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愣了愣,略显无措得后退半步,莫名有点心虚。
也知乔景明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他的脸色还是如往常那样平静无波,让人看出来情绪。
他面色无波地看她一眼,高大的身影在黄昏的笼罩下添了几分旖旎。
这边罗大姐惊讶地嚷着:
“啥?二十五岁!那成了老姑娘?”说罢作势拍了拍自己的嘴,表示道歉:“我是那个意思哈,我是说,我儿子其实像他们说的磕碜,你要是嫌弃,我马上回家让他过来给你瞧瞧样貌。”
伸手打笑脸人,但苏玥还是直白地拒绝了她:“抱歉,您还是找其他人吧。”
说罢转身走人,被罗大姐锢住手臂:“哎哎同志,我儿子可是在罐头厂上班,一个月四十来块,节假日还有食品福利,条件可好啦!”
“……”这些东西她还真缺。
看着苏玥淡然的表情,罗大姐解。
这年头食物多紧俏,能在食品厂上班,那是多少人艳羡的事儿?这女同志咋听了之后一点表情都没有变化?
“真需要,好意思了大姐。”
苏玥表示抱歉,临走前瞥了眼刚进来的乔景明,扭头由分说直接上楼去了。
“哎——哎——条件真挺好,好歹见见面再拒绝嘛!”
苏玥都走出去老远了,罗大姐还盯着人家背影看个停,摇着头表示遗憾。
这姑娘,太俊俏了!
可惜了可惜,她居然想二十五之后处对象,实在可惜!
“罗大姐,苏玥妹子答应,我家姑娘答应!”孔玉梅哈哈笑着来了句。
“妈!你说啥呢!”一道娇憨的女儿家音色响起。
邻居们再次哄堂大笑,罗大姐一个激灵,狠狠瞪她一眼,暗道一声晦气。
临走前问了声那姑娘做啥工作的。
杨秀玲得意极了,头仰得老高,鼻孔朝天哼了声:“她?人家可是在华侨商店上班!罗大姐哦,想让她当您儿媳妇,您呐,还是下辈子去吧!”
众人又是好一顿哄笑,调侃。
这边,罗大姐心中已被震惊溢满,嘴里仍可置信地喃喃道:“华,华侨商店?……”
“可是嘛!”马槐花哈哈笑完,指着刚进来的乔景明:“罗大姐,苏玥对象来了,你看看人家这外表条件,你家儿子是彻底没戏咯!”
“啥?对象?”是说没对象吗,是说二四五岁之前谈吗,这帅小伙又是怎么回事?
瞧着还挺眼熟。
见乔景明只闷头走着发一言,也解释,大家伙更加觉得两个人处对象的事儿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为啥澄清?
再说了,两个人天天中午晚上都在一起,清楚的,邻居们有点闲言碎语他还能管成?
乔景明没理会邻居们的打趣,绕过众人疾步上了楼,耳边是马槐花和孔玉梅几人热络的调笑。
“人家天天上门给苏玥做饭呢!你说,是对象谁有空给你当厨子哦!”
“是呀,罗大姐您还是赶紧相看相看别的姑娘吧!说定马上就要吃到他们的喜糖咯!”
“啥?!”罗大姐的眼里瞬间失了光彩。
……
乔景明上楼的时候,苏玥给他留了个门。
推开后,便见到她从厕所出来,嘴上咬着只皮圈,两手在脑后梳头发,最后绑了个高马尾。
“怎么了,快去做饭吧。”
苏玥神态看起来十分自然,乔景明心里有话,压抑着,没说。
“你……”
“我怎么了?”苏玥立马问道。
意识到自己语气的急切,苏玥轻咳一声:“你、你别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就快说。”
他眸光在她身上流转了好一会儿,说出来的几个字就化成了:“没什么。”
苏玥没趣地撇撇嘴,把蔬菜猪肉从柜子里拿出来,送进了厨房。
乔景明紧跟其后,开始洗菜切菜,苏玥没事做,就帮他打下手。
余光时而瞥见苏玥高高挽起的袖口处,白皙如瓷的肌肤。
他终于还是罢休,又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苏玥扭头,故作疑惑:“什么?”
