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重新暗恋>第71章 莫名七十一

  回家以后,一片灯熄。霍杨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往楼上走。

  他经过叶朗的房间时,看到地上一条光缝,一扭头,发现他屋里还亮着灯。

  这小兔崽子,睡觉是越来越晚了。

  霍杨在“别招惹是非赶紧回屋睡觉”和“他明天还要上学不能睡太晚”之间犹豫了半天,还是轻轻敲了一下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提醒了句:“早点睡觉。”

  他刚准备走,那门立马就打开了,卷着一阵小疾风,扑得他措手不及。

  霍杨,男,二十三岁,死于心软。

  叶朗把半湿的头发拢到头顶,眯起眼,“你去哪了?”

  “出去吃饭。”霍杨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回自己房间。

  当他的手腕被带着凉意的手指抓住的时候,霍杨如同触电一样,猛地甩脱了他。

  “你——”他压着火气,一扭头,看到叶朗无辜地摊了摊手,“我想让你给我吹头发。”

  “自己吹。”霍杨皱起眉。

  “你好久没给我……”叶朗这句话还没说完,青年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咣”地甩上门。

  偌大的房子里重归寂静。

  霍杨气闷地把自己扔在床上,又开始了干瞪着天花板的死循环,脑子里单曲循环着一句机械的:“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过了许久,房门响了。好像是叶朗踢了踢门板,“哥,你在吗?”

  “……”霍杨还是瞪着天花板。

  “刚刚杯子摔了,”叶朗道,“手划出血了。”

  霍杨还是躺着不动。

  外面又锲而不舍地踢了踢门。他呆滞地躺着,心想这小子居然敢踢他的门,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提刀砍他了?敲敲门这点礼貌都没……哦,也有可能是因为两只手都划了。

  想到叶朗可能没法自己包扎,霍杨只得又绝望地爬了起来,打开了门。

  走廊是暗的,霍杨借着屋里的光,看到叶朗两只手上扎着许多闪光的玻璃碴子,右手掌心里还有条格外深的伤口,正往下滴着粘稠的血。

  这惨状看得他眼角一跳,“你怎么弄的?”

  叶朗若无其事,“杯子里有水,不小心滑了一下,手按在地上了。”

  扯淡!

  叶朗刚回来的时候在浴室里摔了一跤,霍杨就去买了专门的防滑拖鞋,自己试验了好几次才给他穿。他还怕黄花梨地板沾水会滑,在他床底下铺了一层纯羊毛地毯,穿溜冰鞋都休想摔倒。这混蛋玩意一天不磕磕碰碰,就和皮痒了一样!

  这下可了不得,一整天的憋闷都涌上心头,他火冒三丈地指着叶朗,“你糟蹋自己给谁看!”

  “我没有,”叶朗抬了抬下巴,给他展示脖子上也有一道,“我真摔了。”

  霍杨一点也不想信他的鬼话,抓过他的手腕看了看,感觉肚子里装着个不是哑火就是要爆炸的火药桶。他转身进屋,找了半天药箱,叶朗跟着他进来,看他在药箱里找了半天,找出了镊子和针,碘酒和药棉,又从抽屉里拿了个手电筒。

  叶朗在床边老老实实坐下了,看到霍杨半跪在自己面前,用牙撕下了一段胶布,头也不抬,也不跟他说话。

  有些玻璃碴子太碎,霍杨得咬住手电筒,一点点用针尖翻找,再用镊子的一角小心地夹出来。他心里已经不知道大骂这小子多少遍,好在叶朗硬气,一直没吭声,不然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吼他一顿。

  最后他清理完了所有能看见的玻璃渣,为防止遗漏,又拿撕下来的胶布粘贴伤口的表面。这个过程有点凶残,霍杨把胶布按上去,再一点点撕下来,本来叶朗掌心里的伤口都凝结了,这一撕皮肉翻起,又哗啦啦涌出了好多血,不要钱似的。

  “哥。”叶朗叫了他一声。

  霍杨在控制着自己的力道,非常小心地撕胶布,额头都快见汗。他以为叶朗是要喊疼,停了手,“怎么……”

  这一停,额头上忽然落了蜻蜓点水的一个碰触。

  少年的唇瓣柔软,碰触的力道也很轻,他的呼吸从霍杨的额头流连下来时,气息干净,还带着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就是这股气息,让霍杨恍了片刻的神,忘记向后躲开。

  太干净了,像池塘上盘旋的微风,清泠泠打在后颈上的一滴雨水。

  那嘴唇顺势往下一滑。霍杨眼窝一热,随即整个眼眶都泛起了阵阵酸麻——叶朗的舌尖舔过了他的眼睑,还戏弄似的扫了一下他的睫毛。

  霍杨,“……”

  干净个屁!

  巧得很,他手里还捏着半张胶布。一松手,那胶布就会粘回去;但要使劲一撕,撕叶朗个血肉横飞,他又狠不下心。

  那个智障设计师对他的评价居然很精准。叶朗这小崽子又贼精鬼滑,霍杨无论如何也不信他挑这个时机耍流氓又是恰好。他在原地蹲了半天,只得往脑门上贴了一记“岿然不动”,低下头,继续撕掉胶布,消毒、撒药、缠绷带。

  叶朗看着他做完这些后站起身,“我能睡你的房间吗?”

