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三不知,叫坐着的人火大。
“顾鹤你耍什么把戏!”
他已经隐约有了发怒的迹象,顾渊却还是一脸茫然。只听顾渊愣声问道,“你姓甚名谁?”
被发问的人唇角抿成直线,一双眼睛阴鸷得吓人。他直勾勾地盯着顾渊,想从他眼中看出端倪。可惜顾渊表演得太好,叫他气得将手中滚烫的茶水狠狠砸在了顾渊脚旁。
“顾家当家,顾蛟。”顾家咬重当家二字,以来刺激顾渊。
可顾渊不是原主,听到这兄弟二人的名字有些恍惚。这顾家父姆是多想望子成龙啊,又是鹤又是蛟,一大家子动物园似的。
顾渊听得出他讽刺的意思,也不知什么仇这对兄弟关系如此恶劣。
“沼边鹤天上蛟?”顾渊意味不明道,“水边游禽,天上虫?”
他话音刚落,顾蛟就被气得拍桌而起。疾步到了顾渊面前,一手揪起顾渊的衣领,眼中难掩的嫌恶。
他阴冷着声,“我若是虫,你便只是只牲畜!顾鹤,你可真是命大,怎就没死在邑临呢?”
顾渊变了脸色,听眼前顾蛟的话,又想起自己穿时的伤情。就兄弟二人如同仇人的状态,他不免怀疑是顾蛟所为。
顾渊压紧了顾蛟的手腕,看着顾蛟满是戾气的眉眼。顾蛟连虚与委蛇都不愿装,他又何必再演。
“长兄没死你很失望?”一贯温声,面容却肃然。
他从顾蛟偏执的言语中大概猜测到这是个什么故事了。
顾渊一把扯下顾蛟的手,“长兄如父,你就如此对待长兄?若是父亲知道,你猜他会不会让你下跪赎罪?”
顾渊原先有些忌惮,但他隐约感觉到顾蛟不敢真的与他动手。或许是因为阮家已经知道顾家大公子还活着的事,又或许是别的。
“果然不装了。”顾蛟嗤笑,“顾鹤,我倒对你另眼相看,往日在家装得木讷正直,现在不是口齿挺利索的?”
“我的好哥哥。”顾蛟拍拍顾渊的衣襟,皮笑肉不笑,“我找了你大半年,你倒好躲在这儿快活。”
“你可知道阿姆多想你,怀瑾多盼你?”温声耳语,却叫人悚然。
顾渊可算摸清了,顾蛟是个阴晴不定的暴戾主。现在他身处阮家,阮家又与顾蛟通了气,只怕是逃不过。
顾渊倒不大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不知道临安现在如何……
“你要做什么?”顾渊不动声色地问。
“我能做什么?”顾蛟好似听到什么笑话,“当然是带我长兄回家。”
他话音刚落,几个仆人猛地闯门而进。
人多势众,一番纠缠后顾渊被绑了。
顾蛟带着人从后院溜走,阮晟才在小门等候。瞧见被五花大绑的顾渊眼底有些诧异,顾渊支吾地看向他。
阮晟才低了头,顾蛟嗤笑。
洛阳,顾家。
顾家祖上曾是皇商,祖上留下的本事。不参政事,便世世代代为商,在洛阳一带极其出名。
顾蛟踏入院,仆人便跑去厅内通报。
“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顾蛟听得刺耳,面色不虞。
他入了厅,阿姆激动地站了起来。上了年纪的阿姆,本就体弱多病又出了顾鹤一事更加衰弱不堪。食不下咽,寝难安眠,整日以泪洗面。
他被仆人扶到顾蛟跟前,激动地抓住顾蛟的手问道,“你哥呢?啊?顾鹤呢?”
他眼底泪光闪烁,叫顾蛟眼色深沉。
“阿姆,你抓疼我了。”顾蛟皱眉道。
“顾蛟,你说说你哥呢!”顾阿姆满脑都是大儿的事,“他没死,他人呢!你不是说要把他带回来吗?”
他慌乱至极,走到顾蛟身后东张西望,“我的儿子呢?”
顾蛟脸色难堪,抓住他,“阿姆,你先冷静一下。”
“你说顾鹤在哪!”
他阿姆有些癫狂,顾蛟深吸了口气,“我还未找到长兄……”
“你骗人!”他话音刚落,顾阿姆就狠狠给了顾蛟一耳光。
“孽子!”顾阿姆含泪骂道,“你怎地可能没找到?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他直直逼问,“我就知道!你故意的!在邑临,是不是你找人截了货!是不是你找人追杀你哥!”
“不是!”顾蛟眼神发狠,狼狈喊道。
顾阿姆直接疯癫了,掐着顾蛟的手质问,“若不是,为何鹤儿生死不明,你却皮肉完好回了家!单单是杀了鹤儿不杀你?”
“狼子野心!”
顾蛟低头,又痛又恨。
“啊!”一声惊呼,何怀瑾匆匆跑来。
他扶住顾阿姆担忧问道,“姨姆,你怎么了?”
