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童哭累了,环着许幼安的脖子打着小呼噜睡了过去。
赵弘殷想接手,许幼安却拒绝了,“我带他回屋,你还有事要处理吧? ”说着,许幼安对 苍空笑了笑。
赵弘殷微微颔首,低声道:“将他送回屋就过来。”
许幼安失笑道:“好。”
许幼安抱着孩子走后不久,总管就如去时那般急匆匆的来了。
“殿下,万福山庄里没有丢人。那尸体应当是外来者。”
万福山庄这边伺候的人,大多都是老皇帝当年亲选的。这些人大多在万福山庄生活了一辈 子,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若不是赵弘殷偶然想起,不定这万福山庄就被皇室给遗忘了。 敌人也不会蠢到在这种地方安插人手。
但赵弘殷却也想到万一他出行的消息被泄露出去……敌人为了除掉他不定会铤而走险。 可当前看来,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个身上有剑伤失足跌落山涧的男子,无论如何也与要 害他的人看上去没有关系。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
赵弘殷微微拧起了眉头。虽然看上去关系不大,但像他们这样时刻走在锋刃的人不得不多 小心些。
“苍空,你去调查半旬之前巡视万福山里护卫的执勤,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上报给孤。你 再派个人回金陵,找到金司马,让他派一对士兵过来。”
苍空领命而去,拓跋玄嚣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认为这里有内应?”
“嗯……”赵弘殷顿了顿,“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经赵弘殷提醒,他们才发觉他们已经在院中站了许久。
端木容谦对他们的谈话不怎么有兴致,便让总管帮他把尸体搬到一个空房间去,他好再仔 细解剖一下。
赵弘殷、拓跋玄嚣、总管:“……”
路上,赵弘殷不由打趣道:“孤总算明白,端木先生为何会被称做神医了。”
拓跋玄嚣得意的一挑眉,“天底下有几人能像他这般敢独自一人将尸体切开?”
赵弘殷笑着称是。
换了一处院子,元宵先是为他们将茶泡好,然后道:“奴婢去许少爷那边看看?”
“也好。”赵弘殷摸了摸滚烫的茶壶,笑道,“免得他迷了路。”
元宵走后,拓跋玄嚣才正色问道:“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赵弘殷摇摇头,“未有。赵弘乾和万家近日自身难保,就是赵弘乾再蠢,宫里那位也不会 让他现在来触孤的霉头。”
“若不是他,那到底是谁?”
一直以来,妄想与赵弘殷争的也只有赵弘乾,其他人就是有这个心,但至今也没表露出来 。所以若不是赵弘乾,他们一时还真没个怀疑对象。
“不过,这万福山里有对方的内应是肯定的。”赵弘殷为拓跋玄嚣倒了一杯茶,正要为自 己倒时却听见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促狭的看向拓跋玄嚣,“幼安来了。”
果不其然,推门而入的是许幼安。
一进去,他就见两人齐齐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禁摸了摸脸,“脸弄脏了?”
赵弘殷摇头并对他招手,“过来坐。”说着将刚倒好的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许幼安接过茶喝下然后对赵弘殷说:“那孩子睡下了,桃酥正守着他。”
许幼安喝得有些急,茶水沾了些在嘴角。他正要那锦帕擦去,赵弘殷的指腹就已从他的嘴 角抹过……温度在他的嘴角停留了许久。
拓跋玄嚣饶有性质的看着他们俩,不知下次他对容谦做这样的事,容谦会不会如小幼安一 样,整张脸都红透。
许幼安捂嘴干咳一声,并且隐晦的瞪了赵弘殷一眼。
“你们谈到哪儿了?”
总算是回到了正题上,赵弘殷将他的怀疑给许幼安说了。许幼安蹙着眉头说:“我觉得那 孩子应该是无辜的,但也正如你所说的,若万福山中没有内应,一个受伤并且带着幼童的男子 不可能逃得过山中那些看守。”
就像许幼安说的那般,三人达成了一致。但真实的情形到底如何,还得苍空查完之后才知
晓。
原本赵弘殷定了明日回京,但如今看来这么贸贸然上路十分不妥,因而他决定延长回京时 间。等着金司马来了后,再一同回京。
如今此事还十分朦胧,他们也没甚再好商量的。拓跋玄嚣喝过茶就决定去看端木容谦解剖 尸体,而许幼安则留下来同赵弘殷对弈。
赵弘殷手持黑子嘴角噙着笑意,他低低叫道:“幼安。”
许幼安正在思量下一步下在何处,被赵弘殷打断之后,皱眉抬头看向他,“做甚……” 看清赵弘殷眼中温和笑意中所蕴含的情愫,许幼安不由抿了抿唇。
赵弘殷继续道:“我们许久没这般下过棋了吧?”