  “随便。”霍杨把被子枕头一卷,往门外走。

  叶朗提醒他:“我没铺床,也没换睡衣。”

  霍杨铁了心肠,带上房门时丢下一句话:“又不残废,自己想办法。”

  他跑到楼下沙发上凑合了一晚。这一觉倒是睡得踏实,因为这地方只能挤下一个人,睡了他一个,绝无可能再挤进一个人来。

  第二天早上做了早饭,叶朗刻意把两只粽子手在霍杨面前晃了晃,强调道:“我手拿不住勺子。”

  “吃蛋。”霍杨纹丝不动地喝了口豆浆。

  “不吃,手疼。”

  “那饿着。”

  叶朗皱起眉来,“不要。”

  霍杨去厨房里拿了根吸管,插在他杯子里,落座后,低头剥着水煮蛋,“这位同学,你伤的是手掌心,不是手指。拣点榨菜吃也挺好的。”

  叶朗看了他一会,扬手把杯子打翻在地。

  霍杨吃完自己的早饭,抽张纸擦了擦嘴,这才看向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的叶朗。他站起身来,指着洒落一地的豆浆和杯子碎片,“叶朗,我限你今天晚上我回来之前,把这里给我收拾了。”

  叶朗挑了挑眉毛,“我不收拾怎样?”

  “你试试。”

  霍杨说这话时没有表情,他整个早晨都没什么表情。他也没有收拾碗筷,径直站起身来,从衣帽架上摘下包,就摔门走了。

  待到下午,霍杨再回来以后,看到餐桌旁那一片狼藉确实收拾好了,只是晚饭的气氛很僵硬。两人谁也不说话,抱着饭碗,埋头只管吃。

  叶朗戴了只一次性手套,一声不吭地吃起了手抓饭,霍杨抽空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艰难地蜷曲着手指,吃一会就要停一会,叼住吸管喝一口粥。

  低垂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霍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听他被热粥烫得轻轻吸气的声音,嘴里咀嚼着不知滋味的饭。

  他胸口里堵着一块大石头,堵得他喘不上气,几次想要张口说“勺子拿过来,我喂你”,又几次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能总这么心软。他不能再……

  到了晚上,霍杨听到叶朗走到了他的房门口,但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那里,低声说:“该换药了。”

  “……”霍杨整个上半身都陷进床里,良久,抬手盖在眼上,“你去小区里那个诊所吧。出门往东,五百米。带点钱。”

  门口也安静了许久。

  霍杨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隔壁房门“砰”地关上了。他突然非常后悔,起身看了一眼表,枯坐了一会,抓起放在旁边的手机。

  他还是拖着脚步走过去,敲响了隔壁的门,“我和你一块。太晚了,不安全。”

  房间里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叶朗打开了房门,看起来已经穿好了外套,扫了他一眼,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默默跟在了后面。

  五月份的晚风还是带着凉意,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倒像各自都形单影只着,这风和这凉意也显得格外萧索。

  等到了诊所,人给拆了纱布一看,说要重新检查一下有没有玻璃渣。这大夫把头埋得很低,像在翻垃圾一样扒拉着叶朗的伤口,消毒的时候,人都是拿棉签蘸碘酒,他是把碘酒往棉球上倒,一下子按在了叶朗的伤上。

  霍杨清晰地看到叶朗手腕剧烈一颤,心里猛一抽疼,十分想把这大夫的脑袋砸开花。

  等到那大夫包扎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夫,要不我……”

  叶朗嘴都白了,眉毛快拧成疙瘩,还死撑着制止了他,“我没事,不用你。”

  大夫没心没肺道:“哎呀,这么大小伙子了,这点疼还能忍不了?你是他哥哥吧?”

  霍杨又气又疼,干站了一会,霍然推门出去,烦躁地叼了根烟在嘴里。

  他抽了三四根以后,叶朗才出来,一声不吭地陪他抽完了烟。霍杨把一手心的烟头都扔进垃圾桶,走回他身边来,低声道:“明天不来了,我看那是个傻逼庸医。”

  叶朗闻着他身上苦涩的烟草味,深吸了口气,“我没事,还不算……很疼。”

  “你神经坏死了吧?”霍杨皱眉。

  叶朗顿了顿,抬起头来,漆黑的瞳孔直视进霍杨的眼睛,“一开始你站在我旁边的时候……没有那么疼。”

  夜风轻缓。

  北京的天空黯得没有一丝星光。

  霍杨过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去么?”

  “嗯。”叶朗点点头,率先迈开步子,这次换他走在了霍杨前面。

  当晚上,当叶朗再说要和他一起睡,还说“半夜手疼,疼醒了”的时候,霍杨没能坚定意志,认命地叹了口气,说:“行吧。”

  他在浴缸里放了水,叶朗坐在里面,两只胳膊搭在浴缸外面,仰着脑袋让他慢慢冲掉自己头上的泡沫。霍杨像照顾小时候的他一样,给他裹浴巾,穿睡衣,还如他所愿,给他吹干了头发。

  叶朗一直表现得很老实,说让干嘛就干嘛,也没有动手动脚。这让霍杨稍稍放了心,打消了打地铺的念头。

  结果一关灯,一拉被窝,事情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床铺上混乱了好久,最后霍杨忍无可忍,破被而出,喝道:“再不老实就滚!”

  叶朗不耐烦地从地上抓了个抱枕,挡在自己裆部,重新抱住霍杨,“这我又控制不了。这样行了吗?”

  霍杨感觉很热,热得出了汗,那条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度,让他有种烤火炉子的感觉。他将那手臂一把揪开,叶朗又搭上来,他再揪开,叶朗再搭上来……

  这不是个普通的八爪鱼,这还是个失心疯又得了疟疾的八爪鱼。

  霍杨失去了耐心,迅速翻身下床,“自己睡吧你。”

  叶朗也坐起身,看着他卷走了铺盖,像个入定的老僧一样盘着腿,抱着抱枕坐在那里,两只粽子手搭在膝盖上。

  他如此坐了一会,忽然开口道:“哥,你是不是很后悔养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一句,攻受没做,只是……葫(hù)芦(lū)娃

  攻才十五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