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世子夫人想和离>第81章 宾主尽欢(二合一)

  雷勇醒来, 已经不知更时几何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屋里全是人, 有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儿媳, 几房妾氏, 他病恹恹地收回目光, 却眼睫一闪,忽然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杨进观。

  雷勇瞬间醒神, 记忆回笼,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 撑着床榻就要起身, 大夫忙把他拦住:“老爷这可万万使不得!老爷气急攻心,昏睡两日不醒, 如今这身体,只能静养……”

  雷夫人适时上前, 温声劝:“老爷就听大夫一声劝吧, 有什么事,等身子好了再说。”

  雷勇看到夫人也是眼下一片青灰, 眼底满是血丝,知道她这几日也是受苦了,他长叹一声, 躺在榻上久久出神,渐渐稳住心绪, 才同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吧。”

  “老爷……”

  “我自有分寸。”雷勇安抚地碰了碰雷夫人的手背, 转而道, “还请杨兄留步。”

  众人只得出去了。

  杨进观看他满头白发, 语气里带着担忧:“年前同雷兄吃酒,雷兄还一脸喜气,说要给孙儿办满月酒,怎的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孙子?”雷勇冷笑,“满月酒?”

  杨进观道:“雷兄何至如此?”

  “我连孙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宴席可办……”

  杨进观大惊:“令孙怎会……”

  雷勇知道他想差了:“没死呢,活得好好的,只是那人根本就不是我孙子。”

  杨进观更是震惊:“那孩子不是你亲眼看着那技子生下来的吗?怎会不是?”

  雷勇紧闭双目躺在榻上,语气里尽是疲倦:“因为从一开始那孩子就不是我雷家的,不是呈儿的……我这大半年的殚精竭虑,全是在为他人养孩子!”

  “不是雷呈的……那谁的?”

  “当今内阁阁老,陈鹏。”

  杨进观呼吸一滞,语气里尽是不敢相信:“阁老这个年纪……”

  “我亦是不敢相信,上门去问,谁知他直接承认了……”雷勇也觉得这事荒唐至极。

  他回想起阁老的话,他说要把雷锦算在六姨娘名下,这便是在承认孩子不是他妾氏所生了。雷勇回想起奉京百姓间常说的那些话,说阁老有儿孙福,说他那几房妾氏如何能生养,还说找媳妇,就要照着阁老的那几房妾氏的模样去找……

  事到如今,雷勇算是明白了,阁老是有儿孙福,但那些妾氏却并不是什么好生养,他只是会把外头那些女子生下的孩子都领回来,再记在她们名下……

  “阁老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杨进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阁老把雷勇的儿子绿了,为着这事,雷家和陈家算是掰了,可雷勇一倒,不就轮到他了吗?

  如今阁老在朝中行事低调,很多家族不敢在明面上跟陈家来往,除了杨家和雷家。雷勇会来事,爬得比他快,在阁老身边几年,便已是刑部尚书,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雷勇不行了,可不就轮到他了?

  雷勇深深看了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杨兄就不好奇,我为何把你叫来吗?”

  杨进观一愣。

  “我说了这般久,杨兄竟半点没想自己?”雷勇冷冷地看着他,“那贱人连夜带着那孩子跑了,这事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杨进观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胡子跟着在颤:“雷兄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儿子,也是……”雷勇还没来得及答,杨进观就道,“我不信!”

  “我那小妾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可能和旁人……”

  “不可能!不会的!”杨进观越说越不确定,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

  雷勇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面色越来越冷。

  昨日去,陈鹏叫他的第一声,便是雷尚书。

  单单一个称呼,便让他不敢再说话,因为雷勇知道,那是威胁。

  他的身份地位全是陈鹏给的,他给得干脆,淮安伯府那么多条人命都能随手付之一炬,陈鹏给他的恩赐,背后全是尸山血海。

  淮安伯府为什么死?

