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孙思明?”
“我知道你,你是二班的……江寒是吧?”长发少年稍作思索后笑着准确说出他的名字,继而又将目光转到那只猫的身上,“它是我妈妈养的猫,那么可爱你不抱一下吗?”
江寒低头有些后怕地看着脚旁的那只白猫,猫抬起脑袋眯着眼睛朝他叫了一声。他连上了几个台阶躲远后才回答说:“不了,我怕猫。”
“那好吧。”孙思明的语气中似乎有些无奈,他上了台阶弯腰抱起那只波斯猫,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下了楼梯后便离开了。
这都什么情况?孙思明也住这个小区吗?那怎么以前没见过?
说不定是最近搬来的吧?
那猫……一股子怪味,把楼梯都熏臭了。
他揉着脑袋,继续爬楼。
到了四楼楼梯口,江寒看到楼道里似乎聚了不少人,都围在416门口,熙熙攘攘地小声议论着什么。
他漫不经心走过去,在人群中望了一眼,房门正对着江寒,只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躺在正对门的沙发上,胸前的布料被撕开,左胸有几道抓痕,还在往外渗着血。江寒看见伤口上有隐隐约约的黑雾,混在血迹里翻滚躁动着。那个女人看上去很年轻,是个生面孔,应该是最近才搬来的吧。她没有气息就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看来已经死去多时,血液都已经变黑凝固,粘在抓痕上。
两个警察在门口拉了条警戒带站在门前,里面几个穿蓝大褂的人在采集指纹和勘察现场。
“张奶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江寒小声问一旁的邻居张奶奶。
“哎,造孽哟。”她趴在江寒耳边,“这姑娘搬来还没一周,就被害了。这都在一栋楼上,闹得人心惶惶的。你细看那姑娘胸口的伤,像不像是被猫啊狗啊的给抓的?”
江寒细看那个伤口,似乎和自己手背上的伤如出一辙。
突然他闻到了一股香水味,像是从屋里飘出来的一般。清清爽爽却很好闻,不像是花香,江寒记忆里似乎从未闻过这种香气。
“张奶奶,你闻闻这是什么啊?有股香水味。”
“老婆子鼻子不灵通,有啥味儿啊?不就一股子尸臭味?得了,江寒,咱回吧,看多了也晦气。”张奶奶一手提着菜篮,一手拉着江寒离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只一瞬间,江寒看到有只黑猫站在她的身旁,可一眨眼间就凭空消失了。
我……看错了?
“江寒啊,你妈叫你回来的?”张奶奶的一句话打断了江寒的头绪。
“嗯是啊,还不是最近白城老出事嘛,她胆子小,让我回来陪她。”
张奶奶听他说完,拉住他,“孩子,你怕不知道吧?你想想为什么突然出了这么多事。”
“是……因为……?”江寒试探着问。
“白城龙脉丢了!”
“啊!”江寒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追问,“谁告诉你的?什么龙脉?奶奶你知道多久了?”
“这还能是谁告诉我的吗?大家伙啊都在传,好像是说有个地产开发商施工时把龙脉铲断,白城就开始出事了。”张奶奶说的神神道道的,不过这些,也是不久前楚辞告诉自己的。
“算了,江寒啊,你回去告诉你妈,下班回来早点,没什么事大半夜别出去转悠。”她突然凑近,低声说:“听说有人半夜看到可以脏东西。”
“啥脏东西啊?”
