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重生之将军太难追>第25章 信你

  方影挠挠头,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岚青又看了眼林音,姑娘正对着恩人笑得春光明媚。

  不知为何有种尴尬的气氛弥漫起来,方影摸摸鼻子,“姑娘,我再下去溜一圈吧?”

  他定然坏了恩人与姑娘的好事。

  林音原本是想同意的,但想着花娘可能快来了,岚青还穿着夜行衣,定是要走的。

  他们二人同来,若屋内只有一人,怕是不好说,只好对方影道,“不用了,坐下歇歇吧。”

  林音心里可惜得很,她还没同岚青多说些话呢。

  跟着那群人后院跑了一圈,方影也确实渴了,感激地看了林音一眼,便坐下饮了口茶水。

  方影想了想,心里恍然大悟,原姑娘闹着来烟翠楼,是为了与恩人私会呢。

  点花娘不过都是幌子,定是姑娘病了些时日,思念恩人,这才闹着要来。

  只是恩人为何也逛花楼?还穿着夜行衣逛花楼?

  恩人那般正经,定然是姑娘选的私会之地,姑娘当真是不太正常,怎能带人逛花楼呢!多有损名声!

  怪不得姑娘要将他遣走,且刚刚还将窗子关紧,摆明不想让他进来,撞得他背都痛了。

  恩人瞧着确然是面色不好,不知是因着他突然回来被坏了好事,还是他不在的时候,姑娘唐突了恩人?

  方影觉着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喝起茶。

  方影自个儿补了一场大戏,看向岚青的神色颇有些同情,趁林音不察,方影立刻冲岚青指了指姑娘的脑袋,然后痛惜地摆了摆手。

  希望恩人勿要介怀姑娘的惊世之举。

  岚青:……

  她身边的人似乎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门外有人影款款而来,门被叩响,有女人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公子可还在?”

  林音立刻推推岚青,“我点的姑娘来了,岚校尉,你离去的时候当心些。”

  她眼中的关怀倒也不像是虚情假意,岚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林音已经起身准备开门,门闩刚打开,岚青便跃出窗外,只留下开合的窗扇,在夜风中吱呀地动着。

  花娘推门进来时,便见窗子大开着,想着拴上的门,心中疑窦不已。

  她刚踏进来,林音便又将门牢牢关好,转身示意方影阖上窗子。

  花娘警惕地四下打量着屋中,林音解释道,“这屋内的香气浓郁了些,姑娘一直不来,我家兄弟受不住,又难受得紧,便通了通风,小娘子莫怪。”

  方影怀疑姑娘带他来便是让他来承受一切的。

  听得解释,花娘落落大方地坐下,甚至还招呼方影,“那位公子不落座吗?站着作甚?”

  方影却只站在墙角,坚定地摆了摆手。

  林音盯着她瞧了几眼,想着烟翠楼的头牌当真是名不虚传,这般雪肤花貌、十指纤纤,怪不得惹得上京城中的贵家公子念念不忘、流连忘返。

  花娘笑着给林音斟茶,“这位姑娘女扮男装,且重金点了奴家,究竟是为着何事?”

  林音见她瞧了出来,心里暗骂岚青是个不开眼的,也不再遮掩,开门见山道,“我是来与姑娘做交易的。”

  花娘审视着她,“花娘不过一介青楼女子,姑娘怕不是寻错人了。”

  “我可以帮你逃离孙家的掌控。”

  花娘愣了一下,又问道,“姑娘是何人?”

  “你且不用管我是何人,你只需要知晓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花娘垂了垂眸,“条件是甚么?”

  林音也斟了杯茶,递给花娘,“我要邓伏南听我的。”

  花娘捏住茶杯的手颤了颤,“邓先生不过是花娘的众多恩客之一,花娘在他的心中怕是没有那般多的分量。”

  林音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放在花娘面前,“这是我的诚意,我知晓你是调香高手,这是间香行,便在东大街的旺市,这铺子,我送你。你在邓伏南心中的分量你应当清楚得很,你是想让邓伏南为了将你赎出,一辈子做沈策的一条狗,还是凭借他的治世之才考个功名,入朝为官,为百姓谋福呢?”

  花娘低头看了眼地契,手颤得更加厉害,抬眼看向林音,“你究竟是何人?”

