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3-23 19:13:44 字数：2380
段先生正在看报纸，紫蜥走过来说：“爸爸，能不能吃完饭再看？”段先生很顺从地放下报纸，端起咖啡开始喝。
自从两年前他和女儿从第四街区回来，这个家里就发生了很大变化：紫蜥决定不出国读书了，段先生也放弃了一部分事业。眼下紫蜥正在本市的一所综合大学读二年级，段先生也恰好在那所学校做了一名教授。
妈妈拿着饭铲子转过身来，装作生气地说：“就女儿说的话你还能听几句！”紫蜥调皮地笑了，妈妈随即给她的盘子里倒了一只煎蛋。
这个家庭一向其乐融融，最近这两年更和谐了。
“安然今天早上还会来吃饭吗？”妈妈问。
“会来吧。她一个人在家也挺没意思的。”紫蜥知道爸爸在看她。那个醒来的女孩，紫蜥给她取名叫安然，而她安然成为了这两年父女俩争论的焦点。
后来紫蜥从她父亲那里得知，他们是一个神秘家族的遗支。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没有在历史中出现。
“那我们是巫师吗？还是通灵者什么的？”紫蜥问爸爸。
“都不是。奶奶说起过，先人称自己为智者。”
“那我们有什么样的能力呢？”紫蜥从小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各种各样。有点像魔法。”段先生解释道，“比如占卜未来，或者用意念控制一些事情。太多的我还不知道，我知道你奶奶曾经给别人治过病。”
“这么说已经失落了是吗？”
“失落这个词用的好。我们为的只是生存，不想参与太多东西，很多能力都在流传的过程中消隐在时间里了。我是主动放弃所有力量的一个。”
“那我的双重生命是怎么回事？这你知道吗，爸爸？”
“就算本来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安然不是已经为你醒来了吗？你的命运从她醒来就改变了，至于未来什么样，我看不见，当年你奶奶也没看见。”
那不算是一次有成果的对话，除了紫蜥明白自己的命运陷入未知。但她还是对那些粗浅的内容念念不忘。
“你该走了，宝贝。”妈妈说，“今天安然怎么没来呢？”
“你是不是想她了？”紫蜥回过神来，问妈妈。
“快走吧，要迟到了！”妈妈挥舞着饭铲子说。
紫蜥同父母道了别，夹着一本书就出了门。出门前发现爸爸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光看着自己。
安然的车就停在她家的院子外面。紫蜥有点诧异，上车就问：“怎么不进去？”
安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目光悠远地盯着外面的某个地方。她的头发剪了很多次，却还是很长。
紫蜥能感觉到她在烦躁。
“不想进去，伯父不太喜欢我。”经过两年时间，紫蜥教会了她三种语言。
“那也没耽误这两年你来我家啊！”
安然发动车子，还是没有看紫蜥。她说：“最近伯父好像心事重重的—比以前还严重。我有点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感觉。”
“哦，”紫蜥说，“我很庆幸我只能感觉到你一个人的思想。”
安然翻了她一眼。
今天她们到学校晚了一些，停车场里全都是刚到的同学，乱糟糟的。安然不喜欢人多，看着烦躁，尤其在安然看来，这些人很碍事。这时候紫蜥掐住她的手腕，说：“冷静。”安然迟了一秒，点点头。
紫蜥已经大二，平时的课不怎么多，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和安然在一起；安然看上去也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除了孤僻一点之外。这不知道该归功于谁，总之，除了紫蜥，她谁也不相信：至少到现在为止。
本来阳光明媚的早晨，突然就阴天了。看着像有一场大雨。安然对着天空露出笑容，她喜欢大雨，那种简直要把世界淹了的大雨，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世界末日总是很有感觉。
“安然！”紫蜥厉声打断安然的思绪。
“对不起，紫蜥。我没控制好自己。”
紫蜥没有过多怪罪她，其实安然现在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她一直能理解安然对黑暗和毁灭的那种热爱。就像饥饿的人对食物的那种向往，像毒品对吸毒者的那种吸引。或者，可以形容为吸血鬼对鲜血的渴望。但就因为这样，更让她难过——要是不知道还好。当你完全了解一个和你有本质的不同的人的时候，你知道她的想法和做法都是不对的，而你却无力改变，不能把她带到正确的方向，是不是会觉得很艰难？
课程很无聊，紫蜥在看一本关于天文方面的书。安然胡乱地在一张纸上画画，在她脑子里总有几个图案闪来闪去。
“这是什么？”紫蜥看见她的作品，拽到眼前看。那是一个菱形的水晶体，挂在类似一座大教堂的墙上，下面还有一台华丽的管风琴。“巴黎圣母院？”
安然也笑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倒是依稀还能听见那架管风琴所奏出的华丽乐符。“可能是我睡着之前呆的地方，然后就穿越过来了。”
紫蜥又仔细看了看这幅素描，挠了挠下巴，说：“是很像哪座欧洲的大教堂。但是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水晶呢？应该都是十字架。”
“水晶应该是黑色的。”安然想想又加上一句。
“黑水晶？”紫蜥重复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我想起来件事，安然。”她用眼角看着安然，还拧着眉毛。给安然看毛了，“怎么了？”
“你没发现你这两年没有什么变化吗？”
安然紧皱着眉头，“真的吗？”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紫蜥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没有一丝改变。我是说，你的外表没有什么变化，年龄上的。”
安然有点蒙。
紫蜥继续解释，“你看我，我在成长。就是这个，但是你没有。你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安然摸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地说，“我今天早上好像没洗脸。”然后这两个人就发出了一个爆破音，笑出声了。弄得好多同学都回头看她们两个，还都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安然立即绷起脸，把一些人给吓回去了。
“嗯嗯。”紫蜥清清嗓子，表示要继续话题，“我说正经的呢。你没发现你外表上什么变化都没有吗？”
其实安然想过，她有大部分时间来想这些问题，并且要说起来的话，她比紫蜥细心多了。“那你看我像多大呢？”她反问。
这问题把紫蜥难住了。她反复想了一会儿，又反复端详安然。
“再看要收票钱了！”安然说。
弄得紫蜥又扑哧地笑出来，不过这次没有那么大声。
“怎么说呢，你看着也就二十岁，皮肤什么的很年轻。但是气质上，眼神什么的，看着不像二十岁。”
“那我该多大？”
“我说不好，你让人看不出年龄。”
“嗯，我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巫婆。”
说完两个人又笑了起来。但是安然心里涩涩的，她究竟多大了呢？有时候，记忆的空白很深，像一个很深很黑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