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我怀了太子他皇叔的崽>第41章 . 成婚 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太子伤你半……

  天愈发凉了, 一连又下了几场秋雨,好不容易等着雨停,天色还是灰蒙蒙。

  江采薇带着丫鬟婆子走到漪澜苑, 听到自里头传来的一阵阵作呕声。

  “小姐, 您实在撑不住就找郎中吧。”

  “不行!叫了郎中, 那爹爹娘亲也会知道, 倘若再让外人听去,国公府该怎么办?”

  江采薇身子猛地僵住, 她急急忙忙跑进漪澜苑, 也不问什么,兀自闯了进去。

  “夫人……”

  柳儿忙取走痰盂, 拾掇着软榻上的狼藉,然而即便如此,江采薇还是看了出来, 虽然她肚子还未显怀,可她生养过两个孩子, 岂会不知道她的反应是因何而起。

  江采薇吩咐所有丫鬟婆子都出去, 独自面对沈晚:“沅沅, 你是不是有了身孕?”

  沈晚意识到瞒不过她,杏眸微黯点点头应道:“是,两个月了。”

  江采薇脸色苍白如纸,她低声问道:“孩子的父亲是容王?”

  沈晚沉默不语, 算是应了她的话。

  江采薇软声道:“莫慌,不打紧, 娘只想知道,你想怎么处置?”

  家中再养一个孩子也并非不可,但这件事倘若张扬出去, 好毁了沈晚的清誉。

  沈晚眼睛红红的,拿着帕子拭点点泪珠,她摇首道:“我不知道。”

  江采薇忖道:“你若想留下腹中孩子,以后就得交给娘抚养,如若不想要……”

  她想得通透,如果留下孩子,可以养在她身边,她不怕旁人笑话她老蚌生珠,她只怕有人伤害她的女儿。

  沈晚微微出声,少顷她道:“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江采薇顿了顿,“你既决定了娘也不会多说什么,但你要记着,你腹中之子也是沈家的孩子,哪怕没有父亲,我们沈国公府也能养活他。”

  沈晚鼻尖酸涩,盈盈泪水似断了线的珠串顺着脸庞滑落,她低低啜泣着:“娘,都是我的错……”

  她错不该招惹太子,也错不该生女儿身。

  江采薇皱着眉,觑着她的脸色,杏眸里满含的晶莹泪珠,她抬手拭去泪痕:“这不怪你,要怪就怪爹娘没有护住你。”

  早知是今日的局面,她断不会应下这门婚事,她甘愿被褫夺郡主的封号,也不想见到自己的女儿受此耻辱。

  沈晚轻柔的拭去欲坠的泪珠,她淡声道:“娘,这事您不要告诉爹爹。”

  他气性高,要是知道这件事,势必会闹到朝堂,倘若传到陛下耳朵里,他们沈国公府怕是要受难。

  她想了想让他们无端卷进这场纷争,是她的罪孽。

  江采薇看着她叹了声,“今夜娘陪你。”

  长更时分,香篆泯灭。

  江采薇沈晚睡熟了,吹熄烛火,替她掖了掖被角,她下榻走到窗牖前,望着孤清的一轮明月喃喃自语。

  “采薇。”

  沈常棣立于窗牖外,隔着雕花窗子他小声的唤她。

  江采薇一惊,拢了件披风走到屋外,“你怎么过来了?”

  沈常棣轻声道:“思念我夫人,来瞧瞧。”

  江采薇羞赧嗔他,旋即凝重道:“沅沅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也不必叫郎中来看,只是这几日得细细养着。”

  沈常棣皱起眉头:“可是沅沅的意思?”

  江采薇淡淡道:“我的主意,和沅沅无关。”

  沈常棣没有再追问,只道:“景延那小子自从回来,成天嚷嚷着要我小心容王,也不知他舅舅给他吃了什么迷药。”

  沈景延向来稳重,但他自林州回来,伤了腿人也不清醒了成天说着让人听不懂的浑话。

  江采薇掩唇笑道:“他的腿伤还未痊愈,你怨他作甚?”