  “这铺子是谁家的产业,你让邓伏南查查便知,我不打算隐瞒于你,便是真心诚意地与你做交易,你不妨将此事告知邓先生。若他同意,三日后的巳时我便在这间铺子等他,过时不候。”

  林音说完起身,唤了方影便走,方影已经听傻了,怔了怔才跟上去,行至房门处,林音又回身道,“是嫁于心爱之人做正房妻子,相夫教子,举案齐眉,自己也有份正经营生做,还是留在烟翠楼这销金窟,假意迎合权势之人,为孙家卖命,便在你的思虑之间。”

  花娘站起身,径直迎向林音的眼眸,“姑娘打算如何将花娘救出?”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孙家若倒了,烟翠楼又能好上几日呢?”

  “孙家乃上京百年世家,又出了中宫皇后,岂会是姑娘说倒便能倒的?”

  “今夜烟翠楼大乱,那般多壮汉在后院寻人,想来有甚么秘密是守不住了,这秘密,姑娘或许并不知晓,我却是知的……”林音微微笑着,“我言尽于此,信不信便由姑娘。”

  林音拉开门闩的那瞬,花娘上前拦住她,“姑娘想要邓先生做甚么?”

  “我帮你搞垮孙家,他帮我搞垮沈策。我们各取所需,如何?”

  花娘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情愫,侧身让开,林音拉开门,轻轻道,“三日后巳时,是你和邓先生唯一的机会。”

  林音负手下楼,在拐角碰上了桑妈妈,桑妈妈疑惑道,“二位公子,这般快便走了?”

  花了那么多银子,不缠绵半宿,这便走了?

  林音不在意地答,“我这兄弟不行,可惜了那般好看的小娘子。”

  方影:……

  姑娘带他来,确实是让他承受一切的。

  走离了烟翠楼好远,方影才抱怨道,“姑娘以后要与恩人私会,莫要再选在花楼了,也莫要再带属下了。”

  他脑子转得慢,也不知姑娘到底病好了还是没好,总觉得姑娘似乎是正常的,行为举止却又十分不正常。

  林音问道,“后院的那群人在找甚么?”

  方影边说边撇嘴,“在找一个男人,搜遍了整个烟翠楼也未寻到,桑妈妈气得很,说若是坏了大事,他们一个也别想活,还打了领头人一耳光,可响了。”

  “呃……”方影说着,想起恩人一身夜行衣,低声问林音,“恩人该不会就是他们要寻得人吧?”

  林音看向他的眼神颇有些无奈,她这个侍卫,以前瞧着挺聪明的。

  “姑娘是如何得知花娘的,又为何要搞垮安王?”

  方影着实不太懂姑娘到底要做甚么。

  “我有我的盘算,事态明朗之后我自会同你说,此事先不要同父亲讲。”

  “哦……”

  又走了一阵,方影又问道,“他们为何要抓恩人,恩人在这楼里吃白食了不成?”

  “呃……”林音不想理他了。

  刚走到侯府后门的小巷子,转过弯便看得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色流转,洒了他一身清华。

  林音似料到还能再碰上他一般,并未如方影般惊讶,只是站定,冲他笑了笑。

  他仍旧一身玄色夜行衣,缓缓行至她和方影面前,“借你家姑娘一炷香的时间。”

  “哦……”方影立刻退至一边。

  他今夜就是多余的。

  “方才烟翠楼一别,你可是舍不得我?”

  面前的姑娘巧笑倩兮,岚青再次撇开视线,“烟翠楼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全知道……”林音毫不避讳地看向他,“你便是在查烟翠楼不正当的男女交易,是么?”

