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影此人没有甚么大心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是个孤儿,将军将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教了他一身武艺,他就好好保护将军。
心无旁骛,也没想过旁的事情。
将军让他保护姑娘,他就把保护对象从将军变成姑娘便是。
他二十余年的生命里,只有习武和主人,是以姑娘让他去救人,他就去了。
虽然在他的认知里,于侯府无益的人,是不该救得。
那晚的小姑娘如受了惊的兔子般,一开始缩在他怀里哭,后来又开始缠着他,问他是谁。
麻烦,吵,聒噪。
方影心里想。
后来听说南郡王满上京在打听一个侍卫,他也不为所动,只是觉得这南郡王也算得上是堂堂男儿,非势利小人,不过是想塞些银子报恩罢了。
他其实从未想过能再碰见荣昭,她是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县主,而他不过是……一个侍卫。
自从和姑娘去了趟烟翠楼之后,他脑中偶尔会想起那个喋喋不休问他名字的小姑娘,虽已经记不清小姑娘的样貌,但那因为哭过而微哑的声音,如锣鼓般闹人,他一直记着。
方影更是觉得,女人——怎么会这么吵。
姑娘说他没体会过这其中的滋味,不懂。
怎么会,方影心里哼着,他懂得很,女人不如练武让他快乐。
两个人睡一起,挤一张床,有甚么快乐可言。
笑话,姑娘才是不懂。
武安侯府的喜宴上,来得大多是军中之人,便连女眷也一个赛一个的能喝,尤其是武安侯夫人,原本为后院女宾备的喜酒便不多,冷不丁所有坛子便都空了,侯夫人唤下人去抬,可后院这边留下的多数都是丫鬟,小厮不多,大都派去了前院。
姑娘便顺嘴让他去帮忙搬坛子酒来。
方影十分不情愿的领了仅有的几个小厮去了。
天色已经入了夜,他一个人扛了一大坛酒,嫌弃地看着后头几个抬不动、慢慢悠悠走着的小厮。
习武之人素来警觉,方影觉察到有人,抬起眼皮,肃杀的眼神露出,便看见小径上站了一个红着脸的姑娘,正聚精会神地瞧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隔着疏朗的月色,被他的眼神吓得,打了一个饱嗝。
方影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只当哪个大官家的小姐走岔了路,他素来不爱管闲事,扛着酒就要走。
谁知路过那姑娘身旁时,姑娘却抬手拽住了他的衣摆,小声问:“恩人,是你吗?”
这声音让方影傻了眼,盯着荣昭看了片刻,这才想起她就是那个娇滴滴、又吵又闹的小县主。
方影立刻道:“不是我。”
不是他,他没有,可千万别瞎说。
荣昭笑眯眯的,她怎么可能认错,她日日都能梦见恩人那双如湖水般好看的眼睛。
方影瞧着她笑,眼皮子不受控制般突突地跳,表情也惊悚起来,扛起酒便跑了,荣昭在他身后跟了几步,也只得看着他消失在了小径上。
荣昭欣喜道:“恩人跑得真快,力气真大。”
荣昭立刻向后面的那几个小厮打听起来,她本以为恩人是武安侯府的人,却不料听他们说,恩人是穆王妃的贴身侍卫。
南郡王妃寻来时,便见女儿宛如痴傻般蹲在路边傻乐。
郡王妃担心的问:“昭儿?”
“母亲!”
荣昭扑上来抱住她,还在她怀里蹭了蹭。
南郡王妃探上她的额头,分明没喝酒,怎发起酒疯了?
整场宴席上,荣昭都盯紧了穆王妃姐姐,只觉得穆王妃姐姐真是漂亮,当真是人好心善,恩人当初说是他家姑娘吩咐,让她不必谢他。
那定然是王妃姐姐伸出援手,救了她的清白。
以前她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于情于理都要致谢,她是一定要报恩的!
