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秦煜封。”俞谨韶直白道, “他就是你一直拒绝所有人的原因吗?”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杨北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瓣, 他似乎一紧张就会做这个动作,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俞谨韶多少知道他这些小习惯,可是他却没给对方逃避的机会,继而又说:“我和季时年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他的性子我是了解的, 前几天他让我去调你受伤的楼道中的监控……”

  杨北听到这里,一瞬间面色惨白, 眼中露出惊恐,俞谨韶见他这模样, 心中没来由的一软,突然不忍心再说下去, 他低低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可真傻。”

  杨北没说话,他满脑子都是如果秦煜封知道那件事情之后的后果, 正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他就听到秦煜封喊自己的名字,顿时浑身一僵。

  秦煜封开门进来, 看到俞谨韶,招呼道:“俞兄,你来看小北啊。”

  俞谨韶面上诸般情绪一瞬间风吹云散, 皆数变成了和煦的淡笑:“是啊,来看看小北。”

  秦煜封将手上的保温桶放在桌上,顺手给俞谨韶接了一杯水,一边说:“今天有点事耽搁,所以来晚了,小北饿了吧!”

  杨北摇了摇头:“还好。”

  秦煜封手脚熟练的扶起杨北,放了个枕头在垫在他后背,然后从保温桶里倒了汤拿了勺子放到他手里,嘱咐道:“你先喝点汤,然后再吃饭吧!”

  “嗯。”杨北听着他一如既往的声音,想着他应该是还不知道,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稍许,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那汤的温度不凉不烫,喝起来刚刚好,秦煜封见状又去给他把米饭和菜分出来放在一旁,俞谨韶在一旁看着他无微不至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想着,这样的人,难怪小年会喜欢上你……

  俞谨韶又坐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杨北见他走了,将手中的碗放到面前的小桌上,说道:“哥,我有事和你说。”

  秦煜封问:“什么事?”

  杨北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医生今天说,他有个医学教授的同学从国外回来,对于神经方面的病症颇有建树,可以介绍我过去。”

  秦煜封闻言立马问:“意思是能医好你的眼睛吗?”

  ……

  俞谨韶自那次去看过杨北之后,就被公司的事情绊住了脚,一直过了三天,他才得空再去医院,可是当他推开杨北的病房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病房中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插着的鲜花也不见了。

  俞谨韶脑子一瞬间有点懵,他从病房出来,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问道:“请问前几天住在304号病房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想了想,说:“先生你说的是杨北吗,他出院了。”

  “出院了?”俞谨韶下意识问,“他不是还没好吗,你们怎么就让他出院?”

  护士道:“我听科室的主任说他们转到了首都的医院,好像是那边有相关临床案例,所以我们主任就建议他们去那边治疗。”

  “谢谢,我知道了。”俞谨韶道了谢,向着走廊外面走去,空荡的长廊上传来护士极具节奏的低而沉闷的脚步声,他莫名觉得心中一阵空荡。

  俞谨韶从医院出来,思虑再三,还是给季时年打了电话过去,不想对方却是冷冷淡淡的甩给他一句:“他的事情,以后不要告诉我。”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俞谨韶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中一阵茫然,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

  季时年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了白,他恍如入定一般的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走了出去,最后越走越快,几乎成了跑,他来到车库取了车,一路猛踩油门,路上甚至闯了几个红灯,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缓缓将门打开了。

  自从秦煜封走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回到这边,因为这栋房子里,似乎每一处都残留着那人生活过的印记,每一丝空气里都弥散这那人身上的气息,季时年一想到他再也不会回来,心中就好似被挖空了一块,他讨厌那样的感觉,所以选择不再面对,可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有人来过的痕迹。

  季时年面色微怔,下一秒疯了一般的冲向房间,他先打开了柜子,然后是抽屉,将屋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搜了一遍,关于秦煜封的衣物书籍,还有那些他从市场上买来的小玩意,全都摆在原来的地方,丝毫不曾有被动过的迹象。

  “呵呵……秦煜封,你倒是走的干脆,这里的一切,你是想要都从自己的人生中抹去吗?”季时年脱力的仰躺在床上,用修长白皙的左手盖住自己的双眼,掩藏掉了眼中不为人知的寥落。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可是那胸口的起伏却让人知道他还清醒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抽开床头的柜子,那抽屉里放着一些他们平时睡觉需要用到的东西,季时年在里面翻了翻,翻出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他缓缓的解开那个锁扣,将木盒掀了开来,黄色的绸布上,什么也没有,当初季时年送给秦煜封的那支冰玉簪,不见了。

  季时年脑海里猛然间忆起当初秦煜封将这簪子小心的收进盒子里的情形,他的动作那么小心,神态那么认真,仿佛是捧着一间世间难寻的珍宝,季时年记得自己当时说:“收起来做什么,戴着吧!”

