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师姐也太可怜了吧。”
“虞悠悠简直欺人太甚。”
她们中间有一女弟子无意间回头，注意到虞悠悠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
她起身，赶忙高声提醒道：“师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其余几个女弟子听后皆纷纷回头看，只见虞浅浅失魂落魄的站定在原地。
眼眶红润，强忍着才没让泪珠在众人面前滚落出来。
她们站起身，忐忑道：“师姐……”
虞浅浅垂在身侧的手掐的死紧，她像是才找回意识，“我……我披风落这儿了，我回来取披风的。”
语气中带着几不可察的哭意。
她眼神闪烁躲避，随意抓起搁置在一旁的白衣披风，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们继续。”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她走了没几步后又站定回头，与为首的那名女弟子对视，不可置信的问道：“方才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的眼神太过吓人，是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冷冽神色，以至于女弟子不敢吭声，只点了点头。
虞浅浅听后慌不择路的离开，与迎面走来的商无瀛擦肩而过。
他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本想开口，可是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
打来饭坐在一旁后，便听到那几名女弟子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灼着，“这下该怎么办？”
女弟子：“虞悠悠和大师兄不日完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反正又不是我传出来的，怕什么？”
少年听闻，夹菜的手一顿。
须臾，才又执起筷箸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
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可一世的冷清，只是饭菜嚼进嘴里却品尝不出什么味道。
饭后，外院弟子可自行修炼，他抱着剑鞘走到松树林中。
这还是上次和温若梨打斗的地方，地处偏僻，一般少有人来。
他踩着细碎的枝叶走来，不远处便注意到前方撑着树干，细细抽泣的白衣女子。
虞浅浅不知为何，今日在听到虞悠悠抢了秦渡后，她一向维持的美好人设快要绷不住了，只好跑到无人处来掩饰情绪。
凭什么，凭什么？
掌门，师尊，师兄全都护着她，全修真界第一门派掌门的掌上明珠，少年阶段突破筑基阶段闻名遐迩，习得全剑宗独一无二的剑法。
她明明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抢走秦渡？
为什么她仅有的这些，她都要一一从她身边抢走？
越想着，捏着树身的指尖因为发力泛白，眼神中带着从不示人的愠怒神色。
身后传来轻唤声：“师姐……”
她掩去眸中的阴鸷情绪，换回清明的目光，转头便看到抱剑的商无瀛。
他走上前，抱剑再次问候道：“师姐……”
虞浅浅用衣袖拭干眼角的泪珠，见到来人，“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平日里都在这里练剑。”
虞浅浅环顾了四周，地处辽阔，是个练剑的好地方，
“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了。”
她眼睫上还挂着泪珠，鼻尖微红，一副刚哭过的模样。
商无瀛不忍心的说道：“师姐，并没有。”
他其实想说，她待多久都可以。
须臾，他又启唇：“师姐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吗？只要是我能帮师姐的，我定当全力以赴。”
虞浅浅倏然间抬眉，踯躅了片刻，一改往常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轻启唇，“你能……陪陪我吗？”
她并不知道难过的时候该找谁，看似大家都喜欢她。可实际上，能交心的一个都没有。
连秦渡也是，她喜欢秦渡，可更多的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够保全自己的筹码。
她太害怕那种孤苦无依时的无能为力了。
这么些年，她伪装着也就习惯了。
这是她来宗门后第一次展露情绪，却是对着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弟子。
当初，她还想利用他来着。
这世道还真是可笑。
看着她眼神中希冀的目光，商无瀛无法拒绝，只好无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行径在树林中，行至一断崖处并肩落座。
商无瀛一路上跟在她身后，捡了几颗松果，递到她面前。
虞浅浅接过：“谢谢。”
“不客气。”
她将松果握在手里，果实上的棱角刺的手心生疼，她并没有心情吃东西。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望无垠的云层，拨开云雾，下面便是曲折蜿蜒的峡谷。
此时正值凛冬，白茫茫覆盖一片，却算不得最佳景致。
虞浅浅轻吐口气，娓娓道来，“我第一次被掌门接回来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这里的台阶那么高，山门那么巍峨，我一下子便被这庄严肃穆给怔住了。
可我那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没办法躲在谁的怀里，只能一步一步的跟着掌门的身后，目光不敢斜视。
我的父母皆死于魔族手里，从我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想着替他们报仇，可是验灵石测出来了，我没有灵根。我修不成道，拿不起剑，也杀不了人。”
她说这些话时，泪珠夺眶而出。
已经好久好久没在人前做回真实的自己了。
久到她都快要忘记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静默良久，仿似并不需要商无瀛回应她什么，她又兀自继续说道：“掌门收我为义女，传授我药学，我努力的活着，总有人替我杀尽这天下魔。
可是他们见我只是一个孤女，欺我辱我，若不是大师兄，我可能早就不复存在了。”
她提到大师兄的那一刻，商无瀛不自觉的便想到了虞悠悠，午间听到的传言又清晰的回荡在脑海间，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虞浅浅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掌门让大师兄和小师妹结为道侣的消息恐怕你也知道了吧？”
商无瀛轻声：“嗯。”
波澜不惊的瞳眸中看不出个中情绪。
“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可偏偏惊动了清灵真人。”
近来关于虞悠悠一反常态的传言盛嚣尘上，不仅传她一改往日的恶劣脾性，甚至对于一贯看不顺眼的商无瀛都能面露笑容。
所以在商无瀛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虞浅浅想赌一把，她不信眼前这个少年，在虞悠悠过往做过那些的恶事下，真的能冰释前嫌。
“大师兄此人，重情重义，他绝不会忤逆师尊，哪怕是赴火海，也在所不辞。
师兄于我来说恩重如山，若是他和小师妹真的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可我知道，他对小师妹只有同袍情谊，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他实在没必要为了师门就此搭上自己的一生，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帮帮我吗？”
她眼含希冀，鼻尖哭的通红，模样看上去好不怜惜。
商无瀛看着她，不自觉的想到那晚虞悠悠在自己怀里抽泣的模样，眼睛红肿的像小兔子，越哭越凶，得慢慢哄着才停歇。
“我……”
虞浅浅见他欲言又止，掩去眼底转瞬的失望神色，“对不起啊，我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就这样了，我实在不是真心想为难你的，你就当我方才只是在胡言乱语，或者我今天从没有来过。”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院弟子而已，她真的是病急乱投医。
匆忙起身告辞，“我药堂里还有其他事，先行一步了。”
在她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少年音：“是不是只要大师兄娶不了虞悠悠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