顾阿姆气得大喘气,被何怀瑾扶着坐下。何怀瑾又看向顾蛟,生生喊道,“二表哥……”
顾阿姆又发怒了,拿起茶盅直直砸向顾蛟的头。闷响一声,顾蛟额头滑了血。
“阿姆,我会把长兄带回来的。”顾蛟保证道。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他吼道,“你不帮我找,我自己找!”
何怀瑾吓得惊起,急忙拉着木楞了的顾蛟躲出厅房。
他小声担忧道,“表哥你快躲躲罢,莫要再惹姨姆生气了。”
顾蛟额上的血红得吓人,何怀瑾心疼地拿出手帕去擦拭却被顾蛟抓住。顾蛟深深看了他一眼,甩手走了。
何怀瑾揪帕,后又跟了上去。
顾蛟的房门,被他敲响。
“表哥,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口罢。”他在门外喊道。
半响,顾蛟开了门。
何怀瑾拿着药匣仔细地给顾蛟处理伤口,顾蛟灼热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烧了。
他八岁被姨妈带进顾家,从此与顾鹤顾蛟两兄弟一同长大。亲密无间,百般受宠。
顾蛟对他的欢喜,他是知道的。
何怀瑾有些心疼地瞧着顾蛟手上被姨姆掐出血的伤口,“姨姆也是一时急,表哥你莫要怪姨姆……”
顾蛟将另一只手覆在何怀瑾的手上,何怀瑾却急急收了手,犹豫不决问道,“表哥……大表哥他……”
顾蛟盯着他,“想知道他在哪?”
何怀瑾咬着牙点头。
顾蛟冷笑一声,“你死心吧!他早死了。你和顾鹤的婚约,这辈子都实现不了。”
“做你的白日梦去!”
顾蛟发了怒,赶人。
合门,没瞧见何怀瑾受伤的眼神。
阮家坏了他的事,若不是阮家避开他偷偷向他爹递消息,他阿姆绝对不是知道顾鹤还活着的。没法,顾鹤只能平平安安到顾家。好在他爹去外地跑商来不及赶来,他便招揽了寻人的事。
顾蛟回了城郊的偏院。
顾渊被关在厢房,倒没有虐待他。有床有饭还有仆人伺候,只是出不了这四方的空间。
几日后的未时,被锁的房门被打开。
顾蛟走了进来,顾渊一眼便瞧见顾蛟额上的伤口。
谁敢同顾蛟这个主动手?
顾渊觉得有意思,他倒了一杯茶,“怎地?被人砸清醒打算放了我?”
他那副悠哉安然的模样叫让顾蛟心底气,连上额上的伤也疼起来了。
“顾鹤,你倒是变了不少。”
往日,他那个沉默寡言的大哥哪里会有怎么生动的表情。
顾渊心底微惊,勾起嘴角有点讽刺,“还不是拜我这同胞弟弟所赐。”
顾蛟对他厌恶至极,放缓了语气,“听闻你成婚了?”
他语气恶劣,“是什么人?竟然惹得我大哥背弃了怀瑾忘了回家。我倒是好奇得很。 ”
顾渊心底惊起,生怕他对临安如何。
“你到底要做什么?”
“哥哥总问我做什么……”他把玩着桌上的空茶盏,掠眼,“我倒想问问哥哥要做什么?”
“不来找我报复又向阮家递消息,到底是爱财势还是爱美人呢?”
顾渊眼皮直跳。
“瞧瞧,你还真慌了。”顾蛟嗤笑,“哥哥娶得人是不是叫慕临安?”
“顾蛟你莫要动他!”
“你这个模样。”顾蛟笑道,“怀瑾见了可是会伤心的。”
他将顾渊气一通,这才舒心了。
顾蛟翌日启程去了青阳镇,何怀瑾下午便收到消息。
“二表哥启程了?”何怀瑾问着下人,“昨日他去了哪?”
下人点头答道,“城郊的偏院。”
何怀瑾眼波微动,当即启程去城郊的偏院。
顾渊适时正焦急地想着现在的处境,门外传出一阵喧哗声。只听外头的看守哀求道,“表少爷,二少不让开门。”
“我也不准?”一道清润的声。
声音刹间威严起来,“顾阳帮我把门撞开!”
顾渊只听外头纠缠后门被猛然撞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顾渊的眼前。
来者身段娇柔,面容清秀可人。
若不是喉结凸出,顾渊怕会以为是哪家的小姑娘女扮男装。眼前这哥儿惊讶后了然,脱口而出,“大表哥!”
顾渊一时不知来者何人。
“你又是……?”
何怀瑾后退几步,敛下眼底的诧异又上前,“大表哥你怎地不记得我了?”
他面容委屈,“我是怀瑾啊。”
顾渊才知顾蛟整日提起的何怀瑾是这人,他一瞧何怀瑾这模样又想起顾蛟说他与这位表弟有婚约便头疼。
“表弟,这里不宜多说,你先带我出去罢。”
何怀瑾疑惑更重,大表哥从来只叫他怀瑾未曾喊过他表弟。他不动声色道,“那我带表哥你回顾府。”
顾渊微愣,“下回罢,我目前还有急事。”
他说完就往外头走,何怀瑾拉住他 。
“表哥你要做什么去?”何怀瑾担忧,“莫不是想去追二表哥,二表哥不懂事,你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顾渊转头看他。
何怀瑾来找他就是为了给顾蛟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