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原煦终于有了请假的正当理由, 他举着自己几乎要痊愈的手腕,可怜兮兮地表示今天不宜出门吹风。

  “你在坐月子?”娄启瞥他一眼。

  总感觉娄启从最开始的懒得搭理他到现在的说一句怼一句,中间没什么过渡, 原煦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反应很快,手往下放顺势捂住自己的肚子:“那也不是不可以。”

  娄启被他的操作震惊了一瞬。

  不过今天原煦的确不适合去上课, 娄奉凯那面的事还没有解决,网上的言论也愈发汹涌, 把这人放出去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请假可以, 但是必须老实待在家。”娄启一指头把原煦按倒在沙发上,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让人跟着你的?”

  “也没多久。”原煦抬起脸朝他笑:“我翘课出去逛商场被你抓了个正着那次,你来的太快了,所以隐约有意识到。”

  他说完, 又立刻补了句:“当然,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我都懂。”

  看上去十分乖巧懂事, 把娄启剩下的话堵在了嘴里。

  “好好在家待着。”他伸手薅了薅原煦的头发。

  青年的发丝软乎乎的, 像奶猫一样亲人,摸一把还主动蹭人的掌心。

  原煦就坐在沙发上, 乖巧看他出门, 然后一跃而起,蹦蹦跶跶地去画室。

  旁观的佣人看全了他变脸的模样, 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家长离开就立刻疯玩的小学生,神色复杂。

  原煦都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佣人, 他一溜烟进了画室, 想着昨晚娄启忍耐的样子, 灵感爆棚, 涂涂抹抹又画了张小黄图,然后裹上白布和之前的画一起藏在角落。

  本来他不常画人物肖像,这算是他一个短板。他能画出满天的星辰,温柔的月光洒满草原,能画出荒凉的沙漠,绝望与挣扎,他唯一画不出的便是热烈的爱情。

  画中的人眼里没有爱意,这种感觉很玄妙,但看着画,便能感受到上面缺些什么。

  原煦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也知道这无法改善,干脆连肖像画都很少画。

  娄启是个例外,他自身便已经如同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原煦虽然不爱他,但是可以用欣赏和几分激情去画他。

  这次的画不是完成度很高的油画,所以他画的很快,一上午便画好,溜溜达达去餐厅吃饭。

  娄启中午没有回来。

  原煦上网查看过,娄奉凯绑架他的事并没有被爆料,热搜里的水军和黑子仍旧在辛勤地工作。

  他之前发的微博下,已经满是污言秽语。

  娄奉凯的手都被打断了,应该知道现在在他微博里骂没什么用,何必继续买水军。原煦用手撑着下巴,意识到娄启说的对,娄家很可能在幕后推波助澜。

  看来就算废了一个娄奉凯,他们也没有放弃。

  娄启明明还冠着娄家的姓氏,他的母亲更是娄家的家主,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势同水火。

  原煦在脑海中回想,但书中却没有提过娄启的家庭,他似乎只是一个用来打败,增加爽感和主角逼格的oss。

  这么想,简直比原主还要工具人!

  原煦顿时对他产生了一丝丝的同病相怜感。

  网上的言论看几次都还那样,他干脆撇了手机,去楼上的健身房看了眼。

  这是他住进来第一次到健身房,里面比他想象的要大,器具种类很多,原煦自己只认识几个普通的健身器材。

  他转悠了一圈,最后选择了最大众的跑步机。

  等他在上面跑了半个小时,上气不接下气时,一个佣人小心翼翼的拿着他的手机过来:“原先生,您的电话。”

  原煦摸了下兜,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把手机撇在客厅,从跑步机下去,道了声谢后,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娄启。

  而且上面的通知已经显示了两通未接来电。

  原煦稍微有些心虚,但只要他不表现出来,就可以假装这件事不存在。

  电话刚一接通,娄启就问他:“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语气可凶可凶。

  原煦喘得像是在进行某些不良运动。

  “你在干什么?”娄启问,语气又冷了几分:“你在外面?”

