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走出厕所的时候, 侧身避开了罗汐,闷闷的说一了声, “我自己走回去。”

  然后少年带着点逃离的意味, 快速的走回床边, 躺在床上。

  罗汐将唐钰的动作和神情看着眼中,他弯了弯嘴角, 清明的眼中尽是如同春风般的柔意。

  躺在床上的唐钰忽然看到窗台上埃德加带来的玫瑰花不见了,他疑惑的问道:“罗汐, 床边的玫瑰花呢?”

  罗汐神情一顿, 但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不给人察觉的机会,他轻描淡写的说, “我看那花有些枯萎了, 就扔掉了。”

  “殿下如果想要,我就再去买些。”

  唐钰皱了皱眉,他摇摇头,“不用了。”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 这里的花经过基因改造,花期不会那么短才是。

  唐钰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罗汐,你让郑伯准备一下,我好的差不多了,我想要出院。”

  罗汐微微垂首, “好的,殿下,我这就去和郑管家说。”

  罗汐说完,安静的走出了病房。

  他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干净的眼眸中被丝丝的光亮晕染着,但还是难以掩盖他那眼中的阴霾。

  罗汐的指尖狠狠的扣住衣摆,因为用的力气太大了指腹都泛了白。

  “是叫科兹莫吗……”

  罗汐听到唐钰受伤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曾经让他感到窒息,痛苦无比的地方。

  他害怕,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他怕自己这唯一可以温暖他的光就这么消失了。

  自从唐钰被送到医院,罗汐就没日没夜的陪在唐钰的身旁,如果府上有事,他也会里面完成手头上的事,然后赶到医院。

  因为之前不曾有过,所以才会更加珍惜现在有的。

  罗汐把唐钰看作了他的全部。

  他的身体是脏的,灵魂亦是脏的,唯一用来看少年的那双眼眸是干净的。

  罗汐从报道上了解到唐钰是因为救一个叫科兹莫的人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的心很痛,很痛。

  他不明白唐钰为什么要救一个不相关的人,他知道唐钰是善良的,但他还以为那份善良是他独有的。

  他错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痛,是在痛心受伤的少年,还是痛心原来自己对少年和别人一样,是普普通通的存在。

  渐渐的那痛变成了苦涩不停的在折磨他,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就为了一口吃的,可以做任何事的他。

  罗汐凄凉的笑了笑,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人孤寂的身影。

  他松开指尖,微微垂眸。

  这次,也想把在乎的东西紧紧的握住手心里。

  但是这样的话,会吓到他吧!

  殿下,你真的是难到我了……

  *

  又过了一天,唐钰终于如愿离开了医院,他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出院,除了他身上的伤的确好的差不多了,另外就是,他必须想办法弄到一管基因抑制剂。

  之前唐钰就曾偷偷的问过郑伯,好在这次的治疗,并没有检测身体,不然他体内残留的基因抑制剂一定会暴露的。

  但如果没有了基因抑制剂,他怕马上要到眼前的学校测试上,自己就会暴露。

  唐钰在心中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在罗汐的陪同下离开了医院。

  就在唐钰打算坐上悬浮车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站在唐钰的悬浮车前,似乎来者不善。

  来人衣容很是邋遢,满脸的疲惫。

  唐钰疑惑的盯着那个人看了老半天,才认出那人是兰迪,主要是现在在唐钰眼前的兰迪和之前奢侈淫贵的他差的太多了。

  “兰迪,你干什么”唐钰装作不耐烦的一皱眉头,略显苍白的肌肤在阳光下犹如被油画勾勒出的瓷白细腻。

  兰迪看着唐钰依旧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嘲讽般的裂了裂嘴角,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度说,“唐钰,看来你现在过的不错嘛!”

  “不仅抱上了凯里的大腿,还假兮兮的救了元帅的弟弟。”

  “哦,对了,不是抱上什么大腿,是……”

  “直接爬到床上去了呢!”

  唐钰眸色一沉,不着痕迹的拦住想要上前的罗汐。

  被唐钰拦下的罗汐恶狠狠的盯着兰迪,似乎下一秒就会如同恶狗一般把他撕裂。

  周围驻足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唐钰作为□□满天飞的人自然不难认出来,但很快也有不少人认出了此时完全不像一个议员儿子的兰迪。

  唐钰自然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兰迪的衣着,和他突然在大街上挑衅自己,不管哪一点,都充满了算计的味道。

  唐钰微眯眼眸,手缓缓的收紧,他不屑的笑了笑,似乎对兰迪所说的不以为然,“兰迪,你他妈的有病吧!”

