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桢偷偷躲在不远处, 看见瑾瑜不动后,他也不敢动弹了。

  他们身处黑暗中, 天上的月亮被阴云遮蔽,伸手不见五指。

  兰瑾瑜到这里来干嘛?难道就是为了吹冷风?

  在暗中等了五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谷桢,不由吐槽。

  远远的灯光传过来,谷桢来了精神,盯着车越来越近, 然后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坡上停下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下车,良好的视觉让谷桢看见了男人的模样。

  这不是刚来到朝邱的土豪富商吗?兰瑾瑜难道是偷偷来与他相会的?

  谷桢脑补了一番,自己恶寒的抖了抖身子。

  兰瑾瑜的口味不会这么重吧,不过这家伙倒是有钱……有钱的话, 的确能忽略一些东西。

  谷桢越想越偏, 赶紧摇摇头, 让自己专注于现在的情况。

  男人下车之后, 走了几步, 在就离高坡几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瑾瑜依然停在原地,没有现身的想法,谷桢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

  很快男人的行为更是让谷桢目瞪口呆。

  男人开始在高坡上自言自语起来, 一时笑一时愤怒,手舞足蹈,滑稽古怪的模样, 让谷桢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人突然做了个推人的动作, 然后似乎是清醒过来,脸色发白的开车离开了。

  梦游?

  谷桢摇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

  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瑾瑜,谷桢有了一个猜测。

  既然兰瑾瑜能够轻易的隐匿自己的身形,那么幻术这样的东西,他也不是使不出来。

  想起方才男人自言自语的话,里面透漏出来的东西,让谷桢的神色凝重起来。

  可他一时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李松源。

  谷桢暗暗记下这个名字,他打算自己去查一下。

  谷桢又默默跟着瑾瑜回了县城,一路上再没出什么幺蛾子,瑾瑜回了家,他也离开,回了自己家。

  王立明回到别墅,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打着颤,双腿发软,在车内静静坐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一点。

  王宇半夜口渴,爬起来下楼喝水。

  路过客厅,迷迷糊糊看见一点火光一闪一闪,他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灯光亮起,王宇在灯光下松了口气,鼓起勇气看过去。

  “爸,你怎么半夜坐在这儿,吓死我了。”

  王立明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烟,已经烧到了烟蒂的位置,长长的烟灰在被惊动时,坠落在地毯上。

  把手上的烟头在烟灰缸里压灭,王立明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晚上做噩梦,醒了有些睡不着。”

  王宇拿着瓶水喝着,在王立明身前放了一瓶。

  “爸,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休息几天吧。”

  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跳着,精神紧绷,王立明揉了揉脸,打开瓶盖,喝上一大口,嗓音终于不再那么干涩:“可能真是太累了,也罢,就休息几天吧。”

  说完,他身体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王宇在明亮的灯光下,看见男人的发丝多了几根银丝,似乎一瞬便老了许多。

  他怔了怔,在他眼中,他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现在的基业全是他一手从无到有挣下来的,他似乎总是胸有成竹,战无不胜。

  这让他忘记了,他的父亲年龄也大了,鬓角染上银丝,眼下有了岁月留下的皱痕。

  心中一酸,想到自己只知道吃喝玩乐,从来没想过要帮他一把,这才让他愈见劳累。

  “爸,我进公司帮你吧。”

  王立明眼睛一亮,看着儿子,满是欣慰:“长大了,我儿真是长大了。”

  “行,这段时间,我在家休息,顺便就教教你公司的事吧。”

  王立明打起精神,严肃道:“既然做下决定,那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王宇嘴快说出口时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可是看见父亲疲惫的面容,他坚定下内心:“知道了。”

  有了儿子的这件事情,总算让王立明从方才恍惚中回过神,父子俩谈了会儿知心话,便分别各自回房,继续睡觉。

  王立明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眼中血丝蔓延,他无法闭上双眼,李松源跌落的景象不断回放,那声惨叫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

  李松源跌落下去,有很大的概率死了,而他晚上开车去那儿,是能从监控查到的,还有车轮印记,要是尸体被发现,警察很快就会查出是他干的。

  王立明想清楚这些,他越发冷静下来。

  李松源约他去的地方非常偏僻,很少有人会去那儿,而那么深的山坡,更是不会用人下去,尸体不会被很轻易的发现。

  此时夜已深,他再贸贸然开车去郊外,反而奇怪。

  第二天一早,王立明和王宇打了声招呼,说去公司处理一点事情,顺便挪出假期,好在家多休息几天。

  他开着车,去往昨晚和李松源约定的地方。

  依然是那处高坡,他停下车,慢慢从高坡上摸索着往坡下走。

  山坡上的山石还有草木严重干扰了他的视线,他一路仔仔细细的搜索,直到来到坡底。

  “没有,为什么没有!?”王立明精神在崩溃的边缘。

  “难道他没有死,自己离开了?”王立明有些惊疑不定的想着。

  “还是尸体已经被人发现了?”