  提及此事沈常棣神情微沉,“太子暴戾成性,此事得让陛下做主。”

  太子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倘若没有太子的身份,他连宫闱都进不去,又妄论继承大统,比他聪敏才学渊博的皇子比比皆是,奈何他是嫡长子,光凭这个地位就无人能撼动。

  江采薇却道:“太子若被惩戒,只怕皇后娘娘会记恨我们。”

  皇后视子如命,依她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沈常棣嗤笑道:“皇后式微内里说不上什么话,可如今执掌凤印的人是太后娘娘。”

  江采薇心有余悸,她捂着胸口道:“太后娘娘可愿出面帮我们?”

  圣上继位这些年,太后娘娘两耳不闻窗外事,成日的吃斋念佛,连后宫那些腌臜的琐事也不太管。

  沈常棣哑声道:“你先照顾好沅沅还有景延,我自有决断。”

  江采薇颔首,温柔的看着他:“一切小心。”

  *

  凋零的枯叶簌簌飞落,几片枯黄的枝叶透过窗牖飘进屋内,坠入敞开的画卷上。

  沈晚这几日格外嗜睡,每日都睡不够,也不知是不是腹中的孩子折腾她。

  她支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倚着窗牖又睡着了,柳儿怕她着凉细心的关上小窗,但还是惊扰了沈晚。

  “小姐醒了?要不要吃些糕点?”

  沈晚摆摆手,扶着长案起身。

  还没走两步婢子从外走了进来,朝她福身道:“小姐,皇宫里派人来请您进宫,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沈晚坐在马车里,周遭格外的寂静,仿若无人的深巷,她惴惴难安,思忖着陛下莫不是知道她和容王之间的事了,亦或是知道太子的事。

  紫宸殿朱红的殿门在她面前敞开,沈晚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到紫宸殿,殿内昏暗无比,只有一盏宫灯忽明忽暗的亮着,明明的昼日却如夜晚阴沉,亟欲让她透不过气。

  沈晚抬眸她见元贞帝背对着她而坐,当即福身叩拜。

  “沈晚你可知罪。”元贞帝不怒自威,转过头盯着玉阶下跪地俯身的女子,“狐媚勾引容王,沈晚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晚低着螓首,晃了一瞬,陛下竟还是知道了那件事。

  她苦笑,陛下身为九五之尊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沈晚垂眸柔声道:“臣女知罪。”

  元贞帝冷笑,顷刻间走到沈晚面前,“朕以为你心思纯良,没想到你也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子,伺机勾引容王,损他的名声,沈晚你还有什么说辞?”

  万寿宴献的梅花,还有那日求他解除她与太子的婚约时所献的梅花香囊。

  她若不是有意为之,那就是另有所图。

  沈晚掌心冒汗,她听着圣人的话,猛地摇了摇头:“臣女没有。”

  元贞帝眸底如潭幽深,“那你说说,容王为何要求娶你?”

  沈晚娇躯轻颤,她咬唇深深吸气,凝神说道:“容王殿下对臣女心存愧疚,故而求娶臣女,当日臣女被太子殿下引到东宫,太子殿下将臣女身边的婢女给赶走,对臣女下药……”

  元贞帝眯起眼,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继续说。”

  沈晚抿了抿唇欲要把实情都告知元贞帝,眼前却突然一黑,立马栽了下去。

  元贞帝皱眉看着她,当即召来太医为她诊脉,太医细细把过脉,犹豫半晌他颤声道:“陛下,沈姑娘已经有喜两个月了。”

  “今日之事谁敢露出去半个字,人头落地。”元贞帝俨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厉声对着太医说,“胆敢违抗朕的旨意,给朕满门抄斩。”

  太医惶惶不安的跪地磕头,“臣遵旨。”

  元贞帝望着榻上女子,来回踱步,送走太医折回来的福寿见状劝道:“陛下,您歇一会儿吧,有什么事等沈姑娘醒了再说。”

  福寿见惯了大风大浪只是这次的事与以往不同,他晓得陛下疼惜容王,就像疼惜他自己的皇子一般,但觊觎侄媳这等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倘若流传出去,坊间的黎明百姓指不定要嘲讽皇宫。

  更何况沈姑娘还怀有身孕,这下更麻烦了。

  沈晚灵台还算清醒,身子却晕乎乎的,她费力的坐起身,看到元贞帝急着想要下榻。

  元贞帝沉声道:“不必拘礼,你且说说,你腹中孩子是不是容王的?”

