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青头痛的醒来,按按发痛的额头,刚动了一下胳膊,便听得怀内之人嘤咛了一声。
瞧着怀里缩着的小妻子,宿醉的记忆回到脑海。
——“你唤我声夫君听听。”
——“夫君?”
岚青使劲端详着她,“真是奇了,连声音都一样。”
——“我便是你的夫人!”
岚青捏捏她的耳垂,“这里有颗黑痣,当真是我夫人。”
然后他便打横将她抱起,入了书房便硬要脱她的衣裳,在桌案前按奈不住,折腾了一次才回床上,压着她不依不饶。
书房的榻又小又硬,林音本就睡得不安稳,岚青动了动她便也醒了。
昨夜岚青要得狠了些,林音有些气,便侧过身背对着他。
“可弄疼你了?”
“你说呢?”
岚青将她揽进怀里,“我错了,以后再不喝酒了。”
林音打掉他的手,没好气的说道:“这话父亲同母亲保证了二十年,照样未做到过。”
“若昨日真是芸娘在这书房内伺候,你便真要了芸娘不成?”
林音的语气三分恼七分醋,岚青这才想起昨晚脱了衣衫藏他被子里的丑陋丫头,低声道:“我不会认错人,我只要你。”
林音垂了垂眼,岚青将她抱得紧了些,其实昨夜瞧见芸娘在他房内,他便多少明白了过来,只是醉着酒,今日清醒了会儿,听她那般责问,才算是想通。
“我一早便说要处置她,你拦了我。你当真不知我在气甚么?”
“气我自作主张,为你纳妾。气我只顾正事,不关心你。”
“一开始是,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但现在不是了……”岚青叹口气,“我气你对我耍心眼。”
林音顿了顿,才低声道:“我没有。”
“你有,其实你从未信过我。”
“你明知那个丫鬟心思匪浅,却偏要留在府内。你也明知我对你的心意,却偏不信我。”
“你想着你那丫鬟有几分姿色,想看看我会不会把持不住收了她,倘若收了,你又当如何?”
林音闭了闭眼,张张嘴想说甚么,却还是闭上了嘴巴。
默了很久才问道:“夫君对我甚么心意?”
“我心悦你。”岚青凿凿道,“且只有你。”
林音的眼眶倏地酸涩起来。
“阿音,看着我。”岚青扳过她的身子,“我想知道,你为何不信我?为何不肯同我交心?”
“便是因为在梦中你被薄情人所负,便不信所有男人了么?”
“你心中分明有我,为何偏要装大度,不肯承认?”
岚青一字一顿,宛如惊雷般在她心中回响。
林音瘪瘪嘴,终于小声抽泣起来。
从前世走来,她贪恋岚青对她的那点儿真心,不管不顾去寻了他,起先她想着护住父母,若能嫁给他便是最好不过,他家世简单,她尽心为他打理后宅,也算偿了上一世的收敛之恩。
重来一世,她最不敢奢求、却又最想要的便是郎君的真情。
她撩拨着岚青,自己却反而早早陷了进去。
她有了前车之鉴,最清楚的便是要将心中的最后一线牢牢守住,日后也不至于一无所有,连心也丢了去。
她原本以为他不过是岚府的大公子,哪怕府内再多弯绕,也便是寻常人家,普通人家家中后宅只有一人的不在少数,可事态如不受控般,他突然变成了穆王,皇室子弟尤其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室子弟,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此生又要入皇室,前世被沈策所支配的恐惧再次袭来,她心里不是没有打过退堂鼓,可她喜爱他呀,她从未那般喜爱过一个人,喜爱到想要让这个人只属于她自己。
最后,风雨飘摇的宿州城外,她看着他迷茫的眉眼,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
当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守不住时,她又慌乱起来。
分明最开始,她心眼那般小,连他同别的姑娘多说几句话都不情愿,可岚青对她太好了,好到她觉得夫君对她的好,是她要有所回报的,譬如一改自己的自私与占有,变得大度一些。
她愈发贪恋他对自己的好,愈发喜爱回忆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愈发想要他只是自己的夫君,也愈发患得患失,若有旁的人如自己那般撩拨于他,他……会否变心呢?
