“前面说的都明白了吧？这次的货物在西边码头，记得多带点人手。”
“多带人手干什么？不怕被查到吗？”
屋子里的一圈人各有各的表情，狼哥吐出一口烟，“谨慎一点总是好的，消息有时候也难免会被泄露。”
他说的含蓄，可这里的每个人当下就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帮里出奸细了。
霍止垂下了眼帘，也是和众人一样的沉思模样。
“你，你，还有你，到时候一起行动，记得带上家伙。”
被点名的几个男人道，“知道了，狼哥。"
他们几个男人个个五大三粗，却对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狼哥分外尊敬。在汉堂里，不同的分支与堂口有着不同的老大，而狼哥就是他们堂口老大的左膀右臂，说得明白点就是‘上司’一样的存在，可不得在对方面前好好表现，才能得到往上提拔的机会。
霍止也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员，他的身份说的好听些是手下，打手，可是说白了就是小喽啰，在偌大的汉堂没有任何地位，更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对于一个卧底来说，低层的工作自然是更有助于掩盖身份，可如果想要拿到更多的消息甚至是机密，他必须要往上爬。
”霍止，“狼哥突然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霍止，”两天后你也一起去。“
霍止点头，说了一声好。
去干什么自然不用说了，几个人看向霍止，显然是有些奇怪狼哥为什么特意拎出来提他，看也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就消散了个一干二净，话题又向下一个转去。
等到商议结束，楼下的歌舞厅和吧台已经满是前来消遣的客人了。包间的几个人约着下去喝酒，几个人点了小姐过来陪坐，这些活动霍止几乎从来不参与，他又独自坐了一会，便准备和狼哥打个招呼离开了。
裴韶还在楼下，不知道他有没有喝酒，霍止发散地想着，可是狼哥却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招呼没同意也没不同意。
”霍止啊，“他不咸不淡地抽了一口烟，”怎么不和兄弟们去消遣？“
霍止神情自若，”谢谢狼哥的好意，消遣还是下次吧。“
狼哥说，”是男人就别推来推去，直白些，你是不感兴趣还是怎么着？“
霍止抬眼，片刻后道，”狼哥，我带了人，不方便留下。“
”带了人？“狼哥重复了一遍，”你可还是第一次带人来，什么人？道上的？“
”和道上有点关系，是我的......“霍止顿了顿，”情人。“
狼哥在怀疑他，霍止想。
狼哥看上去有些兴趣，”你不和兄弟们消遣喝酒，是因为她？“
霍止似是无奈一笑，”是，住在一起了。“
”哈哈，我说呢，上来的时候我都听到那些女人在讨论你，说你长了张那么端正的脸又偏偏禁欲的很，她们可都争着想给你做生意，要知道你不消遣是这么个原因，可不得伤心死。“
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霍止也应了几句，狼哥道，”既然她在等你，不如带上来看看。“
带上来......
脑海中划过裴韶的脸，霍止有些为难的没有说话。
狼哥挑眉，“怎么？不方便？”
不等霍止想好措辞，外面就传来一声喊，“霍止，有人找你！”
“知道了，狼哥，我先过去看看。”
霍止转过身，还没迈出第二步，他就愣在了原地，“你怎么上来了？”
裴韶的脸上戴着口罩，可周身清冷又不凡的气质却让他在这群人里像是鹤立鸡群。他身上的衣服有些乱，应该是被人群挤出了些皱褶，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一对若隐若现的漂亮锁骨几乎的比那些穿着暴露裙装的小姐还要吸睛。
就连霍止都可以感受到房间里大半的视线都放在了裴韶的身上。
“操，”一个男人忍不住道，“比女人还白，谁点的鸭子？给我玩玩呗。”
霍止的眼神微微阴沉，他看向那男人，“嘴巴干净点。”
那个刚刚喊霍止的人解释，“人家哪能是鸭子？来找霍止的。”
那男人嗤了一声不说话，可色眯眯的眼神却依然没从裴韶身上移开。
“你怎么来了，”霍止走上前挡住了裴韶的身体。
裴韶恹恹的，像是也不在意这些人刚刚对他的心思，“没意思。”
”我这边刚好完事了，马上就能走。”
“这位是？”在旁边安静了一会的狼哥打量着裴韶，问道。
霍止犹豫了一会，然后干脆地牵住了裴韶的手，“他就是我刚刚和您说的。”
“这......”
狼哥的眼睛瞪得一个有两个大，一句话哽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直到霍止拉着裴韶走了，别的兄弟也上来找他有事，他都没完全反应过来。
“你和他说了我吗？”
等走出了夜总会，裴韶第一句话就这样问道。
霍止启动着机车，“他问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就说了，但我没告诉他你的身份，放心。”
他还是明白的，现在裴韶的身份依然是‘被黑道男友无情报复的小可怜’。
裴韶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跨坐在了摩托车的后座，一双手缓缓绕上了霍止的腰。
“这边很无聊是不是？”
夜色里，霍止开的很慢，身后突然多出一个人的感觉分外奇特，又踏实。
和平时很不一样。
“等你就不无聊了。”
霍止一时笑了，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是单纯的开心。
“明天我没事，刚好能陪你出门。”他知道裴韶每天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
“你对我真好。”
裴韶的声音轻得几乎是立马消散在了风里，他悄悄地往前贴了一点，凑着霍止的耳朵问，“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什么？”
“我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啊......”霍止顿了顿，随即笑了，“当然是弟弟了。”
裴韶垂下了长长的眼睫，遮盖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刚刚在那里，也有很多人人过来叫我弟弟，让我和他们玩......”
霍止一怔，”有人搭讪你了？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和你一起来的，”裴韶的声音拉的很长，像是掺了糖一般腻，“我已经有哥哥了，不和他们玩。”
裴韶的话总是分外的带着孩子气，和‘成熟’或是‘稳重’这样的字眼丝毫沾不上边，可这样的话语从他的嘴里听到又偏偏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好像他就应该这样率真，这样单纯。
霍止觉得裴韶在撩他，可是仔细一听，似乎又只是他的错觉。
“小韶，你有兄弟吗？”沉默了片刻，霍止还是开了口，“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除却第一天，这是他第一次问起裴韶的私人问题，可是就是这样一句简简单单不带任何目的的疑问，直到回了家裴韶也没有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