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壹的眼神落到刻有数字壹的麻将上, 点头,“嗯,同我名字一样的数字是一组。”

  “是这个壹字吗?”柳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记得, 他记得杨壹的壹字好像该是很复杂的一个懿字, 那是他父亲取得名字,不过这也只是在他年幼时听父亲说过一句, 如今已经不记得到底是哪个壹字了。

  “对。”杨壹肯定, 村里人不识字,给家里孩子取名都是取得俗名, 就图个好养活, 但孙婆婆捡到杨懿时觉着这该是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不能随意乱取了名字,日后万一能找到家人别让人笑话了去。

  为此专程找柳柳的父亲替杨懿取了懿这一个字,懿字取义为美好, 亦有赞扬德行之意, 也是柳柳父亲赞扬孙婆婆的善举, 只是这个字杨懿自个儿都不一定会写,只有户籍那寥寥几笔的名字留下了有关杨懿的记号。

  这会杨懿成了杨壹, 户籍名字不能随意更改, 可他也想着让柳柳晓得他的名字到底是哪个壹字。

  “数字壹打头, 万事挣先后, 这个字的寓意好大。”柳柳见杨壹如此肯定也不纠结是否是他记错, 而是用心记下这个字, 甚至在杨壹的眼皮子底下悄悄藏了一块壹字的木块, 引得杨壹笑着又给刻了一块。

  两人旁若无人说了好些个话, 越朝楼和白言思也不去打扰, 做完手中的事,越朝楼在路过白言思身旁时,透了一句话,让白言思待会记着他们说好联手的事。

  将叶子牌放上桌的杨壹不晓得,就在他柳柳悄摸结盟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早知杨壹肯定要偏向柳柳的越朝楼也拉拢了白言思,好好的一副四家牌硬是没开始就让四人玩成了二对二。

  所以前面两局摸清了规矩后,几人眼中暗中摩擦起了火星,第一把就打的颇有火药味,杨壹教的打法简单,只需凑够四个三与一个二就是,不玩缺一门,里头凑对的概率自然要大的多,但他们讲究玩个一战到底,这就有门头了。

  这把三人面前都亮了胡牌,杨壹运气不佳,又想着单钓至今还没胡牌,大约是要砸手里了,如此他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将柳柳手里的牌猜了个七七八八,转手送了柳柳两个点炮。

  白言思和越朝楼心里早就准备,瞧着杨壹偏帮也不客气,心里也记牌的两人猜出了杨壹要胡哪张,硬生生的撰着不撒手,本来是一个好好的放松局结果跟上阵斗法似的,劳心劳力。

  也就柳柳最轻松,有杨壹牺牲自己喂牌,面前的胡牌堆一块都要凑满了。

  一局结尾,只柳柳一个人赚了个盘满泊满,乐的嘴角怎么也收不住,一下午就这么打发时间过去了,牌桌上虽然杀的天昏地暗,下了桌柳柳却和白言思聊的起劲,都快把对方的底儿都给交代出去。

  “所以开春后你就要走吗?”柳柳还是头一次遇到能够这么和他聊的来的哥儿,有些舍不得,当然村里的许多哥儿也能和他说的上话,只是说的东西大不相同,他是个雅俗都懂的人,谁都搭的上嘴,但俗的谈的多了偶遇雅知音也让他更珍视。

  “嗯,我失踪已经一个月,父母大约都知道消息了,若不早些回去怕他们太伤心伤了身子。”白言思也想多在这里呆些时日的,比起在这里行为随意回家难免多束缚,“听闻你兄长明年下场,而且学问不错,若是后年会试得中可在朝留任,到时候你该也要上京来才是。”

  “哪里说的准,不过若是兄长考中留在京中到时候我一定去寻你。”柳柳应下这份约定。

  “好,说定了,不过离我要走还要一两月呢,这边冬雪消了沿途北上却还冷着冰,若要一路通顺须要等些时候。”

  “那我这些日子一定多来找你玩,过十几日县里还要办上元节的灯会,可好玩了,到时候我带你去。”

  “灯会吗?好啊,来白水村我都还没出过门,闷着无趣正要这样的事解闷呢。”

  杨壹打旁边听过后,想起秋沙县因为观珩书院,自然聚集了不少读书人,文人讲究雅,各类诗会文会不少,以至于一个小小的县城办的上元节灯会堪比府州之地,估摸其中秋沙县的富商出力不少,上元节灯会办的越大慕名参加的文人就会越多。

  若是让家中儿女在这个难得不受拘束的日子上街,寻个能够投资的女婿,可比一个个看女婿要来的快。

  只是冬雪这些日子快要停了,大雪消融也不过几日的功夫,他原是打算雪融就离开,现在看不成,至少等到上元节灯会后再走,左右也就那几日他等的住。

  不过酉时,外面的天也黑了起来,桌上的牌也不打了,花生瓜子当成零嘴吃了不少,到了夜里吃饭的时候杨壹送柳柳回去,明天初一打头在家歇一天,之后初二初三要走亲戚,不得空,再见又要到初四去了。

