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封抬头望着熙熙攘攘的长街, 半晌低低的说:“魏可,我下午不回去了, 你帮我和师父说一下。”

  “什么?”魏可咋呼道,“你不去了,今天的演出可有重头戏,你怎么能不去?”

  秦煜封此刻没有心情想自己为何不去,毫无预兆的, 他挂掉了电话。

  魏可看着传来“嘟嘟”声的手机, 眼睛睁的大大的,这, 这家伙竟然挂了?太反常了吧!

  秦煜封在路边拦下一辆车,让司机将他送到了天季楼下, 他从车上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迈步向着楼里走去,他想着,无论如何, 他终究要见他一见,确认那人是否还好!

  他一进门,便有人将他认了出来,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和他说话, 秦煜封走到前台询问季时年是否在里面,却得知季时年今天并没有来上班。

  “好吧!”秦煜封有些失落,他转身从公司出来, 然后一一到他所知道的季时年可能会去的每一处地方,可是都没有寻到季时年的消息,最后他坐在街边的石阶上,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和痛色。

  他找遍了记忆中的每一处地方,却万没想到季时年此刻是在医院里。

  秦煜封缺席了艺术团的演出,在广场上从日头正盛坐到暮色黄昏,才起身回到了酒店,曲老看到他回来,本想责骂一番,但是看到他难看的面色,心中的责怪又变成了关心:“小秦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没有的,师父。”曲冯宾是个非常又才华的艺术家,他很喜欢也很器重秦煜封,在秦煜封进入团里半年的时候,曲老说想要收秦煜封为徒弟,秦煜封对他有感谢和敬仰,看着年迈而精神瞿烁的老人,他时常能想起自己在汴梁城的师父,于是就答应了曲老。

  “喂,师父问你话呢,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摆给谁看啊?”一旁的崔明康看到一向严厉的曲老对秦煜封这般包容和关心的样子,心中就莫名来气,忍不住出声斥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演出,你说不来就不来,这算什么?”

  秦煜封对他的话仿若未闻,转而看向曲冯宾,歉然道:“对不起。”

  曲老见他这样子,并没有多问,只低低叹了口气,说道:“之后也没什么事情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就回去了。”

  “嗯。”秦煜封听到“回去”两个字,心头一涩,他半掩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首都的机票定在第二天早晨八点四十,秦煜封又是一夜未眠,昨夜的一切一遍遍的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着,季时年痛苦而压抑的低吟仿佛犹在耳畔回荡,一下下的击打着他的耳膜和心脏。

  第二天早上,他们提前半小时到达机场,登机前等待的空挡,秦煜封无意间瞥了一眼大屏幕,屏幕上正好跳转到一则消息,这消息让他差点崩溃——他面色苍白难看的站在那里,离他最近的魏可最先发现他的异常,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你怎么了?”

  秦煜封盯着屏幕一动不动,魏可见他不说话,担心的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最近好像都不太对劲?”他顺着秦煜封的视线看过去,机场的大屏幕上正放到一则国内某知名品牌的广告,一时有些莫名。

  秦煜封呼吸有点乱,半晌他摇了摇头,收回视线说:“没什么?”

  魏可认识他也有一年多了,清楚他不想说的事情,自己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他丧气道:“好吧,你这家伙什么事情都爱闷在心里,可别闷出个好歹来!”

  俞谨韶看到那则消息的时候,心中一时震惊无比,当下就开车到了季时年的公司,他步履匆匆的来到季时年的办公室,推开门就问:“小年,新闻上说的事情,是真的吗?”风度翩翩,儒雅冷静的俞谨韶,很少有这样子激动失态的时候。

  季时年从文件中抬起头,面色仍有些苍白,他皱了皱眉,淡淡开口:“你来做什么?”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俞谨韶几步走到季时年办公桌前站定,将手中的报纸丢到他的桌面上,只见那上面的头版头条上印着显目的几个大字——“季氏集团掌门人即将结婚,不知谁将有幸成为季家太太!”。

  季时年淡淡扫了一眼报纸,然后说道:“如你所见。”

  俞谨韶看着他面上无波无澜的模样,急的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然后一转身又看向季时年:“小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结婚?你心里……你真的放下他了吗?”