  “怎么,是嫌现在的生活□□逸了吗?还是迫不及待的想找个人压?”

  许是唐钰说的话刺激到兰迪了,他瞠着目,血丝在眼眸中伸展,“艹,唐钰我本来就是想要玩玩你,没想到你这么不经玩的居然把手伸到我父亲那里。”

  “你要是气不过,搞我就行了,搞我父亲算什么?”

  兰迪红着脖子吼道,脖间的青筋暴起。

  他没有想到,自从那天他被梅俞踢伤回家之后不久,他父亲贪污和私藏公款的事情就被上级查到了,很快,他父亲就被停职关押了起来,他去找父亲的朋友帮忙,但他父亲的亲戚朋友也因为怕牵连,都躲着他。

  一夜之间,兰迪体会到了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他是知道他的父亲贪污,但他的父亲绝对没有私藏过公款,而且那些贪污的金额根本就不对,这明显就是有人刻意的搞他家。

  兰迪很快就想到唐钰,虽然只要仔细一想就知道唐钰根本没有本事能做到这个程度,但兰迪已经被怒火吞噬了理智,更何况还有人在背后故意的挑唆。

  唐钰皱着眉头,他听出了兰迪话中的不对劲。

  这几天唐钰一直都在医院里,对外界的事情都不是很了解,更何况兰迪父亲这件事是偷偷在办,毕竟他们议会成员的形象刚刚在平民中建立起来,不能因为他父亲这一件事给破坏了。

  所以,唐钰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算奇怪。

  唐钰脸色一沉,这明显就是有人借助兰迪故意针对自己,他不打算在这里和兰迪继续耗着,他撇开视线,冷哼一声,“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罗汐,我们走。”

  就在唐钰说完话的时候,兰迪忽然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金属外壳的手木仓,木仓口刚好指向唐钰。

  唐钰因为移开了视线,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

  【系统:“亲亲,小心!”】

  罗汐看到兰迪手中的木仓,慌张的喊了一声,“殿下。”

  正当唐钰回眸的时候,木仓声穿透周遭的一切,好似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唐钰看到那个单薄的少年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再自己的面前慢慢滑落。

  唐钰脑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扶着少年,但没有想到他的小腿根本用不上力,他扶着少年一起跌落在地上。

  甜腥的血味在空气中蔓延了开来。

  少年白净的衣衫上鲜红的血蔓延了开来,宛如优雅美丽却又代表着死亡的彼岸花。

  唐钰抱着罗汐,温热的血液沾满了他白皙的手。

  兰迪开开木仓的一瞬间,罗汐挡在了唐钰的身前。

  “罗汐……”

  唐钰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他说话时的颤动早就出卖了他。

  罗汐微微转眸,苍白到透明的脸上却好似有着那么一丝笑容,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指缝间悄悄流逝,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少年带给他的温暖。

  那温暖像是阳光般,是他一直祈求,却永远不敢靠近的。

  罗汐张了张失去血色的唇,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但唐钰还是看着他的嘴型,知道了他要说的话。

  “殿下……别担心,我没事……”

  唐钰眼角有些湿润,他的心慌的不行,他害怕怀中干净如雪的少年就这么离去了,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连累了罗汐。

  等到唐钰回过神来,罗汐已经被送入手术室抢救了,兰迪也被敢来的帝国宪兵所制服。

  唐钰站在走廊上,他心神不定的握住衣袖又松开,鸦黑的眼眸中的慌乱与害怕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郑伯赶到到时候,就看到那个有些羸弱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走廊的一角,少年身上那种绝望的气息即便隔得很远,郑伯都感觉的到。

  郑伯轻声走到唐钰的身旁,他担忧的看着少年,良久之后,用越发苍老的声音唤了一声还沉浸在自责与害怕中的少年,“唐钰殿下……”

  唐钰似是被突然惊醒,他长长的睫羽颤了一下,他摸着手上已经干掉的血渍,“郑伯,都是我害了罗汐。”

  “其实,当初就应该让他走的。”