嫁人前,嬷嬷谆谆教导,男人的情爱之于女人不过是过眼云烟,叮嘱她要在王府培养自己的势力,若有了孕,定要亲自为夫君纳妾,将妾室笼络为自己的人。
穆王殿下不同于旁人,是极有可能要做储君的。
帝王的后宫,便大不如王府,又怎可能会像平常人家一样呢。
便连母亲,得了父亲一心一意的母亲,也告诉她,一入皇家深似海,定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善妒。
她不由想起,沈策对她虚情假意了半辈子,大婚那日同她保证誓不纳妾,哄得她当真以为他对自己真心无二。
结果不还是个笑话?
她怕了,咬咬牙,让了步,心里暗道,夫君是她自己选的,是她真心喜爱的,她只消做好王府主母,打点好后宅事务,就算纳一、两个妾室,只要性子好,不同她惹麻烦便是,她可以做到。
就如苏姨娘所说,这世上如父亲一般的男儿,又有几个?
可她心里却还抱着期冀,兴许不用自己说,夫君便能如父亲一般呢?
她确然不是个好人,一开始便晓得芸娘的心思,可她没有横加干涉,也没有管制,任由事情发展成了昨晚那样,她确实同岚青耍了心眼,她想着,芸娘足够美貌,足够撩人,还有几分才华,夫君……会收了她吗?
她让半夏盯着芸娘,无非是想看看她究竟要耍甚么手段,夫君会不会上钩。
在芸娘得手之前,她出手解决了便是。只是昨晚府内由着岚青醉酒在昭然堂闹了一波,便忘了这茬,倒是她的失误。
她不愿意让周若若做平妻,也不愿意为他纳妾,她何尝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她被辜负过一次,又怎敢奢求。
每每谈及储君一事,她都避而不提,心里却如明镜般。
自打周若若的事一出,她便各种别扭,多番提起为他纳妾,不过是想试探,让岚青亲口许诺,就只娶她一个。
她从未想过为他纳妾,可这一次的妾室,是圣上允了,且极有可能是安王府的探子,她总不能发个脾气将其撵走。
是以她从未想过岚青会宠幸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妾室,当他提出要去那边安置时,她愣了神,理智又告诉她不能嫉妒。
夫君对她好,她要大度。
她好生同他讲道理,讲这件事情背后不简单,可他偏只是冷着脸,指责她不该不经他允准便收了妾室,指责她只惦记正事、心中没有他,甚至还要去收外室。
她惦记正经事还不对了?她又何尝不委屈?
他莫名生路气,可一想到接下来说不准还会有旁的妾室,她又何尝不气?
岚青灼灼地看向她,“你还未答我,若我当真收了芸娘,或去了那两个宫女院中安置,你将如何?”
林音咬咬唇,“会介意。”
岚青将她滑落的秀发别至耳后,“只是介意么?”
“唔,若你的后院当真变得如同岚将军一般多,我兴许会与夫君和离罢。”
岚青终于笑了笑,为她擦着眼角的泪,“既然介意,为何还要装大度?”
林音低声道:“小时候,母亲一旦有哪处怠慢了、做得不好,祖母和婶婶便会到处嚷嚷母亲是商人家的孩子,没有规矩也不懂礼数。
我一旦有了不对的,便还会有人拿出母亲盐商之女的名头来置喙,我倒是无所谓,可母亲听到,难免就会伤心。
我若执意不肯要如意姑姑送来的宫女,此事被传了出去,她们定还要说,母亲只教会了我善妒,便如同她不给父亲纳妾一样,我也不肯给夫君纳妾。
“这桩婚事,母亲本是不愿意的。她知晓,最是无情帝王家,入了王府,便有可能随着夫君入皇宫。
替皇家开枝散叶,为夫纳妾,是为妻本分。你是皇家人,历来都没有后宅中只有一人的先例,所有人都告诉我要大度,我除了大度,又能怎样呢?”
“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未体谅到你……”岚青轻声道,“既然知道皇家艰难,你那时明知我的身份,为何还愿意嫁我?”
岚青这么直白得问,林音倒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许久才瓮声瓮气的答道,“因为我喜爱夫君,我不舍得往后的路,让夫君一个人走。”
岚青吻着她的发,“我此生只会娶你一人,你不愿做甚么都可同我说,没必要事事谨慎,步步为营。我是你的夫君,是要与你共度余生之人,不是一件物什,一个摆件,也不是你的东家,我只想让你信我,如同我信你那般。”
“你那丫鬟,我会打发掉。不要再试探我了,可以么?”
“若有哪处我做得不好,你都要同我说,嗯?”
