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 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酒瓶,稍微一动就会相互牵连着产生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

  这里似乎曾经是谁的书房, 然而那些书架上有着华美封皮的大部头却早已落满了灰尘, 像是许久没被碰过了。书架旁,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让这个房间里的光源,全都出自于桌子的一根烛光上。

  烟雾缭绕的空气里弥漫着某种特殊的香味, 它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撩着人的心,带着人入梦, 带着人走向天堂。

  走向地狱粉饰出来的天堂。

  外面突然出现了一点动静,那是正在忙于工作的女仆。就算地板上铺着厚重的毛毯而不用担心会惊扰到屋内的人,她也还是在临近这个房间的时候放轻脚步,却又像是这房间里有着什么可怕的存在一样匆匆而去。

  可那急促的呼吸声反倒暴露了她的行径。

  她的步伐已经几近跑动的频率,只是碍于身为女仆需要遵守的规章制度而无法在走廊上奔跑。但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又一次从死亡中脱逃出来的时候, 从颈后传来的刺骨凉意让她忍不住跃了起来!

  快走终于质变成了奔跑,就算会被别人听到脚步声, 就算违反了女仆准则, 她也无法抵挡身为人类本能的求生欲望。

  身后有着什么东西,有着什么冰冷的力量朝着她伸出了手,分裂成了四五条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朝她伸来——这位女仆知道那是什么, 她甚至知道只要自己碰到了,就会被那个存在紧紧缠住,进而丧失生命。

  她还不能死在这里, 她还不能就这样化为灰烬,她已经苟且到了现在就算再也离不开这个鬼地方她也——!

  慌乱中, 她被绊倒在地。

  许久没有清洗过的地毯在人们的走动中不免在某些地方起了些褶皱,而在奔跑的时候,这位女仆又不可能去分心注意这些细节。所以在落脚的时候,在不幸的召唤下,她恰巧踩在了某个皱褶前方几公分的距离处。

  然后在下一次抬脚的时候,她被绊倒了。

  代表着自由和生存的拐角就在不远的地方,可她已经没有了机会和时间。

  一只脚上已经逐渐被寒冷所缠上,知觉渐渐远离,就好像那只脚的存在正在被某种力量从她身体里夺走一样。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对于生的渴望。

  只要能够拐过这个拐角,只要能够离开这条通道!

  膝盖以下的地方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她艰难地伸出手,在下半身刺骨的寒冷中向前爬着。厚重的地毯此时成了她最大的妨碍,在那上面她无法借力,她抓起一把又一把脱落的绒毛,濒死时爆发的潜力却只能将那毛毯扯离本应粘合的墙角,而她的位置却丝毫没有变化。

  她能听见自己那只失去的脚化为灰烬的崩裂之声,她能感受到那寒冷正顺着她的腿一点点向上爬,正在逐渐吞噬着她的所有身躯,她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逐渐脱离了身体,冷眼看着那个可怜的家伙正趴在地板上,而她的下半身已经化为一道白印。

  然后,她又突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一个人,握住了她的手。

  女仆抬起头来,发觉自己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冷汗从额头划过脸颊被地毯完全包容,视野也恍惚了好一会,才终于聚焦到了自己面前的那个存在。

  那是个孩子,有着苍白的面孔和白纸一样的嘴唇,纤细的双手像是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包着脆弱的骨头,下一秒就要被折断。

  但女仆知道这双手究竟有着多大的力量,而这个人又有着怎样的恐怖。

  她打了个哆嗦,不愿去直视那个孩子的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四肢渐渐僵硬起来,甚至于她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某些还留存的希望被一点点冻结成冰的声音。

  然后那个孩子突然开了口:“站起来。”

  明明在一秒之前还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化为了灰烬,但在听到这孩子声音的下一秒,她依旧是立刻站直了自己的身体。

  ——她的脚并没有消失,她还是一个完整的存在。

  她惊喜于自己存活的事实,内心的兴奋快要将她淹至没顶,然后她又听见了一句吩咐。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她回想着自己的职务,她是负责准备食物的采购员,她要去为主人提供食材——她突然平静了下来,在脸上泪痕未消的时候咧出一抹笑容,拎起裙摆向这孩子行了一礼,然后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出了拐角。