  “是我害了他。”

  少年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似乎被逼到了极致。

  郑伯走上前,安抚般的拍了拍唐钰的后背,“这事不怨您,您不用太自责。”

  “我向宪兵了解过了,兰迪手中的只是一把演习使用的能源木仓,杀伤力并不大,罗汐会没有事的。”

  唐钰感觉到视线内被眼中的水雾满满遮住,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翼翼了,但看样子,还是有人不打算放过他。

  过来一会儿,唐钰平复下情绪,他用略微冰冷的声音问道,“郑伯,兰迪他的父亲怎么了”

  郑伯神情一愣,他没有想到唐钰一开口就问这件事,他虽然不是官场上的人,但她手中还是有些关系的,想要探听到这些消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郑伯犹豫了一会儿,他本来不想让唐钰涉入,但唐钰其实已经在这场权力争夺的中心了,避是避不开了。郑伯最终还是选择告诉唐钰,他领着唐钰来到走廊的尽头。

  郑伯压低声音,因为这件事除了上面的知道实情,其他人都还不太了解,“兰迪的父亲因为贪污和私藏公款的事情被逮捕了。”

  唐钰皱了一下眉头,在帝国内,贪污和私藏公款的罪名可不小,足可以治他一个死罪。

  “而且……”郑伯看了一眼周围,“我特别留意过,他父亲是在您和他见过面不久之后被定得罪,所以他才会认为是您做的吧!”

  听完郑伯的话,唐钰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虽然这时间是太巧合了一些,但是但凡简单的想一下就知道他唐钰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要么是兰迪认为是自己指使梅俞这么做的,毕竟最近他和梅俞走的着实近了些,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泼他黑水,想要他的死。

  这表面看起来只是兰迪因为恼怒所做出的过激行为,但是兰迪是议员的儿子,经他这么一闹,估计他父亲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他父亲是议员,代表的是平民,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议会自然不可避免的会遭到质疑。

  唐钰眸色一沉,抿紧了薄唇。

  而他很有可能会被牵连,甚至被迁怒。

  毕竟要是没有兰迪赖找他“寻仇”,这事情说不定还可以多瞒一会,但现在恐怕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唐钰有些不知所措,所有事情的发展已经慢慢脱离了他所知道的,而他现在似乎只能被迫接受。

  唐钰半敛下眸,遮掩住眼眸中的异色,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好查吗?”

  唐钰想问郑伯和兰迪有过接触的人好不好调查。

  郑伯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兰迪父亲出事之后,为了帮他父亲,兰迪接触的人太多了,很难查。”

  唐钰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记下了,若真是无人操作就算了,要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挑唆,他一定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看来找遗诏的事情必须要赶紧些了,不然的话,不知道接下来他身边的人又会有谁为了他而受伤。

  天微暗的时候,罗汐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唐钰站在灯光柔和的病房内,看着床上脆弱的少年。

  罗汐连着医疗器械的胸膛使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很深,狰狞极了。

  能源木仓烧伤了罗汐的内脏,在伤口没有愈合之前,罗汐只能这样渡过了。

  忽然,罗汐弯弯的睫羽颤抖着,他睁开了眼眸,明亮的灯光让他的眼眸感到有些不适,他微眯着眼睛,看到床边上那个神情憔悴的少年。

  唐钰看到罗汐醒了过来,他清浅的笑了一下,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罗汐,还疼吗?”

  罗汐看着唐钰脸上的笑容,神色愣了一下。

  这是殿下第一次为了自己而笑吧!

  一股暖流从心尖流过。

  罗汐忍住身上的痛楚,笑了笑,他微微低眸看到自己的肌肤,他知道上面满是狰狞的伤疤,丑极了。

  罗汐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眸慢慢黯淡下去,他似乎很是艰难的说,“殿下……我很丑吧……”

  唐钰注意到罗汐情绪细微的变化,他摇了摇头,用手碰触着罗汐有些冰凉的脸颊,“不丑,真的不丑。”

  “难道罗汐不信我吗?”