乔景明喉结滚动,自然地把她手里清洗干净的白菜接了过来:“你说二十五岁之前……”
说到一半又停下,苏玥歪头看他:“之前怎么了”
意识到苏玥给自己下了个套,乔景明忽然愣住,又肯问了。
“没……”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懦弱,每回到了关键时候总是想着逃避。
可这从来都是他的作风,偏偏在苏玥这里,一次又一次地被瓦解。
莫名开始烦躁,在她的注视下,后来干脆一股脑倾倒:“你说你二十五岁之前考虑谈对象的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玥见这男人反复纠结的样子,差点憋住笑。
她故作玄虚,就是肯直白地告诉他:“嗯……你是在问这件事呀,那我得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刚刚在楼下对罗大姐说得那么斩钉截铁,现在怎么又要想想……
乔景明心里没底,有些急上头,往灶膛里飞速扔了两根木柴准备烧水,过后抄起菜刀咚咚咚就开始切菜。
手上动作比以往都要快,余光还要时时关注苏玥。
意外来得突然又迅速,厨艺高手乔景明居然也有切到手的时候。
看着他条件反射扔下菜刀捏紧手指,本还想逗逗她的苏玥彻底没了心思。
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她眉梢都染上几分焦急:“是吧,切到手了?伤得严严重?”
她拉过他的手就是一顿翻看,乔景明顿了顿,垂头的一瞬间,就对上了那双急切的眼睛,自然地轻咳一声。
他下意识抽回手,没抽动,被苏玥紧紧握住。
“没事。”
苏玥瞪他一眼:“还没事!刀口很深,你看你满手的血!”
瞧着苏玥焦急的眼神,乔景明觉得疼痛都减半。
心下暖流淌过,他还想说没事,就见苏玥突然跑出了厨房,从卧室里翻翻找找,最后拿了瓶红药水出来。
“还好我以前有准备过,派上用场了。”
她把人拉到了客厅椅子上坐好,拿出超市里的棉签给他上药。
她低垂着脑袋,认真而专注。
感受到手上源源断注入的热度,乔景明喉结反复滚动。
这时候谁都没说话,却又无声胜有声。
听着厨房里噼里啪啦的烧柴火声,乔景明说:“里面火还在烧。”
苏玥头也没抬,继续手里的动作,无所谓地道:“烧就烧,是加了水吗,多烧会儿。”
语毕,垂头关注而认真地动作起来。
“怕把锅烧干。”
“会,我两分钟就好了,你别动。”
他果然敢再动了,只是心下无奈,任由她拿捏住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抹上一层红药水。
圆桌在窗边,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纤长细密的睫毛,涂一下药水,颤动一下,在细碎的晚霞里熠熠生辉。
似乎是意识到头顶上那男人灼热的视线,苏玥竟也微微自然起来。
抿抿唇,她说:“以后可能再马虎了。”
“嗯。”他点头应答,目光落在她那粉润的鼻尖。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那么关注。
他想通。
就好像是日积月累,慢慢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在他看见的地方,暗自生长。
其实也就两三分钟,伤口就被处理好了,受了伤的指尖被她用一条长长的纱布裹着。
她用略显笨拙的手法裹了很厚的一层,鼓鼓囊囊的一团,怪可爱。
从她手里收回自己的手臂,手腕处尤带她暖暖的体温,过了好一会儿也无法消散,像是刻在了上面。
伸出胖鼓鼓的左手食指动了动,像只胖虫子在蠕动,把苏玥给逗笑了。
乔景明唇角微勾,二人视线交错,眸光中的温情丝丝点点蔓延开来。
望着她含笑盈盈的眸子,像是打气筒,乔景明胆子忽然大了起来。
“苏玥,你……你还没回答刚刚的问题。”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眼神倔强,情绪的波动比往常要稍微浓烈一些。
这男人,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什么回答,可真是……固执!
她咬唇,边收拾起药水,突然站了起来,往卧室里走,边走才边回答他:“谈对象嘛……当然是骗她们的咯。”
“骗人的?”乔景明跟着站起身,“真的?”
他站在门口,眉梢浮上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喜悦。
苏玥打趣般地看他一眼,意识到什么,乔景明瞬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用的刚好是那只受了伤的食指,砂纸摩擦在鼻尖,带来轻轻的痒意。
苏玥放好药水走出来,站在乔景明身前,憋着笑,垫脚与他对视,红唇缓缓轻吐。
她说:“假的。”
两个字让他彻底愣住,过后心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假的?你……真的打算二十五岁之后……”
苏玥迫及待哈哈大笑起来,收回脚跟,抬手拍拍他的肩。
“乔景明,我这么明显的玩笑你都没看出来,你可真单纯。”
他的眸色果然染上几分诧异,又听得她道:
“好啦好啦,真的!我骗她们的,我这么一漂亮的大姑娘,当然要趁着年轻谈对象啊!最美好的年华当然要跟自己最爱的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啦!我可想浪费青春年华呢~”
他终于笑了,是真心实意的。
其实他没说的是,有种情感,就在她方才的那句话里,喷涌而出。
他说话了,只看着她。
苏玥也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默契地相望,发一言。
他忽然很想问她,有喜欢的人了吗。
话都转到喉咙口,硬生生止住。
挥了挥手,用那只“胖虫子”跟她打了个招呼:“谢谢。”
苏玥失笑:“客气。以后切菜可要小心点哈,你这手可宝贝地很,又要做饭又要修东西,我恨得给它上个保险呢!”
