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到梓清峰,便瞧见了山门口的一行白衣少年少女。
“师尊!您总算回来了!”含心上前兴奋道,就差抱住他了。
冷鸩清笑着点头,想来,他也是快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们了。
“十七师兄。”小师妹温冰萱嘴角挂上微笑。
安漠水微微莞尔,道:“师妹。”
温冰萱顿时是阳光灿烂,可一旁的江子然却不高兴了,瘪着嘴。
一行人进了梓清峰,冷鸩清先是去沐浴更衣了一番,然后才去大殿。
尘修还是在外历练,掌门还在闭关,现在这梓清峰,就只有他能做主。
他一身青衫,温文尔雅,脚步轻盈,一拂袖,便进了大殿,上座。
含心对着他微微点头,冷鸩清一改平常的轻浮,道:“何事请为师回来?”
含心道:“师尊,是关于冥界的事。”
冷鸩清神色微顿,道:“你且慢慢道来。”
含心微微颔首,便缓缓如实道来。
原来,在冷鸩清闭关半月之后,民间突然多地泛起尸傀,各派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事,让弟子去解决便可了,谁知此事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倒情况是更加恶劣。
于是四大派便派出了代表,也就是崔妧去调查,崔妧直接抓了一只尸傀回来,交给了上云药轩,想要他们在尸傀本身上查出些什么东西,上云药轩的掌门此次也是亲自出手了。
尸傀被调查了三日,余掌门将其他派的代表人邀到了上云药轩,算是谈论结果,他脸色也不好看,说道是:“这尸傀被人下了手脚,一般的攻击力都没多高,可这次却是不同了,有人加强了他们身上的鬼力。”
能加强鬼力之人,而且还是这么多尸傀,必定只有冥界至高之人。
大殿内的人不免得倒吸了一口气,可又不可能是当代的冥界君主,当代的冥界君主,身受重伤,若是他想用此事来引起修道界大乱,那他也只能是太不自量力。
抛去了冥界君主,人们能想到的另一人,便是叶汁惜了,冥界鬼将。
可他早在十多年前便是魂飞破灭,可人们也不敢排除他还没死。
人们当即又吸了一口冷气,若真是他,那修道界可就是要大乱了!
浣花苑掌门问道:“那可有解决的办法。”
余掌门微微颔首,压低了声音道:“找出病源。”
他这话一出,众人是又喜又愁,喜的是有解决的办法;可却愁这尸傀上千,如何在那其中找出一只独特的尸傀。
这次谈话不得而终,一个月后,四派再次开会,这次算是定下了决策:各派去抓捕那一只尸傀。
虽然这个活不好当,可一时间,各派却都开始行动了,包括那些民间的山野修士。
人人心里都有一碗汤,若是得了这碗汤,便如同抓住了尸傀一般,名利双收,一时间,定会在修道界获得一片好评,指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大家族。
冷鸩清听完了含心所述,垂首不语,含心此次叫他回来,就是让他决定出不出手。
冷鸩清实在是不想管这些事,烧脑筋。
他沉思了片刻,才道:“你带上一行弟子,去抓吧。”
含心颔首,退出了大殿。
第二日,含心便列好了出行的名单,尘修山下历练,师尊要守在梓清峰,所以此次只能他带队了。
他将列好的单子交给冷鸩清,冷鸩清其实觉得并不需要查看,含心的办事能力,杠杠的,拿着看几眼也只是为了走个形式。
此次出行的人他基本上都能叫出名字,特别是安漠水这个名字,着实显眼。可惜此次出行的人没有他,冷鸩清没办法,只能守家了。
冷鸩清微微颔首,对着含心道:“嗯,明日就出发吧。”
含心应了一声,便想退出大殿,可刚走到殿门口,便又被冷鸩清叫了回来。
冷鸩清冷然道:“含心,你去将十七唤来。”
含心神色微顿,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便退了出去。
片刻,安漠水便来了,又是一身白衣。
看着他白额飘飘的模样,冷鸩清突然想起那日在观音庙他红衣震尸的模样,帅气!
安漠水朝他微微颔首,道:“师尊,您找弟子何事?”
冷鸩清指了指一张桌子上的古琴,道:“送你。”
冷鸩清在梓清峰待了这么久,也算是知道梓清峰子弟人手一件乐器,都熟识五音六律,不然都称不起是梓清峰子弟了,与安漠水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算是打探清了这个孩子,没剑,没乐器,活生生就是一个被虐待的儿童啊!