只是后半场的觥筹交错中,荣昭再也没瞧见恩人。
喜宴散了后,荣昭同母亲说想去和穆王妃姐姐说几句话,穆王圣眷正浓,南郡王妃巴不得她多去走动些,忙道:“去罢。”
荣昭守在穆王府的马车旁,没有等来穆王妃姐姐,却等来了恩人。
恩人见了她却如同看见鬼一般,她往前凑,他就往后躲,荣昭咳了咳,对他道:“我不是来寻你的,王妃姐姐呢?”
方影只当她那句「恩人,是你吗」不过是醉了酒,他说不是他,她便信了,不由放了些心,道:“王妃同王爷步行回府了,县主明日去王府寻罢。”
荣昭却又往前走了几步,撇撇嘴道:“你为何不敢看我?分明之前你都看过我的身子了。”
“啊!!”方影剧烈地咳嗽起来,在清泉寺发生的那一幕也回到脑海中,他赶到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扯坏了荣昭的外衫,小姑娘香肩外露,正缩在一旁小声抽泣,用力斥责着让他们快滚。
他三两下解决了那些草莽,见她脸上还垂着泪,这才瞧见她衣衫不整,只得微红了脸,背过身去,冷冷道:“衣裳穿好,快随我走。”
女人——果真繁琐。
方影仍然道:“不知县主在说甚么,告辞。”
方影说完,马车也不要了,扭头就跑。
“恩人——恩人——”
荣昭抬脚追了几步,到底赶不上会轻功的方影。
荣昭身旁的侍卫忙问:“县主,要不要追?”
“恩人真的好厉害呀……”荣昭崇拜地看着方影离开的方向。然后嫌弃的瞧了瞧身边的侍卫,“你们才追不上呢。”
荣昭自言自语着:“恩人个子高,力气大,功夫好,模样还俊俏……恩人真是太好了!”
她当初只看着那双眼睛便对恩人一见钟情,如今瞧来,她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荣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痴想了许久,才对侍卫道:“此事不准同母亲乱说。”
父亲、母亲明面上在四处帮她寻恩人,实则还是在为她准备着各种相看,总是不会把她嫁给恩人这一贴身侍卫的。
不知王妃姐姐会不会帮她呢?
一定会的,她这么可爱讨喜,王妃姐姐一定是因为很喜爱她,才让恩人出手相救的。
“回府罢……”
荣昭想通了,蹦蹦跳跳地往南郡王府去了。
次日荣昭便以觉得王妃姐姐好看,相与她玩为由,让母亲备了一马车的礼,往穆王府去了。
荣昭见到林音,禀退了下人后,便直直跪了下去,恭敬地叩了三个头。
林音慌忙将她扶起,“县主这是做甚?”
“姐姐救了荣昭的性命,理应受荣昭大礼。”
眼前的小姑娘眨着星星一样的眼睛,林音不由想起昨夜方影做贼一般的神情,扶着她入座,问道:“县主是来寻方影的罢?”
荣昭慌忙摆了摆手,“不是的不是的,今日荣昭是特来同姐姐谢恩的。”
林音瞧她可爱,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叫方影呀?”
荣昭自言自语了一句,咧着嘴笑了,“真好听。”
“呃……”
“王妃姐姐,恩人……方侍卫他,可娶妻了?”
“未曾……”
“姐姐,你觉得我嫁来穆王府给他做媳妇怎么样?你救了我的命,我也可以来服侍你的!”
林音一口茶水喷出,连连摆手,这就不必了,太折煞她了。
荣昭却以为王妃姐姐不喜欢她,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
林音忙道,“嫁于方影,是县主之意还是郡王妃之意?”
“是我的意思,不过这不打紧,只要我愿意了,父亲、母亲也没法子的,就是方侍卫有些讨厌我。”
荣昭抠了抠手指,“他见了我便同见了洪水猛兽一般,跑得很快,我追不上他。”
“这样啊……”林音笑了笑,“他不是讨厌你,他只是不懂得怎么跟女孩子相处。”
“真的吗?”荣昭眼睛又亮了,“没关系,我会和他相处就好了!我很会和人相处的!”
