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斜地从窗外洒进来，让办公室的一切镀上金光。
周嘉乐也被那夕阳包裹住了，凝视着江淮之的眼眸被染成琥珀色，晶莹剔透。
那么近的距离，江淮之都能看见他脸上的绒毛，险些陷在他的双眼中。
这……算是告白吗？
在流动得十足缓慢的时间里，江淮之的大脑出现很久的空白。
他居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一一
花费许多脑力和时间消化了周嘉乐的话，江淮之的脸色逐渐涨红。
周嘉乐居然每天用他的针织衫入睡……
“不像话……”江淮之说不清自己是羞赧还是恼怒，“真是不像话！”
“这都怪老师对我太温柔了。”周嘉乐做出委屈的表情，眨眨水汪汪的眼睛，又逼近一步，快要依偎到江 淮之的胸膛。
江淮之急剧后退，后腰撞上了办公桌：“李霖阳！”
话里带着警告意味。
周嘉乐却一点都不怕他，也不退缩：“江老师，这都是您的错哦。”
“我从没有对你做出什么暗示，也没有故意……”江淮之居然卡壳了。
“也没有故意勾引我吗？ ”周嘉乐笑着帮他接上。
江淮之默然。
“江老师，您真是没有自觉啊。”周嘉乐伸出手指，在江淮之领口第一颗扣子上，轻轻点了一下，挑逗意 昧十足，“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您才是最勾人的。”
江淮之无法理解。
他又做错了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倒不如说，他才是一直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带着走的那个。
“还是不懂吗？ ”周嘉乐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用语言，还有细微的小动作撩拨他的情绪。他的手指顺 着江淮之的领带一路滑下去，“就比如您现在的这条领带，系得可真好，温莎结也很适合你，让人看了，恨不 得一把给拽下来。”
江淮之一把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抿紧嘴唇，冷冷吐出一句：“李霃阳，你过分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 你。”
“啊，又比如您现在的表情，冷得有些吓人，就会勾起我的征服欲。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江老 师要是在床上，疼爱我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冷着一张脸呢？”
江淮之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镇定了，呼吸有些局促，手掌用力推向眼前几乎已经贴上自己的少年。
周嘉乐的身体毕竟不如人，轻易就被推得后退，撞上了椅子，摔倒在地上。
江淮之险些没忍住手去拉他，幸好稳住了，改为握成拳头，冷冷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
周嘉乐却笑了，自己爬起来：“好伤心啊，这是江老师头一回对我这么不温柔。”ヾ(´∀｀。ヾ)
江淮之：“……”
“不过这样的您，也很讨我的喜欢。”周嘉乐留意着他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老师是不是害羞了？本来我 都考虑到您的脸皮薄，已经很克制自己的用词了，没想到您还是那么接受不了。”
“克制？ ”江淮之气得声音都有些抖，“你的话已经算得上是露骨了。”
周嘉乐轻笑。
都到这时候了，江淮之能说出最重的词，也只是“露骨”。
系统88用着冷冰冰的声音说：“‘骚’更为准确。”
“你还小，可不能说出这种字哦。”周嘉乐用着父亲的语气严厉教育。
“李霖阳，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否则别怪我不留师生情面。”江淮之直起身，拿起手机就要走，甚至都忘 了自己的公文包。
“否则？老师打算怎么做呢？ ”周嘉乐跨出一步，再次挡住他的路。
江淮之已经十分不悦了，似乎已经在暴怒边缘。
“说不出来？那不如我给老师一个建议吧。”周嘉乐苦涩笑了一声，“您大可以告诉我的爸爸，说他儿子不 仅是个同性恋，还骚扰他的老师一一这个老师曾经还被他列入女婿的考虑范围内呢。”周嘉乐收了上扬的嘴 角，“老师还不知道吧？那个林的女人……她怀孕了，他们一家三口每天都沉浸在喜悦里，乐不可支。现在我
爸爸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太好了，终于可以抛弃这个废物儿子了。”
这是江淮之没有料想到的，一时怔住。
“江老师……您知道这对我意味这什么吗？ ”周嘉乐放柔了语气，褪去一切攻击性，好像又成为了之前那
个无害又脆弱的可怜孩子，“我只剩下您了啊，要是连您都不爱我，也要抛弃我，那还有谁要我呢？”
