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睁开眼时,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一道雪白,渐渐地渐渐地头顶上的白色天花板越来越清晰,凌月怔愣的盯着,耳边是机器发出的嘀嘀声。

又回来了吗?凌月茫然的抬起手,他的手臂上连接着一条生命线,长长的线连接在一旁的机器上面,屏幕上显示的是生命体征正常的波线,那嘀嘀声正是从这台机器里发出。

这是一间单人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窗外的不知是什么树,树枝正在努力的伸展着露出枝头,好像在极力的探着脑袋让人发现它的存在。

阳光正好,天气明媚,凌月磕着眼眸感觉一切都如此真实,可是他在生产的那日临近年关明明大雪纷飞,晚上还能听到屋外狂风呼啸拍打而过的声音,而他缩在凌凡的怀里酣然入梦。

这次要做多久的梦?

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可是,没有时间没有时间...

明明上一刻还在陷入剧烈的疼痛中,下一刻却宛若一场梦境般醒来,他闭上眼,想从这种假象里逃出,他还得回去将那小家伙生出来,他不能丢下凌凡。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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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像是天上长了两个太阳,火辣辣的光线透过玻璃耀眼刺目,灰尘在阳光下旋转飞舞,即使身在空调房内也能感觉到屋外炎热的气息。

可是此时病床上的凌月却像是坠入冰窟一样,浑身冰冷。

凌月躺在病床上接受着医生的各种检查,他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任由摆布。

围在病床的几个护士正在记录着他的身体状况,其中一个医生长的瘦瘦高高带着一副眼镜,似乎是他的主治医生。

凌月,明海市人,孤儿,国际画家,目前就读蒂利亚大二,品学兼优、样貌出众,这就是凌月的所有记录。

医生看着床上二十年华的少年,五官精致,皮肤雪白,难辨雌雄的长相,在这个少年第一天送进来的时候他就错以为是位女性,后来才惊讶的发现竟是一名少年,而且脸上丝毫没有整容过的痕迹,这是一个自然美少年,在这个疯狂整容的时代里,这是多么令人妒忌的一个存在。

“凌先生,您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医生推了推眼镜,这位少年是他接过的头一个病情特殊的患者,身体检测很健康,各方面疾病的征兆都没有,但是这个少年却昏睡了两个月。

“我,睡了多久?”凌月动了动嘴唇,却不是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长期未进水的原因,他的声音十分嘶哑,甚至开口都令他喉咙发疼。

观察入微的医生立即让护士倒了杯水给他喂下,喉咙这才好很多,他道了声谢。

“您已经昏睡了两个月”医生回答他的问题。

两个月,他只是在这个时代昏睡了两个月

凌月想笑,上天似乎给他开了一个不得了的玩笑,是要告诉他,在异世不过是他的一场黄粱梦吗?

“凌先生,您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再住两天检查检查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合上他那本不离手的记录夹,又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

“谢谢”凌月低眸,显得有些木讷,他抿着唇,像是酝酿了许久这才抬起头看着医生,他的眼睛毫无焦距,像是迷路的小孩,无辜的睁着可怜湿漉漉的眸子,医生不禁也看着他。

“我...”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好像有些害怕,又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讲。

医生让护士都离开,等到屋内只剩下两人,他这才开口:“凌先生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吗”

凌月抓着白色棉被又盯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医生,人的灵魂有可能离开身体通往另一个空间里去吗”

凌月说完,有些心惊胆跳,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对方会不会以为他是神经病

眼镜下的双眼有些锐利,凌月完全不敢直直看着他,像是犯错的小孩,等待着对方的最终审判。

医生抬手推了推眼镜作出解释:“当一个人处于虚弱的状态时,人的脑袋潜意识里会出现臆造的信息,这是陷入深度睡眠里大脑还在活跃的因素,凌先生是否有哪些不对”

像是被硬生生撕开了血淋淋的真相,凌月整张脸越加苍白,他低着眼,收紧被子下的手,脸上想表现的正常些,可是又怕一抬头就破功然后让对方看到了自己的异样。

没有对上对方的目光,他摇摇头:“不,没事,只是做了一场好长的梦”