“要不这样,你先同家中父母好好说说,若郡王、王妃都同意此事,你便常来穆王府坐坐,同方影相处相处?”
荣昭好感动,王妃姐姐真是好人,还同她说了很多同方侍卫相处的法子。
父亲、母亲却是不好说动的,荣昭发愁了好几日,听闻母亲又在为自己准备相看了,只能先出手。
可她不好总麻烦王妃姐姐,于是摸到了穆王府的后门,让后门的小厮进去通报,自己揣着食盒,整日在后门蹲着。
方影前几日并未出来,到她不得不走时,荣昭只能怅然地将食盒丢在后门,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瞧着。
小厮打趣道:“方侍卫,那般好看的小娘子,你看都不看一眼?”
西厢内已经摆了五个食盒了,第六日,方影终于出门了,对门口蹲着的小姑娘道:“我不喜甜,以后不要再给我送点心了。”
“哦……”荣昭点了点头,脸上扬起见到他的雀跃,“那我明日给方侍卫送肘子罢,杏花楼的肘子最是好吃,是咸的。”
“呃……”
“你整日出府,郡王妃都不管你吗?”
荣昭原本摇了摇头,想起王妃姐姐教她的苦肉计,立刻红了眼眶。
“要管的,我回去晚了,母亲就要打我,可是我想见方侍卫,宁愿被母亲打……”
荣昭经常去戏园子看戏,戏说来就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影手足无措,他五大三粗,身上也没个帕子,只得道:“别哭了。”
荣昭立刻止住了哭声,可怜兮兮地抽泣着。
方影盯着她看了看,“你娘打你哪儿了?我瞧瞧。”
荣昭愣了愣,又哭道:“屁股。”
“呃……”方影红了红脸,“你等下。”
方影转身回了府内,片刻后出来,手上多了瓶药膏。
“回去擦擦,早些回去罢,以后不要来了。”
荣昭却扯住他的袖子,双眼红彤彤的,“那我还是被母亲打死算了。”
“呃……”荣昭小声道:“如果恩人明日不让我等那么久,只同我说一会儿话,就一炷香的时间,我便可以回去得早些,母亲就不会打我了。”
方影皱了皱眉。
荣昭又道:“半炷香也成。”
方影拧着眉心点了点头,果然繁琐得很。
第二日,后门守着的小厮便将她请去了小武场,道:“方侍卫在练剑,姑娘看半炷香便回去罢。”
小厮还当真端了个香炉子来,上面插了一支燃着的香。
荣昭:“……”
武场旁的石椅上却绑了个软垫子,荣昭瞧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方影没有练到半炷香就收了剑,抱起水碗咕咚咕咚喝着。
阳光落在他晶莹的汗珠上,喉结上下滚着,荣昭觉得方侍卫在发光。
见那小丫头不知又在想甚么,痴笑地愈发厉害,方影快步走来,闷声道:“你屁股疼就蹲着。”
荣昭:“……”
再后来,岚青和威远侯府相继出事,姑娘以性命相逼才换了他出去一趟的机会。
他刚出门便看见荣昭正同曾匀大眼瞪着小眼。
“我是荣昭县主,你们都闪开!”
然皇城司的侍卫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个个都肃然的站着。
荣昭气得小脸鼓起,脸上红扑扑的,见方影出来,仿佛会变脸般,呜哇一声哭出来,“方侍卫,他们凶我!”
“呃……”分明是你凶人家。
方影扯过她,“我今日有要事,顾不上你,你快回府去罢。”
“哦哦,我不是来给方侍卫添麻烦的,我就是想来安慰安慰王妃姐姐。”
见方影抬脚便走,荣昭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急忙道,“方侍卫你别着急,我已经在求我父亲了,父亲一日不答应我,我就一日不吃饭,他最疼我了,很快就会心软的,我一定会让父亲去为王妃姐姐的父亲求情的!”
