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小骗子与傻太子>第30章 逃跑的第一天,风平浪静……

  逃跑的第一天,风平浪静。

  逃跑的第二天,轻车熟路。

  逃跑的第三天,天高云淡。

  晚上到了破庙里,相因抱着膝盖对着月亮出神。

  跟了她十几年的铜镜,被人摔成了一地碎片。她没有可许愿的了,不过也许心里的神还在,至少他们跑了这么久都没见有人来追杀他们。

  也许,钟离述本来就没想追杀他们。她对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见了就不见了。

  今夜是一轮满月,相因微微一讶,原来又是中秋了啊。月亮圆圆一团,连凹凸的地方都与铜镜一模一样,相因便双手轻轻握起,闭上眼睛,对着月亮许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睡惯了太子府里又软又宽的大床,再睡在这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的确有些失眠。

  不过,她还蛮怀念以前的生活的,睡一睡这稻草窝也没什么不好。

  许大虎又翻了翻柴火,也准备睡了,骨碌一滚,面对墙,心里不留事地睡过去。

  相因望着月亮出神,许大虎打了一会儿鼾醒来,纳闷道:“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不是你说的离开那里自有广阔天地吗?”

  相因没回头,直接道:“谁哭了?”

  “那你干嘛一直揉眼睛?”

  经他提醒,相因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无意识地一直在揉眼睛,有些痒痛,“不知道啊,眼睛有点不舒服。”

  许大虎绕到她身前,道:“我给你看看。”

  眼睛被她揉得有些发红,但是并没什么异样,许大虎道:“估计是这里气候太干了,等翻过这座山去就好了。”

  怕钟离述派人追捕,他们不敢走大路。小路上不但地形崎岖,而且常有山匪出没。

  相因今天的眼睛还是不太舒服,坐在马背后面一言不发。竹林的啸声听起来也就格外刺耳。

  一直踽踽前行的马匹突然起扬,烈烈风中,一只箭矢突然穿刺而来。

  箭尖擦着相因的耳朵飞过,许大虎已经被晃到了地上。

  前面一人骑在白马之上,颇有几分风度。

  相因心里纳罕,这看着不像是个土匪,倒像是哪家的小公子。可是这荒郊野外哪来的翩翩君子?

  那人拱手抱拳,恭敬道:“二位,你们路过的这条路,是附近村民花了多年积蓄心血才修好的,他们实在也是不容易,若是有闲余的银两,可否为你们踏过的这条路做些贴补?众人拾柴火焰高,村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相因和许大虎一听就明白了,这不就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礼貌说法吗?许大虎问道:“你要多少?”

  那人微一颔首,面带笑容,仍然是恭恭敬敬道:“我若是要多了,二位也没有。刚才我掐指一算,二位的包袱里统共就有一百八十七两半。”

  此言一出,相因和许大虎对视一眼,都微微吃了一惊。

  近处的矮树丛中已经有人马蠢蠢欲动,许大虎没办法,只好将钱交了出去。

  辛辛苦苦攒了大半年的盘缠,就这样被人夺了去。他们二人觉得,这一路上得找点能来钱的活计,不然只怕还没有回到虞疆,就已经饿死在半道上了。

  酒香肉气阵阵飘来,别的不灵,相因对于肉的味道嗅觉格外灵敏。何况她现在视力变差,更是精确地找到了香味来源。

  城里正在举办美食大赛,如果能进入前三甲的话,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金。

  相因与许大虎一拍即合,这可真是老天爷将银子送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当即了解清楚规则和流程,当晚回去便思考菜式。

  佳肴还需美人来配,相因边做,还边唱。指如削葱根,声似芙泣露,相因很快引起了多人围观。

  忙碌了两个时辰的陈相因,第二天没能起来,只简单做了点葱油拌面。但不知道为什么,捧着这碗面,她却想起了上次过生日,那一晚糊成饼的面条。

  此次大赛不但有五位名厨,听说还有当地的豪绅来观赛,前前后后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初赛、复赛一路过关斩将,相因对于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因为之前的比赛都是分组进行,等到进了决赛,她才知道另一组竟是醉红楼的头牌,而另一位是当地豪绅的儿子。

  头牌并不亲自做饭,她的纤纤细手怎能染上肉油、提起重刀呢。她每次抿上通红的口脂,将食物极具诱惑地放入口中,只是这一个动作,便已让多少人倾倒。

  可她并不真的吃下去,往往利用视觉的偏差,让观众误以为她吃下了整块酱肉。即使有的时候真的吃了一口,也会趁人不注意马上吐出来。

  许多人花钱进来,不为美食,只为一睹头牌的风采。

  豪绅却目不转睛地瞧着许大虎,一掷千金。

  “何必在这里为了五十两银子这么辛苦呢,跟本……我回去,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这位也不错,异域风情本……我也喜欢的。”

  许大虎冲他抛了个媚眼,嗲足了声音道:“呀,多谢贵人看得起,但是我们还是想参加完比赛呢。”

  豪绅哈哈大笑,“这有何不可?你们必然是第一名。”

  “那您儿子……”

  “哼,小兔崽子,敢跟你们抢。”

  相因知道许大虎心中所想,他们要故技重施了,假装被人买了去,然后趁机卷款逃跑。

  只是她之前答应过钟离述不再骗人,此时有些退缩,于是跟许大虎说道:“我的眼睛越发不好了,我怕到时候没法接应你,若是你真的被人扣在府里,那……”

  她的视线越发看不见,只能指挥许大虎做,其实她自认做饭没什么难的,不过是火候用料的问题。

  她正要转身,却突然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一堵墙一样。

  随即,许大虎在她身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为何,她觉得周身温度都冷了下来。

  忽然有一人攥住了她的手腕,力度大到她觉得自己就要登时交代在这里。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来人幽幽开口:“一个月不见,你怎么黑成这样?”