  “我在健身房。”原煦赶忙道:“刚才在跑步,找我什么事?”

  “娄奉凯会被送到国外。”娄启皱眉,虽然有几分怀疑,但还是暂时按捺下来:“网上的言论我会让秦河压下去。”

  “别——”原煦连忙道。

  他说完,停了停才补充:“我晚上就发直播澄清。”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娄启稍微一想便知道他有别的目的:“你想做什么?”

  “就是要热度啦。”原煦靠在跑步机上给他解释:“我以后可是打算靠卖画为生,没有名气又卖不出好价钱,正好娄奉凯自己花钱雇水军帮我,我就借他的势宣传一下。”

  “卖画为生?”操作很简单,娄启听懂了,注意力却关注在别的地方。

  “毕竟我要转到美术系,我准备学油画,以后肯定是靠卖画养家糊口。”原煦道,又立刻意识到词用的不对,补充:“毕竟我都成年了,不能总和家里要钱。”

  娄启不置可否。

  “没事的话我挂了。”原煦见他不说话,试探问。

  “娄奉凯的事……”娄启忽的开口,但说了一半,停住:“算了。”

  他在那面顿了两秒才继续道:“好好在家待着,不准偷偷往外跑。”

  他挂了电话。

  听着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原煦把手机揣进兜里,感觉身上汗津津的,干脆去浴室冲了个澡。

  他边冲澡,便吧嗒吧嗒地扣着墙壁思索刚才那通电话。

  娄启欲言又止,估计娄奉凯只是被送去了国外,没有因为绑架的事受到别的惩罚,所以他感觉愧对了自己。如果真的是一心拴在娄启身上的人,恐怕这时候委屈得不行,但原煦却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娄启竟然会欲言又止了!

  这至少说明娄启把他放在了心上,不管是心里多么边边角角的位置,那也是一个进步,总比漠不关心或者只把他当成工具要好得多。

  哦,鉴于前两次接吻,原煦觉得自己假以时日指不定能上升炮友位置。虽然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睡对方,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觉得自己也不会拒绝。

  虽然世上美人千千万,但娄启这么合他胃口的长相可不多见。

  原煦承认就是在馋他的身子。

  他快速冲了个澡,头发吹得蓬蓬松松,刘海撩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与画一样的眉眼,再换一身白t恤牛仔裤,好一个清纯男大学生。

  虽然他并不打算靠脸出道,但是很多人的三观是会随着脸漂移的,他长得干净乖巧又好看,他们就会有这样的人不会做出偷画那般苟且事情的潜意识。

  一切都准备好,离直播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原煦先再次发消息通知了原冕和原父原母,他们之前在第一波热搜的时候就想下场,被原煦拦住,说自己另有打算才放弃买水军和娄奉凯那面对喷的想法。

  随着时间的接近,他微博的粉丝也在迅速增加。

  “加油,我们都相信你。”原冕那面发来一条消息。

  原煦回他一个猫猫拍胸脯的表情包。

  ……

  齐思萱是美院的大一新生,她平生最喜欢的两样便是好看的画与好看的人,她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校草娄奉凯刚好两样都符合。

  现实世界的帅哥太少,美院又不是影视学院,虽然有个性有艺术气息的人多,但是长得好看的男孩子是真的少。再加上娄奉凯虽然缺了些灵气,可画技在那,所以她和众多大一新生一样崇拜上了这个学长。

  “马上就要开始直播了!”她特意把寝室的人叫来一起围在电脑前:“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才能那么不要脸地偷娄学长的画参加青年展。”

  她的室友和她统一战线,愤愤骂了几句。

  “娄学长好几天没来学校了,肯定是被这恶心的事影响了心情。”其中一个室友道:“之前见到他的人也说他状态不好,特别憔悴。”

  “希望娄学长放宽心态,小偷一定会受到惩罚的。”齐思萱咬牙:“本来美院的帅哥就不多,再少一个我就要窒息了。”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室友聊天,漆黑的直播间忽的亮起来,镜头先是左右轻幅度晃了晃,一个青年的脸从旁边钻进来:“嗨,能听到我说话吗?”