“保险?”
她继续笑,把人推倒厨房:“没什么,今天中午要我来做吧,你在旁边看着,你说放什么我就放什么。”
“好。”
有乔景明亲自监看,苏玥这厨房杀手的危害倒也会那么大。
一顿饭还算有惊无险地做完了,其实期间还是乔景明操手,因为他说只是左手食指受了伤,其他地方还能用,单手足以。
苏玥看着手底下快要糊了的白菜,无奈又将锅铲还给了他。
她去了房间,递给他一把钥匙:“以后碰上我在家,你就自己开门进来吧。”
她……居然给他钥匙……
乔景明微微诧异,想了想,还是收下了:“好。”
这是是代表,他们两个之间……越来越近了……更近了……
……
翌日,苏玥捧着宝贝毛线团上班,但今儿个有顾客上门,来得还少,一上午没停过,有外国面孔,有中国面孔,但无一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招待完毕已经快到午饭下班时间。
等午饭吃完回来,苏玥跃跃欲试地拿了毛线团请教两位前辈。
杨兰握着签子和毛线团,主动教她:“先这样,再那样,最后这样……懂了吗?”
似懂非懂的苏玥:“懂了。”
“好,那你现在来试试。”
回想着记忆里杨兰的教法,先这样,再那样,最后这样……嗯……这织的什么?
一根根毛线交缠在了一起,分你我。
杨兰和葛华见状,哄堂大笑,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才捧着肚子拍拍苏玥的肩膀。
“苏玥啊,是这么织的,你看你,拿毛线签的手法都是错的,应该这样……”
葛华纠正了她的手法,杨兰纠正她的织法,教到最后,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苏玥才将将能入门。
“可以了可以了!你们看!被我织出来了!”
两人看着苏玥手中那别扭针脚的一小块布料,憋笑憋地肚子都痛了。
“可以可以,就这样,保持住,看看最后你能织出个啥玩意来哈哈哈——”
苏玥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看人家织地快要起飞,质量还那么好。
再看看自己织得比蜗牛爬还慢,又烂,大概也是知道了自己在这方面有点笨,但愿熟能生巧吧。
下班后,扯下别在胸口的工牌,背上包,苏玥跟着两个同事一块儿出了商店。
两位都是有家室的人,每天一到下班的点,杨兰的先生和葛华的先生风雨无阻地准时来接她俩。
虽然骑的是自行车,可相比于只有两条腿的苏玥,那可真是好太多了!
关键是,人家住在市中心附近,回家也就那么几分钟,还有专车接送,羡慕嫉妒恨呐!
唉。
叹口气,苏玥任命地往家赶。
将将转身要往大街上走,耳边一阵清凌凌的自行车铃铛声响起。
苏玥起先没当回事,但那声音一个劲儿地在耳边吵,烦得她立马回头,开口就要骂人。
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了自己面前。
乔景明把自行车停在了她身后,下了车。
他的脸被寒风刮地微微泛起了皮,大概是口中呼出的水汽晕染在了眼睫,那一块地方湿漉漉的,加之他睫毛浓密而纤长,扑朔着,像暗夜里闪闪的宝石,怪好看。
“你怎么在这里?”苏玥惊喜道,全然忘记了方才是谁一直在耳边用铃铛声烦她。
“正好下班路过,想着你在这里上班,就骑了过来,没想到还真遇上了。”
其实苏玥没告诉过他下班时间,但估摸着国营企业上下班的时间点都差多,于是乔景明又早早的翘了班,赶到华侨商店时,里边灯还亮着,显然还没到下班的点。
他就站在寒风中等啊等,大概等了二十来分钟吧,才见到苏玥跟同事们说说笑笑走了出来,这才蹬着自行车飞快赶了上来。
“那还真是巧啊。”
苏玥知道乔景明上班的工厂在哪里,但既然能路过,想来也是远的,只是……
“你咋有自行车?”苏玥指着他手底下的二八杠惊讶道。
乔景明顿了好一会儿,才勾唇笑道:“买的。”
“哇……真的假的?看出来你还挺有钱的嘛。”又是自行车又是手表,家里还有台缝纫机,什么来头啊?
苏玥调笑着,没见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自然。
“正好顺路去给你做饭,一起回去吗?”乔景明指着手下自行车,邀约道。
苏玥当然会拒绝,她早就想走路了。
于是欢快应道:“行啊!好朋友的车坐白坐!”
两人相视一笑,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是种心照宣的默契。
欢欢喜喜上了他的后座,乔景明的长腿这才迈了一只到脚踏板上。
“坐稳了吗?”
“稳了!”