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和哀伤，江淮之竟是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直到少年差一点就要抱住他，他才猛然 回神，退开几步。
“这与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在乎。”
周嘉乐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追吗？”
“这样才好呢。”周嘉乐笑了，用手指抹掉眼角挤出来的眼泪，“最后留给他的，是一个可恨又可怜的
我。”
没有关系？不会在乎？
哪有说得那么容易呢。
江淮之他要是真的铁石心肠，就不会还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早就甩掉他了。
“看着吧，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回来了？”
汪洋吃着外卖，抬头看了周嘉乐一眼。
周嘉乐：“嗯。”
“喏，这是给你点的。”汪洋把其中一份较为清淡的外卖推了推。
“谢了。”周嘉乐接过。
汪洋观察着他的脸，笑着说：“你心情很不错啊？”
“有那么明显？ ”周嘉乐摸摸自己的脸。
“可不是么。”汪洋低头专心吃外卖。
周嘉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吃，一边笑。
系统88突然出声：“嘀！正在检查您的精神力是否正常__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周嘉乐更乐了：“你什么意思啊？”
“我怀疑你得了精神病。”
周嘉乐“啧” 了一声：“我就是高兴高兴，怎么就是有病了？”
系统88说：“以前没有过这样。”
周嘉乐想了想，自顾自又笑了 ： “确实……”
他低估了江淮之对自己的吸引力。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他越想越开心，称得上心花怒放。
装乖小孩挺累的，一憋憋太久，可以按着本心浪一回，真够神清气爽的。
汪洋吃完外卖，就收拾收拾回家去了，整个宿舍又只留下周嘉乐一个人。
周嘉乐早早洗好澡，躺到床上去。
枕边放着江淮之的那件针织衫。
周嘉乐玩了一会儿手机，然后盯着针织衫，片刻后，把脸埋上去，深吸一口。
系统88看不下去了 ： “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
“知道。”周嘉乐特别有自知之明，“我这叫变态痴汉嘿嘿嘿嘿嘿嘿。”
系统88很少会有什么波动的电子音难得有了情绪，是悲痛的：“你没救了。”
周嘉乐又是闻又是蹭的，好半天才把脸挪回枕头上，然后点开了江淮之的微信。
试着发出一条信息：江老师。
很好，还没有拉黑呢。
周嘉乐笑了，笑容里包含着说不出来的兴奋。
系统88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在想什么？”
周嘉乐说：“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另一方。
江淮之对周嘉乐的想法一无所知。
今日下午因为周嘉乐的所作所为，害得他很久都没找到工作状态，教案摆在桌子上，许久都没有进展。 总是写一会儿就停一会儿，需要花费点时间赶出脑子里的回忆。
都是周嘉乐造的孽。
他难得动了烟。
他有着很强的自控力，所以即使在这个压力倍增的行业，也很少碰烟。偶尔，需要熬夜通宵的时候，他会 点上一根提提神，缓解一下紧绷的状态。
抽屉里的一包烟，拆了有半年，都还剩下三分之二。
可今天，他一抽就是三根。
经常握笔的手指夹住了香烟，送到薄唇边，轻轻含住滤嘴，缓而深地吸上一口，徐徐吐出。烟雾模糊了他 的眉眼，还有他眉间那颗朱砂痣。
吸烟的他和平时很不一样，像是一块没有瑕疵的白玉沾染了血污，带着不该有的欲。
尼古丁带来了效果，他终于让浮躁的心沉下去了，在烟雾缭绕的书房里继续动笔。
这么一直到半夜，他终于处理完毕，仰着脖子向后靠。
在睡前，他翻了一下手机，看到来自周嘉乐的信息时一顿。
【江老师。】
【您在做什么呢？】
【现在我又想您了……怎么都不理我呢，我会伤心的。】
【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床上，您猜猜我在做什么呢？】
江淮之看着屏幕，点击了一下输入栏，可迟迟没有动作。
忽然，顶上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现在都凌晨两点了，他居然还没睡？
一张图片发了过来，江淮之下意识点开大图。只需一眼，江淮之宛如丟出火炭一般，把手机丟了出去。 他的动作很快，可他还是看清楚了。
那张照片光线很暗，少年不着一丝一缕、光滑又白皙的双腿紧紧夹着针织衫的画面，依然留在他的脑子 里，像是深深雕刻进去了。
正处于难以言说的情绪中，手机又是一声响。
江淮之没有去拿，但能看见又亮起的锁屏界面上显出了内容。
【用这个，我就能幻想是江老师对我做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