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庭之中的余光还未结束,寒玉一般眸子浸入了冷泉,幽篁缓缓坐下,抓住了少年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冰蓝的光从他们的掌心散发,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一群暗影骑士闯了进来,刀光剑影架在他们的脖子之上,随之而来的是他们瘫痪的云庭的最高统治。

  雪祭王仿佛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打到了幽篁的脸上,恨铁不成钢,“原来你们早就背着我勾结在了一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鸩儿对他们用毒的?”

  少年的面容被月光照的惨白,此时已经完全虚弱的被暗影骑士控制住的半跪在床板上。琉璃瞳错综复杂的望着幽篁,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是我。”幽篁淡淡的看着突如其来的雪祭王,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三百年未见,神灵族人的容颜大部分都会停留在成年的那天。

  “我们好像也三百年没见了,父王。”他的声音无比凉薄的望着那个男人。

  “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畜生儿子,翼与魅都是你的兄弟,难道你要向为父一样,当年为了王座将全部手足砍断么?”雪祭王痛心疾首,根本就没打算给幽篁辩驳的精神,

  “啊,原来这是遗传啊,父亲。”墨染的眸子突然都是恍然大悟,不过一个弹指,他就已经摆脱了暗影气势的枷锁蓦然移到雪祭王的面前。

  “说起来,您还记得我也曾被您抱在怀中,和母亲一样被您视为掌中宝么?”幽篁冷静到让人害怕的慢慢的靠近了那张在记忆里快模糊的脸。

  声音却逐渐颤抖,“您还记得,我的母亲龙姬是怎么死的?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保下整个云庭不得已才召唤的三万魔魂兵,可是她得到了什么?身首异处,就连我神殿都没放过?”

  炙热的龙息喷到了动弹不得的雪祭王脸上,这让对方颜面尽失,想要伸手再次掌掴这个逆子却被幽篁一把拦住,这让他方寸大乱的出言训斥,“住口,来人,暗影骑士,给我抓住这个逆子!”

  幽篁甩开他的手,就在转瞬之间,幽篁一个咆哮,霎时震走了那些暗影骑士,眼神变得怜悯,而可怕,“你觉得我还是那个被你抽出龙骨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么?”

  未等对方回答,他的样貌忽而因为愤怒狰狞,“是你,是你亲手断送了她,为了你所谓的王座地位,断送了我母亲的生命!”

  雪祭王浑身颤抖,“胡说八道,她是为了你,为了你免受天神的责罚,甚至不惜脱了自己的灵骨,如果不是为你,我们都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幽篁凛冽的凝视着他,看着对方浑身颤抖似是回忆般的微微闭眼,“为了你,所以才创造出了那个人人争夺的灵偶,走到穷途末路!”

  就算三百年过去了,他也忘不了龙姬为了这个孩子背叛了他背叛了云庭,选择义无反顾的召唤那些魔兽来抵御神殿。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她满身是血的从混沌之地回来,无论他如何奉劝阻止,也不能打消她为了这孩子成为神灵的念头。

  三百年前,十分年幼的幽篁被连夜从床塌上被弄起,抱到了雪祭王的怀里。

  “篁儿乖,你母后回来了,我带你去找她。”

  那个时候,他和他的母亲独受年轻的雪祭王的恩宠,当时他把他们放到了心尖上。

  龙姬消失了一个月后终于身负重伤回归,回来时候怀里还带回了一个小娃娃,她站在月桂树下,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脸上永远带着桀骜不驯的笑容,但面对丈夫儿子时候却不由的柔软。

  “幽篁,你过来。”她声音温柔的朝着他招手。

  年幼的幽篁被雪祭王放下了地,小心翼翼的迈着小短腿超她的母亲走了过去。

  龙姬半蹲下去,把她怀里的小娃娃放到他面前,“幽篁,记住,这是你的弟弟,鸩,他亦是你的命,你拯救整个天空城的唯一,记住,好好保护他。”

  当时的幽篁懵懂的看着小娃娃,看着那无比精致的灵偶娃娃,似懂非懂,却触及了幼儿及其善良的部分,莫名欣喜的答应了。

  后来,他的母亲被雪洛兰特设计而抵抗神殿,招三万魔兵而被当成异教徒判以极刑。而当时掌刑的就是他的父王与新任教皇雪罗兰特。

  而灵偶也被雪罗兰特那天空城几十万的类人作为要挟得去,当年的幽篁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趁机潜入了神殿重新盗回灵偶而被抽去所谓的龙骨,遣回了他的母族。

  龙族没有灵骨最多无法成为神灵,没有龙骨就彻底失去了化形为龙的机会。

  三百年了,他一直作为一只异类生活在龙族,只因为他的身份才没有被驱赶。

  好在造化弄人,连老天都舍不得遗弃他,让他得到了母舅的灵骨,甚至以得天独厚的能力成为了族长,直到他被重新被召回被神灵统治的天空城。

  明白自己的势力不及幽篁一半实力的雪祭王仿佛一瞬苍老了十岁,,“事到如今,翼族与魅族之人已经派人来施加压力,毕竟两位王子一死一伤,总要有人要出来承担后果,否则我怕神殿会趁机设计云庭。”

  “呵,所以你打算牺牲我们?”幽篁垂眸看着他冷笑。

  “始终是我对你太过苛责,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把他留下。”雪祭王的眼中带乞求,意有所指。“你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他跟我们类人不一样。”

  银色雪衣在黑夜中变幻光影,黢黑的眸子垂下,他缓缓撑起颀长的身体,转头凝望着少年,“还记得我们的契约么?阿鸩,我以龙神的名义发誓,只有我活着一天,我就会全心全意的保护你,让你活着。”

  他深深的凝视着那双琉璃瞳一字一顿的道,月华投射到被打破的曲境之上,东方人的面孔被照的分明而深邃,乌发墨瞳似是有一种神秘的魔力。

  墨色的汁液夺眶而出,染黑了银白的睫羽,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很多时候他都自诩聪明无双,他想活着,为了教皇的独宠算是不择手段,陷害那些从小看不起他的神官神侍,可是到头来他连人都不算。

  时至今日,他再也不能回头,只能一条道走下去,不管以后有什么等待着他,他只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