  青年头发乌黑,两只眼睛却是浅浅的琥珀色,狗狗眼微圆下垂,软红的唇瓣向上弯起,两颗小酒窝甜化人的心。

  铺天盖地的弹幕很突兀地停滞了一瞬。

  “我觉得……事情有可能存在什么误会。”齐思萱怔怔地道。

  “我也觉得。”室友和她一个表情。

  “这次直播的内容是当场画一幅画。”视频那头的人道,他侧开身,露出后面摆放的画板和颜料:“在画画前我首先要澄清,我没有偷娄奉凯的画,事实相反,是他偷走了我的画并用以参加青年展,具体证据已经提交,相信不多时大家就能看见处理结果。”

  他走到画板前拿起画笔,又扭头朝镜头笑了笑:“那我开始了。”

  【不就是脸长得好看点吗,偷别人画的小偷都有人喜欢,真恶心。】

  【一帮人就知道看脸,草包美人娱乐圈一抓一大把,倒也不必来搞一个小偷。】

  【有勇气开直播画画澄清,之前热搜也不一定是真的,一个个嘴那么脏,之后误会了你们给主播道歉吗?】

  弹幕刷刷的飘过,看热闹的、舔屏的和争论的混作一团,好不热闹。

  原煦一律没有管,他把之前的录屏放快倍速开小窗口挂在直播左上角,然后开始专心画自己的画。

  从录屏中能看出一幅画在他手下迅速成型,虽然和网上传的那两幅不同,但技法和灵气如出一辙,完全是一个人的手笔。

  弹幕里还有些人犟嘴说是模仿,结果被人怼后也不说话了,一个个静悄悄地,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原煦手中这张画完,弹幕已经密密麻麻是赞美和舔屏了。

  绘画的直播其实并不有趣,现在人多完全是热搜的威力,加上原煦长得好看,才留住了一部分观众。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原煦伸了个懒腰,把画好的画拿下来给他们看:“我没有偷画,是娄奉凯偷了我的画。”

  弹幕此时突然飘过一行:【娄奉凯和你为什么会有交集,所以你真的和爆料说的一样爬了娄启的床?】

  原煦假装没看到,脸上笑容依旧:“我相信娄奉凯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大家再见。”

  然后他啪嗒一下关了摄像头,脸色微微阴沉下去。

  刚才的问题绝对不是偶然,看来背后的人即使折损了娄奉凯,也并没有打算宁事息人,还想要借着这件事发挥。

  而糟糕的是,原煦经不起他们这么探查,因为他现在的确和娄启有不正当男男关系。

  如果事情闹大,被原家发现就不妙了。

  原煦用手抵住唇。

  他的幸运有一大半是体现在保命上,对这种无关痛痒的小茬时灵时不灵,所以要做好东窗事发的准备。

  想到这,他随手翻了下热搜,想看看现在有没有人提这件事。没想到刚点开热搜,第一竟然是娄氏股票暴跌。

  再一看,娄奉凯包养小明星,欺压同学,甚至迷奸过一个女生的事情全部被爆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各类娄氏上层的黑料,娄氏下的企业偷税漏税等等等等,层出不穷,网友的眼睛差点不够看。

  原煦大致扫了几眼,知道是娄启出手了。

  好家伙,这一下够狠,娄氏简直要被咬下一大块肉来,是真的完全没顾忌如今娄家的家主。

  他看看时间,给娄启打了个电话。

  “我最近要回家住。”他开门见山地道。

  娄启那面的声音毫无波澜:“为什么?”