  沈晚心道无法瞒他,便颔首道:“正是上回太子对臣女下合欢散那日。”

  “合欢散。”元贞帝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悲怆凄凉,他闷闷的笑着,脸色却很难看,“太子之所以能出世也是因为这合欢散。”

  沈晚抬眸看向他,迟疑了一瞬道:“陛下……”

  尘封多年的往事再次记起,元贞帝眼梢覆了霜寒,他沉声道:“这件事怪不得你,明日朕就会下旨,成全你和容王。”

  沈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稍顷她慌乱的垂首道:“臣女不愿意嫁给容王。”

  元贞帝拧眉,不怒自威的脸罕见的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你也听信坊间传言,觉得容王不是先帝的孩子?”

  沈晚立马摇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陛下恕罪,只是臣女不想嫁给容王殿下。”

  元贞帝疑惑的低眸睨她:“那又是为何?”

  沈晚三缄其口,不肯吐露半分。

  元贞帝看他问不出什么,便道:“你先走吧。”

  沈晚如释重负,她心弦悬着的大石缓缓落地,她福身行礼悻悻地离开。

  目送她踏出紫宸殿,元贞帝忖度着要将沈常棣叫到紫宸殿来问话。

  *

  沈晚正往紫宸殿外走,没注意到远处有一道身影紧紧盯着她。

  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恍然抬眸竟瞥见卫恪。

  沈晚皱眉,拂袖就要走。

  卫恪却挑眉一把扯住她的皓腕,以为她是在嘲讽他,直接道:“沈晚,知道孤要迎娶沈雁,你心里是不是不痛快。”

  他的力道极大,不过片刻沈晚洁白如玉的皓腕有了一条红痕。

  沈晚赫然福身,顾不得手还被攥着,稍行了个半礼,“太子殿下,臣女要离宫了,请您让开。”

  卫恪冷冷的望着她:“你的容貌并不倾城,只算得上清秀,而你这个人唯唯诺诺胆小如鼠,没有丝毫的胆色,孤倒是不知,你是怎么迷惑父皇心甘情愿毁了婚约。”

  沈晚并不欲与他多纠缠,只是道:“臣女奉陛下之命进宫,现在陛下恩准臣女离宫,还请太子殿下行个方便。”

  卫恪邪佞笑道:“你挡了孤的道,还敢让孤让你?”

  沈晚瞥见他眼中泛着深红的血色,她心底蓦地一沉,恍惚间她仿佛那时他嘲讽自己的话言犹在耳和他方才所说的话交错重叠。

  还未等她回过神,她的脖颈突然一紧,卫恪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不说是吧,看孤怎么处置你!”

  沈晚被掐的脸涨红,几乎没办法呼吸,她用劲想要掰开那覆在她脖颈上的手,可是面前的男人太过凶狠,他狰狞的脸恫吓她。

  卫恪死命地掐着她纤细的脖子,他双眸逐渐变得赤红,仿佛嗜血的猛兽,他放任自己疯魔。

  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沈晚!

  沈晚阖上双目,艰难的从唇齿溢出几个字:“救,救……”

  她反抗不得只能生生受着,太子面上凶恶狰狞的神情令她胆颤。

  忽然,卫恪松了手,他吃痛的捂着右臂,踉跄了几步,低头一看锋利的羽箭嵌进他的皮肉里,差点伤及筋骨。

  他转过身看着周围,除了跪地惊慌的宫婢侍从,并没有其他人,他如芒在背总觉得背后有人要行刺他。

  “回东宫。”

  付溪从檐上跳下来,正好落到沈晚面前,他抬手扶起她道:“没事了,臣下送你出宫。”

  沈晚张张嘴,檀唇翕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微微颔首跟着他走出去。

  路上,付溪谨慎小心的守着沈晚,并道:“容王府有重兵把守,陛下不许王爷出府。”

  沈晚哪里有心思关切卫琅,她抚着脖颈,只余下火辣辣的疼痛,还有那刺痛的喉咙。

  她又差点死在卫恪手里,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明白,他为何几次三番要置她于死地。

  付溪见她不语,默默地护送她回到沈国公府,尔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容王府,一字不落的将方才的事说与卫琅听。

  卫琅听罢,眼底浮现的冷意令付溪不寒而栗:“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他本不屑与太子斗,他气焰如此嚣张只是因为他的母亲是皇后,倘若没了这层身份,他卫恪还有什么?