  那孩子一直看着女仆走过墙角,他踮起脚打开了旁边的一扇窗户,然后转头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走,停在了那扇门前。

  他伸出手,敲响了门:“父亲,我进来了。”

  门里面并没有回应,但他也没想过能从里面得到回应。他推开了门,因为里面缭绕的烟雾而有些皱眉,但他依旧是走了进去,顺手在门口附近的地方,打开了灯。

  灯是已经有好几十年历史的魔法灯了,当初他们家还是这个镇子上第一批安装魔法灯的家庭,现在却已经成了唯一一个还使用旧式灯种的宅邸。

  刺眼的灯光闪烁了两下,终于照亮了整个房间,地上的酒瓶也完全暴露出了他们原有的模样,从几百年的葡萄酒到路边摊上随处可见的劣质啤酒,他们不分你我地倒在了地上。

  而在这些酒瓶包围圈的正中,在那个书柜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已经有些驼背的人像是在被灯光逐渐闹醒,哼哼着支起了身体。

  “泰罗?”

  “是我,父亲。”被唤作泰罗的孩子想着呼唤他的父亲走去,用他细小的胳膊艰难地抱在了自己父亲的腰上,“父亲,您感觉还可以吗?”

  但那人却似乎并没有听到泰罗的问话,他也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顺着自己腰上的触感将手从桌子上拿了下来,弯下腰,给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回抱:“我的孩子……我的泰罗……”

  “是我,父亲。”泰罗重复着这句话,安抚这位老人,“我哪里都不会去,我就在这里。”

  老人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一声满足的咕隆,然后他将自己的下巴靠在这个孩子的头顶,双手也抱得越来越紧。

  这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还在这里。

  在两人的拥抱中,房间里的烟雾越来越大,渐渐将所有空气染成了乳白色,却奇异地没有透过那扇门,只停留在了这个房间里面。

  仿佛将这个房间,变成了一场梦境一般。

  门外的走廊上再也没有人经过,只有一堆在微风中消散的最后一点黑色的碎屑,见证了这里或许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除此之外,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住着一家破落贵族的庭院。

  卡琳娜等人再次来到了那件咖啡馆,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坐上同样的靠窗的座位,而是在大厅的正中选了个位置坐下,叫了些许茶点。

  现在是下午三点,正值下午茶的时间,店里几乎满座,就是这个四个人的位置,他们也已经等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从卡琳娜和泰勒第一次来到这家店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但那位店员却似乎依旧记得他们的存在,将红茶和各种甜点送上来了之后,他提醒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说这件事了。

  然后他认真地对卡琳娜叮嘱道,让他们千万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去往那个宅邸。

  就算只是路过也不可以。

  这和卡琳娜等人这两天调查到的结果一致——在这个城镇里,那个有些破败却又异常显眼的豪宅,似乎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

  对此谜之音曾吐槽道怎么这里的人不叫那个宅子UKW,卡琳娜给她点了个赞。

  挥手谢过了那位店员,卡琳娜看着他像是放心了跑去给其他客人点单,使了个眼神,看泰勒的手动了两下,然后又见谜之音点了点头,这才放了心。

  现在他们外面有两层魔法,一层是隔音魔法,一层是幻想法术,如果不是伸手碰触他们,现在他们在外面的人的眼中,就是一行四人正在讨论接下来要去往哪个城市的旅人。

  而实际上,他们的话题依旧围绕着那个豪宅。

  卡琳娜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羊皮卷轴,摊开,那是这个镇子的名人谱一样的东西,她昨天晚上趁夜从那个镇长的屋子里……嗯……借了一下,然后让谜之音复制了一份再带来的。

  虽然是复制品,上面可能没有夏之国王室公章的效力,但用来看里面的内容还是绰绰有余。于是卡琳娜等它完全摊平了以后指着正中:“格瑞诺瑞的贵族并不多,除了我们这次要调查的这家以外,只有另一家。但另外的这家是骑士,爵位不会被世袭,并且当年被册封为骑士的人也早已死去,所以严格来说这个镇子上只有一家贵族,也就是布拉卡子爵一家。”

  “嗯哼?”妮娜插起一块蛋糕晃了晃,然后塞入嘴里,用含糊的声音说道:“嗑药的人也还有爵位呀?”