方影皱起眉:“你没吃饭?”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着,荣昭摸了摸,委屈的点了点头。
方影没甚么时间,只是领她去路边吃了碗云吞。
路边的桌椅脏了些,荣昭犹疑了片刻,方影这才记起她是个千金姑娘,刚想说换个地方,便见荣昭坚定地坐了下来。
眼睛牢牢盯着热气腾腾的云吞,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可怜兮兮的样子宛如姑娘养的那只猫。
荣昭咽了咽口水,小声问:“方侍卫,我能多吃一碗吗?我平日里真的吃得很少的,只是这次有些饿了,我其实很好养活的。”
“呃……”方影的心软了软,“多吃些也无妨,以后别不吃饭了。”
“嗯,我在府内不吃,我偷偷跑出来吃。”
“呃……”荣昭原本吃得像小猫一样,慢慢也狼吞虎咽起来。
边吃边问,“方侍卫,你要去哪里?我偷了父亲的腰牌,你带上我罢,若要去办事也方便些。”
方影摇了摇头,“你走得慢,跟不上我。”
“呃……”荣昭低了低眼睛,“那好罢,方侍卫去忙罢,我待会儿就回府去了。”
“你快吃,吃完我送你回去。”
荣昭闻言开心地笑了笑,果真吃得更快了,冷不丁烫了嘴,也是笑着伸手扇了扇,继续呼哧呼哧地吃着。
不一会儿便吃了两碗。
送她回了南郡王府,方影转身,“我走了。”
荣昭扯住他,“方侍卫,你同王妃姐姐说,让她别着急,我一定会想法子的,这一定是陷害!”
方影却笑了,“满上京都在说将军是乱臣贼子,你却信这是陷害?”
“我听父亲说过,蔚叔叔是战神一般的人物,可时间久了,人们慢慢忘了他的好,王妃姐姐那么好,方侍卫也那么好,蔚叔叔一定不会做那种事请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让王妃姐姐也不要那么伤心呀。”
荣昭说着塞给他一个东西,“这是我自己绣的荷包,我回去啦。”
荣昭说完便跑入了府。
倒是方影看着手里的青色荷包,上面绣了对儿栩栩如生的鸳鸯。
小姑娘的背影越来越远,方影无奈地笑了笑。
安王兵变之后,荣昭还是一如既往地去寻他,方影想了想,对她道:“我不过一个侍卫,住在西厢,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有,你日日来寻我,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也可以住在西厢啊,西厢挺好的。”
荣昭眼神真挚,倒是显得他无所适从起来。
“呃……”这丫头也不知成日里都在想些甚么,无论他说甚么,她都理解不了。
方影还是狠狠心把她赶走了。
但是荣昭就像没心没肺似的,第二日还是乐呵呵的,小嘴叭叭叭地说着上京有哪些好吃的,哪个酒楼聘了新的说书先生,有了甚么新的话本子。
荣昭笑得像小太阳,“没关系的,王妃姐姐说了,你脸皮薄,可我脸皮厚呀。我只要半炷香就好,方侍卫连半炷香的时间都不能给我么?”
“呃……”真是麻烦,方影别开了视线。
再后来,方影也不知究竟是因为甚么,决定随着岚青一同出征。
他甚至都未告诉荣昭,突然便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边境时,苏子曾瞧见他总是拿着那荷包看,时不时就打趣几句。
可岚青某一日突然递给他一封信件,来自上京。
他疑惑地打开,往常的信件都是姑娘写一封给岚青,信间会仔细问询他和梵影的状况。
今儿怎么单独有了一封?
信上的字不是王妃的笔迹。
“方侍卫,你还好吗?我是荣昭。最近上京变冷了,你们在边关打仗,想来更冷罢?可有准备厚实的棉衣?