  能知晓这般多烟翠楼的事情,她还要谢谢沈策。

  烟翠楼是京中最大的女馆儿,背后却是孙家在操控把持。

  外人也只知晓烟翠楼开了女馆儿,却不知在后院还养着一处男馆儿,只是他们挑养的男倌形貌娇柔,极似女人,着女人衣服,平日只唱曲不接客,并未引起重视。

  烟翠楼靠着女馆儿的姑娘吊着朝中政客、世家大族,偶在床帏间探听一些消息。

  后院的男馆儿却是在做不正当的交易,为了满足京官中迫切求子的夫人和姨娘,待她们易受孕之日,来与男倌索欢。

  如此一来,烟翠楼男女通吃,不仅拿捏住了官员,还拿捏住了官员家眷。

  是以,孙家总能轻易避开朝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在陛下下手之前迅速躲开。

  不论是男倌还是女倌,入了烟翠楼,便要死在烟翠楼。

  邓伏南素有赛诸葛之称,在上京城中颇负盛名,只可惜此人不爱功名,只爱美人。

  他有个相好是烟翠楼的头牌花娘,才情颇高,他便别无他愿,只想将花娘赎出来,娶之为妻,二人好好过日子。

  因有孙家坐镇,烟翠楼不可能放任何一个姑娘出楼去,花娘也是断然赎不出来的。

  邓伏南祖上三代又都是教书的,家教极严,定然不会许他纳一青楼女子,邓家老爷知晓他流连青楼更是断了他的花销,只让他一心科考。

  沈策寻到了邓伏南,与他说了烟翠楼与孙家见不得人的勾当,允诺邓伏南待他得到储君之位,便办了孙家,为花娘脱奴籍,变回良家子的身份。邓伏南这才投入沈策门下,尽心扶持于他。

  孙家横行多年,毫不知收敛,圣上早就生了办孙家之意,只是一直抓不住把柄。

  自打沈策将父亲陷害,或许他觉得自己已经高忱无忧,储君之位唾手可得,再不需要孙家帮扶,且实难忍受孙家对他的控制,是以头一桩大事便是彻查了烟翠楼,重办了孙家,将孙家连根拔除,孙皇后被废,在圣上面前更是立了大功。

  孙家是她的底牌,她原本便是想利用孙家来拿捏住邓伏南。

  只是此事牵扯颇多,当是在朝中扬名立万、除掉外戚的好时机,又可以将朝臣大清洗,借机培养安插自己的势力。不仅能得到圣上垂爱,许储君一路也会走得更顺。

  父亲上一世匆匆被灭口,定然是有了那位皇子的消息,她也打算过待父亲寻到了真皇子,拿之向真皇子投诚,只是按上一世来说,父亲是在三年后下狱,想来皇子也要三年后才能有消息,这期间变数太多,她着实等不了了。

  林音好生盘算了一番,以帮她护侯府平安为条件,要将烟翠楼的消息与谁交换。

  此举一箭三雕,她收服了邓伏南、断了沈策的臂膀,借他人之手毁了孙家,还能护住父亲母亲。

  她在秦王沈漠和祁王沈睿中犹豫了好久,尚未有定夺。

  在她未做好抉择时,便在烟翠楼见到了岚青,她决心信岚青的眼光。

  林音又想了想,打定主意道,“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事都告知于岚校尉。但岚校尉也必须告诉我,你是在为谁办差,我是有条件的。”

  岚青以前只觉得蔚三姑娘不守规矩,做事莽撞,总惹麻烦,也不太懂事儿,就是一个寻常的十五岁姑娘,是个思春恨嫁的小丫头片子。

  只是今夜带给他的冲击太大。

  “你为何会知晓这么多?”

  岚青觉得看不透她,她仿佛之前那个总爱对他口出戏言的蔚三,又仿佛不是,岚青又想起她之前莫名地来兵营寻他,毫无根据也毫无理由,心中便莫名一滞。

  林音的语气弱了些,若她实话相告,他想必也不会信的吧?

  只好说,“我也无法想告,但我定不会害你。”

  岚青沉默了好一阵,林音面上的笑容逐渐褪去,有些气馁,勉强地勾着唇角的最后那抹笑。

  “你不信我?”

  这句话惹得岚青心中翻涌了一瞬,万千情愫涌上心头,却如鲠在喉般,不知如何答她。

  她直直地看着他,却得不到回应,眸子垂下,掩住了眼中的失望,不再等他的回答,转过身去便向方影走去。

  岚青拉住她的袖摆,沉声道,“我信你。”

  那道声音掷地有声般敲在林音心中,没来由便眼眶一酸,林音慌忙忍住,回过身来。

  岚青想了想,终是对她说道,“是南郡王寻到秦王殿下,说手中有孙家的把柄,却无实证。我才去烟翠楼查探了一番。”

  “南郡王?”

  林音喃喃了几声,恍然大悟,她终于知晓这一世究竟是哪处不对了!