  若非他无意于朝堂,杀死他宛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付溪眸光凌冽,冷声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翌日沈常棣散朝后,他步下玉石阶,靠近宫门忽然被侍卫拦住,直到福寿赶来,他才知道陛下召见他。

  踏入紫宸殿,沈常棣垂首,低声道:“陛下召臣进宫不知所谓何事?”

  据他所知前朝政事与他有关的都已解决,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值得陛下召他进宫商议。

  稍稍抬眸,锦帐似掩非掩地挡住元贞帝的身影,他沉默地坐着,面色肃然。

  良久,元贞帝张口说道:“沈晚有孕在身,你可知道?”

  沈常棣如遭雷劈,他脸色倏地煞白,沉静过后他正色道:“臣不知。”

  元贞帝愣了一瞬,他浑浊的眼眸聚拢,他抬头望着梁上悬着的蟠龙,“前几日容王求朕给他与沈晚赐婚,朕一直思量着,如今看来他们的婚事得提前置办。”

  沈常棣心里惴惴,他犹豫半晌道:“陛下决定了吗?”

  元贞帝道:“朕意已决,明日旨意就会下来,太子还有容王同日娶妻。”

  沈常棣躬身道:“谢陛下隆恩。”

  圆月如偌大的银盘挂于苍穹,繁星宛若碎玉点缀在天际。

  沈常棣提了一壶酒,独自坐在凉亭小酌。

  “夜里凉,夫君要喝酒何不到屋里喝?”江采薇拿了大氅为他披上,“我见你晚膳都没用多少,可是有心事?”

  沈常棣端着酒盏一口饮下,兀自添满他怅然道:“采薇,你我夫妻多年,为何要瞒我?”

  江采薇看他闷不做声的喝着酒,又说出这糊涂的话,当他吃醉酒,便道:“我吩咐厨房替你煮一碗醒酒汤。”

  沈常棣脑中烦乱,以至于心绪不佳,他执着酒杯望着明月:“沅沅她有孕,你竟瞒我。”

  江采薇上前夺过他手中的酒,“你何时知道的?”

  沈常棣垂眸,凄楚笑道:“自然是陛下。”

  江采薇面露郁色,这事竟连陛下也知晓了,看来秘密怕是瞒不住,“陛下怎么说,他想如何决断?”

  以陛下的性子,如非赐婚那就只会赐死。

  沈常棣长叹了口气,“陛下做主赐婚,明日应该会有旨意下来。”

  江采薇温声道:“嫁给容王,总比嫁给太子担惊受怕强,夫君不要担心了。”

  沈常棣抬起酒壶,将里面佳酿一饮而尽,“还是要问问沅沅的意思,我怕她不愿意嫁。”

  江采薇却说:“我看沅沅是愿意嫁的。”

  沈常棣现下回想起紫宸殿圣上那番话,还是心有余悸,他的女儿他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愿她此生顺遂平安长乐,近来国公府生了不少事端,他总觉得背后搅弄风云算计着她们沈国公府。

  可又会是谁呢,他认识的朝中官员多为清廉豁达的贤臣,他也从未招惹过哪位皇亲贵胄。

  沈常棣沉着脸道:“我要去见沅沅。”

  丫鬟提着灯笼于前头引路,江采薇跟在沈常棣身后走,她小声道:“待会见了沅沅,你莫要说重话,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

  沈常棣脸色薄凉眉眼冰冷,他缓缓踏入沈晚的闺阁。

  沈晚安静地跪在地上,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过来,也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她故意换了身缟素,砖石的寒意自膝上穿到四肢百骸,她垂眸纤细的手指规矩的覆在膝前。

  “爹爹……”

  沈常棣见此心中气消,可脸色却依旧肃冷紧绷,“沈晚,你犯下塌天大祸还敢瞒爹爹,是觉着爹爹无力保你吗?”

