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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27年还从未被别人叫过刁民,韩屹有种想把人连同铺盖卷一起丢出去的冲动。

  显然,那才像“刁民”该干的事。

  但是当他围着大床转了两圈,终究还是把这股火气自行吸收了。

  扔出去会掉马甲。

  沉默了片刻,他吸了一口带着酒精味道的气体,调转轮椅转身离开了卧室。

  结果刚一出门,迎面就撞上了刚从一楼上来的唐老夫人。

  “小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她停下脚步问。

  “客房。”韩屹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人,“他喝醉了,我去隔壁客房睡。”

  唐老夫人一愣,紧接着皱起眉,身体一横挡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你怎么能因为老婆喝醉了就跟他分居!好男人就做不出这样的事!”

  韩屹:“……”

  “小屹啊,夫夫间不是碰撞出火花就足够了,要互相体贴,互相关心,举案齐眉。”

  韩屹:“…………”

  唐老夫人对他进行了强烈谴责,谴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无奈只得放弃了去隔壁的念头,重新返回到自己卧室中。

  管家进来给他们送水,韩屹拦下他,阴着脸吩咐:“去给我拿新的被子。”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

  “等等。”人刚要走又被他叫住了。

  “我不是叫你把夏漾送去客房吗,怎么睡在我房间里。”韩屹质问。

  “哎哟先生,夏少一上楼就奔着您卧室,拦都拦不住,”管家急吼吼一通解释,“他说他是合法持证人,睡老公……的卧室合法合理!谁敢阻拦就是破坏他幸福和谐的家庭!”

  “这罪名可是太大了,担不起,担不起……”

  韩屹听了一半就听不下去了,冲管家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待他再回到床边,眼前已经变了另一番天地。

  夏漾转身背对他,被子骑在了他的胯//下,光溜溜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条纯黑色平角小内内。

  韩屹觉得眼睛受到了攻击。

  他黑着张脸把被子从夏漾的腿下扯出来,没好气地团成一团丢在他身上,这倒不是什么体贴与关心,只是单纯不想和衣衫不整的人同床共枕。

  物理隔绝后,又把枕头般远了些,确定他们之间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不会肢体接触的距离,这才熄灯躺了下去。

  床头灯关,卧室陷入黑暗,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韩屹闭眼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就感觉有双手窸窸窣窣攀上了他的身体。

  由外向内,由表及里,甚至还朝着他胸口的位置徐徐游走。

  他猛地睁开眼,侧身毫不留情得打落了那双“咸猪手”,大概是感受到了疼痛,夏咸猪哼了两声,翻过了身去。

  四周安静下来,然而也只是安静了几分钟,没一会儿,袭胸未遂的“咸猪手”死灰复燃,卷土重来,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纤长的胳膊一把搂住韩屹的脖子,长腿搭上他腰间,脑袋埋进肩窝里,热腾腾的气体扑了他一脸。

  韩屹头顶都快要冒烟,含着一口浊气想要把人推出去,但夏漾身上皮肤很滑,手脚缠他缠得又很紧,整个就是一条八爪鱼,推开又缠上,推开又缠上,黏性强之又强,把他的忍耐值逼到了临界值。

  啪!

  床头灯被重重按亮,他坐起来快速环顾一圈周围,然后扯过旁边衣架上挂着的一条领带,二话不说把八爪鱼的两只爪子结结实实捆绑了起来。

  夏八爪鱼睡得昏沉,眼皮都没掀一掀,韩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勾了勾领带,确定不会把人勒出什么毛病来才又重新躺回去睡了。

  后半夜总算无事发生,这一晚就这样过去……

  *

  次日早夏漾醒来,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纱照进落地窗,铺满整个大床。

  睁眼就觉得口干舌燥,脑袋发胀,手腕隐隐酸痛,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

  真菜,他在心里吐槽,酒量差也就罢了,宿醉的辐射面竟然还这么广!从脑袋一路辐射到了肢端。

  然而等他再清醒一点,眨眨眼睛,低头仔细一看——

  淦!

  什么仇什么怨!

  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平角裤,手腕被一条领带捆绑,绑得死死的,还打了个结,任他或啃或咬或再怎么挣扎,结果都只有三个字——然并卵。

  床上就只他一个,但枕头上的褶皱和两床真丝被告诉他,昨晚睡在他身边的肯定还有别人。

  法克!绝逼是绑他手腕的罪魁祸首。

  几个肾啊浪成这样,搞这种恶趣味!

  他愤愤得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费了好大劲儿才撑着胳膊肘歪歪斜斜坐起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洗手间门锁转动,英俊的男人坐着轮椅从里面出来。

  韩屹应该是刚洗完澡,微湿的额发垂在眼前,身上散发着沐浴露淡淡的香味。

  夏漾看着他愣了愣,那一刹那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但不太敢相信。

  “韩先生,你昨晚……不会是跟我睡的吧?”他屏住呼吸问。

  韩屹冷着一张脸,没说话,但沉默也就意味着他的回答。

  我靠,还真和他睡的,出息了!夏漾抑制住心中震惊,想到还有更震惊的,瞬间眼神复杂。

  “那韩先生,”他努力平复心境,抬了抬被领带捆绑的手,“这个……不会也是您的杰作吧?”