  是她救下了荣昭县主。

  荣昭许是知晓平安便是掳走她的真凶,南郡王怀疑安王是否也参与了其中,退了婚后立刻打起了秦王沈漠的主意,拿孙家的事意欲投诚,只可惜他知晓得并不多。

  “烦请岚校尉转达秦王殿下,若殿下能允诺我,有朝一日侯府危难,他能倾力保侯府平安,我必将一切全盘托出。”

  岚青定定地瞧着她,张了张嘴巴又合上,最后才道,“好。”

  林音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岚青道,“岚校尉,你信我,我很开心。”

  “嗯……”

  林音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岚校尉,我并非良善之人,但我对岚校尉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岚青似是想说甚么,最后仍旧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问道,“王八是谁?”

  “啊?”林音闪着一双疑惑的大眼,“岚校尉是在骂我?”

  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为了骂她么?

  林音撅噘嘴,“你便这般讨厌我呢!”

  “没有……”他的思绪乱得很,岚青突然不知道还能和她说甚么,摆了摆手,道,“你还受着伤,快些回府去吧。”

  他提起受伤,林音忆起方影的话,刚刚那副正经的样子也只维持了一瞬,又不舍地迎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岚校尉前些日子夜访侯府,可是担心我?岚校尉救了我我还未曾道谢,你辛苦了半夜,是否渴了,要不要去我那里吃盏茶?我如今住在西跨院,不若我带岚校尉进去走一遭,认认路,你以后寻我也方便些呀。”

  “不必……”

  岚青如今对她的路数颇有些懂得,立刻理智地回绝了她,终结了这个话题。

  林音看着自己挂在他肘弯的手臂,笑意更甚,眼睛弯弯像是天边的月牙,对他道,“岚校尉,你我今日,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吗?”

  那股熟悉的香甜气息再次靠来,岚青却并未如刚刚那般躲开,反而低头靠近了一些,哑声道,“不算。”

  这还不算?

  林音刚有些不悦,下一刻,克制而又轻盈的吻落在她的眼睫,却又很快离开。

  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这样才算。”

  男子的唇角似微微勾起,温热的呼吸环绕着她,林音惊得唇瓣微张,手臂也不自觉滑落在身侧,呆愣在了原地。

  待她反应过来时,岚青已经伴着夜色,负手走远了,只有远处的方影,同她一般震惊地站在角落里,还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林音回过神,方影携她回了西跨院。

  林音喊住他,“先前你去救荣昭,可是从未露过脸?”

  “是……”

  “眼睛露出来了么?”

  “自然……”

  方影觉得姑娘又变得不正常了,不露眼睛他如何看路。

  “不若你蒙面去南郡王府偷些东西吧,最好选中荣昭的闺房,她若认出了你,知晓是威远侯府搭救了她便最好不过了,若是还能迷恋上你……”

  如今南郡王倒戈,多个盟友自然更好。

  方影气愤道,“当初属下问姑娘是否要让县主知晓是侯府施恩,是姑娘口口声声说不要的。”

  “是……”林音认错很快,“是我错了。那你再去一趟?”

  林音边说边寻思,上下打量了方影几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方影黑是黑了些,却是个俊秀儿郎,想来荣昭迷恋上你轻而易举,你觉得呢?”

  “不若我再教你些讨好姑娘家的法子?”

  方影:……

  大可不必……

  姑娘的精神头儿果然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都是坏的。

  ?

  林音没说动方影去南郡王府偷东西,很是挫败不已。

  方影更是过分,这两日看见她便如同看见瘟神般,扭头便跑。

  罢了,不去就不去罢,明日还要靠着他出府去见邓伏南呢。

  她其实不确定邓伏南会不会来,也不确定沈漠会否选择信她,心里不免也有些惴惴。

  叶榛进来时,便见女儿躺在美人榻上,连连叹气。

  在她身旁落座后,叶榛拍了拍她,轻声道,“母亲应了你婶婶,后日咱们一起去相国寺走一遭罢。”

  一听婶婶,林音倏地坐起,“去相国寺做甚么?”

  叶榛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胳膊,答道,“是为了替玥儿相看,你婶婶看上了武安侯家的四郎,那边许了玥儿做正房夫人,你婶婶寻思着与其嫁到富贵人家做妾,倒还不如嫁给苏四郎做原配正妻。”

  “苏四郎?”林音想了一下,终于想起,“苏四郎不是个痴傻的么?婶婶竟舍得将大姐姐嫁给一个痴儿?”