要多穿些,多吃些。对了,上京又新开了家酒楼,还请来了江南的说书先生,可那话本子真没意思,结果我一猜就猜到啦,前几日先生说起了行军打仗的话本子来,我听了后很是心酸,觉得你们真是辛苦,先生还未说到结尾,我猜定然是全军大捷,得胜归朝……”
方影看着看着,唇角不自觉扬起。
最后她才在末尾写道:“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得来,不想让我等你,父亲也说了,战场九死一生,可我已经同父亲、母亲说好了,不论生死,我都会等方侍卫回来的。方侍卫还欠我很多很多半炷香的时间。
“方侍卫,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给你写这封信,有人等你回来,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呀。”
这信纸仿似会说话般,荣昭温温软软的声音像是就回响在他的耳畔。
方影自记事以来,第一次落了泪。
可能是战争太苦,也可能是风沙太大,硕大的泪珠就那么滴落在薄薄的信纸上,洇湿了荣昭那笔清秀的小字。
后来得胜还朝,在上京城的路边,他看见了荣昭。
她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又一个地辨识着他,瞧见他后,冲他扬着手,在人群中就那么笑着哭了起来。
他被圣上封了个小官,也不知荣昭使了甚么法子,竟让南郡王府遣了媒人来说亲。
王妃欢天喜地的为他选宅子,定聘礼。
甚至还亲自塞给他几本册子,“你甚么也不懂,洞房花烛夜,千万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呃……”他去了那么多次花楼,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
方影撇了撇嘴,姑娘自打生了孩子,越来越操心了。
大婚后,他却渐渐懂得了姑娘所说得劳什子其中滋味。
两人睡一张塌,同被而眠,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再后来,新婚的劲头过了,他与荣昭过得便如同寻常夫妻般,他也觉得没甚么不好,归府时荣昭也总会迎上来,甜甜的喊他夫君,同他说些日常琐事。
他话少,却十分喜爱听她说话,嗓音软软糯糯的,好听。
他也总在出门时便期盼着回家,因为有人等。
荣昭喜练字、看些话本子,而他只会舞剑,也没甚么情趣。
直到秦王殿下笑话他,说夫妻若没共同喜好,话必然会越来越少,情分也就慢慢淡了。
方影这才恍然,朝岚青借了本兵书,回府认真学着写字,他虽认字,却从未练过,写得极丑。
只是练了几日他就练不下去了,越练越烦躁,倒还不如习剑来得洒脱。
他却不知,他丢了满地的纸团子,都被荣昭捡了去,一张一张展平,视若珍宝般收进了盒子里。
次日,他练剑时,便见荣昭端了碗粥过来。
在晨光中冲他招招手,“夫君。”
方影收了剑,荣昭踮脚,将吻印在他的唇上。
方影不自在地咳了咳。
荣昭道:“夫君,你舞剑的样子真好看,我好喜欢、好喜欢夫君,夫君是天下第一好看的人!”
“嗯……”方影酷酷的应了一声,拉过她在石椅上坐下,喝了口粥,“太甜了。”
“甜?”荣昭不信,要过来尝一口。
“夫君不爱甜,这是咸粥,未放糖的。”
方影却牢牢护住,“我的。”
“哦……”
荣昭笑了笑,“夫君,以后,晨间我看你舞剑,晚间你下了差,给我读书听好不好?”
“嗯?”
荣昭低下了头,拿起他的手摸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我喜欢听夫君说话,肚里的小娃娃一定也很喜欢,大夫刚刚诊出来,说有月余了,夫君每晚都给我们讲话本子听好不好?”
方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沉声答道:“好。”
方影看着阳光下荣昭的笑脸。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为了将军和姑娘而活,遇见她后,才惊觉,原来,人生也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他何尝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她。
喜欢到直到一生的尽头也用不完。
毕竟他还欠她那般多、那般多半炷香的时间。
他还要听她说很多很多的话。
最好永远都说不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