林音在他怀中胡乱点着头,泪水很快濡湿他的中衣。
“夫君,我除了美貌,似乎旁的甚也不占,夫君究竟瞧上我甚么了,为何对我这般好?夫君当真不纳妾么?即便做了储君,也只要我一个么?”
“嗯……”岚青低声应着,“便是看上你如仙子般的美貌了,再看别的,都看不进眼里去了。”
林音破涕为笑,往他怀里蹭了蹭,“我醒来时从未见过夫君,今日还是头一遭。夫君以后能不能不要早起练剑了?”
“业精于勤荒于嬉……”岚青想了想,“在你醒来前,我回来便是。”
林音撇撇嘴,“好罢。”
岚青拍拍她的肩,“不哭了,起来洗一下,今日要入宫,魏贵妃在御花园设了梨花宴,邀了不少官员家眷,迟了不好。”
林音愣了愣,缓了会儿,才爬下去找铜镜,“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明知今日要入宫为何不早些说,你看你昨晚闹得,我这脖子……眼睛也肿了,这怎么见人呀!”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带我去!”
岚青:“……”
?
如今正是春日,御花园的梨花开得正好,魏贵妃办这场梨花宴,其实是因为她太闲了。
成安帝不去后宫多年,妃子们均知怀有龙嗣已然无望,自然也没心力费劲心思争宠。
是以,魏贵妃便惦记上了尚未娶正妃的祁王和秦王,特办了场宴席,邀了不少夫人和未出阁的小姐,实则是为祁王和秦王选妃。
原本岚青和林音吵着架,今日是不想去的,魏贵妃却说只喊祁王和秦王太显眼,便把他和安王也叫来凑了数。
祁王是各家夫人都瞧得上的人选,今日也将未说好人家的姑娘好生打扮了一番,大多都是冲着祁王来的。
至于秦王,先王妃过世前,确然给秦王府留下了万贯家财。但秦王痴迷于行军打仗,皮肤也被边关的酷暑晒得有些黑。
比之于清贵无双的祁王殿下,到底输了一筹。
入了宫后,林音和岚青分道而行,岚青先行去御书房拜见成安帝。
小丫鬟一路引着林音往御花园走,没走几步便碰上了宋清许和苏意如。
苏意如苦着脸,宋清许正为难的挠着头,“好妹妹,你别为难我了,母亲让我盯紧你。我也不喜祁王殿下,他仗着相貌英俊便打女人,之前还打过我小表妹,虽没捞到甚么便宜,但人品定然是不行的,你就先装装样子,别乱跑嘛……”
林音憋着笑,难以想象表姐还能说出这般无奈的话。
宋清许听见动静,回头便瞧见了她,喜道:“小表妹!你来得太好了,快同我一道盯着妹妹罢,我自个儿可看不住她。”
苏意如同林音行了礼,气呼呼地站在一旁,林音这次瞧见她,竟突然想起头一次在芸苜居见她,她正缠着夫君,硬要夫君夸她好看。
最后还因为夫君的一句「不错」惹得林音耿耿于怀了许久。
果然女子嫁人前后,心境也截然不同。
好在她与夫君说了开,日后若他再敢夸别的姑娘好看,定要让他去睡书房的。
此次的宴席司鸾儿未来,因她前几日刚与薛家二郎定了亲。
听她红着脸说,是英国公一家见女儿上赶着追了薛二许久也未见成效,英国公脸上挂不住了,薛二郎的母亲方氏又是个爱显摆的,偶有次碰上英国公夫人,更是好生说道了一番,无非是儿子争气,样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成日惹着许多姑娘惦记。
一席趾高气昂、意有所指的话说得英国公夫人登时恼了,回了府中,便同英国公看起了女婿人选。
恰逢秦王沈漠算是英国公的弟子,自幼跟着他习武,英国公立刻就为女儿定下了秦王府的婚事,谁还非赖着他们薛家了?
沈漠素来怕这个师傅,想着自家管家成日里也只会催自己成婚,便也顺势应下来了。
正要换庚帖时,薛二却堵住了她,红着眼质问她为何好几日都不写诗了。
第二日,方氏便亲来提了亲。
这桩婚事,便这么成了。
司鸾儿同她们说起时,也笑得宛如春风拂过,惹得她们好一番打趣。
林音挽着宋清许:“表姐,你同苏世子处得如何?”