  罗汐抬眸对上唐钰漆黑一片的眼眸,他用失去血色的薄唇,说着让唐钰动容不已的话,“要是我相信殿下的话,那殿下可不可以不要自责了。”

  “殿下救了我一次,将我从那种地方救了出来,现在我帮了殿下一次,也算是两不相欠了,殿下就不要再自责了。”

  唐钰咽了咽口水,想要压下那嗓子里的酸涩之意,声音有些低哑,“这不一样。”

  最终唐钰还是在罗汐一味坚持,可怜兮兮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不自责了。”唐钰看似不耐烦的回答着罗汐。

  罗汐似雪落枝头般的笑了笑,他伸出手无力的握住唐钰温暖的手,“殿下可以陪陪我吗?”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靠近少年。

  “嗯,我陪着你。”

  “罗汐,很谢谢你。”

  “但是下次要是在遇到这种情况,你一定要远远的躲开……”唐钰被罗汐看的有些不太好意思,他挠了挠鼻尖,不太自然的避开视线。

  “不然你这算工伤,拿着工资还不干活,我雇佣你干什么啊!”

  罗汐温柔的看着唐钰,他知道少年一向心善,只是不善于表达出来。

  罗汐觉得自己此刻就独属于唐钰一人,心中也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他第一次觉得有伤疤落下来也挺好的,因为这是为了少年而受的伤,为少年而留下的痕迹。

  唐钰一直陪着罗汐睡着为止。

  罗汐禁闭的睫羽似乎还有些抖动,像是睡的极其不安稳。

  唐钰坐在床边,鸦黑的眼眸中晦暗一片,他低眸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

  他本来希望罗汐能够好好的,没想到,他还是连累了罗汐。

  唐钰闭了闭早就酸涩不已的眼眸。

  对不起……

  *

  隔日,唐钰跟着执行官安东尼走在皇宫内。

  唐钰无聊的四处打量着令他感到熟悉的皇宫。

  最终,唐钰的目光落在了身前的安东尼,安东尼是帝国内最年轻的执行官,他是父皇一手提携上来的,这个人虽然有时会有些呆板,但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滴水不漏。

  “安东尼,干嘛非得让我来皇宫?谈话在哪里谈不行?”

  唐钰今天进宫,主要是安东尼按例要向他了解一下那天兰迪的事情,不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着皇宫的,现在他还不想遇到唐涟,躲着唐涟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来这皇宫里。

  唐钰等了半天也不见走在他前面的安东尼有什么反应,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安东尼的身侧,“安东尼,为什么非要把我带到皇宫里谈话”

  安东尼一直盯着唐钰的脸,而后斯条慢理的指出唐钰说话的错处,“唐钰殿下,不是谈话,是问话。”

  “还有就是,您靠我太近了,万一被有心人误会您私下里结交我怎么办?”

  “另外,并不是非得来皇宫不可,主要是这地方您我二人都知晓,况且我的办公室就在这边,当然,要是殿下不想来这里,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别处。”

  而后,安东尼又补了一句,“全都听唐钰殿下的。”

  安东尼就是那种明明说着顺从顺服你的话,却似毫没有那种舔狗的感觉的人。

  唐钰挑了挑眉,果然这个安东尼还和上一次一个处事风格。唐钰摆摆手,刚想将脸侧向一边,但他想起安东尼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只能依靠嘴型来分辨别人的话,他只好无奈的抿着嘴,“不用了,不过下次这种事情记得要早说。”

  “是,唐钰殿下。”安东尼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唐钰总算是迈着有些酸涩的腿走进了安东尼说的办公室。

  安东尼向唐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他便掀起略长的衣摆坐到了椅子上,他今天来是问唐钰话的,自然起码是在他的办公室内不用遵行那些礼节。

  唐钰单手拉出椅子,翘着二郎腿,隔着木质的桌子坐到了安东尼的对面。

  安东尼打开电脑,“唐钰殿下,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唐钰抖着腿,拿出手机把玩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点了点头。

  安东尼看到唐钰拿着的手机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问话很快就结束了,主要是唐钰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安东尼这次的目的本来也不是问话,问话只不过事走个形式。

  唐钰关上打到一半的游戏,“要是问完了,我就走了。”

  唐钰刚刚站起身来,就被安东尼叫住了,“唐钰殿下请稍等一下。”

  安东尼对于唐钰在他问话的时候还在打游戏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知道唐钰殿下性格乖张,唐钰要是做出些在再过分的事情,他都不会感到意外,反而要是唐钰什么都不做的话,他才会觉得不对劲。

  安东尼从抽屉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白色香袋递到唐钰面前,“这是唐涟殿下托我带给您的。”

  唐钰看着安东尼手中做工精美的香袋,愣了一下。

  唐涟送给他的

  唐涟怎么会突然送给他东西

  唐涟不是一直都对他爱答不理的吗?怎么会突然这么反常?

