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山河静阔>第50章 再遇宵别

  “陈恪!”

  徐清风「啪」地狠狠推开门,瞪着坐在小几案旁边的陈恪说不出话来。

  “嗯?”陈恪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好大胆直呼本宫的名字。”

  我不光敢直呼你的名字,我还想打你呢!徐清风真觉得火气翻腾,又觉得十分委屈。

  方才两人那番谈话不欢而散,徐清风满心梗塞,都不知如何是好,躲在天问房里暗自神伤,左鸣却小心翼翼地过来告诉了他这么一个晴天霹雳!

  “你要回京?”

  “嗯。”陈恪点点头,仿佛寻常小事。

  “你都没告诉我……”徐清风又急又慌,就上个月陈恪还要把他宠上天去呢,一看他委屈就连忙哄着,现在呢?!端着茶都没看他一眼!

  陈恪端着茶掩饰自己偷瞟的动作,暗暗观察徐清风。以前徐清风哪敢这样跟他说话,看来是宠得多了,也就慢慢放开,对于徐清风可以不避讳什么身份,放肆地自在地跟他相处,陈恪是喜欢的,但他绝不会说出口。

  “你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徐清风顿时泄了气,他有什么资格大声质疑呢?

  陈恪说得没错。一直有所隐瞒、最不坦诚的人是他,而不是陈恪。

  徐清风低下头看自己的足尖,沾了些泥点,在黑色的靴面上是那么明显,刺得他眼疼。

  抬眼看陈恪,还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喝茶,徐清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更加心慌了,仁王应该还在生气吧?

  气他的隐瞒不坦诚。可是徐清风也很委屈啊,如果不是害怕知道真相的陈恪从此讨厌他,他何必这么辛苦的瞒?

  难道他就不煎熬吗?只要想到陈恪身上的毒,想到他先前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徐清风便觉得心被千刀万剐般痛,一半是因为愧疚,一半是因为自责。

  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着陈恪烦他了不相信他了不喜欢他了,站在陈恪面前倍感难受。

  脚尖蹭了蹭地面,徐清风低着头,想退出去,躲陈恪远远的,明天陈恪走后他说不定还能拉着天问哭一场呢。

  低低叹口气,看着刚刚还气呼呼的人现在又委屈得像是要哭了,陈恪放下茶杯,语气还是僵硬:“过来……”

  徐清风磨蹭着前进了一小步。

  “过来。”陈恪加重了语气,徐清风心里抖了抖,又迈了一小步。

  陈恪无奈,伸手一拉,把人拽进怀里。

  趴在陈恪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徐清风用力眨眨眼睛,“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陈恪偷偷莞尔,想起了在临江镇时徐清风哭的那次,哭得要天崩地裂了,问他为什么哭,却答说陈恪太凶了。那委屈的样子楚楚可怜,不论是清醒前还是清醒后都没有变。

  “你说呢?”陈恪拿鼻尖抵在徐清风头上,嗅着他的发香。

  “我不知道……”徐清风收紧手臂,紧紧环住陈恪的腰。

  “本宫何曾喜欢过别人?”陈恪道。

  潜台词或许是:我只喜欢你,会一直喜欢。徐清风就这么理解了,情不禁想笑。

  “抬头,看看哭没哭。”

  “没哭。”徐清风没抬头,反而埋得更深,像是要钻进陈恪心里去。

  “像个姑娘……”陈恪轻笑。

  “很恶心?”徐清风顿时绷紧了身子,紧张不已,抬起头来看陈恪,脸色有些发白。

  他笨也不是这般黏黏糊糊的人,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认识徐清风的哪个不夸他有风度、有器量?

  可是一对上陈恪,徐清风就控制不住想离他更近一点,忍不住说软话,想要他抱他,要想把自己化成藤蔓,全心全意依赖。

  “不会。”全然不像徐清风担心的那样,陈恪反而欣喜这样的徐清风只有他能看到——

  他想要霸道、想要占有,徐清风便把自己完完全全依托给他,像汲取着他而活的藤蔓。

  陈恪的目光看得徐清风害羞,撇下目光,耳尖开始冒红。

  陈恪心中一动,吻了过去……陈恪感觉道他的重量,只觉得他太瘦了,可只要是徐清风,这个人的一切,陈恪都着迷。

  陈恪的吻是霸道的,徐清风被动回应,两人在榻上滚成一团,徐清风两颊羞红,目光里含了水汽。陈恪的霸道让他喘不上气来,可他又迷恋被陈恪掌握股掌中的感觉。

  依在陈恪身上,徐清风抬眼看他:“一定回京吗?”

  “嗯?”

  “是有什么事?”

  “他没说。”他,指的是陈茂,不言而喻。

  手指无意识地在陈恪衣服上划着,徐清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那……金铃花呢?”