因着苏意如在,宋清许说话也不自在,只好含糊地说:“婆母待我好得很,我整日也挺开心的。”
“那便好……”
三人走至半路,一个小丫鬟匆匆过来,行了礼,对宋清许道:“世子夫人,柔妃娘娘还在等您和苏姑娘呢。”
柔妃是苏意如的姑姑,此次宴席苏夫人未来凑热闹,只得宋清许领着苏意如去拜见一番。
宋清许舍不得刚见到的小表妹,且昨日苏子曾还同她说小表妹许是和妹夫吵架了,今日一瞧小表妹的脸色果然憔悴了许多,她还想同小表妹多呆一会儿,骂骂妹夫,让她舒心点儿呢。
要说嫁到上京就这点不好,规矩太多,可是婆母对她又着实太好了,宋清许有些为难。
林音却推推她:“表姐快去罢。”
“小表妹,你等等我,宴席上咱们坐一处。”
“好……”
瞧着宋清许和苏意如走远的背影,林音笑了笑,表姐嫁了人也懂事了,还真有了点儿侯府主母的样子,真好。
宋清许走远后,却又有太监慌着过来通报,说穆王府的马车出了事,马儿在宫门口发了狂,管家已经被摔伤了,还扰了旁人,他们寻不到穆王殿下,只得来寻王妃。
一听陈叔伤了,林音心里一顿,忙让半夏跟着去看看,吩咐道:“立刻送陈叔去医馆,若惊了别人家的马车,看可有摔了东西伤了人,定要好生赔偿。”
半夏应了声,便匆匆跟着那太监走了。
林音被小丫鬟领着,她来宫里的次数不多,且昨夜被折腾得只睡了半宿,此时精神也未提起,走着走着便不知七拐八拐走去了哪儿。
小径幽深,梨花绽了满园,密密匝匝,层层叠叠,风一吹,如雪花漫洒、白云轻飘,煞是好看。
眼见越走越深,林音终是顿住了步子,“你要带我去何处?”
小丫鬟却冲她指了指梨花深处的一间凉亭,“姑娘在此稍待片刻,我家贵人有话要同姑娘说。”
“你家贵人?可是贵妃娘娘?”
“姑娘等等便知。”
小丫鬟说完便飞快的退走了,林音慌着想拉住她,眼前却猛地一黑,再缓过来时,只见那丫鬟穿梭于小径中,很快就不见了。
林音勾起一抹笑,算计她?
林音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顺着小丫鬟跑走的路往前摸索,这处园子种满了梨树,风夹着梨花的清香,在树旁枝尾打转,空气中到处都氤氲着淡淡的香甜气息,林音快行了几步,却觉得有些晕,走路也飘了起来。
那宫女身上难不成有迷药?究竟是谁要算计她?魏贵妃?
林音穿梭在园子里,警惕地看着四周,身后似有脚步声传来,林音举着石头正要回头,却不留神被花枝打住,绊了个趔趄。
她不小心踢到了树根,脚尖传来的痛意让她清醒了些,她晃着双臂,却跌入了一个怀抱中。
梨树被震动,落下了满天的梨花雨。
雪白的花瓣缓缓落在林音脸上。
那人很快将她扶正,梨花雨洋洋洒洒,也落在了他的发梢肩头。
见是她,眼中的惊讶一瞬而过,开口却一如既往的戏谑,“韶宁妹妹怎在此?”
林音稳住身形,退了几步,努力撑着自己,“祁王殿下又怎会在此?”
沈睿只是看着她,然后抬起了手,林音下意识躲开。
沈睿无奈道:“妹妹头上沾了花瓣,本王只是想替妹妹取下而已。”
林音步子有些虚,找了树旁的石头坐下,“我自己来便好。”
“殿下可知如何往御花园去?”
沈睿却道:“原本是知的,现今不知了。”
林音疑惑地瞧着他。
小径很窄,沈睿搬了块石头在她对面坐下,道:“瞧见有佳人逃跑,一路追来,我也迷路了。”
“呃……”
“那我和殿下便就此分开,各找各的路罢。”
“妹妹怎么了?”沈睿瞧着她额上的冷汗和有些发白的嘴唇,不禁问道。
“我被人算计了,殿下离我远些。”林音拔下头上的簪子,迅速地插在自己的小臂上,痛意再度袭来,林音也清醒了许多。
沈睿瞧着洇出的鲜血,惊道:“你做甚么!前些日子妹妹来王府寻我帮忙时,可没这么怕我。”
林音痛得倒吸口冷气,“我不怕殿下,我是怕被旁人瞧见,扯出不好的话来。”
沈睿默了默,终是抬头问她:“你究竟看上岚青甚么了?”