  陈鹏选中他们,便是因为那琉璃盏,可倘若有一日,雷勇成了下一个琉璃盏,那陈鹏自然也不介意让雷府成为众多尸山血海中的一个。

  雷勇当时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与冰面上那人何其像?他的每一句答话,在陈鹏面前,都像是蝼蚁濒死前的呜咽与嘶吼,只不过他比那人好些罢了,陈鹏给了他看见火光选择绕道的权利,因为飞蛾扑火必死,蚍蜉撼树必亡。

  他自认懦弱,事到临头,还是绕了过去,至于杨进观……

  杨进观跌跌撞撞跑到陈府。

  可刚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粗衣下人被绑在长木凳上,苟延残喘地躺在地上,旁边王管家正提着鞭子,似是还不肯罢休,可那人早已经被抽得皮开肉绽了……

  他站在门边,一时不知该如何过去,遥遥看到陈鹏正抱着孩子在玩,那孩子眉心一颗红痣,可不就是雷勇给他说过的那个孙子。

  陈鹏像是很喜欢那孩子,抱着他问:“锦儿说,还要打几鞭啊?”

  那孩子半月不到,哪会说话?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就发出了一声:“唔。”

  “好,听锦儿的,打五鞭。”

  惨叫声骤然在院里响彻天井,每一声都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打完了,还要不要打?”

  “唔唔……”孩子饿了,小脸皱了起来。

  陈鹏却道:“还要打多少,锦儿才能开心啊?”

  “唔……”

  “那就再打五鞭。”

  院里又是一阵惨叫。

  也是直到这时,陈鹏像是才看到杨进观:“杨大人新年吉乐。”

  杨进观原本火急火燎的心情,因为那一串惨叫,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寒到了脚,他其实比雷勇胆子还小,雷勇刑部出身,也是审过犯人的,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可杨进观全然就是个文弱书生,他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就是在背后说人坏话。

  他站在远处,头上出着一层冷汗,哆嗦道:“阁老岁安。”

  “杨大人怎么过来了?”

  杨进观逼自己笑起来:“阁老这是家中又有了喜事?”

  陈鹏倚在榻上:“六姨娘刚生了个儿子,怎么样,长得漂亮吧?”

  杨进观垂着腰,不敢看:“……漂亮。”

  陈鹏一脸遗憾:“杨大人年纪也不小了,看着也不是不喜欢儿子啊,怎的就没生一个呢?哦……想起来,听说前头是生过一个,只是那孩子被个妾氏拐跑了。怎么,如今找回来了吗?”

  杨进观被人踩到了痛处,面色不好看,但他余光看见下头那浑身是血的人,却是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低声道:“还,还没有……”

  “那真是太遗憾了。”陈鹏笑起来,“不过,既然今日杨大人来了,不如去后宅看看,说不定孩子见得多了,沾上了福气,明年就能生了。”

  在一个生不出儿子的男人面前炫耀自己有很多儿子,是一件残忍的事。杨进观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跟着王管家去了西苑。

  西苑是陈家六房姨娘的厢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房,王管家带着杨进观,待在了院子里的屏风后。

  透过屏风,他看到院子里有几个穿着素衣的女子,她们或是在带孩子,或是在做些刺绣,总之整个院子全然不像高门大户中姨娘的居所,倒像是总有一群女人围着纳鞋底的巷口。

  就在这时,杨进观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出来,那孩子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锁掉到了后面——那是他的儿子!

  他瞬间就想过去,可王管家把他拦住了。

  杨进观跟王管家对视着,目光里的气势迫人,可王管家像是全然没有感觉到一半般,杨进观只能放弃。

  因为紧接着,他便看见那女子把孩子扶着抱了起来,以至于他一下子就看清了他的眉目——那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从前皱成一团的小脸,如今眉目清晰,可全然不是三个月前在他怀里的那副模样——这孩子长得太像陈鹏了!

  雷勇把这件事告诉他时,他不信,方才陈鹏的暗示,他也可以自己骗自己,可如今亲眼见到,他才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真的不是他的儿子!

  王管家看杨进观握着屏风的手,上头冒出青筋,心里觉得此人到底是不如雷勇沉得住气:“这些女子都是来投奔阁老的,她们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同自己的孩子待在一起,除此之外,再没旁的念头,所以这些年来,陈家的后宅也一直和睦。”

  他看着杨进观又道:“其实后宅之事,就像朝堂,顺之则生,逆之则亡。杨大人既已找到了潮头,可不要走错了方向啊。”

  杨进观知道这是威胁,也明白了雷勇为何会气急攻心。

  他一路沉默着,回到府里,四下无人,他到底是忍不住了,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周围的下人齐齐跪了下来,无一人敢吭声,连杨夫人都被惊动了,可到底是连半句话都没能说上……

  杨家几代单传,一直都是儿子,所以他早有怀疑……

  那个念头在他生下女儿之后,不断发酵,让他觉得难堪,他还记得子蒹出生那年,他纳了四个妾氏进门,可终究没有子嗣。

  杨进观为此颓废了很久,直到去年小妾怀孕了。

  他欣喜若狂,觉得从前那个猜测是假的,他们杨家还没到绝后的时候,他有了儿子!