  “后面还有人。”原煦道:“娄奉凯只是表面,也和娄家没有太大关系,他们顶多算是看热闹。”

  他顿了顿,继续道:“娄奉凯后面的人似乎是冲着你去的,他打算用你包养我这件事来攻击你,我并不是主要目标,但是咱们的事不能让我家里知道。”

  电话另一头的呼吸声紊乱几秒。

  “我会让人继续往下查。”娄启声音低沉:“你这几日回家吧,注意四周,不要被跟踪。”

  “好。”原煦想到自己要远离娄启一段时间,看不到美人,就十分可惜,大着胆子提了一句:“虽然不能见面,但是我们可以语音聊天,我晚上还能给你唱摇篮曲。”

  这话实属瞎说,因为他毫无音乐细胞,唱歌能跑到喜马拉雅山。

  反正娄启也不会答……

  “好。”娄启干脆利落地同意了:“晚上等我电话。”

  原煦满脸懵逼:“不……等等……”

  电话挂断了。

  哇——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原煦轻吸一口凉气,不知道今晚给娄启魔音灌耳后还能不能再有同居的机会。

  ……

  回家前他已经和家里人说好,所以晚上回去餐桌上都是他爱吃的菜。

  原母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满脸慈爱:“多吃点,看你最近瘦的。”

  原煦腮帮子满满的,眼睛睁得圆溜溜:“我胖了!”

  他的小肚子都软乎乎的。

  “再吃点。”原冕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肉:“胖点没事,找不到媳妇家里养你。”

  这话说得好像他找到媳妇就要靠媳妇养。

  原煦把碗里的饭扒干净,愤愤反驳:“我可以自己养自己,你们看直播了吧,我画的画卖个几十上百万是没问题的!”

  原冕点点头:“的确,我们都不知道你画的这么好。”

  “……”原煦一阵心虚:“那不是因为我之前叛逆期没过吗,哪有心思画画。”

  所幸原冕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们当初送原煦去美国后,给予的关注的确不够,原煦和家里闹翻后,所有人都反省了这个问题。去美国前,原煦虽然不爱学习又贪玩,但家里的感情一直很好,而他们却连原煦为何突然态度大变的原因都不知道。

  “你怎么突然想回家睡。”原冕换了个问题:“你朋友愿意放你走了?”

  他这个问题一出,原煦就知道他看到了那条弹幕。

  仅仅是弹幕不算什么,但自己之前的遮遮掩掩肯定已经让家人起了疑心。

  “其实我不让你们见我朋友,是有原因的。”原煦微微垂下眼:“我怕你们生气,想让我和他绝交,所以才不敢说。”

  他小心翼翼的窥了下三人的表情,补充:“当然不是像网上说的那么离谱,也不是娄启。”

  “别害怕,我们不会怪你的。”娄母拉住他的手:“你永远是家里的宝贝,有什么事都可以和爸妈还有哥哥说。”

  “你们知道埃尔顿吗?”原煦用脚尖蹭了蹭地,才小声问。

  “听说是娄启的朋友。”原冕道:“只是常年在国外,近期才回国,了解的不多。”

  他说完,皱起眉:“你说的朋友是他?”

  “埃尔顿这个人很危险。”原父说道,“你怎么会和他认识,还住在他那。”

  “是在美国的事了。”原煦把自己编的被外国人抢劫,埃尔顿从天而降救下他的事说了,垂着头:“我后来才知道他和娄启是朋友,可是……”

  “没事。”原父抱住他,狠狠搓了下他的头发:“在外面受了欺负怎么不和家里说,我打死那帮混小子!”