  沈晚羞愧的低着头:“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心。”

  而且这种事羞于启齿,即便面对爹娘她也难以开口。

  沈常棣叹了声道:“爹爹知你孝顺,可你这是愚孝!”

  想到这他就满肚子的邪火,他自小百般娇养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连他平日里都舍不得说重话,太子竟敢如此欺凌她,还害得她清白尽毁。

  江采薇神色晦暗,看向沈常棣,冷声道:“沅沅怀着身子,你就这样作践她?”

  说罢,她扶起沈晚,又解了他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沈晚还想跪着,江采薇却紧紧拽着她,将她拉到软榻旁服侍她坐。

  “有身子的女人可不能跪,尤其是对你混账爹爹。”

  沈常棣如鲠在喉,听她的话便知她又要拿那件事戳他的脊梁骨。

  江采薇望着沈晚,语声轻柔:“沅沅莫听你爹爹的话,你爹爹来是想问你,今日陛下召他说要赐婚你和容王殿下,你意下如何?”

  沈晚缓缓抬起眼,羽睫翕动,良久她道:“我不嫁。”

  江采薇愣了愣,“你若不嫁腹中孩子有该怎么办?”

  沈晚柔声道:“娘同我说过,我哪怕不嫁也能养大腹中孩子,娘是要出尔反尔吗?”

  江采薇听着一向乖顺温婉的女儿,竟出言反驳她,顿时回不过神,“容王殿下愿意娶你,那自然再好不过,女儿家名声要紧。”

  沈晚拢了拢大氅,“雁姐姐不惜自毁名声也要嫁给太子殿下,这样的名声传扬出去又何尝不让沈国公府蒙羞?”

  江采薇怔住,她没想到她会拿沈雁说事,她沉吟道:“沅沅,你何时心硬成这样?”

  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更是连骨肉血亲的情意都抛诸脑后,这不像是她的沅沅。

  沈晚似笑非笑,眼眸微凉,素手绞着裙幅,她淡声道:“我的心若不硬怕早就成了雁姐姐的刀下魂。”

  江采薇略微一颤,“沅沅……”

  沈常棣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手背青筋浮现,他极力忍耐着,但他还是抑不住心头愤怒,一拳头狠狠地拍在桌上,“欺人太甚!”

  江采薇余光瞥他,又立马转过头安抚道:“沅沅,娘知道你的心思,但这事需得找容王殿下。”

  沈晚讶然,狐疑道:“为何要找她?”

  她内心颇为煎熬,一面她思忖腹中之子有卫琅一半骨血他的去留只也得让他顶多,另一面她又忧心,她要是真的嫁给容王,文武百官该怎么看。

  日后史书工笔,提及皇嗣血亲,难道要写成侄媳改嫁皇叔?

  这委实荒唐。

  江采薇对着沈常棣道:“夫君,马上备马车,我们去容王府。”

  沈晚看着侍从出去,心乱如麻,她既想见卫琅,又不想见他。

  *

  秋风袅袅,霜重更深。

  偌大的容王府华贵气派,临湖而立的水榭四处可见鲛绡宝锦帐,风起梢动如烟云轻拢。

  长生面对沈国公的突然拜访并不足为奇,他见到停驻在大门前的青帷马车,约莫猜到了什么。

  “国公爷,夫人,沈小姐,请随我来,王爷就在内堂等候。”

  长生引着他们朝内堂走去。

  沈常棣喝了一盏茶也不见卫琅人影,便问:“王爷去哪了?”

  长生提着茶壶,替他斟了一杯新茶:“王爷有要事处理,这会儿怕是在书房,国公爷稍安勿躁。”

  沈常棣皱紧眉头,心中虽有怨言但也不敢宣之于口,只得默默的喝茶。

  卫琅得了信,匆匆赶到内堂,他躬身揖礼道:“本该是我去拜访国公,没想到国公爷先我一步。”

  沈常棣看到戴着鎏金面具的男人,一眼认出他的身份,他起身上前扶起他道:“王爷折煞微臣,微臣不敢受王爷如此大礼。”

  卫琅眉目轻敛,摘下鎏金面具,琥珀色的异瞳展露在他们眼前,“想必沈国公今日前来,是为了陛下赐婚一事,还有沅沅腹中的孩子。”

  沈常棣来不及打量他,犹疑的觑了两眼道:“王爷知道微臣的来意?”