  可还没高兴多久,儿子就不见了,连小妾也失踪了。

  他拼命地找,找了好几个日夜,到最后只找到一具尸体,事到如今,孩子也不是他亲生的。

  他们杨家彻底断后了……

  杨进观在屋里坐了很久,下人听见没动静了,才发现他是醉了。

  这一觉,杨进观睡得不好,他在梦里,见到了那个小妾,那妾氏怀孕之后,他还挺喜欢她的,身材圆润,说话也温柔,连掌心都是胖嘟嘟的,可后来她死了……

  为什么?

  她给陈鹏生了个儿子,为什么会死呢?

  院里这么多女人,有的他见过,有的他没见过,都是生了儿子跑回去的,为什么只有她死了?

  杨进观越想越清醒,脑子里开始回想今日在那里见到的那些人,他越想越觉得害人,整个人头皮开始发麻,他像是一一在那些人面前走了一遭,才发现那些人长得何其相似——柳叶眉,樱桃嘴,圆脸……

  他皱着眉,觉得自己好似在哪见过这人。

  杨进观倏然醒了过来,把外头的下人叫了进来。

  “你立刻去查奉京近二十年里,家中出过妾氏和儿子一起消失的事。”他说着顿了一下,“那些女子的画像也要一份。”

  -

  午时将过,都察院。

  今日十三,开始当职了。

  这几日休沐,杜衡在家中躺得都要没骨头了。这会儿见到江逾明来,勉为其难直起身,浅浅同他拜过年:“潮州的事情如何了?”

  “如今潮州百废待兴,以工代赋税办得如火如荼,不少商贾往潮州跑,年万三的人已经到潮州了。”

  “我看他这人还挺有胆识的,你说让他干,他就干……”杜衡是想说江逾明会识人。

  结果江逾明就道:“无利不起早,当初皇上想给他南方的茶场,那个机会他没把握住,我在信中告诉他,这事我能办。”

  杜衡急了:“你这不是信口开河,诓他吗?”

  江逾明睨了他一眼:“如今南方茶场的生意落在青家头上,陈家一倒,吃过的东西早晚得吐出来,而且茶场这事,皇上本就属意年家,到时候也不过是物归原主。再者年家若是成了事,就是在皇上面前又卖了好,年鸿的事,皇上亏欠他们,商人重利,可这事却办得有情有义。总之这事若成,皇上对他们的奖赏只多不少,年万三若是个明白人,这事他就一定会干,而且,他比我们更想成事。”

  “你这是算计了皇上,又算计了年家啊。”杜衡啧啧作叹,感叹江逾明聪明,转而讲起另一件事,“你可还记得先前让我调查的,跟杨进观那事相同的案子?”

  江逾明垂眸,想起这事好像是在当初仇齐把孩子运进奉京来时,他便让杜衡去查的,如今都过年了……江逾明心想着杜衡效率变低了,嘴上却问:“查出什么了?”

  “你扶稳桌子啊,我说出来,吓你一跳。”杜衡卖了个关子,“跟杨进观相同情况的事,在奉京近二十年间,共发生过十八次!”

  江逾明一愣:“什么……”

  杜衡徐徐道:“而且发生过这事的人家,还都不是一般人家,有的是官宦,有的是商贾,而且还都是大商大贾!”他肯定道,“我怀疑,那些小妾进到高门大户人家,根本就是另有图谋!我又大胆推测,那些小妾之所以会跑,只怕是因为她们所生的那些孩子,不是这些商贾老爷的!”

  江逾明神色有些凝重,就见杜衡站了起来:“我查的时候,还顺带收集了那些女子的画像,不是很全,但足以发现不寻常之处。”杜衡把带来的几副画卷展示在江逾明面前,“你不觉得她们长得都很像吗?”

  江逾明皱着眉,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画卷,上面的女子皆是圆脸细眉小嘴,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眉心都有一颗痣!

  两人看了一会儿,过了片刻,忽然异口同声道:“这不是温夫人吗?”

