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的日子过得很快,自那晚开始江寒楚辞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更近一步了,虽然……他们之间相遇有六百多年的时差,不过好在,心里有互相就不错。
可当江寒反应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现在的楚辞,哦不是,现在的元辞多少岁?九岁……
天呐江寒你在犯罪,你在干什么?
人家才多大啊你就拉着人家谈恋爱……
正当江寒一个人蹲在角落瑟瑟发抖时,苏鸢从门口进来就看到他狼狈的背影,不禁抱臂问他:“你在这儿干嘛呢?”
“啊?”江寒刚刚在想事情,被苏鸢这么一句吓了一跳,“我啊……哈哈哈没事没事,我…我没干嘛呢。”
没干嘛你结巴什么?腿抖什么?!
苏鸢第N次用看弱智的目光看他,她叹了口气:“走吧,是时候要离开了。”
“离开?离开去哪儿啊?”
“废话,我离开了这个环境的时间进度才会加剧啊,不然你真打算在这儿呆八年?等我哥长大?”
“这样也不错……”他刚都囊着说,被苏鸢一瞪后连忙收住了话柄,“那要向楚辞辞行的。”
苏鸢大手一挥,凭空变出了一张纸符,纸符快速燃烧了起来,火烧过后化成的纸灰洋洋洒洒有灵性般,被苏鸢的灵力控制着围绕在两人身旁,眨眼间江寒和苏鸢已经离开了元帅府到了一个江寒从来没见过的地方。
四处满是流动的画面像万花筒一般,好似一幕一幕流逝的时间一样。
“这是哪儿啊?”江寒好奇地四处看看。
“幻境的控制室。”苏鸢闷声说道。
苏鸢刚刚已经用消止符消除了幻境里有关自己和江寒对楚辞的所有记忆。
为了不影响后面历史的发展,这是最方便的方法,他现在只能忘记自己和江寒。
“来这儿干嘛啊?”江寒盯着一处正在流转的画面问她,画面上是楚辞留着长发舞剑的模样。
“为了方便你更好的看嘛。”
苏鸢说着,慢慢地从四周流动的万花筒里调出一帧又一帧流动的画面放在江寒面前。
元辞遇到了元一则,从九岁至十七岁。
十七岁那年,上古冤魂现世,天灾降临,大旱三年,地里颗粒无收,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大朝的巫师早就运用天象推算出了这个劫难,他告诉大帝,天灾会毁灭整个大元朝,化解之法便是用灵力满溢的少年祭天,当少年的心头血在地方汇流成河时,冤魂尝到了少年干净的血后,会再次陷入沉睡。
巫师是个藏头藏尾的人,只因三年前治理水患有功才被大帝一直留在朝里。
大帝听到有破解之术,大喜,忙安排巫师去找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少年。
巫师在茫茫无边的汉800里城里挑中了元辞。
那个中元节几乎是所有人一辈子的噩梦。
汉800里城城前今日人满为患,楼底是巫师用朱砂画成的镇压封印阵法,少年被绑在最中间,他始终低着头,陷入昏迷中。
天灾导致的大朝荒废了数万亩庄稼,百姓颗粒无收,颠沛流离。
祭天仪式开始,从各处绵绵不断涌来的百姓聚在汉800里城城门口,他们祈求上苍能当过自己,饶恕自己。
巫师一身黑袍,用低压的语调一遍一遍唱着悲鸿的哀歌。
他用一把匕首,在万人的呼喊中插进了元辞的胸口。
他胸前的鲜血喷涌而出,心头血一滴一滴落在法阵上,被风带到四处的血味儿勾引起了人类最原始的血性,祭坛底下的人们在呼喊,在高歌。
“只要他死了咋们就都有救了!”
“是啊是啊…还是巫师有办法……”
“上苍赶快饶恕我们的罪过。”
……
他们的目光都齐聚在元辞身上,因为中了巫师的束缚咒,元辞一动不动。
他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把插进了自己心里一样,心疼的就像要死掉了一般。
他缓缓抬起头,在严重缺血的迷离中看到了那些百姓眼中的饥渴。要不是有祭坛的保护,他估计早就被那些贪婪的人要吃干抹净了。
这到底是个怎样一个疯狂的时代?
那时候人只爱自己,只关心自己,都是各扫门前雪,又哪来的人能顾及得上他人呢?
元一则得知此事从边关赶回来,当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元辞跪在血流成河的祭坛中间时,八尺的男儿落下了眼泪,他祈求大帝饶过自己的义子。
“陛下!臣为陛下戎马一生,为何今日……今日陛下要致臣的义子于死地?”
“爱卿,为了天下人,舍弃你的一个义子,你竟然不舍的?”
众人的目光里有数不尽的冷眼与鄙夷。
“元帅怎么这样?”
“我们想活下来不行吗?”
“他一个死了,我们这么多人就能活下来,这多划算啊!”
“是啊,多划算!”
………
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智,变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他们贪婪地渴望着少年心头流下的鲜血。
“义父……”元辞缓缓说道,现在就算说一句话他都要停好半天,心好痛,身上也好痛,他的血液正在缓缓从身上流出,一点一点失去了温度。
“义……义父……,辞儿……无事。”他艰难的一字一句说出来,就这寥寥的几个字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闭上了眼睛,胳膊无力地垂下来。
他的鲜血浸泡了周边的土地,使得土地都变成了红褐色,苍凉的北风吹过他的尸首,他的刘海在空中舞动。
“元辞……!”
天暗了下来,风云变幻,暴风雨中无数地雨丝像银针一般落下来,穿透他们的脑袋,胳膊和身躯,汉800里城的百姓无一幸免。
雨水混杂着数不清多少的鲜血,在大地上汇聚成河,血水源源不断。
这是天劫,也是人心里的劫难。
无数冷漠无情的人都在通过别人的死亡而获得新生,用一人性命换取天下人性命,哪来的这么划算的生意?
那场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汉800里城城前枯骨成片,最中间有一具少年的尸骨。
终究还是整个天下为他陪了葬。
伊柳扬风尽,君识少年心。
青梅涩无取,竹马饶相依。
君影妾本惊,何作玉田田。
君舍妾归去,卿卿何难意。
………
夏子夜在雨中撑着竹伞,唱着凄凉的曲子。
她自从上次到现在,已经睡了上百年,她被这次的阵仗惊醒过来,却发现城里已经尸横遍野。
没有她认识的人,就连城墙也换了模样。
哦对了,我死了,我死了很多年了已经。
伊柳扬风尽,君识少年心。
青梅涩无取,竹马饶相依。
君影妾本惊,何作玉田田。
君舍妾归去,卿卿何难意。
………
?空灵的声音传遍途径之处。
她最终在城墙角蹲下。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看到城前边蹲着一个小小的灵体蜷缩在一起,便蹲下来替他撑着伞。
“我……我叫……元…”他低下了头,等他再次抬起时,他对夏子夜说:“算了,随便啦,就楚吧……叫我楚辞就行。”
那个象征着这个疯狂的时代的姓氏,已经随风而去了,世间再没有元辞,只剩楚辞。
夏子夜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撑着伞罩在他身上,继续唱着歌送他去了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