  “是。”韩屹并不否认。

  “我勒个擦,你玩挺野啊!”夏漾张大了嘴巴。

  趁人熟睡捆绑play,想不到宁是这样的韩霸霸。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表面越傲,心越燥。看起来越冷,操作越骚。

  认知有被深深颠覆到!

  韩屹没心情听他调侃,抬手解了他手腕上的领带结,面无表情道,“正当防卫罢了。”

  “哈?”夏漾又怔了怔,转着眼珠,循着逻辑链分析。

  防什么?防他吗?可他不记得昨晚酒后乱//性了。

  “那个……我昨晚上没越界吧?”他心里不大有谱的问道。

  一声冷嗤从韩屹嘴角飘出:“呵呵。”

  顿了顿,又板着面孔严肃道:“以后不要上我的床,我不想睡个觉还要抵御外敌侵扰。”

  ……好吧,好吧。夏漾这下无话可说了。

  所以不是韩屹玩得野,是他骚扰在先。领带捆绑也不是情趣,是强行管制的工具!

  God,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

  他在尴尬中穿好衣服,又在尴尬中下了床,挠着后脑勺,讪讪说:“不好意思啊,韩先生,我睡觉有时候不老实,昨晚上……没碰坏你的关键部位吧?”

  韩屹赏了他一个冷淡的眼神。

  “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不过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韩屹又赏了他一个更加冷厉的眼神,转过轮椅,推门而去……

  *

  洗漱完毕,夏漾也下了楼梯,厨子已经把早餐准备好,唐老夫人就等在楼下。



  他探头看了眼,发现韩屹此刻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先过来吧,坐下来等他。”唐老夫人招呼他。

  夏漾应下,快步进到餐厅,这时候才发现桌旁边还坐了一个年轻人。

  那张脸他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努力在记忆里搜索,就在某个瞬间忽然记起来了。

  靳阳!他是韩屹的养弟靳阳。

  这位一直妄想“伪骨科”,几天前他们刚在豪华游轮上见过,当时就是他带领韩屹过去“捉奸”的。

  结果捉了个寂寞。

  靳阳看到他,刚刚的笑脸一下子不见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没好气地质问。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夏漾直接笑出了声音:“我老公带我来的,新婚燕尔,来奶奶这认认门。”

  “……”靳阳气红了眼,瞄了瞄还在客厅打电话的韩屹,继续挑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分明就是为了我哥的钱跟他结婚,合约到期立马拍屁股走人!”

  “诶?你又知道了?”夏漾挑眉,摊手说。

  他能猜得出,小茶弟这是故意说给唐老夫人听,好在昨天抢占了先机,对老人家进行过“营业渗透”。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唐老夫人先不乐意了,她瞪着靳阳,慈祥的脸上乌云密集:“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是当弟弟该说的话么!”

  “我没胡说!”靳阳梗着脖子不服气,“我身边的合约夫妻比比皆是,合约期做戏,期满就离婚,都是为了利益,怎么可能有真心!”

  啧,个大聪明,分析得还挺在理。

  联姻联姻,当然有钱没心……夏漾在心里默认,但是嘴上却否认得很彻底:“我们不一样,我们走心。”

  唐老夫人欣慰点头,靳阳咬牙切齿,气歪了嘴。他还想再说什么,这时韩屹坐着轮椅进了门。

  “你们在说什么。”冷淡的视线扫过他们二人。

  靳阳目光闪烁,立马怂了,“没、没什么,就只是闲聊而已。”

  夏漾嗤笑,在心里画叉叉,这特么,茶浓度有点儿超标了吧……

  他决定给小茶弟点颜色看看,魔法打败魔法,以茶制茶卷死他!

  稍微酝酿了几秒,他发动一身的表演细胞,撇撇小嘴,揉揉眼皮,眼里很快腾起一片水雾,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流出眼角。

  “呜呜……”

  看上去楚楚可怜,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

  “靳阳弟弟质疑咱俩的婚姻,说我们是做戏,没有真心。”他倾吐着茶香在风中摇摆,又夹了一丝莲气,迎风喋血。

  靳阳在旁边吓得脸都白了:“你、你你……我……”

  “我是真的很冤……”夏漾啜泣两声,打断他的话,抖了抖手腕,从口袋里掏出韩屹那条绑过他手腕的领带擦泪水。

  还刻意露出了手腕白皙皮肤上的捆绑红痕。

  靳阳看得直接傻眼。

  小莲花擦完泪就搂上了韩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他。

  “老公,阳弟弟信你不信我,要不你亲口告诉他,哥哥嫂嫂是不是走心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夏漾:呜呜呜,都捆绑Play了还不是真心,老公你得为我做主哇~~

  韩屹:………………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