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们几人的对话全都落入了清灵真人的耳中。
几名弟子纷纷起身，行至清灵真人面前行礼。齐声道：“师尊……”
清灵真人则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拘礼。
下一瞬，便对上温若梨躲闪的目光，训斥道：“满口胡言，也不害臊。”
天门宗食材做法简单，用料少，是为了保证食物的原滋原味，以示对食物的尊重。
她嘟着唇，低头挨骂。
好在清灵真人在说完这句话后，也没有过多苛责。
他狭长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落在了一张不熟悉的面孔上。
疑惑出声：“这位弟子是？”
温若梨：“师尊，这是外院的弟子，我让他过来帮我拿东西的。”
清灵真人带着考究的目光在商无瀛身上逡巡片刻，似打量。
最终锁定在他阴鸷的眉宇间，微蹙眉头。观察许久终是什么也没说，只将秦渡叫到一边。
“秦渡，你随为师进房商讨些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房间内，屋内昏黄的灯光渗出窗外。
“师尊……”秦渡恭敬的拘礼。
清灵真人正襟危坐在案首边，向他对面的位置做了个手势。
“坐下谈吧。”
秦渡知道，师尊这是有要事相商，抬起衣摆便端坐在他对面。
清灵真人拂袖间，下一瞬案台上便出现了一张棋盘。
师尊少有这般开不了口的时候，一般这时候，都会通过下棋来试探对方的心意。
黑子与白子你截我拦， 不一会儿便布满了大半棋局。
清灵真人像是才意识到传唤弟子，是有要事相商，
“在你此次出行前，本尊和雾虚真人本想撮合你和他的首席弟子，你现在可还有此想法？”
秦渡面无表情的说道：“弟子全凭师尊做主。”
只是不知为何，心底生出几分不舒服。
怕不是她，怕又是她。
“可她没有修为，于你来说无半分益处。”
清灵真人决然落子，可口中的话却也随之冷寂了三分。
他知道以自己弟子的为人，就算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他也必定会相敬如宾，护她周全。
道侣不同于炉鼎，双修于增长修为来说的确大有裨益，却又不是只用来增补修为的工具。
又不是修的无情道，他自不会这般利用别人。
“弟子相信，只要潜心修道，自会大成。”
清灵真人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是徒劳。
他叹口气，只是雾虚真人交待他那事儿就难办了。
两人又对弈了须臾，这次依旧是清灵真人先开了口，
“你觉得悠悠怎么样？”
秦渡以为，师尊是问小师妹最近练剑状态，便如实回答道：“我上次考究过小师妹，剑法有些地方还有些瑕疵，不过剑气已成。”
“我已为她报名了此次剑修大会，距离大会还有月余，弟子会亲自督导她练习，相信届时一定不负师门众望。”
清灵真人：“你作为她的大师兄，这些年，为师大多时间都在闭关，劳你多费心了。”
秦渡无甚在意：“这些都是弟子应该的。”
“为师其实想问的是，你对悠悠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话语一出，秦渡手执黑子的手一顿，停在空中。
寒风吹开了一叶窗扇，狂肆地冷风涌进室内，将烛火吹的左右摇曳，幢幢烛火将灭未灭。
下一瞬，吹开的那扇窗户便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强劲力道合上了。
秦渡良久才又落子，随意找了个位置放置着。
“师妹自小性格活泼，恣意灵动。”
“那如果让你娶她呢？”
这一次，秦渡瞳孔微缩，手中的黑子终是掉落了，打散了棋局。
淡然的表象露了破绽。
“弟子……弟子不敢僭越。”
意识到对面坐着的是师尊时，他起身，虔诚地跪拜在清灵真人身前。
两人师出同门，就注定了不能结为道侣。
若秦渡是个不安分的还好，可他偏重师门礼节，若是有什么有辱师门的谣言传出，他倒宁愿以死谢罪。
清灵真人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居然能让弟子起如此大的反应。
都怪雾虚真人那个老头子，非要让他来试探。
事件起因是由于天水镇最近频频出现人口失踪的现象，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派出去两批弟子了，皆一无所获。
此次，从天水镇回来的弟子带回来的物品中沾染了些魔族的气息，再加上秘境松动，便不得不怀疑魔族有蠢蠢欲动之势。
六大长老齐聚一堂，为此事商议了一下午也没得出什么良好的应对方案。
临行之际，掌门特地留了清灵长老私谈。
虞清风：“清灵，你替我问问你那好徒儿，可有结成道侣的打算？”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这回事了，是该替两个孩子置办起来，总不能叫人女儿家苦等。”
这件事早在秦渡这次出行前就已经定下了。
拖了这么久，清灵真人以为掌门提起是为了自己的徒弟抱不平，赶忙应声着。
也怪自己最近思绪都牵系着魔族，倒是疏忽了。
可虞清风在听到此言后，并未一展笑颜，浓密的横眉蹙的更深，
“清灵，我知道你那好徒儿心悦的是浅浅，可你也知道，我就一个女儿，自她娘去世后便拜入你门下，甚少过问。
这些年我为了张罗着门派事宜，也对她关心甚少。如今魔族又有重燃之势，保不齐哪天我就……”
清灵真人：“她前面还有我替她撑着，你放心。”
虞清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可若魔族真的卷土重来，你一个人分身乏术，自然有照应不到的时候。
秦渡这孩子是我们几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天资聪慧，为人和善，最重要的是，他责任心极强，就算是婚后两人不和睦，他也绝不会丢下悠悠不管。”
“秦渡对你是言听计从，相信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我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不公平，但你就当是体谅一个老父亲的心吧。”
空灵真人听后，默然片刻。
他无儿无女，却早已将那三个弟子当做是自己的儿女了。
思绪回笼。
他摆摆手，“罢了，为师就是随意问两句，你若是觉得不合适，那就还是雾虚真人的首席弟子吧。”
秦渡没接话，只是不知为何心底涌上一股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