  果不其然,陈恪说:“你还是带着天问,往居延河城去。很快我会去找你们的。”

  很快是多快?要分开多久?万一入了京便出不来了呢?徐清风心里千万思绪,最终都没有问出口。

  第二天天未亮,陈恪就出发了。头顶是黯淡的月亮,前方是沉沉的雾。

  “一路保重。”徐清风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不忍看他这么低落,但陈恪也无奈,不管四周的人,把人拉近怀里,许诺很快就会见面。

  徐清风也不愿陈恪放心不下,打起精神说好,嘱咐他些注意身体的话。

  陈恪一一应了,也不觉得徐清风啰嗦,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

  “王爷,该启程了。”全公公看着天色亮起,不由得出声提醒。

  “知道了。”陈恪转身上了马车,徐清风就立在客栈门口看着,直到马车走远,一点一点都不见。

  ——毫无防备地,他们分离了。

  重生以来,徐清风不曾离开陈恪这么久,不觉有些恍惚,看他失魂落魄,旁人也不好说些什么,默默候在一边,天问也静静吃早点,乖巧得很。

  离别有千万种方式,没有人生来知道怎么告别才能不留遗憾——离别本身就是遗憾的。

  好在他们不是生离死别,是为了未来更好地相见。但徐清风突然又后悔,昨夜应该多说些话,刚刚应该吻他,亦或者取个什么物件彼此交换了留个念想的。

  “唉。”徐清风禁不住叹了口气。

  “公子……”看着徐清风这样左鸣心里不好受,但全公公和关鸿丰都跟着仁王回京,伺候徐清风的只剩下他,亏得他心思也细些,“我们是尽快启程吗?”

  青花会已经去过,卓州便没了意义,去寻持律大师才是要事,陈恪身上的毒耽误不得,但徐清风摇头否定了。

  “不。”徐清风心中自有打算。

  中午时留了天问和乌苏里夫妇在客栈,交代他们留意来客栈说讨要二十金的胡商,仔细说明了胡商的外貌,又留了两个侍卫,徐清风跟左鸣一道去了城西的芙蓉客栈。

  “芙蓉客栈?”徐清风不由得想笑,这名字很符合一声笑的风格。

  一声笑在客栈里等他们,苏里白并不在。

  “徐公子。”一声笑平和地笑,随意地倚窗而坐,看见徐清风,笑着打了招呼。

  “叨扰了。”徐清风坐下,从怀里拿出个小药瓶,细说昨日金铃花之事。

  一声笑偏头思索,又打开那小药瓶,放出里头的毒蛛瞧了瞧。

  这红蛛极小,身体还有些透,放在暗色的桌面上,辨识不清。

  一声笑叩叩桌面,“这红蛛叫「落地红」,毒性极强,寻常也难寻见……”

  昨日青花会上明明遍寻金铃花不见,却突然冒出来一朵金铃花,里头藏着剧毒,那矛头的指向便十分明晰了——幕后是冲着仁王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魔教?我是指在松江镇外刺杀我们的那一伙。”徐清风猜测。

  一声笑却摇头:“魔教寻那宝物,刺杀也是冲着你去,图谋王爷的或许另有其人。”

  徐清风却又提出另一种看法:“不,他们怎知谁会服用这金铃花?应该没有人知道仁王需要金铃花,所以对方是冲着我,还是冲着王爷,就不好说了。”

  一声笑也陷入沉思。

  “今日是想请你搭个线,我想与棉姑打听些青花会的事。”

  “没问题。”一声笑一口答应:“正巧今日与棉姑约了午饭,阿白替我接棉姑去了,我们现下往素琴斋去就行。”

  徐清风笑道巧了,站起身跟在一声笑后头,左鸣便也连忙跟上,一声笑好奇地看了左鸣一眼,目光落在腰间的挂玉上,隐约觉得眼熟。

  “怎的今日不见王爷?”一声笑随口问道。

  “出去了。”徐清风答,扭头正好捉到一声笑促狭的笑容。“怎么?”

  “没什么。只是惊叹,你和王爷感情很好。”一声笑认同地点点头:“难得……”

  徐清风大方地笑了笑,毫无掩饰,“是啊……”

  两人闲话一番,便到了素琴斋。

  素琴斋也是卓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饭馆,顾名思义,这是一家吃素菜的饭馆,但味道确实让人赞不绝口。

  往素琴斋里去,徐清风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悄声问左鸣:“这是不是……与滁州城的和风楼有些像?”

  从装潢到座椅的摆放,墙上的挂饰和楼梯的位置,简直与和风楼如出一辙。

  徐清风隐隐有了预感,一抬头,果然看见那个年轻男子——

  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裳,肌肤雪白,五官标志,唇色红润,眼中好似含着粼粼的泪,眼角生红,一双泛情的桃花眼。

  ——不是别人,正是宵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