  唐钰表示有点方。

  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唐钰小心翼翼的用两只手指加过那个小小的香袋。

  唐钰摸了摸那个白色的香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将香袋握在手里,“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安东尼将唐钰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他半潋下眼眸,他知道唐钰一直对唐涟有着特别的情愫,如今看来是真的,唐钰向来行事作风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香袋如此激动。

  甚至还有些卑微……

  唐钰不知道他的胆怯在安东尼的眼中变成了对这份易碎的情感的卑微。

  安东尼看着唐钰,缓缓的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殿下。”

  “如今兰迪被关进了监狱,当众袭击皇室的罪名可不小,他想出来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这次的事情看似是兰迪杀人未遂,但这背后牵扯到议会的民主派……”

  唐钰挑挑眉,无所谓的说,看上去极不上心,“那怎么了”

  安东尼轻轻的摇了摇头,“民主派那边的意思是想把这件事归咎为你和兰迪的私人恩怨,皇子和纨绔之间的小打小闹。”

  唐钰目色一暗,把玩着手中的香袋,“我要是不愿意呢?”

  安东尼重新坐了下来,一板一眼的说,“议会那边可能会给您找麻烦。”

  唐钰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弯下身子,用手撑再桌子上,轻浮的说,“我说,这种事现在应该还算秘密吧!执行官大人就这么的告诉我了。”

  安东尼看似是告知,但唐钰知道他这是提前在提醒他做好准备,避免他到时候猝不及防。

  安东尼一直注视着少年的薄唇,他用着一贯平缓的语气说,“殿下起码也是先皇最……宠爱的皇子,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唐钰不屑的笑了一下,他在试探安东尼,毕竟里的安东尼对原主的态度时好时坏,唐钰实在想不通这个安东尼想要干什么。

  “那你还跟着我皇兄?安东尼,你墙头草吗?”

  安东尼正色的摇了摇头,“不是墙头草,是俊杰。”

  “识时务者为俊杰。”

  “呵!”唐钰轻笑一声,他直起腰,挥了挥手中的香袋,“那好吧,俊杰,你现在非黑非白,但是更像一个官场里的人了。”

  安东尼半潋眼眸,“殿下说笑了,当初要不是殿下,我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

  唐钰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安东尼望着唐钰远去的身影,眼中一片寂然。

  有些事情看着眼里即可,其余的事情不是他可以涉入的。

  唐钰快步走到了皇宫后面的花园,他前后张望了一下,在确定没有人之后,唐钰拿出那个白色的香袋,放在手心里仔细的端详。

  【系统:“亲亲,快打开看看,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这可是唐涟第一次送亲亲礼物呢!”】

  唐钰咽了咽口水,他可没有忘记上一次唐涟那沉着冷静似乎能将人一眼看穿的眼神,和他那冷血的手腕。

  唐钰:“我现在心里慌的很,不会唐涟现在就打算对我下手吧!”

  【系统:“亲亲先别想这么多了,先打开看看。”】

  唐钰微微颔首,他打开香袋,把里面细小的东西倒在了手心,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颗颗粒饱满的相思子。

  妖艳的红色在阳光下更加的夺目。

  【系统:“亲亲,居然是相思豆呢!我记得你们人类把这个比作相思之意是吧?难道唐涟是想要表示他想你,思念你”】

  唐钰却目色一沉,脸上并无半分惊喜,倒是掠过一丝的慌乱。

  唐钰:“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就知道唐涟前几天打压梅俞肯定是为了我,这才没过几天,就来给我施威了。”

  【系统疑惑的问:“怎么了?亲亲,这不就是普通的相思豆吗?”】

  唐钰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向系统解释道,“这一看就是为了来糊弄你这种不识货的。”

  “相思子一般是指的【海红豆】,但【海红豆】和【鸡母珠】极为相似,前者是没有毒的,但后者却有着剧毒。”

  “而我现在手中拿着的就是有着剧毒可以致命的【鸡母珠】。”

