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开口问道:“秦先生为什么会对腹语感兴趣呢?”

  秦煜封被他拉回思绪,定了定神, 说道:“口技艺人需得精通各种发生技巧,腹语也是其中一种,最初师父让我学习时我只觉得非常神奇和有趣,到后来掌握之后,慢慢就喜欢上了。”

  “口技?”主持人显然又被惊诧了一把, 怎么这位秦先生会口技节目组也没说呢?节目组根本就不知道, 怎么说。

  当初杨北和季时年听说自己是口技艺人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反应, 时至今日,秦煜封都有些见惯不怪了, 在这个科技发达地方,口技显然已经不兴盛了, 因此秦煜封只淡定的点了点头。

  主持人得到确认,当下充满兴味的对他说:“口技可真是个绝活,从前看一本典籍上记载, 古时候表演口技的艺人但凡世间所有之声,皆能模拟,但是现在会口技的人已经不多了啊,您能表演一段让我们开开眼吗?”

  “好——来一段, 来一段……”主持人话音刚落,观众们就热切的附和起来。

  看着观众热情的样子,秦煜封心中也忍不住技痒, 当下也不推辞,爽快道:“可以。”

  他曲起左手食指放到唇边,然后一段时急时缓、抑扬顿挫、张弛有度的乐音便流泻而出,主持人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一句“请开始”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他愣了一下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将话筒放到秦煜封面前,然后静静的听着秦煜封表演。

  熟悉的旋律,陌生的声音,让观众一时陷入茫然,一直过了半分钟,突然有人惊呼道:“是《十面埋伏》,竟然是《十面埋伏》啊!”

  主持人一愣,凝神细听片刻,眼中恍然大悟,了悟之后又急速蔓上震惊。

  《十面埋伏》是著名琵琶曲,是弹奏乐,但是这人竟然将它用吹奏的方式演绎了出来,关键是吹出的调子还是低沉的C调笛音,而且威力竟比之弦乐分毫不差,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煜封从曲目开头吹起,他一边吹视线一边扫了一眼观众,见他们听的屏息凝神、十分认真的模样,就继续吹了下去,简直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吹到高潮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都有些入魔了,等到乐声近尾,已经是五分钟以后了。

  主持人伸手揉了揉举话筒举到有些僵硬的手肘,看着秦煜封问道:“秦先生真是太让人震惊了,您是怎么想到将这首著名的弦乐曲子改编成吹奏乐的呢?”

  秦煜封一口气吹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站的稳如泰山:“不过是闲来无趣,一时兴起罢了!”

  “……”身经百战的主持人第一次语塞了,他哽了一下,干笑道,“您可真是说笑了,这样有难度的曲子要想改编可不简单,你这一时兴起就能改的这样□□无缝又不失神.韵,一般人可做不到,我们做主持人的也是靠一张嘴吃饭,和您一比简真是自愧不如了!”

  “您谬赞了!”,秦煜封不骄不躁,气度一如既往的谦和。

  “当年读书时代,教科书中那一篇《口技》可是至今让多少人记忆犹新呢,现在想来秦先生您与那书中的口技先生相比,定是有过之无不及吧,要不是节目组时间有限,真想让你现场给演一出完整的口技啊!”

  台下观众一听这话,当下沸腾起来,大声的喊着:“来一段,来一段!”

  主持人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差一点就要张口答应,这时候耳返里面传来导演的声音:“已经超出了十分钟,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下面的环节没法完成!”

  主持人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有大滴的汗珠从皮肤里渗出,他深吸一口气,找回了自己作为一个王牌主持人掌控局面的气势,生生将节目崩到喜马拉雅的走向给拉了回来。

  秦煜封转身回后台的时候,甚至还有很多观众大声含着“别走”仿佛生怕他一离开视线,就会像电影里的晏淮倾一般消失不见,甚至连新生班的几个姑娘也都不顾节目发展的出声挽留。