  “如果不是做出了什么有损国家利益的大事,一般来说国王都不会收回已经赋予出去的爵位,所以虽然很遗憾,但是确实如此。”卡琳娜在那张羊皮纸上点了点,“可就算那位子爵沉浸在了虚假的享受里,这镇上的人们也不会用那种态度来对待一位贵族——要知道,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身份差距足以让他们随便杀一两个人而不用被追求责任,只单纯是那些事情的话,人们可无法回因此而觉得陷入那样的恐惧之中。”

  所以她在妮娜告诉她这一点之后任旧继续想其他方向探查,终于最后发现了另一个疑点。

  这张羊皮纸上记录的是这个镇子上的贵族,而为了能够从国家那里获得贵族应有的俸禄,每年都会让那位贵族在这上面用自己的印章改一个章,然后送交给王城审核,接着才能发放俸禄。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用权限克扣某个贵族的利益,也是为了让王城的权威进一步展现在每个角落。

  所以如果一旦某个家族出现了问题,那么从印章上就能很明显地分辨出来。

  在这张纸上,代表着布拉卡子爵的那枚印章,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再出现。

  若这布拉卡子爵被宣告死亡,而他底下又没有能够继承他爵位的直系亲属,国王收回了他的爵位的话,这张羊皮纸上也应该有所表现才对,但现在这上面布拉卡子爵的爵位仍在,但他却又并不会领取每年的俸禄——在这张羊皮纸上,若是直接按它给出来的讯息去读的话,卡琳娜只能认为,布拉卡子爵没死,活着,但他出了远门所以不在这个镇上,并且一去就是十几年没有回来。

  可这样的猜测自然和卡琳娜等人观察到的镇子上人人忌惮那个豪宅的现象有着冲突,并且妮娜甚至还看到了一个长得和泰勒十分相像的中年男子——年龄上对的上号,那么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位布拉卡子爵。

  所以这羊皮纸上的讯息绝对是假的。

  那么,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为了整个镇子而鞠躬尽瘁的镇长,甚至不惜抱着对国王隐瞒的巨大风险,将这件事情给盖住呢?

  这个问题,就是卡琳娜等人这次将要探讨的关键。

  古里全程旁听完了三人在这两天里的发现以及他们对周边调查所得出来的结论,感受到了其余三人觉得这件事情十分棘手的感触。可或许正因为他没有去切身体会那些本地居民对于豪宅避之不及的态度,他反倒能跳脱出来,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那些人的态度确实奇怪……但也不一定是因为这里面暗藏着很大的事情吧?”古里提出了这样一个另类的猜想,“或许这只是这里人的习惯?他们不是不喜欢被外来者介入他们的生活吗,所以可能也只是不想让事情闹得太大,让王城那边的人都派人过来,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卡琳娜等人两两对视一眼,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如果真的按照古里这样猜测,那么这边的事情或许并不是很难处理,只不过是这里的居民拦着,不想让外来人处理罢了。

  而从那些人的态度中看,他们似乎也确实明确地将镇子里和镇子外的人区分开来,并且也不想和镇子外的人有什么过大的联系。

  古里的话算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也展示了一种更好解决的可能性。

  当然事情也可能并不像古里想得那样简单,但至少在现在,一直紧绷着的气氛总算是有点放松了下来。

  就连泰勒,似乎也稍稍舒展开了他的眉头。

  不过光是坐在这里讨论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在几人分别自己梳理完所有的线索之后,最终他们得出的结论分成了两拨。

  卡琳娜和泰勒赞成今晚直接去探查一下那座豪宅,而古里和妮娜则想着继续从那些本地的居民口中,套取更多的情报。

  “我有可以干扰别人五感和思维的药物,再加上这家伙是会幻术是吧?”妮娜指的是泰勒,“我们两个合作的话,很容易就能使那些本地的居民将我们当成是他们的同伴。我之前在集市的时候也稍微观察了一些情况,那些本地的居民在贩售东西的时候,面对同样是本地居民的家伙,以及外来者之间的态度十分明显,所以如果是以本地居民的身份,或许我们能够问出更多的东西。”