  “太丢人了。”原煦小声嘀咕。

  原冕也抱住他,把他刚才原父搓乱的头发理顺:“这有什么可丢人的,该说丢人的是我们,你在外面受了欺负都不知道。”

  原母也过来抱了抱原煦,一家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默契地翻页。

  不过原冕还是皱着眉叮嘱他:“埃尔顿这人做朋友可以,恋爱不行。”

  原煦摆手:“我知道,他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白辛乐那种也不行。”原冕补充。

  原煦亲亲热热搂住他:“放心,我已经擦亮眼了!”

  原冕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当然,如果他知道所谓得擦亮眼就是看上了娄启,怕是要晃着原煦的脑袋让他清醒一下。

  娄启此刻也在家,他独自吃了晚饭,竟是觉得有几分食不知味。这其实是他一向的状态,但也正是这时,他才意识到有原煦在旁边时,吃饭都会香上几分。

  倒不是说原煦很重要,只是对方吃起饭来真的很香。

  晚上躺到床上,依旧是失眠的一晚。

  他正板板正正躺在床上,面朝上,手放在腹部,安静地闭着眼,看着像是睡着了,其实清醒得很。忽的,枕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没有员工会在半夜给他打电话,娄启拿起手机一看,是原煦的视频通讯。

  他恍惚间想起自己今天下午说的话。

  刚一接通,原煦充满朝气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不是说要给我打电话吗,我特意早早跑回房间等你,结果你根本没打。”

  视频中的青年躺在黑色的大床上,似乎是擎着手机的姿势,从娄启的角度可以看到他修长的脖颈与锁骨。

  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墨色的床单下更是如雪一般白。

  “忘了。”娄启淡淡的道。

  他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

  “我记得你失眠,估计你也没睡。”原煦换了个姿势,趴着把手机放在床上。这个自下而上的死亡角度并没有摧毁他的美貌。

  “有事?”娄启问。

  “帮你清醒……啊不是,我是来给你摇篮曲的。”原煦差点把实话说出来。

  娄启挑了挑眉,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眯眼:“你唱吧。”

  顺手调小了音量。

  原煦在那面清了清嗓子。

  然后生生把一首柔和平缓音调的摇篮曲唱得拐了十七八个弯。

  娄启毫不意外,但他没有出声打断,而是在这七拐八扭的歌声中,慢慢睡着了。

  原煦沉迷其中,唱了一遍后才发现娄启已经好久没说话,还以为对方已经不堪其扰地挂了电话,结果一低头,发现对面的视频一片黑暗,但是并未挂断。

  仔细听还能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娄启?”原煦小声叫道。

  没有人回答他。

  真的睡着了?他也就唱了五分钟……难道其实他唱歌挺好的,不跑调?不然一个摇篮曲怎么会这么有效,把常年失眠的娄启直接哄睡了。

  我,牛逼!

  原煦默默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信心满满,摆脱了一直以来唱歌跑调的不自信。

  虽然昨夜早早哄睡了娄启,可原煦自己却因为兴奋而失眠,大半夜才睡着,早上少见地赖了床,抱着被子把头埋在枕头里。

  原冕上来叫他吃早饭,敲了几下门发现里面没有声音,便推门进去。

  床上鼓着一个包,因为所有用品都是黑色的,只露出头发的原煦几乎融在里面。

  他看着觉得既可爱又好笑,走上前拍拍凸起的地方:“小太阳,起床吃饭了。”

  不多时,从一头挪出个脑袋来,原煦半眯着眼嘟嘟囔囔:“再睡会儿。”

  原冕弯了弯唇:“那我让张姨把饭温着。”

  也不知道原煦听没听见,那个脑袋晃了两下,又钻进被子里了。

  他出去把门带上,下楼低声朝原父道:“还睡着,让他多睡一会儿,最近网上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估计没怎么睡好。”

  原父点头,微微沉下眉眼:“幕后的人想对付娄启,却扯着小太阳不放,就是欺负我们原家现在自顾不暇。”

  “娄启简直是我们原家的灾星。”他继续道:“不能让他们继续把娄启和小太阳扯在一起,必须压下所有此类新闻。”