  【系统后知后觉的说,“哦,这样的吗?可是那又怎么了”】

  唐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明显就是唐涟在向我施威啊!把有毒的【鸡母珠】送给我,就是在警告我,他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弄死我。”

  “完了完了,一定是我之前太招摇了,现在唐涟刚刚打压玩梅俞就来向我施威,我这个配角当的太难了。”

  唐钰皱眉不展的看着手中娇艳的【鸡母珠】,觉得这红艳的豆子烫手极了。

  【系统:“亲亲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呀!”】

  唐钰:“我大学专业是关于生物的,认识植物是最基本的课程。”

  “我本来还打算等到唐涟顺利坐上皇位之后就开溜,现在看来,我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我就得亡啊!”

  唐钰正苦恼的低头看着手中的豆子,根本没有注意到从一旁急匆匆窜出来的佣人,结果唐钰一不小心和那佣人撞到了一起,唐钰手中的豆子也掉落在地上四散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佣人一抬头看到是唐钰这个嚣张跋扈发小魔王,想到刚才自己狠狠的撞到了唐钰的身上,立马吓的抖着身子跪了下去,连说话声音都颤抖着,“唐……唐钰殿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钰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自己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

  佣人偷偷抬眸看到唐钰似是不快的皱起了眉,额头上吓出了一层冷汗,他在宫里做佣人,可没有少听说关于这位皇子的各种传闻,唐钰和唐涟殿下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佣人抓着衣袖,低着头,急忙小心翼翼的说,“我这就给殿下捡起来。”

  佣人看到刚刚从唐钰手里掉下来什么东西,他以为唐钰动怒是因为他撞掉了唐钰手中的东西,而且看样子是很珍贵的东西。

  完了,完了,要是唐钰借此刁难他,他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

  “不用了。”少年有些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如同从枝头飘落下的雪花,丝丝凉凉的。

  闻言,佣人将头低得更厉害了,他紧咬着下唇,手指冰冷的似乎都已经感觉不到存在了。

  完了,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这次唐钰肯定不会放过他了。

  正当佣人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要被唐钰“搞死”的时候,唐钰说的话让他瞬间软下了身子,差点没有跌倒地上。

  唐钰看了看手上仅有的白色香袋,眼眸中漆黑一片,却也明媚无比,他轻启薄唇,带着丝丝缕缕的贵气与威压,“不用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唐钰说完,望着远处离开了。

  握着香袋的手慢慢收紧,看来这一次,唐涟还得依旧想要他死,和上一次差不多,只是提前了些,估计是他和梅俞太招摇了。

  唐钰蹙着眉缓缓叹了一口气。

  或许放在以前,他会因为收到唐涟的礼物而感到高兴,但他现在不会了。

  “唉……”

  唐钰刚走到皇宫外,就看到一身淡粉色衣衫的梅俞,如雪的白发似乎带着千丝万缕的凉意,梅俞偏阴柔的面容也在阳光下越发的夺目,腥红如宝石的眼眸在看到少年之后微不可察的微眯了一下。

  ——怎么会在着遇到他

  眼看躲是躲不过去了,唐钰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只是嘴边的笑意淡的几近等于没有。

  他刚刚还在窃喜没有遇到唐涟,结果一出皇宫就遇到了梅俞,他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

  “梅……梅俞大人。”唐钰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主要是上次和梅俞分别后,他就一直都在害怕梅俞会怀疑他目的不纯,再说眼下梅俞又被唐涟暗里打压,他是真的害怕梅俞会放弃他这个傀儡。

  梅俞将唐钰不自然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微眯狭长的眼眸,指腹轻轻的捻在一起,一丝酸苦的味道似乎在他的嗓子眼里来回涌动着。

  你这次进宫,就是为了可以见唐涟一面吧!明明可以在府上问话,却还是来到了宫里,为的就是见他一样吧!

  如同恶魔一般的嫉妒狠狠在梅俞心尖碾过,他看着身前明明触手可及的少年,他想要问问少年为什么就非唐涟不可呢!