  可卡琳娜却并不同意这点,她只出了妮娜话语中的漏洞:“虽然他们确实是对本地居民有着极低的警戒心,但要知道这是发生在他们本地的事情,并且他们的抱团现象十分严重——如果在他们的心目中,所有本地居民都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说就算不知道也不会去问的话,只要我们开口,那么我们的目的就会暴露。”

  而一旦暴露,那么他们即将面对的就不只是那诡秘的豪宅,或许还有这座城市里其他居民的抵制。

  想到这里,之前的好奇就会再度涌上来——那些居民虽然害怕着那里的存在,但他们却也只是害怕,而不是进一步恐惧,或者说对那里避之不及。

  他们提醒外来者不要离那里靠的太近,但是他们自己往往有的时候却会抄近道经过那里——卡琳娜甚至还看过有两个小孩从那铁门外面嬉笑打闹过去,而被他们父母发现了,也只是屁股受了点皮肉之苦,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伤害。

  为什么?

  卡琳娜不禁想问。

  他们这样的表现生指标相处了他们的某种笃定——他们确定那里有着极为可怕的存在,但那种存在却并不会伤害他们本地的人。

  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自信,或许也有可能是这里的人们为何会那样排外的根本性原因。

  介于妮娜和古里的计划需要泰勒的帮助,而泰勒和卡琳娜的打算却只需要他们去那个豪宅的院子外面逛上一圈,联系到现在还是白天,就算有什么怪异,它的力量也会因为明媚的阳光而有所减弱,古里和妮娜最终还是被卡琳娜拉着一起去到了那处宅邸的附近。

  “只是逛逛而已!一会就回去不能久留啊!”

  古里说的那叫一个色厉内荏。

  于是卡琳娜翻了个白眼,将他率先推出了拐角的地方。

  走出去就是那个宅邸大门所正对的街。他们一行四个人,除了泰勒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其余全部都是真真正正的外地人。甚至他们三个人都不是这个国家的居民,若这府邸真的有什么专门对外地人出手的存在,那他们可真是最合适的下手目标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还有一个小时就该到了落日的时间。日暮时分已经是鬼祟出动的时节,所以他们要是想能够更加简单的脱身的话,那就只有在半个小时只能探查完周边的所有环境,然后为下一次行动做打算。

  泰勒似乎又在盯着那处伸出墙外的柳树出神,被妮娜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像是有些嫌弃妮娜的手,把自己的袖子从妮娜的手里拽了出来,然后抖了抖。

  卡琳娜觉得泰勒应该只是不适应被人拽着的这种状态,但妮娜却像是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在嫌弃自己,“唰——”地火了,皮笑肉不笑地和泰勒纠缠了起来。

  “啧啧啧,光天化日之下和良家妇女拉拉扯扯,”谜之音一副没脸看的模样,伸出只手对他们指指点点,“卡琳娜你赶紧用记录水晶把这个画面记录下来,然后我们就能去教堂那边告他一笔,他这实习期就玩完了。”

  卡琳娜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只要谜之音把泰勒在实习期间离开教堂的事情爆出来,这家伙的实习期也要完的方案。

  第一次见到泰勒的时候,不仅是泰勒的表现不太对,谜之音这边也出现了明显的情绪失常。当时卡琳娜还挺担心谜之音的状态,进而对引发了谜之音失态的泰勒态度极差,以至于在解决神父那件事情的时候,她做出了和上周目谜之音截然相反的选择,将所有的事情完全暴露于他的眼中,让他不得不承认那些残酷地现实。

  但现在,泰勒虽然还是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但谜之音却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

  她依然有些看泰勒不爽,觉得他很讨人厌,但至少她不会因为泰勒而表现得不再像是自己——她只是讨厌,而不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并且因为仇恨,而完全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正想着让妮娜和泰勒别闹了,他们还得乘着这半个小时之前去这院子附近逛一圈呢,卡琳娜就听见前面被墙挡住的地方,传来了古里似乎是在对女孩子献殷勤的声音。