安漠水神色微微一愣,道:“师尊,您这是……”
冷鸩清嘴角轻扯道:“为师知你此番要出行,便想将此桐木古琴‘忆昔’赠与你。”
“这……谢师尊。”安漠水本还是犹豫不决,直到瞥见冷鸩清消失的笑容,才应下了。
他走过去,纤纤玉指覆在琴弦上,面色微微沉郁,若有所思。他手指轻轻一弹,琴弦便发出了脆耳的琴声,潺潺音泉,沁人心扉。
有些东西,来的真的是太突然了……
第二日,收拾好包袱,一行白衣少年少女便在梓清峰的山门口集合了。
安漠水将“忆昔”用白布包着背在身后,害怕弄坏了。
江子然目光瞥向了他,在看到他背上的古琴后,眸光骤然一怒,却还只是咬牙切齿低声道:“草!”
含心对着大家道:“御剑!出行!”
一行白衣少年少女念诀,轻悠悠的便跳上了剑,白额飘飘。
冷鸩清道:“小心。”
众弟子点了点头,含心道:“师尊,弟子走了。”
冷鸩清微微点头,一行少年便飞了出去。
冷鸩清看到少年们消失在眼前,也只得叹了一口气,此行没去的弟子上前对他道:“师尊,我们回房吧。”
冷鸩清“嗯”了一声,又回了雅舍,接下来的十几天,看来他都要在孤独中度过了。
弟子们御剑了半日,在含心的领导下在一座城镇停了下来,
含心此番出来也是做了功课的,前几日有别的家族说是发现有嫌疑的尸傀,就在这南杭。
弟子一行人进了城镇,过路的行人见到他们的着装,虽然还是惊讶,但却并不严重,看来,不止他们一个门派来了。
一行少年在城镇里打探了一些消息后,含心带着大家找了一家客栈。
一进客栈,小二便迎了上来。
笑道:“客官,这边坐。”说着便将他们迎进了客栈。
一行弟子坐在了最里头,围了两张桌子,将剑往桌上一放。
小二带着讨好的笑,道:“客官,一行的吗?要点些什么吗?”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含心对着其余弟子问道。
弟子均摇头,含心明了,便回头对着小二客气道:“两壶茶。”
小二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两壶茶便上来了,一桌一壶。
弟子各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小二上了茶,便想退下了。
“小二,等一下。”含心出声留住了他。
“客官,有事吗?”小二恭敬道。
含心抿了一口茶,客气道:“听闻这南杭最近来了许多外地人?”
小二点了点头,将布巾将肩上一甩,便道:“是啊,最近不知怎的,我们这小城啊,来了好多修士。我看客官的模样,也像是修行之人,不知是哪派的?”
“梓清峰。”含心轻声道。
小二当即多了几分敬畏,但又不信,于是目光又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白额,还真是梓清峰弟子!
含心见他表情恭敬了几分,连忙轻扯嘴角,道:“你无需如此紧张。”
店小二这才放松了一些,道:“不知各位仙人是要查什么事吗?”
含心微微点头,却也不说是什么事。
温冰萱突然道:“那小二,这南杭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啊?”
店小二将眸光望向她,她模样生的标致,说出的话更是甜人心,这小二当即就有些挪不开眼了。
“啊,确实有。”店小二知道有些失礼了,连忙赔笑道。
“何事?”含心道。
这小二慢慢道:“前一段时间,前街沈家的儿子死了,就在玉河边,那死相啊,啧啧啧,真是难以入目,听说都血流成河了。”
含心神色微顿,又道:“为何死了?”
小二道:“听闻是一个吃人的妖怪饿了,便寻见了他,将他扒皮抽筋,给炖了。”
含心道:“那被杀的男子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小二表情当即又变了,瞪大眼睛道:“客官,我实话跟你们说吧,其实啊,我真觉得这男人死的活该。”
含心微微愣然,猜想可能这男子是个无恶不作之人,或许名声在南杭已经坏透了。
店小二接着道:“他啊!是个断袖!”
这话一出,弟子顿时愕然。
居然是断袖!
梓清峰门风最正,何况此番出行之人都只是些十几岁的孩子,现在听了这话,弟子的表情有些难看,但还是强忍着,喝茶的喝茶。
含心有些难堪,但还是继续问下去:“为何这么说?”
他这话一说,小二便如同话匣子打开了般,道:“您可不知啊,他模样生的还可以,按照平常人家吧,现在都应该是有妻儿的人了,可谁知他品行不端,居然调戏我们这儿曹地主的儿子曹公子,曹公子心好,便没打死他,可他还不知好歹,到处调戏良家少男,你说,这不是断袖,这不是应该死吗,还留着他干吗?”