  “我会继续调查。”原冕说道。

  他们的神色都不算好,毕竟原家此刻的处境可以说是糟糕,即使娄启没有直接对他们下手,可近日来的逼迫愈发严重,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也跟着一起落井下石。如今原煦又在网上被人强制性的和娄启连在一起。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还在睡觉的原煦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等他睡饱了下楼吃饭时,家里只有保姆,连原母都不知道去哪了。

  他一边慢吞吞地喝着豆浆,一边看手机。

  网上没有关于他的热搜,他的微博下倒是多出不少彩虹屁,还有人私信他想要买画。

  现在卖画显然不划算,原煦统一拒绝了。

  突然闲置在家,还有些无聊,不知道干什么。原煦吃完早饭便在自己房间里葛优瘫,连上大电视跟着网友推荐开始补番补剧。

  反正画展的事妥妥的,在网上闹了这么一通,名声打出来了,学校那面也不会拒绝他的转系申请,没必要在辛辛苦苦地上课攒平时分。

  他在家里闲的追了不少剧,其他人那却不像他这么悠闲。

  娄启忙着继续打压娄家,顺手查一查这件事后面还有谁在锲而不舍的捣乱,这么一查,他又查到了白辛乐身上。

  ……这人阴魂不散。

  他忍不住想到。

  上一次也查到了白辛乐身上,再往后查,果然有段光赫的手笔。

  看来娄奉凯这个蠢货是被人迷得神魂颠倒后,不知不觉被人当成了棋子。也不知道白辛乐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么多人像失了智一般着迷。

  就连原煦之前也……

  娄启紧紧抿了下唇,心中的不爽徒然增加。

  那个小骗子,口口声声说看不上白辛乐的脸,可实际上他对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是他曾经对白辛乐的感情。

  捏着钢笔的力度加大,他看着面前的调查文件,目光忽的阴鹜下去。

  段光赫在后面兢兢业业找了他这么久的麻烦,不回击都对不起他的努力。还有白辛乐,如果没有他一直在旁边挑拨教唆,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娄启在自己心里的记仇本本上重重记了好几道。

  正想着,手机忽的震动起来。

  只看着来电显示,那双钢蓝色的眸子便已经结上寒冰。

  “有事吗?”他按了接通键,直截了当地道。

  “娄奉凯已经在候机场。”那头的女声道:“参与的人也受到了处罚,你可以收手了。”

  “还不够。”娄启冷漠地道:“只有在我叫停时,才可以停止。”

  “娄氏以后也是你的。”女声语气重了几分:“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但不必把气撒在自己的东西上。”

  娄启的手指敲着桌面:“我不需要。”

  “娄启。”女声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和妈妈置气吗?”

  娄启冷笑了一声:“您觉得我在置气吗?”

  他起身看向窗外:“只有得到我满意的结果,让那些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才会停手。”

  电话那头似乎又说了什么,他便弯了弯唇:“我的性格?我的性格都是由你们培养出来的,难道我不是你们最满意的作品吗?没有能力掌控,就别怪作品反击。”

  他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在顶层,从这里望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是缓慢移动的黑点。娄启凝视着下方,半晌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娄家:

  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满脸焦急,身旁还有一个垂头丧气的青年。他们两人等了半晌,从里屋才走出一个人。

  女人立刻迎上前:“姐,怎么样?”

  “不行。”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性,即使已经年过半百,但保养得当,一头长长的波浪卷发,目光犀利,凤眼细眉,是不好相与的面向。

  仔细看去,和娄启竟是有三四分相似。

  “娄启不松口,至少要把奉凯送出去。”娄玄叶说道,她看了一眼吊着手臂,不敢抬头的娄奉凯:“在国外待几年,休养休养,等事情过去再接回来。”

  那女人急了:“可是外国那面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哪能过得好,姐,奉凯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相当于你半个儿子了,不能让他受那么大苦啊!”

