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的一处小广场上,落日的余晖倾泻下来,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微风佛动,时不时的吹起几片散落在地面上,边缘早已泛黄的树叶,随着清风在空中盘旋了几个来回后,又轻飘飘的落回到了地上。
一个男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腰身挺直,他的右手边放着一个笼子,里面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白鸽身形流畅,体态健硕,身后的尾翎均匀整齐的排列着。
自从今天坐在这里,对方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边的云彩。
又是一阵风吹过,凌均不禁打了个寒战,抖了抖身上的毛。
一边抱住弱小又无助的自己,一边在心里嘀咕着:真是冷的一比......
他暗搓搓的挪到了笼子门处,用翅膀一推,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对方连个门都不锁,非要拿个笼子来装自己有个什么意义。
难道是方便携带?
凌均踏上了椅子,接着又扑棱到了对方的腿上,轻轻的碰了一下祁怀放在右腿上的手,接着在对方视线望过来的时候,歪了歪头。
下一秒,凌均就被对方捧起放到了地面上。
“去玩儿吧。”祁怀摆了摆手,紧接着就不管了,继续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也行啦。
本来一开始凌均是想着看对方能不能再次准确无误的接受到自己的意思,想要催祁怀回家来着。
不过也行。
凌均充分发挥了乐天派的开朗精神,一接触到地面就撒花式的跑来跑去,这时不知道从哪飞来了一群麻雀,渐渐的靠近了地面上的白鸽。
“......”
凌均和自己对面这帮家伙小眼对小眼,一阵沉默。
“咕?”有事吗?兄弟们。
“叽叽叽。”其中一个麻雀蹦了出来,歪了歪头,随机叽叽喳喳的回复道。
凌均:“......”
我还以为大家都是鸟,不存在什么语言障碍来着。
大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凌均悄咪咪地向左迈了一步,对面的一群麻雀也跟着向左移动了一步。
我挪我挪我再挪。
不管凌均向哪里移动,对面的麻雀们都跟着动作,齐刷刷的一片,简直不要太有压迫感。
“咕。”凌均有气无力的咕了一声。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他放弃了。
凌均软塌塌的瘫坐在了地面上,两边的翅膀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整只鸽的周身散发出无欲无求的气息。
人多力量大,鸽也是这个道理。
对面敌人太多,算了,躺平吧。
就在凌均等着跟对方僵持消磨时间的时候,远处的祁怀从座椅上起身向这边走了过来。
祁怀简直恨铁不成钢,世界上真是再没有比自己家这只鸽子还要更怂更没志气的了。
在这一瞬间祁怀竟然有些怀疑自己,跟这么个一看智商就不高的家伙长久相处着,真的不会被对方带的一样傻吗?
果然大魔王就是大魔王。
祁怀还没有靠近,这边的麻雀就集体惊悚的抬起头,肉眼可见的可以从他们的瞳孔中看出震惊的神色,别问凌均是怎么看出来的,问就是鸟的直觉。
随着对方越走越近,刚才那只率先出来的麻雀,发出一道尖利的“叽”的声音,接着从地面上飞了起来,奔向天空中转眼间消失不见。
其余的麻雀也不甘示弱,纷纷的飞了起来,连犹豫都没犹豫就随着刚才的麻雀的身影离开了。
“真没用。”
祁怀低头看着仍然坐在地上的凌均,语气中是满满的嘲弄。
噢。
凌均面无表情的回望,接着伸开了翅膀,祁怀顺势将对方从地面上拎了起来,提着走回了座椅旁边。
“进去吧。”祁怀把笼子的门开得更大,凌均也没觉得有什么,从对方的手中挣脱出来了以后,就淡定的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哼。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躺平吧。
再次被提着晃悠悠的在路上,凌均已经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甚至如老僧坐定般悠哉悠哉地观察着周身的景色。
其实变成鸽子也并不全都是坏事,凌均想。
最起码身为动物,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风景,也能观察到许多自己身为人时而忽略的事情。
凌均平时就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但即使是这样的他,也会下意识的将身边的景色习以为常化,从而看不到许多平常生活中难以注意到的美丽景色。
就像现在,他看着清亮亮的天空,闻到了从远处飘来的青草的气息,路边的树木依旧翠绿,但却因秋意的逐渐逼近而在地面上积攒起了浅浅的一堆落叶。
这些都是平常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忘在脑后的画面。
凌均倚靠在笼子边缘,就这样一路一边欣赏着,一边思考自己的人生。
或许是故意将这边的世界和现实世界割裂开来,凌均来到这里已经很久了,但却并没有产生那种思念的情绪。
因为不管是现实还是自我欺骗,他都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人在这个世界里面。
但是不能永远躲避下去的。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晚了,依旧是早已准备好的饭菜,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温馨。
祁怀脱下了外衣后,便坐在桌子面前吃了起来,他身旁的桌面上,凌均也将头伸进一个碗里,开始了自己恰饭大业。
吃完饭后,祁怀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里的资料,而凌均坐在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平板里的动画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人一鸽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这样,祁怀虽然话不多也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态度,但对凌均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加缓和了下来。
他知道对方的身份,却并不挑破,也没有兴趣挑破。
鸽子的生活好无聊。
凌均看到有些累了,懒散散的趴在了身下的软垫上,打了个哈欠。
虽然可以闲的无聊的时候看看动画片打发时间,但是属实失去了很多,不,是超级多玩手机的快乐。
鬼知道自己是怎么艰难的让某人明白自己想看电脑的意思的。
想起两人艰辛的交流历程,凌均不禁掬了一把辛酸泪。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祁怀显些维持不住的震惊神色。
也不知道对方是因为自己一只鸽子想看电脑而惊讶还是......嗯嗯,不会的,不会的,动画片简直是老少皆宜,有什么可惊讶的?