  王立明又来来回回的搜寻了几遍,都没有什么发现。

  他满头大汗,眼中血丝越发浓重。

  “李松源!李松源!”

  他看了看时间,不得不选择放弃,回到自己车上,开着车离开。

  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回到别墅,刚好是午饭时间。

  别墅内的变化,让王立明愣了一下,别墅内开始被绿色的植物装饰起来,还有佣人在王宇的安排下摆弄着这些花花草草。

  王立明头突突的疼,巨大的焦虑恐惧让他像一头暴怒的巨龙,随时都能喷出烈焰浓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王立明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怒吼声传来,王宇吓的肩膀一抖,佣人手上的花盆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泥土在地摊上胡乱的滚动,鲜花跟着歪斜,有一部分根裸露在外。

  王宇有些心疼,这可都是他在瑾瑜店里面买的,他还打算下次带瑾瑜来别墅玩,让他看见满室的植物开心一下的。

  “爸,你怎么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这个事儿吗?”王宇有些生气,不过想到父亲年老的身体,还有最近格外疲惫的样子,还是放缓了声音。

  王立明揉着额角,头疼欲裂。

  回想起上次王宇话,王立明压下怒意,儿子好不容易知道上进了,王立明不好和王宇发生争吵,让儿子寒心。

  王立明忍下心下的不适,踏上楼梯,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眼不见为净。

  一天时间风平浪静的过去,让王立明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也许李松源没事儿,他自己离开了坡底,那他在坡下找不到人也是很正常的。

  警察局。

  “魏队,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死亡有段时间了,已经开始腐烂,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凶手非常变态狠辣,死者真正的死因是失血过多,身上的伤口都不是致命伤,死者是被百般折磨之后,放血而死。”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魏凌皱着眉,问道。

  “死者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要确认身份需要一定的时间。”

  “去现场看看。”魏凌带着人,开车去了案发现场。

  花店。

  瑾瑜坐在柜台内,翻阅书籍,表情沉静。

  谷桢依然坐在旁边,凑在瑾瑜身边,和瑾瑜一同看着书中的内容,只是今天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谷桢一直牢牢记在心底,他到处询问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关于李松源这个人的事情。

  李松源曾经是朝邱县的混混儿,但二十年前就离开了朝邱县,一直没有回来过。

  而与李松源走的最近的有两人,王立明和赵国利。

  一个是在外打拼多年,光荣回乡的富豪,一个是老面馆的老板。

  前天晚上疯疯癫癫的人,就是王立明,那个富豪。

  那个在兰瑾瑜面前献殷勤的其中一个男人,就是王立明的儿子王宇。

  而前天,兰瑾瑜带他去吃饭的面馆,就是赵国利,赵叔的面店。

  谷桢有点不寒而栗,兰瑾瑜永远都是这般冷静的姿态,他轻飘飘的话语和行为,似乎都隐含着其他的目的,千丝万缕,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看不清,摸不透,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王家别墅,王立明在书房教导王宇公司里面的事情,他表情沉静了许多,昨天的焦虑仿佛都消失了。

  王立明想,既然一天都没有消息,那么李松源很有可能没有事,他只是需要等待李松源的再次勒索,虽然被勒索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可是相比于杀人的后果还是能够接受的,至少他能跟李松源慢慢周旋,甚至有了周全的方案之后,让李松源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王立明的电话响起来,他让王宇先出去,然后接听了电话。

  “查到李松源在哪里没有?”

  “老板,我们没有得到李松源的地址,我们只能查到李松源的确来了朝邱县,其他的根本就查不到任何信息,仿佛他整个人都凭空消失了。”

  王立明皱起眉,李松源是他亲眼见过的,他不会弄错,可他究竟藏在哪儿呢?居然一点痕迹都不曾流露出来。

  “警察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说到这,老板,今天警察发现了一具尸体,他们封锁了消息,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消息,是个男尸,死的挺惨。”

  电话从手中滑落。

  “老板!老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