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二人都不傻,东西照样送到了锦心手上并被她好端端地收了起来,那……也确实是是个值得交托终身的人。

  未心扪心自问,要她在婚前把手里那些东西都交给谢陵……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她是与谢陵自幼熟识,清楚谢陵的心意,对谢陵的心意也清楚。

  且谢陵这辈子板上钉钉注定就是她家的人了,可锦心与那贺旭可不一样啊。

  未心沉吟许久,又憋出一句:“他既是自愿留在金陵的,那沁娘你对他好点,别欺负人家。”

  “三姐,你这么快就倒戈投敌了?”锦心歪着头打趣道,未心看她一会,又笑了,“我是信你,信你分辨得出真假善恶,信那小子骗不过你去。既然你都说出来了,那他对你定然是真心的。”

  寄月也微微点了点头,想来对未心之言是很赞同的。

  她们可能信不过贺旭,却信得过锦心。

  自家妹妹,虽然身子弱些,可心智可不弱。

  只是做姐姐的总有万分放心不下,所以才有二人走的这一趟。

  锦心幽幽叹了口气,“可惜我阿娘却不如你们信我。”

  要得到丈母娘的认可,贺时年是任重而道远,锦心这边在家中安心备嫁,入冬月后,各种箱子便源源不断地开始进锦心的院子里。

  对锦心而言,如今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澜心不在,赵斐在翰林院待了一年多,如今女儿满了周岁,不想听他老爹的在朝内打转,打算谋个外任出去办点实事,正跟他爹扯皮呢。

  如此锦心成婚,澜心自然回不来的,文从翰倒是能回来,他领了在江南协助太子的差事,如今已至江南。

  云幼卿带着安姐儿、澈哥儿回得府来,叫文夫人毫不欢喜,她忙着操办锦心的嫁妆,翻腾出许多陈年的箱子来,小孙女儿在身侧,那些尘封多年的物件似乎也都有了去处。

  澜心给锦心的添妆是他们夫妇二人捎回来的,许多事情姐妹们间或许都心知肚明,只是明面上还是要做得体面些,便如她们每个人给其余人明面上的添妆都不会有太大差别。

  其他的箱子是作为云幼卿夫妇二人带回的特产礼物送进来的,锦心打开见其中有数匹颜色鲜艳的彩缎、两匹大红料子,一匹妆缎一匹织锦。另有金玉头面两副、金玉如意两对,一匣子打得“柿柿如意”的金锞子。

  这段日子蕙心与未心也陆续给锦心捎回许多东西,婄云收整着箱子,笑着道:“等过些年,小一辈的都大了,您还不知要给出多少去呢,如今且收着吧。”

  “给她们多少我都乐意。”锦心道:“如今瞧着澈哥儿、三姐家的逸哥儿,他们两个可是吃亏了,这些个女人的东西,给了他们也捞不着啊。”

  婄云笑了,“管他呢,便宜媳妇还不是便宜他们了?”

  二人随口说着话,屋外天边蔓开黑色,锦心转头往窗外看去,地上一片雪光银白。锦心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冬月末了……”

  “是啊,婚期将近了。”婄云将比甲披到锦心肩上,软声道:“新娘子还不早些睡?您的身子是比往年好了,可以不能仗着这个肆无忌惮地就开造啊。”

  锦心怀里抱着汤婆子,嗔她:“你总说我!”

  “我就盼着能这么好端端的,再说您几十年。”婄云掖了掖她膝上的毛线毡子,笑道:“等咱们都成了掉光牙齿的老太太了,要念叨您,我也照样能念叨您。”

  锦心撇撇嘴,“凶得很,也就我忍着你了。”

  婄云也撇撇嘴,又挑挑眉毛,锦心哼哼两声,俩人对视一眼,又都笑出声了。

  幼稚。

  锦心的及笄礼办在腊月里,虽然从前她在金陵寂寂无名不大显于人前,但今年到底定了一桩众人眼红的好亲,虽然转眼那位“金龟婿”便向朝廷请辞了身上的官职挂冠归野,可没见皇帝还改封了逸远候封号与那贺旭,恩准三代内不降等袭爵。

  那贺旭说要继承父母遗志开医馆,便御赐匾额,可见圣眷恩宠犹在,太子在金陵办事,其中也不乏有他的影子,这位还在这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两个跟前挂着号,就没人敢忽略轻视他的未婚妻子。

  反正金陵城内对贺时年之事是众说纷纭,人心言语纷杂,锦心并不在意有些说她误了贺时年前程的说法。

  相反她还颇为得意,姑娘我高兴,贺时年他乐意,他们背地里再说什么闲话,又能管到他们两个头上吗?

  且无论那群人口中怎么说,女眷中总有大部分人是羡慕她的。

  羡慕贺时年为她归野,羡慕身份贵重战功显赫的一品侯就看上她了,有的心里的羡慕成了嫉妒,说起话来便话里话外挂她拖累贺时年,或者贺时年总有一日会后悔,届时看她的日子如何。

  甚至还有人把话说到了锦心耳朵边上,仗着长辈的身份看似苦口婆心地劝解,其实话里话外都以过来人的身份训诫教育锦心,叫她要三从四德不可任性无理,叫她日后好生劝劝逸远候不要耽误了大好前程,不然日后一但夫妻离心,她的日子留不好过了云云……

  总归是端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满嘴淤泥糟粕。

  锦心倒是没往心里去,当时只是冷笑一声,叫她与人亲自置气,属实是把那碎嘴的婆子抬得太高了。

  然而在文家的地界上说这种话,那婆子属实是太高看自己了。

  文夫人一句话便能断了主支帮扶他家的钱粮,文老爷一句话便几乎是与他家断了亲戚,将他家的人从文家的生意里踢了出去。

  总归自那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将那样的言语传入锦心的耳中了。

  反而是徐姨娘,她自锦心订婚后便一直忧心忡忡的,锦心与她长谈一次后她略微松了些心,听到如今这些言语,忧虑之情再度复苏,锦心只能又与她促膝长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