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着手边的四五瓶毒药,锦心默默地想:难道不是吗?

第一百二十四回 “三个毒、色、蠢算是……

  为了招待文姝曣母子两个, 婄云是拿出了看家本领的,锦心挑了半天也没选出哪个最何用,最后干脆决定哪个都给他们试试。

  不过这几样可不是直接送人下黄泉的药, 是留人在这人世间受苦的,人说杀人诛心、蛇打三寸, 怎么收拾魏泰锦心还没个好主意——本来这小子贪花好色, 叫他栽倒在“色”上似乎也不亏, 可若是用此道算计他那样的烂人, 就白白搭进去一个好姑娘,锦心可不乐意。

  比起她那二儿子,文姝曣的软肋便明显多了,夫君、脸面、地位,这三样东西算得上是在她眼中最重要的, 同时重要的程度也是依次向上递进, 又相辅相成的。

  只要魏泰废了, 夫君生了二心甚至有了子嗣, 她在滁州一向以来的脸面便保不住了,地位……魏家的当家太太若是没了娘家扶持、儿子撑腰, 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她夫君早有二心,只要文家与她一撕破脸皮,锦心这边顺水推舟, 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婄云回来时锦心已经盘算定主意, “那魏阳本来也不是老实的,如今魏文氏人在金陵,他在滁州也不安分,叫咱们的人推波助澜一番,他那小心思这些年被压得死死的, 如今忽然家里老虎不在,一开始还挣扎暗战兢兢的,随后可不放肆了?”

  婄云低声道:“只怕他忌惮咱家,一时半刻不敢做得过分。”

  锦心摇了摇头,“先有个苗头就罢了,无需他一时半刻就做得过分。”

  “您的意思是……”婄云微微眯了眯眼,锦心淡笑道:“家里唯一的哥儿腿废了,魏太太自然会大受打击,少不得大病一场,回去后无心家事,他家不是有一位辈分极高的老姑太太吗?人家做姑姑的心疼侄儿,惦记魏家家业川长城,为侄儿纳一房美妾侍奉身侧开枝散叶不也是正堂的吗?”

  锦心顿了顿,又淡淡吩咐一句,“若是你情我愿顺水推舟也是罢了,若是魏阳要做什么强取豪夺违背人意的事儿,人家姑娘不愿意,叫咱们的人帮一帮,别祸害了人家姑娘。”

  婄云笑道:“魏家虽然没落,可也是在咱们看来的,在外人眼里还是有两分家财的,魏阳也不算老迈,这些年被魏文氏管得严,未敢沉溺酒色,瞧着倒也过得去,会有人愿意的。”

  “且看着吧。”锦心摆了摆手,又道:“等家里那边,事情一发出来,爹爹定会赶魏文氏母子二人回滁州,却也不会叫她们轻松的走,魏泰的腿,到时候就看你们的手段了,在里头浑水摸鱼,别叫人怀疑到咱们身上来。”

  婄云沉稳一笑,“主子放心,奴婢省得。”

  在人家行事的时候暗地里浑水摸鱼敲闷棍然后顺势甩锅这种事情上辈子都干熟练了,主要是不能叫文老爷怀疑到锦心身上,不然他们行事还可以更放肆一些。

  婄云盘算着文老爷哪怕气狠了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动手,那样若有人深究,恐怕有碍于锦心的名誉,八成是借赌场那边发作出来——那可就容易了。

  能在每一城站稳脚跟的赌场,背后的水可都深着呢,鱼龙混杂,魏泰欠的银钱数目极多,能够安抚住那边来金陵也是打着来外家筹款的名义来的,若是文老爷向他们透露文家不愿借款与他们……那可就有得讨债的热闹看了。