许幼安“嗯”了声,之前的棋路全然不记得了。心烦意乱之下,他将白子随意下到了一处
赵弘殷的指尖在黑子上磨蹭了两下,突然笑道:“这般下幼安可就全军覆没了。”说完, 就将黑子落在了决定这盘棋生死的地方。
许幼安无甚表情的看向他:“你刚是故意的?”
赵弘殷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什么?”
许幼安冷哼一声,这美人计用得可真好。
“再来? ”赵弘殷将棋子收好,饱含深意的问道。
许幼安气他不过,当即便道:“继续!”
虽说赵弘殷有使用美人计的嫌疑,但许幼安清楚赵弘殷下棋一向比他好。至于儿时赢过的 那几次多半还是赵弘殷让他的……这才是让他最气不过的地方。
前世加这世,这棋艺理应是精进了不少,却还是下不过赵弘殷。
许幼安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想前世赵弘殷每每拉着他下棋,赢得可都是自己。直到现在才 知,前世的赵弘殷连下棋都是让着他的。
他不免暗暗叹了口气,这般想来,这世的赵弘殷敢赢过他也证明自己这几年所做的有些作 用。
赵弘殷见许幼安走神,神情还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一时有些吃味。
他不太高兴的问道:“在想什么?”
许幼安立马回过神来,见赵弘殷脸色不虞,忙道:“想你。”
赵弘殷虽然不怎么信任这话,但心底还是高兴的。他说:“人都在这儿,有什么可想的?
”
许幼安笑看着他,半晌之后赵弘殷觉得自己不需要答案了。
答案一直在幼安看他的眼神里。
他们刚把棋子摆上,桃酥那边却传来人说孩童醒了,哭闹着要许幼安。
许幼安看了赵弘殷一眼,“我过去一趟?”
赵弘殷点点头,“去吧。”
等许幼安走后,赵弘殷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转头对元宵说:“孤已经料想到若孤与幼安 有了孩儿会是个怎样的情景,前景凄凉啊。”
元宵:“……太子多虑了。”
赵弘殷摆弄着棋盘上的白子又叹了 口气。
元宵:“……”
不一会儿,许幼安就抱着孩童走了进来。孩童眼角还泛着红,明显刚才哭过。
赵弘殷见状越发不是滋味,“明明起初是孤待他最好,怎他只亲近你?”
许幼安拿了些点心喂给那孩童,抽空瞅了赵弘殷一眼,“恐是你没有孩子缘?”
赵弘殷却不信,“分明幼安儿时很喜欢我。”
许幼安:“……”只是伪幼年罢了。
赵弘殷捏了捏那孩童不算有肉的小脸,突然道:“幼安,不如你给他起个名儿。”
许幼安愣了一瞬,霎时回忆起问小孩儿名儿时,小孩儿回答他的“喂”。
如此一想,许幼安就点点头,“好。”
既然应下许幼安当真就认真思量了起来,想起君子如兰,这孩童幼时虽是受了不少苦,但 许幼安还是希望他能长成如兰般的君子。
“就叫兰重吧。”许幼安笑着摸摸兰重的头。
兰重仰起头看向许幼安,眼中带着亲近和濡慕。
“你以后就叫兰重……”许幼安顿了顿,补充道:“以后若有人问你名字,你就告诉他你 叫兰重,知道吗?”
兰重呆愣愣的点头。
兰重没告诉许幼安,在遇见他之前,从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
得到自己名字的兰重显得十分开心,之前哭过的模样全然不见了。
赵弘殷想了想,问道:“你名为何?”
兰重转目看向他,双目湿漉漉的说:“我叫……叫兰重。”
赵弘殷拉着许幼安的手说:“若不是我身份,我真想将他收做养子。养一个长得跟幼安相 似的孩子也可一解我每日的相思之苦。”
刚听完赵弘殷抱怨的元宵:“……”
许幼安:“……胡说什么?常常都能见到,你哪里有的相思?别在孩子面前胡说。” 若说领养这事,许幼安倒有些意动。既然他都为这孩子取过名字,两人之间便不再是陌生 的关系。只是他尚未婚娶,若是贸然带个孩子回去,国公府那边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就是他将这兰重带回去,也只能在金陵寻处宅子将兰重暂时安置。想到这里他不免看向赵 弘殷,嗯,若是将弘殷也安置进去,可不就是所谓的金屋藏娇?
这样一想,许幼安看向赵弘殷的视线就带了点儿玩味。
赵弘殷见他如此颇有些惊讶,“你真要将兰重收养?”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