  秦煜封向来不是个活泼的人,面对着观众的热情,他只是挥手告别,然后回到了演播厅,等到剩下两位老师下来的时候,观众们显得有点兴致缺缺,主持人顶着山大的压力做了短暂的采访,转而请两位嘉宾回去准备第三个环节“王者之声”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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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所的高档包厢里,一群男男女女推杯换盏,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都多多少少喝醉了,随手扯乱了脖子上的领带,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对身边的人动手动脚,就差直接在包厢里搞.起来了。

  张总对着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那助理会意的点了点头,继而端起半杯酒递到杨北面前:“杨先生,我们张总说敬你一杯。”

  杨北身子有些打晃,但思绪非常清明,他双眼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蒋其的身影,心中顿时一凉,心知再喝下去,说不定要出事,于是拒绝道:“我喝多了,不能再喝下去了。”

  谁知那助理紧追不舍,到了最后甚至威逼利诱起来,杨北被他说得推辞不过,只好拿起来喝了,不过一两分钟,他头脑变得昏昏沉沉,双眼都有些睁不开,正在这时候,耳边一个声音说道:“小北啊,你这是怎么了?”

  杨北听着这浑浊中带些猥琐的声音,既而就感觉有一只热乎的大手摸到了自己腰间,他浑身一震,仿佛天灵盖被人重重敲了一榔头,他当下强撑着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胖脸离自己很近,他心中一急,酒气上涌,胃里跟着一阵翻江倒海。

  “我,我要吐了!”他伸手一把推开几乎凑到自己脸上的身子,然后凭着一股毅力冲出了包厢,张总被他推的晃了几晃,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对旁边的助理吩咐道,“跟上去。”

  杨北跌得撞撞的冲到厕所,对着马桶一阵狂吐,几乎将胆汁给吐了出来,思绪终于得到几分清明,他站起身走到洗手台洗脸,突然透过镜子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个人,那是张总的助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背影,有一瞬间,杨北的视线和镜子里的男人相撞了,那男人唇角微微勾了勾,眼中露出似同情似嘲弄的表情。

  杨北被那视线看的发毛,低头又狠狠的泼了几捧凉水到脸上,然后他走到洗手间的隔间里拴上门,犹豫半晌拨通了一个电话。

  “王者之声”环节需要四位嘉宾表演一部情景剧,这期节目组准备的是部经典历史古装剧的节选片段,化妆师正在给秦煜封弄头发,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秦煜封摸出手机接通,对面就传来杨北虚弱而惶急的声音:“哥,我遇上麻烦了,你能来一下吗?”

  秦煜封被他的话惊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北,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我在……”突然杨北所在的隔间门被敲响了,接着外面就传来那个助理平板到毫无起伏的声音,杨北心里一惊,急急的报了个地址,然后挂掉了电话,他伸手按了一下冲水器,这才拉开门走了出来。

  秦煜封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脑海里突然窜上了上次在季时年家附近看到的情形,那时候杨北被人那个面目狰狞的匪徒按在地上,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面颊上白皙的皮肤,他心中无可抑制的蔓上一股凉意,直接就冲了出去。

  “诶——秦先生!”化妆师看着那仓惶而去的背影,诧异道,“您做什么去啊,时间很急的?”

  秦煜封出了化妆间,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迈开腿狂奔起来,他一股脑跑到了大街上,然后拦住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急急的报出方才听到的那个地址。

  杨北被张总的助理带着回到包厢,思绪又开始纷乱,他知道自己这是着了别人的道,可是蒋其显然除了在乎艺人带给公司和自己的收益之外,其他很多东西都不在乎,自从和星途国际签约之后,杨北就明白,星途所谓的好口碑,所谓的对艺人好,不过都是做给媒体和粉丝网友看的,他们能得到圈里的好评,是因为公关手段犀利强硬,将那些阴暗污浊掩盖的过于深层罢了。

  此刻这里就自己一个人,根本不会有人帮自己,思及此处,他心中只能默默的祈祷着那人能快点赶过来。

  坐在角落里的俞谨韶手上端着一杯颜色纯正的红酒,他身边坐着的那个清秀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此刻他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谈论事情,但是双眼却时不时的看向杨北的方向,那少年面色苍白,双眼迷离,却仍旧固执的拒绝着向自己靠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