  “英语学了这么多年,去外面待上一段时间就习惯了。”娄玄叶冷下脸:“不想去国外,留在国内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吗。他惹了娄启,闯出这么大的祸,若不是我在后面兜着,董事会那面指不定要做什么。”

  “我去国外。”娄奉凯道:“妈,别说了,这次是我做的不对,我去外面待几年让表哥消消气。”

  他看起来是想开了。

  “机票订在两点。”娄玄叶嗯了一声:“转学需要的手续和住处的佣人都安排好了。”

  娄奉凯说了声谢谢,扭头走了。

  那女人见事情无法挽回,也哭哭啼啼地走了。

  娄玄叶站在客厅叹了口气,伸手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悔意。娄家是一个看似庞大,但内在已经腐朽不堪的烂摊子,如果不是她当年与佛吉尔家族联姻,得到了帮助,恐怕早就大厦倾塌,成了一盘散沙。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把自己拘束在家庭,所以在生下娄启后,一刻不停地回到了国内,在娄启生长的二十来年中,他们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而在不多的见面中,那个孩子也逐渐变成了冷心冷情的模样,他回到国内后,在商场的手段令娄玄叶都会感到惊诧。

  她不清楚佛吉尔家族到底教了他什么,但是她知道,想要继续拯救娄家,只有娄启有能力做到。

  如果当年她对这孩子上心一些,两人也不会闹到这般地步。

  娄玄叶思索片刻,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去查一下那个原煦,再仔细些,娄启对他那般上心,绝对不可能只因为原家的矿。”

  ……

  娄奉凯独自前往机场,现在已经是中午,开车赶到机场就离起飞时间相差不远。他的微笑表情一直维持到车上,升起前后座的隔板,才猛地沉了脸。

  自己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步,被一个床上的玩意逼到不得不出国,还被娄启的人打断了两只手。医生说如果不好好休养,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画画了,恐怕拿起笔都会抖。

  从血缘上来说娄启是他的表哥,即使娄启和娄家的关系并不好,但平时对方从没有对他的接近露出不耐或厌恶,他没想到娄启竟然真的能下这么狠的手。

  果然和娄家人私下评价的一样,这个人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罢了。

  那个原煦仗着有娄启撑腰就如此嚣张,再过一段时间,价值被榨干,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想到这,娄奉凯的眼里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机场的人不多,娄奉凯刚刚下车,便看到白辛乐站在不远处左右张望。青年见了他,忽的就眼前一亮,小跑着过来:“奉凯哥,我听说你是今天的飞机,特意过来等你。”

  “有事吗?”因为心情不好,对着曾经迷恋的人,娄奉凯也没几分好脸色。

  “我来送送你。”白辛乐可怜地抿了抿唇:“奉凯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不是我告诉你原煦的事,你就不会被送出国了。”

  “这和你没有关系。”他这般楚楚可怜泫泣欲滴的模样,娄奉凯只能安慰他:“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他眼里闪过狠厉:“都是姓原的那家伙在搞鬼,等他被娄启玩腻了,我要他生不如死!”

  “娄启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哥,居然忍心对你下这么重的手。”白辛乐忽的道,“奉凯哥一定要好好休养,我还想再看奉凯哥画画。”

  “没问题。”娄奉凯目光闪烁:“等我从国外回来,一定再为你画幅画。”

  他对关于娄启的事闭口不谈,只是道:“飞机要起飞了。”

  “奉凯哥再见。”白辛乐朝他摆摆手,透过玻璃看到飞机起飞,才拿出手机发了条语音:“娄奉凯并没有对抗娄启的意思,看样子是不敢。”

  他压低声音:“段哥,娄奉凯这走不通,接下来怎么办?”

  那边传来一条语音,是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不必再管他,你去找原煦,他之前那么痴迷你,忽然转了态度,一定有问题,以你的魅力,让他重新迷上你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