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娇厌恶的将孩子胚胎扔到地面,没有处理腹中的伤口,就算如此,她半妖的体质有自愈功能,虽然缓慢,但血慢慢止住了。

  然而楚念娇下一秒直接用匕首,再次刺穿了胚胎,鲜红的血液与地板干枯的血迹慢慢融合在一起,变得粘稠又恶心。

  楚念娇做完这一切,瞳孔睁的大大的,充满了期盼。

  她的脸上被胚胎的鲜血溅到,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癫狂又疯魔。

  沈顾年平静看着这一切,内心深处翻滚着复杂情绪,眼神落到那死的不能再死的胚胎,鲜红的血液,刺的他眼睛隐隐作痛。

  不管是在任何时代,仇恨遗留下来的,受到伤害的,终究是后人代替先人背负罪孽。

  孩子有什么错呢?

  错在不该投生花家。

  楚念娇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只是想为家族复仇。

  可对错,终究是最难平衡的线。

  花家的罪孽,数也数不清了。

  正在此时,地板红光大盛,胚胎的鲜血像是活了过来,迅速蔓延整个场地。

  沈顾年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即墨卿倏然揽住他的腰,瞬息之间便出现在通道口下边,也是唯一没被鲜血覆盖的地方。

  楚念娇痴痴的望向通天神树,等待自己的祈求降临。

  红光大盛,整个场地都产生轻微的震荡,这鲜血盛放的红光,燃起了火焰,将那干枯结块的血迹,也一并燃烧。

  楚念娇被火焰包围,却没有将她也一起焚烧。

  这火焰的温度极其高,甚至将通天神树也烧了起来。

  沈顾年错愕的看着眼前火焰滔天,所有的血迹都被这场火给烧的干干净净,到最后,连通天神树,也烧的只剩下灰烬。

  这般大的阵势,花家之人,不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楚念娇如低微的信徒,等待着自己祈求被聆听达成愿望,当火焰将胚胎烧的干干净净,如发丝般细小的火光,窜入了楚念娇眉心。

  沈顾年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感觉到那是一缕神念?

  为什么他会觉得那是神念?

  思及此,沈顾年面色有些古怪,但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

  楚念娇面色从狂喜,震惊,悲痛,到最后泪流满面,低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花家人这么对待我们,为什么还要我放弃复仇!!”

  沈顾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的神念,竟然还是让楚念娇放弃复仇。

  楚念娇悲痛欲绝的嘶喊着,望着被火焰烧成灰烬的通天神树,望着满地血迹被烧的干干净净化作余灰的地面,倏然,她直接拿起匕首,自缢。

  沈顾年震惊的看着楚念娇倒下的身影,久久没回神。

  “走吧。”即墨卿突然开口,不等沈顾年反应过来,直接拉着他,离开了献祭场地。

  在两人出了献祭场地,即墨卿便拉着他潜入了一座假山后,未脱下隐身衣。

  三道人影极快出现,正是花家三位城主,面色都极其难看扭曲,快速进入了通道。

  沈顾年从楚念娇自缢中回神,已经被即墨卿带回了住处房间内,坐在凳子上,良久才出声:“为什么?”

  “为什么楚念娇的祈求,没有得到认可?为什么楚念娇自缢?”

  沈顾年的想法很简单,被花家背叛,残忍杀害,朱雀最后一缕神念,竟然还是没有选择惩罚花家。

  这样的神,做着有什么意思?

  难道就因为是神,就要做到怜悯世人,不分善恶吗?

  凤凰一族被屠杀殆尽,难道最后的后人唯一祈愿,都不能实现吗?

  他真的不懂。

  “神看的并非眼前,而是未来。”即墨卿垂眸,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所以做神,有什么意思?”

  沈顾年哑然,低喃:“花家人最终还是会受到惩罚,但并不是现在,对吗?”

  即墨卿揉了揉他脑袋,轻叹:“神可窥视未来,选择的路,从来都不为个人,只为世间往后余生的发展。”

  “楚念娇早已将复仇铭记于神魂,她早已入魔,自缢是为了护住凤凰一族最后的尊严。”

  “就算她不自缢,花家也不会放过她。”

  “被仇人杀死,不如自我了结。”

  沈顾年听着即墨卿解释,深深吸了口气又呼了出来,用力拍了拍自己脸庞,从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仇怨中抽离出来。

  倏然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心有余悸道:“我刚才,竟然冲动的想去杀了花家人。”

  这个念头,在楚念娇自缢后,就越发明显。

  即墨卿解释:“献祭场积满了数千年的怨气,虽然被火焰烧尽,可还是对你产生了影响。”

  “你静心入定,明日一早,便无大碍。”

  沈顾年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怨念的影响,厌恶道:“花家三城主,真该死。”

  说完,便真的乖乖听即墨卿的话,坐到了床榻上,盘腿默念清心咒入定。

  即墨卿坐在一旁,等沈顾年入定后,随手挥出一道结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再次回到献祭场地。

  而献祭场地内,楚念娇的尸体与那三位城主都不在,四周空荡荡的,唯有那还未完全干枯的血迹,流淌在那。

  即墨卿面无表情看着鲜血,手中朝着血水张开手,只见那鲜血像是活了般,快速融合成一片干扁的血叶,拇指大小,飞入了即墨卿手中。

  原来,他窥见花非花身上的一线生机,竟然是这。

  楚念娇身上的凤凰血,燃尽了花家被献祭的男子怨念,朱雀的最后神念,竟然藏在了通天神树里面。

  这一切,都是朱雀窥见的未来吗?

  思及此,即墨卿眸色忽明忽暗,一转身,整个人便原地消失,回到了房间内,仿佛不曾离去。

  天边的太阳,缓慢升起。

  入定中的沈顾年,缓慢睁开了眼睛。

  今天,是花非花被献祭的日子。

  花非花他知道吗?

  砰砰砰——

  “我说,你到底醒了没有?”庄素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沈顾年赫然回神,目之所及,是坐在凳子上的即墨卿,单手撑着侧脸,闭目养神的盛世美颜。

  沈顾年郁闷了一天的心情,骤然变得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