  -

  江逾明今日当差,姜辞也忙。

  她受萧夫人所邀,去了今年的梅赏。

  所谓梅赏,其实就是奉京城每年元宵节前,官家小姐和夫人们的一个赏梅、品梅香、吃梅酒的活动。

  今日姜辞是和江素卿、江涟一道同行的。

  到梅园时,萧夫人已经在了,同姜辞讲过几句话后,还问起江世子怎么没来。

  姜辞解释是都察院尚有要务要忙。

  萧夫人就道:“都察院纠察百官,确实是比大理寺辛苦些。”

  姜辞倒是觉得江逾明能去都察院挺好的,若是走了科举,进了翰林,以他从前的性子,只怕是要宅在家十天半个月都不出门,他本就没什么朋友,倒时候只怕是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像他从前一样,十几年来吃的菜色也就那几样,其他菜明明也能吃,但他却从来不碰,姜辞觉得他是一个很不喜欢变化的人。

  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江涟被方夫人叫走了。

  姜辞和江素卿陪着萧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几人就分开了。

  听说梅园这里,最好赏梅的地方就是在后院的小山上,姜辞和江素卿往上走了几步,就看到满山的红梅相拥开放,鲜艳而又明丽。

  世人盛爱梅花,想来就是因为它虽颜色动人,却偏偏寒时开放,遗世独立。

  姜辞看着江素卿站在一片素梅旁,皎洁而又清丽:“月末便要大婚了,成亲了,便是大姑娘了。”

  提起这事,江素卿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堂嫂莫要打趣我了。”

  “哪里是打趣,我只是觉得高兴罢了。”

  江素卿柔柔地看着她。

  姜辞就说:“嫁人了,也要常回来看看我。”

  江素卿握着她的手:“我会的,堂嫂。”

  这小山才走到一半,竟是又开始下雪了,今年奉京的雪,似乎比往年多了许多。不过这处的梅香馥郁,雪过之后,却淡了不少,整座山腰都变得好闻了起来。

  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走,忽然一个侍女从一旁走了过来,她拿着伞,对她们行了礼:“夫人,小姐,下雪了,我家公子说,可以把前面的亭子,让给二位。”

  姜辞听完,上下打量面前这人,这丫鬟的穿着打扮看着朴素,可衣衫料子却是比旁人家的要好上几分,肯舍得在丫鬟的穿着打扮上花银子的……姜辞略略一想,觉得自已已经猜到了她口里的公子是谁。

  这雪到底是越下越大,附近也没有可避雪的地方,回头淋湿了,说不定又要被江逾明念叨,她前几日才同江逾明说过,自己已经好多了,这时候生病,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姜辞和江素卿答应了这个邀请,去到亭中,发现里头还有热茶。

  她看了一眼,不仅有白芽奇兰,还有红糖姜茶。

  江素卿觉得这人心细,像是熟人,便问:“堂嫂可是认识这位公子?”

  姜辞没喝茶,说不知。

  江素卿温柔地笑:“那就暂且当是遇上好心人了吧。”

  亭子在山脚,视线盲区的半山上,还有个小亭,里头坐着一个青衫公子。

  阿无提着茶过来,随着自家公子的目光往下看,这个位置很好,刚巧能看到姜辞的背影,他呜呜地发出一些声响。

  青胜兰看了他一眼:“怎么?问我为什么不下去?”

  阿无点头。

  “我下去干嘛?她这么讨厌我,看到我也不会开心。”

  阿无不大懂,因为在他印象里,姜辞和青胜兰关系挺好的,而且姜辞若是会不高兴,那也应该是自家公子做了让她讨厌的事……

  阿无对自家公子讨人厌这事,知道得很清楚,他又呜呜了一番,意思是:做错事的人,就要先道歉,公子若是给姜辞姐道歉了,姜辞姐一定会原谅你的。

  青胜兰轻笑一声:“你就是个小孩,你懂什么?”