  “毕竟是正妻,且嫁去武安侯府,苏四郎小时烧坏了脑子,武安侯夫人最是疼他,你婶婶这般思虑倒是极好,只要诞下子嗣,不愁没有好日子过得。”

  林音不太信,蔚林玥那般的人宁愿嫁去富贵人家做妾,也是断断不会嫁给苏四郎安生过日子的。

  “既然婶婶要带大姐姐去相看,咱们娘俩儿凑甚么热闹。”

  “你婶婶遣大师算了,大后日的寅时是个宜拜佛祈愿的黄道吉日,百年难遇,相看之余倒还能诚心拜拜佛祖,武安侯夫人也觉得甚好。

  你婶婶想着你患了病,便也邀了我同去,母亲虽知晓你无事,但寻思着去拜拜佛也未尝不可,一来能坐实你身子的确不好;二来,近日侯府多灾多难,母亲着实怕了,想去多添些香油钱。”

  “大后日的吉时为何后日就要去?难不成还要在相国寺住一晚?”

  “寅时太早了,咱们一路摸黑赶过去,还要登山,怕出事不是。”叶榛哄着她,“你便陪母亲走一遭,同佛祖好生参拜,你的婚事尚未定下,母亲心里实在难安。”

  林音只得点头应下。

  叶榛交代半夏准备出行的物什,在西跨院待了一阵儿,又同她说了一会儿别的便走了。

  母亲走后,林音转了转荷包上的璎珞,心思怔忪,婶婶此番行事定是又有甚么幺蛾子。

  上一世蔚林玥分明嫁给了苏子曾,怎这一世却又看上了苏四郎?

  没寻思出婶婶到底在打甚么主意,林音午膳也没用下去,午憩时做了噩梦,醒来时额前俱是冷汗。

  林音刚拿帕子拭了拭,便听半夏来报,说苏姨娘来看她了。

  苏姨娘?

  婶婶在她这里栽了那般大的跟头,腿刚好利索,这苏姨娘还敢来?

  左右她现在是疯的,林音头发也懒得梳,就在床头坐着。

  苏姨娘并未带丫鬟,只身前来,款款进来时,林音悄悄打量了她一眼,倒是明白了些为何府内小妾众多,二叔却独宠于她了。

  苏姨娘身形婀娜,看不出生过两个孩子,一张小脸十分精致,瞧着很是温婉和善,比张扬跋扈的婶婶顺眼颇多。

  林音记着自己的戏,没理她,只是将脸埋在膝盖中,想着让她快些走。

  半夏道,“姨娘,我们姑娘身子不舒服,不爱说话,要不您改日再来。”

  苏姨娘却施施然落座,自顾自倒了盏茶,饮了一口道,“茶凉了,换壶热的去罢。”

  半夏唤了小厮去换,苏姨娘又道,“素闻三姑娘身边的半夏姑娘沏得一手好茶,我嘴馋得很,能否尝一下?”

  苏姨娘摆明了要将她打发走,半夏迟疑地看向林音,林音微微冲她点了点头。

  半夏刚关上门走远,只听苏姨娘道,“后日相国寺之行,三姑娘定要当心些。”

  林音心中惊了一下,从膝盖中抬起眼皮瞧了苏姨娘一眼。

  苏姨娘解释道,“今日琅儿去同夫人请安,无意间听到夫人意欲陷害三姑娘同苏四郎。”

  苏姨娘这么一点,林音心中了然,怕是婶婶瞧她如今傻了,便想打着替蔚林玥相看的名义,将她送上苏四郎的床。

  威远侯府没了她这个嫡女,以后自然不会事事都压蔚林玥一头。

  她原本只想盯着婶婶一家,现如今婶婶自己送上门来,倒也不怨她不念旧情了。

  寻思了片刻,林音终于开了口,“苏姨娘支开半夏,只对我说这些,是瞧出我在装傻呢?”

  “三姑娘眼神澄澈,心思通透,白璧无瑕,上天垂怜,定不会将此等恶事降在姑娘头上的。”

  这苏姨娘夸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最起码哄得林音心中十分舒坦,当真是个八巧玲珑的人。

  林音看向苏姨娘,“苏姨娘为何要帮我?”

  苏姨娘的语气淡得很,“只是看不惯这种腌臜事。”

  “高门后宅,腌臜事多了去了,这么些年,婶婶对府内的姨娘也没少做过腌臜事,怎到我这里,姨娘便看不惯了?”

  “三姑娘不信我?”