到了睡觉的时间,凌均和祁怀又僵持了下来。
一人一鸽在那里对峙着,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服软。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一段时间某人的态度变暖后,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对凌均以肉眼可见的恐怖占有欲。
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祁怀简直时时刻刻都想把凌均带在身边,为了确保某只鸽子在自己的眼前,为此对方已经推迟了好多次的出差了。
喻秘书早已哭晕在厕所。
现在,祁怀看着凌均,还是没有打消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仍然不说话,就是盯着人,啊不,盯着鸽子。
两人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画面简直像静止了一样。
最终还是凌均先忍不住气了,“咕咕咕!”快去睡觉。
凌均伸了伸翅膀指向卧室的方向,尽管祁怀听不懂,但意思不要太明显。
祁怀还是不放弃,盯着放在茶几上的软窝。
凌均飞快的窜进自己的窝里,一边躺着一边仰头对祁怀叫到:“咕咕咕!”
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吗?
虽然我现在是个鸽子,但是我是个人好不好,你这家伙能不能给点防备心啊。
算了,□□心了,不管你了。
凌均翻了个身,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之后便不管了。
过了一会儿,屋内响起一道声音。
“晚安。”
祁怀的声音有点小,还带着一丝的小委屈,但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到了房间。
“咕咕。”晚安。
*
“啪叽。”
凌均再一次的摔到了地上,他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的屁股,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有些凌乱的羽毛。
他的脑中不断回想起自己刚才掉下来那一幕,又想起了自己嗖嗖嗖的爬上沙发扶手上那一幕,心里不由得有点犯嘀咕。
话说为什么要穿成鸽子啊,不会飞的鸽子简直不能拿到鸽学毕业证。
凌均简直想扶额叹气,可是没有办法,不会飞的鸽子不是好鸽子。
来吧来吧。
凌均闭了闭眼,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接着又窜上了沙发。
吸气,吐气,展翅,向下俯冲。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凌均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扑棱了几下,接着不出意料的再次摔到了地上。
摔着摔着就习惯了。
这次比以往呆在半空的时间都要长,凌均简直热泪盈眶,咱也是靠自学成功飞过的人了。
一小会儿也是飞嘛。
另一边的祁怀简直没眼看,但也是有些佩服对方这打不输的勇气。
看到凌均这幅惨样,祁怀干脆命人在办公室内铺上了几层更加软的垫子,顺便让人带了一个架子过来。
嗯?
凌均疑惑的看着办公室内人来人往,不一会儿原本在这段时间内就变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变得更加奇怪了。
地面上的垫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软,简直快要到了让人走在上面像陷入棉花一般的感觉。
最神奇的要属在沙发旁边那里立着一个白色的架子,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总之看起来奇怪的一比。
等人走后,祁怀站起身来把凌均放到了架子上的一个小板上。
“飞吧。”
祁怀留下一句话后,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凌均:“......”原来是这样。
想起喻方进来时和走出时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简直幻灭的不能再幻灭了。
凌均居然有些愧疚。
我莫不是那皇帝身边的,祸国殃民的“妖妃”?
看看都把这原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给弄成什么样子了。
惭愧惭愧,实在太惭愧了。
我对不起你,喻秘书TAT。
但是悲伤了不一小会儿,凌均就冷静了下来。
妖妃是狐狸精,还会自由的控制变妖怪和变人的身份。
而我只是一只凄惨的不能再凄惨的鸽子罢了.....
咱就说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能不能规律一点,让我自己掌握这项变身技能。
一睁开眼就换了个地方,属实是睡觉体验感不能太好,搞得自己对睡觉都有恐惧感了。
叹气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