  卫琅却望向沈晚,朝她道:“我心悦沅沅已久,想要娶她为结发妻子,从今以后只怜她一人,我会将她视若珍宝。”

  沈常棣颇为惊讶的凝着他,又转而看了看沈晚。

  他怎得不知,容王对他家沅沅有别样的心意,他们以前从未见过,哪怕在宫里沅沅也未曾说过她见过容王。

  沈常棣欲开口说些什么,江采薇却瞥了他一眼。

  卫琅拂袖 ,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晚,“沈姑娘可愿意?”

  “臣女不愿意。”沈晚心里不知何种滋味,她颤的厉害,殷红的檀唇也没了血色。

  卫琅嗓音清润似玉,“为何?”

  沈晚支吾着,说不出所以然,她仓惶的寻了个借口:“臣女配不上容王殿下。”

  她咬着唇,杏眸水泽潋滟,她得断了这念想纵然她对卫琅有过片刻倾慕之心,可她不想再与皇宫有任何瓜葛。

  卫琅不禁失笑,圣旨已下,小姑娘想逃怕是逃不掉了,但他也不想就此逼迫她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将她越推越远。

  他凝视着小姑娘玉白的琼貌,“我不会逼沈她嫁给我,但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心意。”

  沈晚却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她非嫁不可了,当着她爹娘的面,说出这般大度得体的话,倒成了她的不对。

  她垂下眸敛去水雾,沉默须臾低声道:“我……”

  江采薇忙打着圆场,“沅沅自然是愿意的。”

  沈晚轻轻颔首,青葱玉指不厌其烦地绞着帕子。

  沈常棣眼眸斜睨他看出些许端倪,而后起身拜别,“王爷,有你这番话 臣就放心了,沅沅交给你望你能珍重她。”

  卫琅侧眸瞧了眼沈晚,应道:“我会的。”

  沈常棣携夫人走后,余下沈晚还有卫琅,两人相对而坐。

  沈晚眨着眼,兀自垂首:“王爷缘何非要娶我?”

  “因为我卫琅,喜欢你沈晚。”卫琅一字一顿的说着,他眸中熹微的光亮犹如和煦的春色。

  沈晚微顿,她委实不信他的说辞,她一动不动地绞着帕子。

  风光霁月的容王殿下,不近女色且喜怒无常,怎会喜欢上她。

  难道仅凭他们那几面之缘?

  卫琅语声平缓,“我骗了你一回就不会再骗你第二回 ,你也不必拿话噎我,我娶你之心绝不会变。”

  他想给她名分,让她堂堂正正的成为他的妻子。

  沈晚眸光一闪,方才无比坚硬的心似乎正在动摇。

  逃这个法子已经是行不通了,或许真得嫁他……

  “我嫁你。”

  *

  沈国公府紧锣密鼓的张罗着婚事,国公府一日要嫁二女,还是嫁给当今的太子殿下还有容王殿下自是风光无量,不管是那桩婚事都足以撼动整个玉京城。

  因是亲王娶妻,只有六抬銮舆,不比得太子仪仗能有八抬,但出嫁的都是沈家女,沈常棣也不会厚此薄彼,二人的嫁妆添了好几箱。

  临近婚期,江采薇忙得晕头转向。

  元贞帝旨意立下,沈家二女都要明日出嫁,她身为国公府的主母事无巨细,打理的井井有条。

  然而欢喜之余,也有人心存不满。

  长乐宫内。

  吴皇后忿然甩袖,扫落案上的瓷瓶。

  萧尚仪闻声撩开锦帐,“皇后娘娘息怒。”

  吴皇后明艳的凤眸微黯,她怒喝道:“她沈雁都要进东宫了,你叫本宫息怒!”