  阿无比划道:我不小了,十六岁已经能算个大人了。

  他们这么比比划划了半天,忽然听到后头的响动。

  青胜兰一愣,旋即放下杯子起身。

  “这皑皑雪景奇妙无双,青公子却一人孤饮,怎的把自己弄得这般寂寞。”

  青胜兰摇头笑:“我素来喜静,哪有什么寂寞的……”

  “是吗?”陈子酬走上前,在小亭这处一览梅园雪景,“此处景致倒是非同一般。”说着话,他的眼神悠悠越过青胜兰的肩膀,往下扫了一眼。

  青胜兰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既然有幸能与陈二公子遇上,不如一道喝一杯吧,我近来得了瓶菊花酒,闻起来一绝。”

  陈子酬笑起来,欣然答应。

  只是临行前,他又往底下瞧了一眼——两个女人……

  他眯起眼,示意小厮去看看。

  因为下雪,这梅赏的赏梅一项,早早便结束后,众人在小院里尝了梅花酿,又吃了些梅花饼,时间才堪堪到傍晚。

  “今日天色,不尽人意,但这品梅赏梅,还算宾主尽欢,多谢诸君光临。”

  这便是主人家在说,可以散了。

  姜辞吃了份梅酒,临行前随走了份酒酿丸子,她刚刚尝了一下,很好吃,想让江逾明也尝尝。

  江素卿和江涟各有未来夫家要作陪,姜辞拜别了几位夫人小姐后,只能自己回夫家。登上马车后,她闲来无事,又把那点心匣子打开来,闻闻酒味重不重,只是酒酿丸子,应该不能吃醉,不管了,让江逾明尝半口也是行的。

  马车行了好久,越走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越大。

  姜辞原在闭目养神,也渐渐察觉出不对劲,她掀开车帘去看,这不是回府的路!

  她无声示意了云霜她们,趁着马夫没留神,云凛一个手刀,把人敲晕,接管了马车。姜辞探出头去,果然看到后头有人在跟着她们!

  她拿走了马夫放在一旁的长刀,在云凛旁边道:“快些——”

  后头的人看到前头马车突然快了起来,就知道是出了事,连忙追了上来!

  马车在暮色中嘶鸣,背对着身后的“万马千军”。

  姜辞眉心紧蹙,还没想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瞬,她猛然心口一悸,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沉,紧接着人开始出汗了,她觉得不对劲,连忙蹲下身去。

  云霜一转头,见夫人蜷在那里,忍不住低呼:“夫人——”

  姜辞有些头晕,感觉到身体里的热意一层一层的,她明知是云霜在靠过来,却感觉她人一直在晃,她靠到窗边,迎着冷风,让自己清醒些。事到如今,她就是傻子,也知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

  是谁?

  青胜兰吗?

  与此同时,梅园别院处,天色昏暗,陈子酬刚行了一场云雨,再出来时,竟看到青胜兰还在!他先是一惊,随后释然地长叹了一声:“看来青公子是没有这个艳福了。”

  青胜兰脚步一顿,以为他说的是他自己,转身就要走。

  谁知陈子酬在后头补了句:“人家送我一桩姻缘,我也要还人家一场不是?”

  “陈二公子这话是何意?”

  陈子酬对着他吹了个口哨:“谁知道呢?”

  他方才让小厮去看了山下小亭的人是谁,谁知下人回来禀告说,那人竟是姜辞和江素卿。

  陈子酬挑了眉,想到青胜兰从前去过潮州,又想到他今日坐在那里吃酒,他是混惯了风月场的老手,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青胜兰,喜欢江逾明的小娘子。

  啧,那小娘子,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就是胆子太大了些,前有酒楼的那一脚,后有长安街的玩笑,最后还把林婉仪送到了他的床上。

  她送了他那么多份大礼,他总得还一还吧。

  不过现在看来,青胜兰是没有这个福气了,那可真是便宜了他,毕竟,旁人家小娘子的滋味,他已经许久没尝过了……

  陈子酬走后,青胜兰越发觉得不对。

  方才席间有一个侍从一直要端梅酒给他喝,奈何他先前喝过太多,已经喝不动了。后来他喝得有些头疼,阿无问他要不要去休息,旁边又有侍女来说可以带他去旁边的驿馆休息。

  青胜兰没有在外面住的习惯,一一拒绝了,现在看来,越想越不对劲。他连忙让阿无去查姜辞的下落。

  谁知两人刚走到门口,旁边的竹筐忽然倒了下来,紧接着,一个粗布麻衣的男人从里面滑了出来——那是江家的马夫!

  “赶紧去找人!”他说是这般,自己已经回头骑上了马。

  后头“追兵”太多,姜辞她们根本无路可去,拐了好几个窄巷后,让云霜和云若下了马车,姜辞抱着刀,立在身前。

  汗一直在出,她只能咬着下唇让自己清醒,同她们说:“……去找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