“哎,不就是那……算了算了不说了,奶奶先进门了啊。”说着,她用钥匙打开门,左脚迈进右脚跟上,转身关门,这一套动作倒是行云流水。
江寒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开了自家房门,屋里十分整洁,窗户关着,上面盖着厚厚的落地窗帘,看样子安晴还没回来。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木门,取下书包随意扔在房间课桌旁的靠椅上,转身呈大字躺在床上。
躺下的一瞬间,什么不知名的疲惫都消散在了空气中。
只躺了一小会儿,江寒就起身打开窗户通风,房间有股淡淡的霉味在无声地酝酿白城的气候闷热潮湿,床单被套什么的要勤换,不然会长蘑菇。
他把米白色的窗帘拉起来,趴在窗台上便能看到大半个小区的景象。江寒家所在的单元楼透光好,就算是阴天屋里光线也不暗。
江寒房间不小,单40%的面积被他的书架占着。棕漆的木架子上靠着一排又一排封面五颜六色的小说和教辅书。记得安晴说过,这书架有些年头,好像是太爷爷留下来的。
他翻看着那些书,突然想到之前安晴提起的那张照片。
江寒记得安晴说是七年级下册的英语书里面的照片,他从书架里抽出那本绿色封皮的英语课本,略略翻了几页,从书里掉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并没有别未眠,只有江寒一个人在傻乎乎地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
没有了饿鬼,也没有那个提着刀出现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少年,更没有什么凭空出现的一张合照。
相反,孙思明还活着,楚辞也转校到了白城一中,现在就连这张照片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历史被邬二楼改变,就……就引发出这么多不同的变故吗?
那些已经发生变化的事件,如同万花筒一般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整个世界都有了不同,就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
“江寒?”
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身才发现原来是安晴趴在门口正一边吃瓜一边看着呆愣的他。
“儿子,你咋了?”安晴左手递给他一块瓜,江寒有些泄气地接过来咬了一口。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啊?我刚回来,就看到你在这儿发呆,怎么?恋爱了?还是失恋了?”安晴一向喜欢开玩笑,江寒也已经习以为常,坐在靠椅上,耸了耸肩,“没事。”
“对了,老妈,416的那个女人怎么了?你知道吗?”
“她啊,”安晴啃了口瓜,“我不清楚,反正听说是猫抓伤的,然后就……就死了,我在想是不是得狂犬病了啊。你还真别说,我当初想养猫啊,还幸亏你阻止我不让我养,不然啊,出事的估计就是我了。”
“老妈你别胡说了,”他低头抚摸着自己手背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安晴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伤,扔了瓜过去抓起他的手左右看了看。
“你这手怎么了?不要告诉我是被猫抓伤的。”
“额……是……我这不是等电梯嘛,然后……就被咬了。”江寒不知道咋更安晴解释,总不能说是电梯里吊着一只他自以为已经歇菜的黑猫,结果踏还活着就把自己抓伤然后肇事逃逸?
那估计安晴会觉得他是在说梦话,还是白日梦。
“算了,等下吃完饭一起去趟医院吧,以防万一,要打针知道不?”
“知道啦。”江寒啃完手中的瓜,把瓜皮扔进垃圾桶里。
整整一天过得十分糟心,说多了就是一个字:烦。
自己身边还一堆怪事,白城最近也是一片乌烟瘴气,太阳整日里躲在云后不见面,阴沉沉的,人的心情亦是如此。
安晴做好了晚饭,是很家常的水煮鱼和麻婆豆腐。就她和江寒两个人,炒的菜多点也吃不完尽浪费。再加上她工作了一天,也没多少精力能花在这上面了。
江寒洗完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像泼墨般的乌云大块大块聚集在天幕上,有风从街头刮过,路灯的光晕染开一片通明。
他下楼推着自行车一个人去了医院,本来想着明天请假再去检查,说不准还能翘几节课。
但江寒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今晚会出事。
不安、焦躁、忧心、恐怖,正在夜色中朝白城涌来,总有人在默默祈祷,希望这是个安眠的夜晚。
江寒从医院出来时,月亮竟然爬出了云口,淡淡的光在试图照亮白城的夜色。
今夜晚风吹拂,大街小巷都亮着灯,商贩也早早收了摊,出租和公交停靠在路边,没有饭后散步的老人,也没有提着公文包回家的上班族,霓虹灯落下了幕。
白城一片死寂。
今晚,没有人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