  “不,我信你,但我不白承人情,姨娘有何要求,同我直说便是。”

  苏姨娘沉默了几息,才道,“琅儿是我的心头肉,只是她的婚事被夫人拿捏得死死的,我没本事,无法为琅儿出头,二爷也做不得夫人的主,若三姑娘真想还这份人情,可否请大夫人为琅儿寻一门好婚事?”

  “好,我会去同母亲讲。”

  苏姨娘见林音应得这般爽快,惊了一瞬,很快低头道谢,“妾便在此替琅儿谢过三姑娘了。”

  苏姨娘谢过她便起身要走,林音留了留,“饮了茶再走吧,半夏的手艺确实不错。”

  “不了……”苏姨娘笑道,“待久了,夫人要疑的。”

  苏姨娘掂了掂手中的瓷杯,“这杯子,不算贵重吧?”

  林音摇了摇头,便见苏姨娘将其狠狠往地上一摔,慌慌地拨乱头发,打开门,步伐行得极块,边走边喊,言语间还带了些委屈的哭音,“三姑娘,妾不过是好心来探望你一番,你缘何这般撕扯殴打!”

  林音:……

  倒是比她的戏好。

  半夏端着茶壶回来便见苏姨娘衣衫凌乱地跑了出去,帕子掩着眉眼,隐有泪珠滴落。

  不由规劝道,“姑娘,你不该打苏姨娘的。”

  “呃……”她没有……

  ?

  翌日,邓伏南其实辰时便至,在那处香行前等了许久,心里难免有些忐忑,这间铺子他查了一下,是威远侯府的产业。

  此时,早市已开,正是东大街最繁华的时候,络绎不绝的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邓伏南想不通,镇国大将军兼威远侯蔚缜素来中立,为何要搀合进安王的事里?难不成,他也开始在夺嫡之争中站队了?

  巳时到时,有掌柜模样的人喊住他,“可是邓先生?”

  邓伏南点了点头,掌柜对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家姑娘已经到了,在里面等候先生。”

  林音是从后门进来的,在二楼的一处雅间坐着。

  邓伏南来时,她正素手在石臼中调着香料,听见珠帘拨动的响声抬眸看去。

  她其实很讨厌邓伏南,邓伏南这个人太过聪明,太精于算计,又十分狠毒,仿佛这个世上,只有柔弱的花娘,值得他动一动那颗坚硬的心。

  在她死前,这个人已然快将沈策送上储君之位。

  却还是行差一步。

  许是在沈策收拾了孙家、携了美人归后,他再不愿与之为伍,也再没心思为沈策那样的人辗转周旋了吧。

  林音从回忆中抽回神,才招呼他,“邓先生坐吧。”

  女子的声音清冷得很,隐隐还含些不耐,邓伏南撩撩衣摆在她对面坐下。

  邓伏南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姑娘,十几岁,鬓未梳起,尚未嫁人,却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送出一间旺铺。

  “敢问可是蔚三姑娘?”

  林音不是很喜欢看邓伏南的眼睛,光芒过盛,仿佛能看到你心里去,让她很不舒服。

  林音不再看他,低头专心地捣着香料,“邓先生既然来了,我说的事,便当先生应了。”

  “是……”邓伏南顿了顿,“只是在下想知晓,姑娘为何要毁了安王?”

  “我似乎没有向邓先生交待的必要……”林音巧笑着,“我可以选很多人来对付安王,即便不选,失去了孙家扶持的安王便也如丧家之犬。即便有邓先生妙手回春,也差了其他皇子一大截。但却只有我能救你的花娘。”

  邓伏南的手指在桌下捏紧,慢慢握拳,他隐隐有了种这个姑娘并不在他掌控之中的挫败与心慌之感。

  “既然姑娘有那般多的选择,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在下帮忙?”

  “因为你是沈策最为看重和信任的人……”林音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而我,也想让他尝尝被人蒙骗的滋味。况且,邓先生太厉害了,我不想让沈策有一丁点儿翻盘的可能。与邓先生为友总比为敌要好。”

  “好……”邓伏南直视着她的眼睛,很快下了决心,爽快道,“合作愉快,蔚三姑娘。”

  林音依然执着于手中的石臼,放下手中的捣子,端起闻了闻,她没有调好,味道有些冲鼻。

  林音扇了扇,“这香料真真难调,若有机会,还要向花娘请教一番。”

  邓伏南却突然站起,向她恭敬地行了个礼,“若花娘真能有个正经营生,在下愿一生为姑娘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我说到自然会做到,这铺子已经是花娘的了,赚多少银钱都与侯府无关了。邓先生不必向我行此大礼,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林音想了想,话音转开,“邓先生这般惊世之才,当真不想辅佐新君,名垂青史么?”