  而对方回给他的是一句:“玉簪易碎,我怕哪天不甚给摔了。”

  是呀,玉簪易碎,所以你想要好好的珍藏,可是这份感情,你却为何要如此决绝的抛弃?

  ……

  秦煜封和杨北是卖了房子去的首都,当时杨北抓着秦煜封的手说:“哥,你把我的房子卖出去,等我好了,咱们再赚钱买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但是秦煜封却从他的情绪里感受到了难过,他犹记得当时搬家的情形,杨北欢欣喜悦的模样,那时候他高兴地说:“哥,我终于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我好开心!”

  少年当时满心欢喜的模样秦煜封还记忆犹新,可是一转眼,他精心布置的房子就要被卖掉,心中的失落和不舍可想而知。

  因为杨北身体不便,如果坐火车还要一路换乘,所以秦煜封果断的卖了机票,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直接就去了杨北在烟城的主治医生推荐的医院,然后如约见到了那位有着资深阅历的医生。

  三月下旬的时候,杨北再次做了手术,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终于渐渐的恢复了视力,但是脚上的伤却是迟迟的没能好起来,他们在城市外环租了一栋房子住,秦煜封每天照顾杨北之余就在网上接一些做声音的单子,也能赚些钱,这天他正在浏览网页,意外看到一个综艺节目,冠军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他想了想,用笔记下了电话号码,然后和杨北商量一番就报了名。

  他本来只是为着那些奖金而去的,可是不想,这无心的一次举动,却改变了他今后的路。

  这个综艺选秀节目大概就类似于《星光大道》和《综艺达人秀》,参赛的作品毫无限制,只要精彩能博得观众们的眼球就行。

  出门这天,杨北推着轮椅将他送到门口,说道:“哥,我会在电视机前给你加油的。”

  “嗯。”秦煜封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堆需要注意的东西这才离开。

  参赛地点虽然在临市,但是坐高铁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秦煜封打了车让司机送他到指定的地点,外面参加海选的人挤满了现场,秦煜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就找个地方买了份报纸和纯净水坐在个角落里等。

  他这一等就等了一个上午,十二点多的时候终于排到他了,秦煜封跟着指示走进节目录制现场,工作人员让他在后台等着,排在他前面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穿着轻薄的舞服,给观众表演了一段缠绵缱绻的双人舞,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多年合作的默契和精湛的舞技博得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舞蹈结束的时候,两人喘着气弯身谢礼,几位评委也连连叫好,并且给了他们晋级的机会。

  二人手拉着手在观众们的掌声下走到了台下,台下三位评委和观众满怀兴致的看着台上,等着下一位观众的到来,这时候,舞台上的灯光被关掉了,莫约过了两分钟,当灯光再次打开的时候,空荡荡的舞台上多出了一扇屏风,却再无其他,评委席的一位评委见状忍不住好奇的说:“这是要表演什么?”

  “是啊,参赛选手呢?”左边的评委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疑惑道。

  此时秦煜封端坐在屏风后面的椅子上,他看着眼前青山曲水的仿古屏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而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他眼中的清澈一扫而空,仿佛映入了一片刀光剑影。

  就在台下观众疑惑不解时,他们听到空气之中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那声音抑扬顿挫,由缓到急,越来越快,听声音应是古筝之音,速度快的让人感觉琴弦几欲断裂。

  “原来是表演古筝啊!”一评委盯着屏风,恍然大悟的说,“不过这琴技可真是精湛!”

  “这首曲子可是很有难度,没想到今天来的还有这么专业的选手。”

  “但这样的节目专业性高是高,却不够有新意啊,现在的很多观众可是欣赏不来的!”

  短短一两分钟,三位评委已经各自交换了意见,然而下一秒,那筝音却戛然而止,屏风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那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雄壮气势,他缓声而坚定的说:“将士们,现今外敌入侵,我泱泱大国,大厦将倾,此战关乎国家荣辱,关乎你们家中妻儿老小的安宁,你们皆是我大庆江山的勇士,今日一战……”

  一段振奋人心的战前誓词征地有声,台下观众顿时屏住了呼吸,仿佛置身于一片出征在即的修罗场,待那年轻的声音停下的时候,空气中响起一片呼声震天的应和,那样的声音,是千万将士齐声呼喊的效果。

  众人凝神细听,那声音说的是:“击退蛮族,收复河山,击退蛮族,还我河山……”众人在这震颤山河的呼喊声中,惊觉出这是一段出师誓词。将军一声令下,旗帜迎风招展,号角齐鸣声中,战马一声长啸,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应声而起,大军拔营出征。

  转眼两军对峙,一阵利器划破长空,接着一个粗狂的嗓音说道:“来者何人?”

  “犯我山河者,虽远必诛。”回答他的是一个威严而冷傲的声音,这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了,但仍旧能辨认出是方才那位年轻的将军,将军并不曾报出性命,也不等对方回话,下一秒举起长.枪看着直指对方将领,说道,“何必废话,谁来与吾一战,看本将军不斩下而等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