他说的口干舌燥,含心连忙递给他一杯茶,他喝了茶又道:“前一段时间,不知谁在河边发现了他的尸体,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后来,便有许多修道士来了我们南杭。”
这小二还打算在详细的说下去,还没开口,便被门外一少年音打断了。
“小二!”
店小二连忙向着含心他们赔礼,便跑去了门口,将那一行人迎了进来。
含心低眉喝了一口茶,刚抬眸,便听了一记少年音:“这不是梓清峰的弟子吗?”
含心这才将眸光转了过去,看着他们的着装,黄衣黑靴,衣袖上还有月蓉,极为显眼,含心想了许久,才想出了他们是谁。
苏州常家。
苏州常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个外门修士,没什么大功德,历代也没出什么有能之人,可不知怎的,近几年,这常家突然多次出现在大众面前,多次绞杀害人的鬼物,不多时,便在这民间有些名气了,在苏州,更是成了地头主。
含心对着他们微微颔首,转过眸光继续品茶。
带头的黄衣少年对他这敷衍性的动作也不以为然,嘴角扯起笑容,上前便是攀谈:“听闻梓清峰弟子武功盖世,品行极正,英气十足,今日一见,果不如此啊。”
含心客气一笑,道:“过奖了。”
少年见含心没了下言,又道:“再下常家大弟子常宁,不知阁下尊姓?”
“冷含心。”含心不愿再多言。
常宁见他态度还是如此敷衍,一时间就没了先前的恭敬,本还想搭话,却被含心那副“非诚勿扰”的表情给打消了,最终也只得笑道:“那我们就先入座了,告辞。”
含心微微点头。
常宁带着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入了座,一入座,便点了一大桌的菜,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
和含心他们这儿一比,嗯……真当是天壤之别。
含心不是没听说常家的那些事,听说就在去年,常家就拿下了极冰之地的一只神兽段刚,这段刚生性刚猛,见活物便攻击,没有任何理性,就算是让大师兄加上他们一起去,都不一定能赢,何况他常家,能赢,无非就是使了些手段,不过大家都没有挑明说而已。
此番他们来,看来也是那尸源,若是此次他们得了那尸傀,必定能名声大躁,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件事沦为后人所谈论的常家的一个资本。
一壶茶完了,含心觉得这个客栈不便多待,便想另寻客栈。
他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剑,其余弟子纷纷起身,也拿上了剑。
店小二见他们要走了,还想要挽留:“客官,不住店吗?”
含心摇了摇头,道:“不了。”
说罢,便结了账,抬脚便走。
“有什么好神气的。”突然来了一记带着嘲讽的话语。
众弟子纷纷将目光看向了那句话的主人,常家二弟子。
常家也不吃了,纷纷站起了身,就这么和他们四目相对。
一边白衣,一边黄衣,顿时火光四射。
那常家二弟子不识抬举,还在道:“看什么看!我说的就是你们!”
含心抿唇,面色稍微有些阴郁。
“你说什么?”江子然倒是弟子之中第一个出声的。
“我说你们神气什么?有本事在这儿装1b,怎么不去外面装!装什么冷傲!给谁看啊!”常家二弟子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
“你嘴巴放干净些!”江子然当即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其他弟子脸色也是不好看。
“我就这么说了,怎么了?!”常家二弟子直接一拍桌站了起来。
江子然当即就拔出了剑,咬牙忍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常家那边也拔出了剑,梓清峰弟子也不示弱,剑露出剑鞘三寸,安漠水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二师兄,他眉头微微紧蹙,却也不阻止他们。
“我就这么说怎么了!装清高!装冷傲!有屁用!”常家二弟子觉得不解气,还将桌上的一个酒碗摔在了地上。
客栈内的人见两派起了争执,纷纷退到了一边看热闹,客栈老板看着自己的碗碎了,却还是不敢出声阻止他们,他怕他这一去,就不能在活着回来了。
江子然当即咬牙上前三步,还没迈出第四步,便被安漠水拦住了。
安漠水微微蹙眉,大着胆子道:“师兄,不可心急。”
江子然正是怒气再上,他完全没料到出来阻止他的人居然是平时被自己欺负惯了的安漠水。
“师弟,回来。”含心沉声道。
江子然是不甘,咬着牙盯了安漠水好几会儿,这才将剑收了回去,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