  季时年翻看着文件的手一顿,他紧紧的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俞谨韶几步走到季时年桌边,伸手一把合上了季时年手上的文件,“小年,你现在的样子,我很担心。”

  季时年抿了抿唇,终于开了口:“谨韶,你不知道他的性子,我昨天见到他了,他心里分明是有我的,可是他这人又轴又固执,不到最后他认不清自己的心,我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他回头,只有这样!”

  俞谨韶听他这么说,稍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不免担心:“可是你这样做,就不怕他看见了这消息不仅没有回心转意,反而彻底死心吗?”

  季时年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的开口:“我……不知道,可是我终究想要博一次。”

  “若是……”

  “若是这一次我赌输了,我便彻彻底底的放手,”季时年说,“谨韶,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赌这一把,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插手。”

  俞谨韶看着他决绝的模样,心中一时有些难受,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不是骄傲而强大的,何曾有过这般脆弱窘迫的时候。

  “小年!”

  “回去吧,我没事的。”

  ……

  秦煜封终究没有离开,他在临上飞机的时候,跑了出来。又一次来到季时年的住处,可是当他想要进去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当初是自己说要分开,要斩断这段感情,现如今对方要成家了,他将来会和一个女人生儿育女、白头到老,而自己又该以何种的理由去询问,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干涉?

  秦煜封收回自己迈进小区的脚,转身慢慢往外面走,繁花盛开的春日,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微微的弯了下去,看着充满了孤寂与寥落。

  烟城虽然是他住了许久的地方,可是竟没有他的落脚之地,他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找了家旅馆住下,颓丧的躺倒在床上,虽是闭着眼睛,思绪却活跃的让他几欲成狂。

  昏黑白昼,一天就这么过去,秦煜封顺着窗帘的缝隙看向外面,入眼的是一片赤橙黄绿的彩灯,他穿了鞋子走出旅馆,想要去超市买点酒,精神的折磨那般难熬,本来只是想要醉一场短暂的逃避一下,却不想他这一出门,外面只要有广告屏幕的地方,都在反复播放着那人即将成婚的消息。

  秦煜封飞快的别开视线,再不敢四处乱看,他走进一家商城,随便的拿了一堆的酒抱在怀里,由于是双休日,收银台那边人有些多,秦煜封只得站在后面排队。

  “喂,你说季氏总裁要娶得是谁啊?”突然前面一个年轻的女孩对她的同伴说。

  “不知道,”同伴摇头,随即面上露出兴奋的神情,“本来以为季家的掌权人那么低调,从不出席活动,一定是个长得很难看的中年大叔,没想到竟然那么年轻那么帅气,哎,这简直刷新了我对成功企业家的看法啊!”

  “是呀!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能那么又福气?,竟然有幸嫁给季总那么多金又帅气的男人。”女孩忍不住的感叹。

  同伴也跟着叹一口气:“反正有这个福气的不会是咱们,别想了,新闻上不是说了吗,季时年下周二在海滨酒店举办婚宴,消息传的这么热,我看这次季家也没打算低调的办了,估计到时候媒体会报道吧!过两天不就知道了……”

  秦煜封就站在她们身后,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脑海里想起前天在酒店看到的那一幕,季时年对着那个长相娇美的女子温柔浅笑的模样,心中一阵窒塞,手中的酒滚落到了地上也不自知。

  那些酒落在地上发出很重的响声,惊的前面聊天的两个女孩一下子停下了交谈,纷纷回过头来,就看到身后站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的手上抱着瓶瓶罐罐的酒,地上还滚落着几瓶。

  “先生,你的酒掉了。”女孩见秦煜封只是低着头,却不去捡,于是忍不住提醒道。

  秦煜封缓缓抬起头来,泛着红色的双眼中有着无法掩藏的痛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不晓得哪些小天使洒的营养液,某山觉得这个石头山要长出小树苗了,谢谢你们的灌溉,笔芯都给你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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