  “怎么可以让如此美丽的小姐亲自提着重物呢?还是请让我来给你搭把手吧。”古里一边说着,一边作势伸手,虚罩住了那女孩手里的东西。他隔着点距离,不会让女孩觉得过于亲密而感到尴尬,同时若那女孩有想要被他帮助的意思,他也能及时接手。

  那是个抱着一个用白布包裹起来,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包裹的女仆,传统的围裙加吊带袜以及头饰穿在她身上反倒称出了她的纯朴,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而他面前的那个女孩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情的人,两腮染上两抹羞红,她像是有些不敢去看古里,躲闪的眼神却又带动了那两双尾羽一样的睫毛,刷的人心痒痒。

  “那个,我似乎从未在附近见过您呢?您是来自外地的旅客吗?”那个女孩忸怩了一会,最终羞怯地问道。

  “是的,我甚至是来自别的国度,这次过来,是想体验一下被朋友们大力夸赞的夏之国的美景,”说着,古里向那女孩眨了眨眼睛,“以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向你这样可爱的姑娘。”

  卡琳娜在拐角里面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谜之音甚至已经摆出呕吐的姿势干呕了三次。

  本来他们应该直接冲出去让古里难堪的,但介于妮娜那想要看戏的恶劣心思,三人准备继续去看,等着古里这次会用什么方式被拒绝。

  但事情似乎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那女孩在听见古里来自外地的时候,声音里突然多了份惊喜和甜腻。她惊讶地稍稍提高了声音,眼睛里也瞬间亮了起来:“哎呀,您准的是来自外地的旅者吗?”

  然后像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害羞,她急急忙忙又解释道:“啊,抱歉抱歉……但是我是真的很惊讶!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听那些过路的人同我讲述一些外面的故事,但是大家却又都不喜欢我和外地的人在一起……”

  说着说着,她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又害羞地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哎呀,我在说着什么呢!”

  这期间古里一直没有打断对方自言自语一般的独角戏,只是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带着一丝对对方容貌的欣赏和喜爱,也有着对她天真表现的宽容。

  而这些表情给了那个女孩勇气,让她终于鼓起勇气,试探地向古里问道:“那个,我需要先将这些东西送走,您能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吗?就一小会,然后,您能同我说一些您曾见识过的,外面的时间的模样吗?”

  拐角后面的三个人顿时嘴巴张成了“O”型,除去泰勒之外,剩下三名女生都在惊讶泰勒这种低级撩妹手法竟然还真能撩到妹子?!

  于是在听见那女孩的脚步声远去后,妮娜第一个忍耐不住,跑出去伸手一巴掌把古里拍得一个踉跄:“你小子可以啊?在办事的途中还能泡到一个小女孩?听那声音就觉得挺可爱的,该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

  “我也复议,毕竟可是连觉得这里危险一开始都不愿意过来的古里,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对象呢。”妮娜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走着,当然嘴上的话也是没有落下。

  要知道,古里这人虽然有的时候做事是不怎么靠谱,但他至少也是一个合格的佣兵!

  而佣兵的准则,就是绝不会因为私人事务,而影响到整个任务的执行。

  “你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啊?”让妮娜没想到的是,古里却一巴掌拍开了她的手,刚刚迷恋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就像是装出来的一样。

  嗯?装出来的?

  卡琳娜嗅到了某种气息,甚至压制下了妮娜准备反捏古里的手,对古里问道:“你时发现什么了吗?”

  古里用“你看你,果然还是卡琳娜比较靠谱一点”的眼神瞥了妮娜一眼,成功将其惹毛了之后再立刻用严肃的表情回答卡琳娜的话:“确实有所发现。”

  “刚刚那个人穿着板式很旧的女仆服饰,而这附近所有被雇佣的女仆里,没有一家是用那种特别传统的衣服。”

  “在我的调查里,”古里强调道,“而在我调查之外的——”

  他的手指指向了他们这次目的地的豪宅。

  剩下的话他没有明说,但卡琳娜等人都了解到了他的意思。

  这个女仆,出自布拉卡子爵的宅邸。

  也就是说,她或许就是知情人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