“那走了。”
哗啦——
一阵凉风拂过撩起一丝醉意,那风裹挟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清冽的气息,迎着晚霞,两人急缓地往家赶。
“啊——有车真好,太轻松了,终于用走路了——”
后座上,苏玥紧握车座底端,边探头往前方呼喊了句,语气是轻松惬意,娇憨俏皮的嗓音听得人微微迷醉。
知觉,乔景明唇角勾勒起一道甚清晰的弧度。
“等你攒到钱了,也买一辆。”
“那肯定的!”苏玥迎风喊着:“等我有钱有票了,第一件事就是买一辆自行车!你是知道,就这两天的班上下来,我觉得我的脚都快走断啦!”
乔景明低低地笑了笑,那笑音一直从他浑厚的胸腔溢出,很好听。
“今天真是谢谢你啦~沾你的福解放双腿咯!”
苏玥激动地晃了晃腿,车身紧跟着大幅度左右摇晃,吓得她赶忙紧握住坐凳,敢再乱动。
乔景明手劲儿很大,因为刚才没准备好,才会晃悠一下,敢也就一个颠簸,几秒就被他顺了回来。
“顺路而已,客气。”
看着男人宽阔结实的后背,苏玥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心中安心感盛满,她悄无声息地就笑了。
知怎的,脑海里莫名就浮起昨儿个杨兰对她说的那些话,关于她和她先生的……
“如果喜欢一个人,你会觉得,单是看见他就觉得好开心……好开心的……”
她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好开心呀。
“乔景明,你觉得你现在开心吗?”
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没多想,很快就回道:“开心!”
苏玥的心,猛烈跳动了两下。
……
“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怕被人看见好。”乔景明把苏玥载到他家附近的,也就是清江路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才把人放了下来。
“我先把自行车放回家,你先回去吗?”
苏玥点点头,望着他笑啊笑,傻乐一样。
挠挠头,她回:“可以,那我先回家吧,你放完再来。”
“好。”
苏玥慢吞吞地转身离开,又扭头偷偷看他一眼。
而这一眼,正好没某男捕捉到。
之后,她惊慌失措地疾步而去。
乔景明唇勾起,扶着自行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进了一条小巷子,没过多久,一道男音响起。
“我的宝贝车,你没骑坏吧!”
陈蒙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从小院子里出来,边走边穿外套,脚踩一双猪皮毛鞋,鞋带没系,走一步踩一步。
“就骑一次,能给你弄坏?”乔景明略感无语,把自行车递给他:“坏了我赔。”
说完又改口:“坏了我给你修。”
“那感情好,免费修理工!以后我要是骑坏了,就说是你弄的,让你免费给我修!哈哈哈——”
“票呢?找到没?”乔景明懒得跟他废话,伸手要东西。
“没呢,自行车票哪里好找,我这辆都拖人相了好久才找到一张……”陈蒙挠挠发顶,“过你钱够吗?别到时候票找到了钱没有。”
“票找到再说,钱你用担心,怎么也会差你。”
“害!我就随口一问,又怕你差我钱。”
“嗯,走了。”乔景明再逗留,转身出了巷口。
“嘿!急啥,再聊会儿咯!”
回答他的,是一只手在半空挥舞。
只是怎么有根手指被裹成了蚕蛹?
……
今年的冬季异常寒冷,西北风来得格外迅猛。
听邻居们说,往年十二月开始大家才会开始穿棉袄子,可今年这才十一月下旬,棉袄就得套上身了,要然一出门,被那凛冽的寒风一刮,那风一直沿着脖子吹进去,冷得你身子能蜷缩一整天。
将将打开房屋大门,猛烈的干冷寒风狂扑而来,鼻尖吹得一阵酸涩,一口气差点没把苏玥呛死。
她瑟缩着脖子,拢了拢肩上的布袋,袋子里揣了两根毛线签和三团毛线球。
其中一团红色的已经被她织完了,剩下的过几天慢慢织,苏玥祈祷自己能够在元旦前织完。
搓着手从楼上下来,还没站稳,就听一阵尖锐的吵嚷声。
“谁!谁偷了我发夹,站出来!让我揪出来你就死定了!”
高红梅新买的发夹见了,她在房间里发着脾气,又吼又叫,没过几秒门从里边打开,她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棉大袄跑了出来。
那大棉袄子把她整个人团团包裹住,衬得好好的一瘦小姑娘成了大胖丫头,再加上脸颊两坨红彤彤的颜色,更显得她整个人滑稽而臃肿。
“哟!红梅呀,大早上吃炮仗啦?”马槐花老远就听见高家丫头乌呀呀地吵。
往院儿里泼一盆洗脸水,热气儿洒在地面,一会儿便烟消云散。
放下脸盆,马槐花噗嗤笑出来:“咋学学人家苏玥呢,温温柔柔的,又漂亮又会挣钱,这人比人啊,就是气死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