  “明天就是明年了。”柳柳临走时突然提了一句,留听到话的人愣在原地,眨了下眼睛,明年开春从明天起就要算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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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壹打着伞走到门口,冬日的雨也是说落就落,若非杨壹勤记带着雨伞,这一趟县衙一走指定要落个风寒。

  “杨壹,这儿。”张虎听到隔壁动静钻出来,招手,拿着篮子顶小雨跑过来,“你小子这是跑哪儿去了,我娘说让我给你送元宵,才包好的,明天正要吃呢。”

  “我去了趟县里取公验,忘了给你说一声,元宵收下了,转头替我谢谢婶子,等赶明回来,给婶子带新鲜玩意。”杨壹接过张虎递过来的小竹篮,里头的元宵一个个白白胖胖,都是肉馅,这一篮子能吃两顿。

  “这么早就去取公验,年前就去县里报备了?”张虎还以为杨壹说的开春要走一趟得等到正月出头,不想也就后几日。

  “嗯,打算早去早回,虎哥有什么想要带的新鲜玩意到时候路上遇上了给你买回来。”其实行礼杨壹都收拾好了,今日去县里不光取回了公验还寻了要出崖州的商队说好一块走一程,这次他去的州也不远,就是和崖州相邻的青州。

  青州地界比起崖州更临南,也更繁盛,他打算去青州首府鹿行府找个地方瞧一瞧,如果顺利不到二十天功夫就能回来。

  “有肯定有,只是我想买没见过的玩意,要我说那也说不出来,你看着新鲜就给我捎上,你后几日走,肯定能赶回来我的喜酒,到时候我好送给笙哥儿。”

  张虎说着就让杨壹等口气,麻利的跑回屋里又跑出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块银锭子,“闲钱不多,你看着买,路上遇上什么想要的钱不够也可以从里面支,算是给你的路费。”

  “二十两银子叫闲钱不多,虎哥这话说的过了些,你不是最讲究钱不外露,这会一口气拿这么多给我,不怕我卷了钱跑路?”

  “不过二十两银子就叫你跑了路,那我也当花钱买个教训。”张虎哪里不知道杨壹这是同他说笑,这二十两可不是他平日打猎的全部银子,家里的钱大头都在他娘手里掌着,等着他操办完喜事后他在挣得银子就能给媳妇存着。

  区区二十两,以杨壹勤快的功夫一年不到就能攒出来,哪里有那么眼皮子浅。

  “二十两够多了,我这会身上都不够二十两呢。”

  杨壹说着就惆怅起来,年前老虎野猪加起来也就挣了小五十两,买兵器去了三十两,杂七杂八的花费了五两银子,如今身上还剩下的不足十八两,去一趟青州来回能够蹭上商队,给个一两银子也能过得去,可他还想到时候给柳柳买点好东西回来,如此算下来又紧巴巴的。

  转回来还得使钱,他必须要仔细想想谋个出路快些挣到银子,不然日后连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手,岂能让柳家将柳柳放心交给他。

  “年后回来早些起,晚些回,开春出来觅食的动物不知几何,运气好一个月能打中几头买的上价的猎物,一准能卖出去二十两,放心柳家不会要高了聘礼,都是乡下人,他们家要高了可是会让人戳脊梁骨说是卖儿子的。”

  就是把儿子嫁到县里,柳家人也不会多要银子,只会给个合适的价,不能贵不能便宜,不然都是要唠话柄的,再说若是柳家挑尖要了高礼,村里其他心里想卖儿卖女的不久有了借口打聘礼的主意了。

  “行,到时候我还指望虎哥多帮忙,可不要一成亲就忘了我这个小弟。”

  “哪里的话,不说了,赶紧回家吧,这正月里的雨下的冻人,明儿上元节也不晓得能不能停,我还指望成亲前带笙哥儿也去玩玩呢。”

  “天上没云,雨就下不久,今晚能停。”

  “最好是。”

  杨壹同张虎分开,一进屋赶紧点了炭烤手,他这一趟走的久,不敢在院里燃炭到底有火星子,院里周围虽然收拾干净了没什么可燃的,但遇着风一吹,就能给吹的火星四溅,如今他就一处落脚地儿,烧了可难找下一家。

  待身体在炭盆前烤暖和了,杨壹紧赶着动手,明日上元节他也没什么好东西给柳柳,也就这些日子刻木头万一有些心得,寻常雕刻他是不太行,但做些木头类的玩具他在行。

  这会他手里做的就是孔明锁,不算什么精细的玩意,学着就能做会,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还专门有这样的课教他们做过,这会捡起来也不难,柳柳与旁的喜欢胭脂水粉的哥儿不一样,送孔明锁过去,柳柳肯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