从世家王爷到被成安帝过继,从走上夺嫡的那条路起,他便习惯了掩着自己说些违心的话。
此时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咬着泛白的嘴唇,努力睁着眼睛的模样,这句在他心中盘旋许久、早就想问的话竟不经思考般脱口而出,说出口的那刻,他便后悔了,却直直的看着林音,想听到她的回答。
林音也惊了惊,“殿下此话何意?”
“若你看上他,是因着他离皇位更近,胜算更大,若你看上的是后宫之主的位子,我许给你如何?”
沈睿眼中宛如一片沉静的大海,深不见底,也毫无波澜,林音抿抿唇,“殿下是在试探我么?”
“妹妹总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说本王薄情、说本王坏……”
“我那是同表姐胡说的,并无意冒犯殿下。”
“可本王偏就是个薄情的狠心坏人,而你……”
林音仔细想着从半夏被喊走到沈睿出现的一路,打断他,“你中计了。”
沈睿:“?”
“是魏贵妃喊你来的罢?如今武将均与夫君交好,原本你手上握的筹码只是以韩相爷为首的文官,是以魏统领手下的禁军你志在必得,今日你冒险来此,是来见魏贵妃,同她谈合作的,是也不是?”
沈睿狭长的眸子微眯,“我越来越想将你握在手里了,蔚林音。”
林音恨铁不成钢的瞧着他:“殿下还没明白过来么?魏贵妃根本不想和你谈合作,她将你骗来,又将我骗来,是为着什么?”
“自然是离间我与穆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么魏统领所效忠的安王便又有了出头的机会。”
“殿下很聪明,既然知道是计谋,你也认路,咱们快些分开罢。”
“可是怎么办……”沈睿牢牢盯着她,“我上瘾了。”
林音:“?”
“路……我不认识了。”沈睿牢牢盯着她,“你说,穆王若真误会了,会不会休了你?”
林音:“?!”
“殿下是不是疯了?你此时和我扯上关系,传到父皇耳中,更是和夺嫡无缘了。”
“我也觉得我疯了……”沈睿只是看着她,伸了手过来,“你在滴血,疼么?”
沈睿说着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不由分说要缠在她的小臂上。
林音见沈睿靠不住,只得撑着自己站起来,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脑中的清明也却来越少,但还是推拒着他:“不准撕你的衣衫给我包扎,会说不清的,殿下你也中了迷药么?你清醒一些!”
迷药?
沈睿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当真以为我同你说那些话是中了迷药?”
“殿下筹谋许久的夺嫡,为着我一个女人毁于一旦,值得么?我信殿下,殿下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
林音死命咬着下唇,却还是敌不过脑中的困意。
瞧着沈睿唇瓣张合,终是未听清他说了甚么。
沈睿给她缠好了小臂,手指不受控般触向她的脸颊,指尖还未碰到,便被人隔了开。
岚青看着林音惨白的小脸,和缠在她小臂上的布条,拧着眉心,撕下自己的衣衫,又重新缠了一层,俯身将她抱起便要走。
沈睿握紧拳头,又松了开,终是道:“我们是被人骗来的,也只是说了几句话,我见她受了伤,才想为她止血,并未做任何逾矩之举。”
“嗯……”
“你信我?”
“我不信你,我只信她。”岚青背对着他,并未回头。
“想做一个帝王,若连基本的克制都没有,便如同废物一样。”
沈睿瞧着岚青走远的背影,扯起一抹冷笑,面色颓然。
——“为着我一个女人毁于一旦,值得么?”
他刚刚血喷涌上大脑,几乎不受控制般,想对她说:“值得。”
他沉寂了二十年的心,却被她刺入小臂的那个动作激起了一点点波动。
他原本……就是薄情之人,情爱于他不过是随手可抛的东西,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惹起自己的兴趣,让他突然心痛起来。
然后,她说信他。
“蔚林音……”
沈睿抬头瞧着园中绽满枝头的梨花,风吹落,花如雨。
他俯身捡起地上沾了她血的金簪。
轻声道:“便当刚刚是魔怔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阿音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受过感情的伤,也被辜负过,知道岚青是王爷甚至会做储君后,心境或多或少会有改变。
且她出身世家,自幼的性格也不像表姐那样无所畏惧,考量多,安全感却少,有些小心思、小算计和小瑕疵,也在慢慢成长,更成熟的认可和对待感情,大家多包涵——
应该快结局了……感谢各位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