  那声音清亮冷冽,泂泂如山泉,相因听起来好陌生,心道这人好没有礼貌,怎么上来就这样说话。

  谁知那人又道:“眼睛瞎了?哈,活该,报应!”

  相因忍无可忍,叫道:“许大虎!”

  身后没有声音。

  默了一默,她虽然看不见,也还是下意识转头,可旋即脖子后面被人重重下了一手刀,身子被人扛到了肩上,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相因是被一阵烤鸭味给熏醒的,她皱皱鼻子,睁开眼来。

  但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眼皮被人撑开仔细看了看,又换到了右眼。

  她不舒服,刚想打开那只手,那个清冷的声音又响起了:“敢动,就杀了你。”

  年纪轻轻什么深仇大恨,这样一股怒气。

  其他的感官越发灵敏,她判断出烤鸭味是从眼前给她看眼睛的这位身上散发出来的,而刚才说话的人应该是坐在她的床头。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来人是谁的。天下第一烤鸭贪吃者,东方阔是也。

  这么快就被抓住了,她实在心有不甘。不过,她现在是陈相因,才不是什么虞疆的公主,打死不认就是了。

  “公子,公主的眼睛没有大碍,我需施针,再每夜热敷,配以汤剂,则毒可解。”

  “虞疆盛产小骗子公主,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陈相因不服气道:“公子可是认错人了?我是厨娘陈相因,不是你要找的什么鱼啊酱啊的公主,咱哪里高攀得起啊。”

  陈相因……钟离述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唔,原来她的本名是这个。

  钟离述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沉声道:“先治眼睛。”

  “公主。”东方阔还是这样称呼她,“我需施针,有些疼,忍一忍。”

  公子的拇指轻轻摩擦她的小臂,让她放松。可相因已经感知不到这些,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抗眼部的疼痛。

  看到她咬紧牙关,下颌绷紧,可还是控住不住疼地哼哼了两声,眼神越来越狠厉。是谁让她成了这样的?这一副眼睛他要十副来赔。

  东方阔收了针,又给她的眼睛缠上了几层纱布,叮嘱千万不能见水,然后便退了下去。

  相因现在极为敏感,她能感知到现如今这对师徒的相处,已不简简单单是互相呛怼,而更像是君臣。她甚至能感觉出东方阔身上所穿不再是过去叫花子般的破布。在她离开的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钟离述的声音不再是过去那样沙沉无神,他彻底好了是不是?

  钟离述还坐在床头,不过已经收回了手,微握成拳搭在膝上。

  相因向着他的方向微微转头,开口道:“许大虎在哪里?”

  床头人轻蔑地哼了一声,“他把你从府中带走,”钟离述附在他耳侧,“你猜,我会把他怎么样?”

  一直紧绷的神经仿佛在这一刻如驰箭的弦,相因拳脚乱挥,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了,哭道:“你把许大虎弄到哪里去了,你杀了他吗,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是我求他带我走的,你答应过给我们免死金牌的。”

  钟离述这次倒是出奇的有耐心,任她挣扎,等她哭累了,才不阴不阳撂下一句:“杀他?孤还废那力气?他不是爱男扮女装吗,就让他去当个真正的‘女人’吧。”

  相因一惊。

  什么意思,难道许大虎成了周士宁那样的人?

  “太子,你是太子吧,你既然已经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拘着我?就像是把鱼钓到刚刚脱离水面,来来回回地惊吓。”

  太子悠然看着她的眼睛,随口道:“好玩呗。把你带回去当个厨娘也不错。”

  “那太子可否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跟你交换?”

  “放了你?我说过,凡是到了我领地内的,不论是人,动物,哪怕是一篇树叶,都别想再跟别人姓。”

  “可是你的妻子应该是宣和公主,如果以后我还住在你的府上,她会多想的。”

  太子没说话,相因竖起耳朵听,也没有听出他的情绪。

  沉默了一阵,钟离述开口道:“先睡一觉,明天赶路。”

  “赶路?去哪里啊?”

  她听见钟离述极轻地笑了一声,“带你下地狱,怕不怕啊?”

  相因瑟缩一下,毕竟钟离述这人说下地狱,是真的能下的。然而,钟离述没有等她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相因猜测,此时应该是在一处官驿。突然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是压抑的气氛,许大虎又不在,相因再多的花招也不敢使了。不过数月之后,钟离述怎么会突然到这千里之外?

  她想不通,周遭又是一片漆黑,她似乎也只能睡觉。纵然还担心着许大虎,可捱了一个时辰后,还是被困意打败,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已是半夜,慌觉有人靠近她的床榻,周身杀气十足。相因一下子醒了,然而醒转之后,那股杀气并未随着梦境消失,而是愈发浓烈。

  “谁?”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眼睛看不见之后,不分白天黑夜,之前她是靠着许大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准时无比的作息来判断时辰的。可如今,恐惧让她下意识要摘开罩在眼睛上的纱布,刚一抬腕,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横扫过她的手臂,相因惊呼一声,不敢再动。

  那人仍在步步逼近,相因已能与他鼻息相闻。

  相因退无可退,一时情急,冲口而出道:“钟离述!”

  不知为何,她隐隐听见一个声音对她说:“何须求神拜佛,你想要的,我自会为你如愿。”

  可是,钟离述大概不会来救她的。

  谁知,来人听到她叫人,杀气到似乎是减了几分,未再上前,转身带出一阵凉风,无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