  萧尚仪弯身拾起碎瓷片,于掌心把玩:“娶了良娣也不是坏事,沈大姑娘精明聪慧,虽不似沈晚好把控,但到底也是沈家的女儿。”

  吴皇后咬牙切齿道:“本宫就是气不过,陛下缘何改了主意将沈晚赐给容王,又将沈雁赐给太子,还要他们同日成婚。”

  元贞帝明摆着当着朝臣的面打她巴掌。

  “太子他人呢?”

  萧尚仪禀说太子来过,只是未曾踏进长乐宫。

  吴皇后瘫坐在美人榻上,“现下连太子都要与本宫生了嫌隙,全都是因为沈晚。”

  萧尚仪看她神色不好,便道:“娘娘莫要忧心,太子殿下极为储君,陛下定不会苛待他,现在要紧的是您自己。”

  吴皇后恍然,她禁足有些时日,凤印也一直交由太后保管,到如今太子要纳娶良娣,元贞帝也没有松口解她禁足,“本宫求过太后,可她说不上什么话。”

  萧尚仪当即道:“脱簪待罪。”

  吴皇后担忧的说道:“陛下厌烦本宫,本宫若脱簪待罪,他定不会看本宫一眼。”

  萧尚仪尤是道:“娘娘若是这么想,那只能看着陛下废太子另立储君。”

  吴皇后心神具颤:“莫要妄言。”

  萧尚仪敛眸垂首,低声道:“臣下该说的都说了,但凭娘娘差遣,臣下告退。”

  吴皇后紧咬着朱唇,眸中满是怨恨与不甘。

  *

  是日国公府上下红绸密布,长廊檐庑皆是正红的喜色,丫鬟婆子端着缀着红布的承盘,鱼贯而入簇拥到漪澜苑。

  三更天不到,沈晚就被拉起来梳妆,婢女为她换上大婚冕服,正红的龙凤纹金丝织锦广袖殷红如血,襟边还绣着交颈鸳鸯,螺子黛细细描眉,朱唇点一点红,略施傅粉,娇容好似无暇美玉。

  江采薇细长的柔荑接过喜婆手里的白玉篦,执着那白玉篦轻轻划过清水,拢起沈晚的一缕青丝,慢慢地梳下来,“娘还真舍不得沅沅。”

  多年前还是襁褓婴孩,如今到了出嫁的年纪,要与他们分离。

  “沅沅也舍不得娘亲,不如沅沅不嫁了。”沈晚娇嗔地侧身挽着她的手。

  江采薇轻轻推了她一把,沈晚坐直了身子,正对着菱镜,“你有几条命敢和陛下作对?”

  沈晚撇撇嘴没有应声。

  江采薇为她挽好发髻,斜插了几支陪嫁的步摇,戴好金簪凤冠,遂又在她耳边轻声附言:“嫁妆里藏着避火图,你记着洞房时拿出来瞧。”

  沈晚羞红了脸,螓首低垂她嗫嚅道:“娘,您快收起来,我用不着。”

  江采薇揶揄道:“虽说你们二人燕好过,但成婚避火图自然得备着。”

  沈晚心知她非嫁不可,但还是不愿与爹娘分离。

  国公府外红绸密布,宾客络绎不绝,百里红妆沿着长街通往皇宫,沈家二女即将进宫完婚。

  欢庆的锣鼓鞭炮声阵阵,眼看吉时已到,两位姑娘一齐上了花轿。

  迎亲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浩浩汤汤的朝皇宫而去。

  两座花轿缀着金铃,停轿时泠泠的铃音以作警示,到太极殿,二人一前一后下轿。

  钟鼓声鸣起,应和着仪仗大乐,她们一步步迈上由白玉石砌成的玉阶。

  行完礼,熬过冗长的繁文缛节,她们便被送到新设的喜房安坐。

  殿内烛火熠熠,映照着宽敞的殿宇通亮,大红的绸布与燃烧的红烛交相辉映,晕出昏黄的光线,沈晚以扇遮面静静地等着,她身后铺陈着大红色的锦缎衾被,上绣着百子千孙图,绯色鲛纱挽在银钩上,随风微微摇曳,泛着耀眼的红光。