  他看到唐钰眼中的一丝落寞,即便少年极力掩饰了,但他还是猜到了,少年应该是没有见到唐涟才会如此失落。

  梅俞冷着眼眸,指尖一点一点用力,都泛了白,但他觉得还不够,他实在是太想将身前到少年揽在怀中,告诉他,他还有人可以依靠,他不是一个人。

  但是他不能,起码现在不能,他害怕自己如同恶鬼般粹满毒液的感情会伤到少年,他更害怕,那些在暗中虎视眈眈的人会伤到少年,就像是这次唐涟暗中打压他一样,他害怕会牵连到少年。

  梅俞一眨眼,遮住了眼中无穷无尽的情愫。

  唐钰见梅俞没有说话,他微微垂首,想要从梅俞的身侧走过。

  但一直有力温热的手死死的抓住了唐钰的手腕。

  唐钰低眸看着抓住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他顺着那只手缓缓抬眸,对上梅俞血红一片的眼眸。

  那腥红的眼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再也压抑不住,要涌出来将他吞噬掉。

  唐钰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但梅俞仍是紧紧的抓着唐钰的手腕,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

  梅俞看着眼前宛如摇摇欲坠的枝头的樱花般的少年,少年似乎是很不安,睫羽轻颤着,他抿着薄唇,唇边有些泛了白。

  唐钰不知道梅俞突然拉着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顺从的站着,垂着眼眸。

  梅俞向前迈了一步,从他身上投下来的阴影刚刚好的将唐钰整个人遮住。

  “殿下,你的伤可好了。”

  唐钰猜不透这个奸佞梅俞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已经好了。”

  梅俞压低了声音,低哑中有种惑人心魂的意味,“殿下,你救了科兹莫,是提前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唐钰救护科兹莫的事情刚被爆出,紧接着科兹莫就和帝国元帅相认了,怎么想,这其中都太过于巧合了。

  唐钰心中一紧,原来梅俞在怀疑他这个,他无辜的低下头,委屈的说,“梅俞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想到他是……”

  “这会给大人造成麻烦吗?”

  梅俞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模样,明明都受了那样重的伤,但还是在关心他。

  梅俞心中一软,轻轻的说,“殿下不必如此,您没有给我造成麻烦,相反,这有可能是一件好事。”

  救下了科兹莫,就相当于元帅欠他们一个人情,的确是不多得的好事。

  得到回答的唐钰在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

  不过……

  这对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啊!

  梅俞微微低头,他腥红的眼眸注视着周围,不知道暗处有多少眼睛在看着他们,梅俞不敢做的太过分,但他要让那些人知道,唐钰是他梅俞想要的人,是他们动不起的人。

  梅俞侧眸看着唐钰小巧的耳垂,忍着想要触碰的欲望,“殿下,最近的事我听说了,让殿下受惊了,只是我现在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殿下就先忍一忍。”

  “但……我会让他们加倍偿还的。”

  湿热的气息尽数打在唐钰的耳畔,酥酥痒痒的,唐钰缩了缩脖子,目色闪烁着。

  就算他再愚钝,他也察觉到梅俞对他似乎有着特别的情愫,偏执的控制欲驱使着梅俞明明是想要占有他,但梅俞却一步再一步的做出退让。

  “谢谢梅……”

  唐钰话还没说完,忽然脸颊上被温热的唇瓣轻轻的落下温柔的一吻。

  柔软的触感让唐钰瞳孔一缩,他完全没有想到梅俞会突然亲他。

  靠靠靠,被亲了!!

  怎么好好的说着话就打啵?

  敲里吗!敲里吗!

  你脑子里的小猪佩奇在上厕所吗?

  梅俞转过眼眸,不出意料的看到唐钰瞪大的诧异的眼眸,梅俞似是被少年的反应而取悦了,他轻勾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轻轻抿唇,似乎刚刚美好的触感还残留在上面。

  梅俞用略带磁性的声音说,“殿下,万事小心,我会一直站在殿下这边的,殿下不用怕。”

  梅俞眼眸里带着眷恋慢慢松开了手。

  唐钰被细碎发丝遮住的耳朵红了个彻底,像是天边的火烧云。

  一得到自由的唐钰立马转身逃离了这里。

  他抬起手摸着滚烫的脸,心里跳的厉害。

  这算什么事啊!

  梅俞矗立在原地,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这么做,除了因为他确实想这么做之外,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告诉宫里的那位。

  唐钰不是他唐涟可以动的。

  你唐涟不知道珍惜的,我会替你好好守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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