  邓伏南眼睛动了动,微笑道,“愿得一人心,白首永不离。除此之外,在下别无他求。”

  他这般笑起,不似之前的阴狠执厉,倒像是个温柔和善的翩翩公子了。

  林音也终是对他笑了笑,“你今日便去安王府,劝谏安王明日便启程去相国寺祈雨吧。”

  邓伏南滞了一瞬,问道,“此举何为?”

  “邓先生的推算之术是极好的,宿州大旱已久,若算得后日寅时是不可多得的祈雨良机,想来沈策不会放过。山路难行,况且需头一日前往布置好香台祭案,未防误了时辰,便只能在寺中借宿一晚了。”

  邓伏南有些迟疑,“万一真降雨了,可如何是好?”

  这不是平白给安王挣了名声?

  林音肯定道,“雨不会下的,还不到时候。”

  邓伏南心里定了定,这蔚三姑娘,当真不是他能把控、琢磨透的人。

  “在下能否多问一句,姑娘此举何意?”

  “我可是好意……”林音笑着,“待沈策从相国寺回去,邓先生自然就知晓了。”

  “以后有消息邓先生可告知花娘,每日我都会派侍卫去花娘处走一遭的。这铺子生意红火,先生往来多了,总会有人起疑。”

  方影震惊地瞪大了眼,再次挠挠头,姑娘口中的侍卫,不会又是他吧!

  林音一一交代完,起身送邓伏南出去。

  这蔚三姑娘神秘莫测,邓伏南从她眼中看不出甚么,见林音起身,便也拨开珠帘出去了。

  这间铺子的生意果然十分好,其所卖的伴月香膏,更是有价无市。

  这伴月香膏是专供宫内的,拿出卖的份额少之又少,以致铺子内每日都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邓伏南跟在林音身后,不由感叹,威远侯府果真是堆金积玉,这样日进斗金的铺子,竟说不要就不要了?

  二楼也有不少小厮来回奔波取货,林音站在楼梯边,不留神便被撞了一下,方影离得远了些,邓伏南只得伸手扶了一下,“三姑娘,当心些。”

  林音站稳,颔首回礼。

  楼下似有目光直视而来,林音回看过去,便见得岚青正提着一盒香膏,视线略过众人,直直地看向她,眸中神色莫名。

  然后又平静地转了回去,脚下不停,跨出了铺子。

  林音雀跃举起的手停在半空,又悻悻地收回,笑容也僵在唇边。

  前些日子刚亲过她,今日又怎么了嘛!

  ?

  岚府内,周氏夺过儿子手上的香膏,与林姨娘分享起来,“这玩意真那么好?”

  林姨娘笑答,“是呢,这伴月香膏香气淡雅清幽,芳泽溢远,涂抹于身留香持久,真真是一件难求。”

  周氏打开一罐,细细闻了起来,“你说得那些我倒是不懂,闻着是挺香哈。”

  周氏边说边回头,发现儿子还杵在那里,想着他今日去买香膏辛苦了,温和地问道,“阿青还有何事啊?”

  谁知儿子却一本正经对她道,“儿子有要事要向母亲请教。”

  要向她请教!

  周氏纳闷,她懂啥?

  岚青话音刚落,林姨娘便识趣地站起来,“我也乏了,下午再来寻姐姐说话。”

  周氏转念想起儿子喜爱男人这一事,心里变得十分忐忑,生怕儿子要来同她坦白,说此生非苏世子不娶,将香膏随手一丢,拉着他坐下,小心翼翼地询问,“儿啊,你有何事要向母亲请教?”

  “父亲若当着母亲的面与其他姨娘亲亲热热、搂搂抱抱,母亲可会生气?”

  周氏还以为是甚么天大的问题,一听和老岚那杀千刀的有关,复又坐回去把玩香膏了,似甚么都没手中这方香膏重要。

  周氏心不在焉地答,“我巴不得他滚远些呢,做甚子生那种气?”

  “你便是要同母亲请教这个?”

  岚青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他着实不太能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岚青:请三姑娘规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