  赌场的打手,下手可黑呀。

  便是不小心把他腿撅折了一条,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婄云笑眯眯地想到。

  文夫人的动作果然很快,第二日锦心便听家里那边文老爷动了起来,想来锦心前脚刚走,后脚文夫人便把事情说与文老爷知道了。

  也是不得不佩服文姝曣的脸皮,那边文老爷知道之后委婉地与文姝曣谈了一番,不想文姝曣竟然不顾他那隐隐带着斥责警告意味的话茬,直接提起了表哥表妹亲上加亲的事情。

  言语说得倒是很委婉,不过话里话外也在点文老爷:锦心多年体弱,身子羸弱的名声在整个金陵城里都是传遍了的,她做姑姑的疼惜侄女儿,自然不在意这个,可外人又当如何呢?若是错过了他们这一桩好亲,日后怕是不好婚许。

  然后又讲她与魏泰多么多么喜欢锦心云云,说魏泰对锦心牵肠挂肚,一番修饰完全把魏泰不要脸的行径包装成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至少锦心翻看着荀平那边送来的记录,觉着这位大姑母可真是一把厚脸皮啊。

  这种半点不真的事情怎么就好意思说出口的呢?

  锦心万分疑惑。

  文老爷显然是不可能被她说动的,事实上他这位姐姐说的话他一向是不敢信的,可听着文姝曣说魏泰如何如何钟情于锦心、用情至深云云,他竟然没有干脆地否决文姝曣的提议,而是先用囫囵话糊弄过去。

  待文姝曣一去,文夫人颇为不解地道:“她方才那话分明是糊弄鬼的?哪家君子好逑能好逑到人家内院的花园子里,还言语轻佻地搭话。老爷可不要信了她的鬼话呀!”

  “我不是信了她的鬼话,我是太了解她了。”文老爷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以她的骄傲蛮横要脸面,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说她儿子心悦于……咱家孩子,背后定然是有不简单的理由的。如今还是得留个饵钓着她,若是断然拒绝,我怕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就叫沁娘先在蕙娘那住着吧,王府大院里总比咱们家安全,我今日便命人瞧瞧去滁州探查,一是魏家有何事……若是为了魏家,我那姐姐断然不至于殷勤到如此地步……”

  文老爷沉吟片刻,眉心紧蹙着,“那就是魏泰了。”

  他声音低沉,略显得有些落寞,文夫人知道他与文姝曣少年时也是姐弟亲厚过的,递给他一碗茶,软声安慰道:“都说人心易变,老爷不必为此伤心。……便是她方才说的话,老爷也不必在意,咱们沁娘又不是一定要出嫁,她有您、有她兄弟们,这一辈子便是在家里,日子也能过得快活,还是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咱们能时时看护着她,岂不比出了门子要好?

  咱家姑娘身子弱,本来也不放心她嫁人,这一二年虽有些气色,可我看还是不如寻常女子,出了阁、成了婚,少不得要为人家开枝散叶绵延后死,她那个身子,咱们可怎么舍得呢?您说是不是?”

  文老爷叹了一声,想起方才文姝曣软硬兼施暗带威胁与不自觉中流露的不屑,摇头道:“我是想起去岁在京中,步云大师与我说的话。他是极擅命理相面之术,你是知道的,只是他等闲不与人算罢了。从前他也为沁娘批过命,那是看在那点旧交情的份上,这回上京我本没打算求他,可他那日忽然又说沁娘此生,必是‘福寿双全、顺遂美满’的命格,这倒也没什么,可后头偏生还有一句‘姻缘寿数福分都不尽的’,叫我只管放心。这姻缘……叫我有些多想了。”

  文夫人抿唇半晌,缓声道:“既然是法师所言,那必然也是有咱们沁儿的缘法在日后的,只是那魏泰,实在是要不得,行事轻浮、肚子里没有二两货,怎么配得上咱家的姑娘呢?”

  文老爷安抚她道:“你放心,我还没昏了头,把自己的姑娘往火坑里推,我家的孩子,捧在手心上一辈子才使得,倒嫁进她嫁去,明摆着她心里另有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