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静是个奇怪的小孩儿。
苏州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他觉得苏明静有时候不像是个真人。
倒像是一个精致的木偶。
苏州有一次也揣测了一下，这孩子是不是从小就被人圈养，从小远离人情世故，是修士笼子里的金丝雀。毕竟他还不在这穷酸破落地的时候，亲眼见过一位豢养娈童的大能。当着众修士的面，叫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去舔他的手指。那少年丝毫不感到屈辱，只跪在冰凉的地上，娇笑着亲吻大能的手。
苏州对此接受无能。他当时心高气傲，见不得这种勾当，却又碍于修为与宗门，只能恨恨地别过脸，眼不见心为净。
可是被泯灭自我的少年郎，实在是可怜极了。
可是随即他又否认了。苏明静听话是听话，平日里也只是乖巧地不吱声，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他说起话也不给面子，直率又坦然。
这不是金丝雀能有的。
“你就没什么想法？”苏州问道。苏州原意是想和苏明静保持点距离的，只是单纯养着他就好，结果有一天回来买了点酒，一时冲动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
“什么想法？”苏明静问道。
“对你自己，对未来。”苏州喝了口酒。
“我能有什么想法？”苏明静笑了出来。
“你就不对自己过去好奇吗？”苏州有点恨铁不成钢。
“可是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苏明静平静地回答。
“很好？”苏州彻底愣住。
苏州不觉得自己对他很好。的确，他给了苏明静一个庇护所，可是他并不想和苏明静建立更深的关系，只是不冷不热地和他保持距离。
原本打算传给他的功法也被他藏在心底，再也没有提到过。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苏州问道。
“因为感觉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啊。”苏明静轻巧地说道。
“在你身边，会有一种很安稳的错觉。”苏明静实话实说。
苏州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说实话，如果他对面的不是这位，他都要以为那人是要告白了。
“可是到现在为止，你也没见过其他人啊。”苏州哭笑不得。
“一种直觉。”苏明静认真地回复道。
“你的话，只是觉得我比较奇怪而已。如果是别人的话，很大几率上会把我当成怪物杀掉。”苏明静面不改色地说。
“……你知道？”苏州后背一凉，有一种自己被看透的错觉。
“那你还这么冷静？”苏州问道。
“为什么要不冷静呢？”苏明静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州，“只是事实而已，不是吗？”
——只是事实而已。
苏州突然安定了下来。
“只是事实而已。”苏州低下头，手臂圈着酒坛子，说，“方才是我没看透罢了。”
这次轮到苏明静诧异了。
“为什么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呢？”苏明静直接问了出来，“我以为你会把我看做冷血、可怕的一类人。”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苏州抬起头，有些不爽。
“是啊。”苏明静赞同地说。
“道德感很强。”苏明静评价，“人傻心还软。”
苏州：……
苏州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童言无忌”。
“如果你面对的是以前的我，他肯定会这样。”苏州的笑容有些苦涩，“可是人啊，他总是会变的。”
苏明静思索了一会儿，对苏州说：“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我还是觉得，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苏州默然。
“你这小孩儿。想这么多干嘛？”苏州伸出手砸了一下苏明静的额头，“噗嗤”笑了出来。
苏明静很惊奇地看向苏州。
“没人砸过你头？”苏州笑着说，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个失忆的主。
“感觉没有。”苏明静很新奇地摸摸自己的额头。
苏州笑疯了，他找了个杯子，倒了点酒进去，推给了苏明静：“是男人，就得喝酒！”
“我不。”苏明静很自然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苏州兴致勃勃地催他喝酒，“哪里有男人不喝酒的？”
“上面有你的口水。”
“你居然在乎这个？！”苏州哭笑不得。
“对啊。”苏明静点点头。
“话说回来，你屋里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苏明静问道。
“啊？”苏州不太明白苏明静想干什么。
“没有就好。”苏明静突然绽开了一个笑容。
苏州太熟悉这个表情了！
熊孩子要搞事情的表情！
“你想干什么？”酒是个壮胆的好东西。苏州笑着捏了捏苏明静的脸。“别想搞乱。”
“乱的是你才对。”苏明静的脸明明被捏着，却还要挤出一个略微有些狼狈的微笑再顺便捏回去，“我要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
苏州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屋子。然后默然。
其实也没有那么乱吧？苏州心虚地想道。只是东西摆放的乱七八糟……而已啊。
“我觉得你最好乖乖坐着，不要打扰我打扫卫生。”苏明静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说。
“……”苏州无语，“这里可是我家哈。”
“但是我分析了一下，如果你加入打扫卫生的行列，失败的可能性是十之八九。”苏明静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
苏明静把苏州从椅子上拉起来，想把他拽到床上。苏明静的手紧紧拉着苏州的手腕。苏州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苏明静手指的冰凉。
像一条蛇，光滑冰凉。
苏州有些狼狈地挣脱了苏明静的手，“小祖宗，我听你的，我自己去坐下就是了。”
“哦。”苏明静看着苏州的脸，说。
“那我行动了。”只是告知而已。
于是接下来苏州就见识了苏明静堪称逆天的打扫水平。在他还有点发愣的时候，他随意扔在地上的东西已经被清楚的分类放置，灰尘被清走，所有的器物都被重新擦拭了一遍。
原本凌乱的鸡窝被活生生改造成了性冷淡。
苏明静把抹布专门找了个地方放起来，然后仔细地清洗手上的脏污。他洗的极认真，每一片皮肤都不放过，认真地像是对待一个艺术品，而不是一个人的手。
那架势，活脱脱就是自己还没修仙之前见过的那些典型的世家子弟啊。苏州艰难地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一点修仙以前的记忆。
“你以前……不会是专门扫地的吧？”苏州嘴贱。
“有可能。”苏明静一点也不在意。
苏州像是一个拳头砸在棉花上，于是他软绵绵地瘫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