医生也离开了病房,凌月闭上了眼,那时候他多希望是一场梦,然而,他现在却可笑的希望现在的现实是一场梦,梦醒后他还在小凡的怀里,睁开眼就能看到每天的幸福。

他不知道没有小凡的世界,他要怎么办。

亦或者,小凡不过是一个虚无的人,是他梦里制造出来的幻象,如果是这样,凌月都觉得自己入了魔,他在梦里将自己的身.心. 甚至是灵魂都交付了出去,现在让他如何收回。

凌月捂着脸,湿润的泪水从指缝里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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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上班的人不用上班,上学的学生不用上学,马路上显得万般冷清,好像这个城市空荡荡的突然被搬空了一样。

醒来的第二天,凌月的病房就迎来两位探访的人,一位是他的美术导师,一位是他的同桌好友。

他的同桌叫金正民,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但是同时也是位喋喋不休废话有点多的老妈子,就连交女朋友也总是挨不过三个月,也只有凌月能忍受这位啰嗦男。

“睡美人,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个千八百年然后等待王子的亲吻才能醒来呢!”

“不应该是公主吗”

“你看看有哪个公主长得比你还漂亮的,天后巨星见到你都得要逊色三分呐!”

凌月撇嘴,这就是他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觉得万般痛苦的硬伤。

“好了别耍嘴皮子”一脸严肃的导师不悦的看了眼金正民,金正民立即乖乖闭上嘴。

他们的这位导师是个剩女,四十九岁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一脸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学生私底下都叫这位导师是禁.欲的修女。

当然,凌月没有参与这样的八卦,学校就是一个没有预警的是非地,学生们还是未进入社会的小雏菊,对于八卦总是热衷不已,凌月对此缄口不言。

“小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在金正民的抢先慰问后,一脸严肃的导师这才有机问话,虽然金正民的慰问在她眼里是根本没有营养的。

“抱歉让老师担心了,医生已经说没事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他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也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没晒太阳还是病了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衬得那张精致的五官却有种不真实的美。

“哥们,真的没事吗”金正民还是挺关心他的美人朋友,心肠好又善良,长得有好看,虽然挺可惜是个男的...

“没事”凌月再次摇摇头。

“那可真是新奇,睡了两个月什么事也没有就醒了...”金正民挠着脑袋十分好奇。

“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导师点着头说。

“我也来我也来”金正民自报奋勇。

凌月直接忽略金正民,“谢谢老师,其实我自己就可以了,不用特意来接我”

“无碍,明日我来接你,那么现在你就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金正民还有很多话跟凌月讲并不想走,但是看到导师那严肃的表情,金正民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凌月没有挽留,因为他自己到现在脑袋还乱糟糟的,他想梳理一下,抑或者他还没从梦境里拔出,他需要让自己回归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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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月很早就醒来,也不知道是睡不着还是已经睡醒了,朦朦胧胧的就坐在床边发了会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去摸身旁的位置,似乎那位置是热的,他知道自己又在臆想,闭上眼,眉间紧拢,将那苦涩的味道都咽回,可是很快另一种悲伤难以言喻的涌上。

他根本无法停止想念,起码他现在还难以做到。

重重的的吐出一口气,下了床,一旁的床柜里摆放着他昏倒前穿着的校服,如今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躺在那里,他不知道是谁洗的,或者是护士...

拿着衣服拉开了一旁的浴室门,走了进去,两个月没洗澡,估计都是护士擦身,想着又有些不自在。

浴室很小,却有一个很大的长身镜,凌月走进去就立即映入镜中,太久没有看到自己的模样,他有一瞬间愣住了,这一眼有种过了好几个世纪般漫长,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镜中穿着宽大白色病服的少年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显得那么瘦小单薄,他摸着这张脸有些发怔,隐隐地与记忆中的那个凌月开始相重叠,甚至相像的令他有种毛骨悚然,他急急撇开脸不敢再对峙,好像害怕见到一样,又或者他害怕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开始想着那个他所臆造的凌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