  沈晚捏着扇柄,好奇地打量着曲台殿。

  她以往来时这里好似死气沉沉的,陈设素雅还有几幅仕女画摆在墙上,今日得见竟变得焕然一新,满目的艳红。

  不多时推门之声入耳,沈晚双手覆于膝前,她紧张地低下螓首。

  卫琅一袭玄纁色冕服,衬得他清冷矜贵,他看了眼沈晚,鲜红的嫁衣衬得她玉白的容色明媚。

  他抬手屏退殿内宫婢,伸手摘下她的凤冠,三千青丝如瀑倾泻,搭在她的肩头。

  沈晚怔怔的望向他,“还有合卺酒呢。”

  卫琅深邃的眸眼划过一丝慵懒,他没有言语而是欺身而上,握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二人一同躺倒在绵软的锦被上。

  沈晚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她皱皱眉头,“你喝了酒不要碰我。”

  卫琅眸光一凛,他沉声道:“我一口没喝,不信你再闻闻。”

  沈晚偏过头不欲理他,忽然腹中一滚响起咕噜声,她讪讪道:“我饿了……”

  晨起到现在她忙着行那些繁文缛节,根本顾不上吃东西,到现在她也才吃了两口糯米圆子裹腹。

  卫琅薄唇微动,他赫然起身,撩起垂曳的鲛纱帐。

  “传膳吧。”

  曲台殿的宫婢们有所准备,不消一刻桌案上便摆满了各种珍馐佳肴。

  宫婢呈上一道后清粥说道:“小厨房还煨着鸡汤,王妃想喝尽管吩咐。”

  沈晚摸摸肚子,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竟勾不起她半分食欲,她挟了两块看着味道不错的芋头糕,浅浅尝了两口便不再下筷。

  卫琅看她吃的跟猫儿似的,轻拢住她冰冷的柔荑,挟了清淡的鱼肉放到她碗里。

  鱼肉色泽诱人,看着就是入口即化,沈晚深吸一口气,小口小口吃着,觉着好吃又忍不住吃了几块。

  吃饱后她犯了困意,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揉了揉眼:“我去沐浴。”

  曲台殿后头有一汪温池,赤足涉入池中氤氲缭绕,纱帐影影绰绰的掩着宛若仙境。

  洗漱好,柳儿扶着沈晚歇息。

  卫琅独自在净房里带着,他沉入水里缥缈的水雾潆绕,思考着今夜要不要躲到暖阁去歇着,可转念一想,洞房花烛夜,夫妻二人岂有不同榻的道理。

  锦衾盖在小姑娘的身上,勾勒着她玲珑的身躯,沈晚闭着眼假寐,她蜷缩成一团,察觉到男人的靠近,她朦胧的睡意退散。

  卫琅颀长俊挺的身子松松垮垮的披着正红色的寝衣,许是才沐浴完有几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到胸膛。

  沈晚不敢与他对视,掀起锦衾蒙住小脸,方才沐浴时她换了身薄如蝉翼的纱衣,嬷嬷还说要她拿出压在枕下的避火图瞧一瞧。

  宫婢掀开云纹鎏金香炉,捻了几缕香到香炉里,随后挽下银钩勾住的鲛纱。

  卫琅不知何时也上了榻,黑暗笼着宫室,沈晚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清眸紧闭,可她憋不住又睁了眼,男人琥珀色的眼眸深沉地撞进她的眼中。

  沈晚呼吸一窒,她临阵退缩想要翻身背对着他。

  卫琅自后环抱住她,骨节分明的长指划过她细嫩白皙的玉颈,指腹粗粝的薄茧令她身子一凛。

  “疼吗?”

  沈晚羽睫翕动,她转过身看向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疼。”

  上次围猎场卫恪手伤未愈,掐她的力道并不算大,而且有他的手下及时相救,她脖子上的伤痕没有大碍。

  卫琅沉声道:“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太子伤你半分。”

  鼻尖萦绕着男人寝衣熏得清冽松木香,沈晚脑袋迷迷糊糊,她含混的应了声,随后响起绵长平匀的呼吸声。

  卫琅挽起唇角,修长的指尖移到她的菱唇,轻轻一点。

  一夜无梦,沈晚乖顺的贴着卫琅坚实的胸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