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魔君你可要点脸吧>第73章

沈韶春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瞧过他!还率先领着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凡人转身走了。

苏玉舟站在柴门前,望着这两人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的身侧空空的有点不舒服。

迈开长腿踏入院落,行出好几步,手在腿侧动了一动,身后的柴门自动合上。

本来门合上的速度极快,但那声“啪”地巨响却并未传来,门在即将碰上门框时又猛地减缓了速度。

颇有种重重提起,轻轻放下的潦草收场之感。

但动静么还是有一些。

门合上的细微声响,以及身后之人的一声叹息,引得文韬和他的仆从都扭回头来看了他一眼。

唯独沈韶春,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身体上也无半点反应,只是径直往屋中走。

苏玉舟快步上前,旁若无人越过那一对主仆,几步追上了沈韶春,无事人一般与她肩并肩往屋中走。

文韬主仆:“……”

三人落座饮茶,各有心思,文韬仆从在三张面容上扫一圈,看出了一种硬凑在一起饮茶的尴尬。

但某人似乎并不觉得,长手越过与另外两人之间的那道沟壑,捞起桌上的茶壶,先给沈韶春添茶,然后再给自己满上一杯。

文韬正与他对面的任平生说起此次这批药丹的销路情况,正建议对方可以多炼哪种丹药,瞥眼见到桌上这个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怪人的举动,向来温和的他也不免拧住眉,顺着其斟茶的动作看向其面容。

“我观修士气度不凡,应当是大家子弟。”

某大家子弟只顾埋首喝水,压根不理人,但沈韶春略有动作,他便起身跟上去。

身后的文韬欲起身再开口说什么,只是人才起身,他瞬间便两眼失焦,现出迷茫,回身便朝外面走去。

而他身后的仆从也出现了一样的症状。

主仆二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前后脚出了木屋。

准备去取点雪水回来煮茶的沈韶春听见动静回身,却被身后这条大尾巴挡住了视线。

她在大尾巴面上扫了一眼,随即朝侧边移开两步朝大门口的方向走,追上去那主仆二人。

“文韬兄?”沈韶春唤了两声。

人恍若未闻,脚下不停。

沈韶春察觉有异,快步上前拦在人身前。

她试着又唤一声,“文韬兄?”

被拦下的文韬,脸上扯出个笑来,“平生,我想起来还有些事为料理,今日就不在此多逗留了。”

但他的双眼仍是失焦无神的状态,说完了话,便绕过她径直走向门口。

看着一白一蓝两个身影出了柴门,在雪地踩出两串脚印,逐渐远去。

沈韶春冷着脸回身看向身后之人。

身后那条大尾巴蹲在地上正玩着雪。

见她回身当即问道:“你看这好看吗?”

沈韶春瞅着地上的雪娃娃,那是两只相依偎的猫,一大一小,十分亲密。

他真的很会弄这类东西,这两只猫从体型到情态都无不栩栩如生。

但沈韶春口唇一张,以并不热络的语气对他道:“寓道友,一月之期已到,还请自行离开。”

“我药还未寻到。”苏玉舟沉吟一下,说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那是寓道友的私事,你我不熟,不必同我说道。”

“我姓苏,名玉舟,魔族,家中无老,仅有一叔父家堂弟,五年前失踪,尚在找寻之中。已娶妻,吾妻沈氏女,名韶春,分别五年……”

“寓道友!”沈韶春扬声打断对方,顿了顿她借以冷静一下才道,“我想你找错倾诉对象了。”

“不是倾诉,这是我的大致情况,你先熟悉一下。”

沈韶春:“……”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一面?

“不必,苏姓之人克我,我消受不起。”

最终,死皮赖脸的苏玉舟这番纠缠以自己被沈韶春赶出去,收尾。

但他却没真走,屋里人不让进,他便整夜待在她屋顶上,双臂枕头望着没有月色的夜空,两只耳朵伸长进入她屋里,听着她的动静。

她叹了九次气,每次间隔大概三盏茶的功夫;在屋子里“散步”,来来回回有十六趟;翻动书页“哗啦啦”响,有七次,有三次的间隔离得很近,显然心烦并未看得进去。

后来倒是安静了,不过有灵力波动,应该是打坐入定了。

很快油灯也燃尽熄灭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灰蒙蒙的白。

苏玉舟瞥了一眼身下的屋顶,收回视线的同时,他掐了个决瞬间消失于当下。

……

昨夜实在心烦意乱,沈韶春打坐到天明,气息方才顺了不少。

起身出屋,她有意无意地在四周寻了一遭,没发现那条大尾巴的踪迹。

再回到屋前的篱笆跟前,她定定望着篱笆脚下,那一圈破土而出的,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新芽,出了阵神。

日子又回复她往日一个人在此生活的宁静。

文韬主仆又来了一趟,将之前刚回来跟她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压根不记得自己前一日有来过她的木屋,见过旁的什么人。

沈韶春不由朝着自己另一边的空位上瞧。

事情说完了,她立在篱笆墙边目送文韬主仆离去。

正要转回身回屋,就听身后某种鸟类翅膀“扑簌簌”的声音传来,她当即回头瞧去。

一只通体发黑的鸟,个头似鹰,正停歇在她不远处的篱笆墙头上,直愣愣地盯着她。

她是命里招鸟?

前有苏玉舟的魔青鸟,后又开阳秘境中的大黄鸟,这会儿又来一只黑鹰?

沈韶春静立当下,等着这来路不明的鸟生出下一个反应。

突然——

“大河啊向啊东啊流啊,天上啊的啊星星啊参啊北斗啊!”

随着一道萤光一闪,眼前的黑鹰摇身一变成了个妙龄的少女。

少女一身缥缈黑纱衣加身,面上还覆着一层轻盈的黑纱,而方才的那一句歌唱便是从这黑纱后头传出的。

歌声婉转悠扬,配上那一双眼波流转的双眼,生生把一句本该气势昂扬的歌词,唱出了绵软无力,要死不活的感觉。

沈韶春脚下当即一个趔趄。

身边便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将她搀住,“你可是想起来了这首沐浴之歌?”

沈韶春:“……”

她斜眼一瞄对方衣上的飞鹤祥云,立刻就往侧边一退,没费力气她便挣开了某人的怀抱。

她一挣脱,某人手上落空,半天才缓缓垂落身侧。

沈韶春抬眼直直瞧着对方,生硬丢下一句,“未曾听闻过,还请阁下莫要再纠缠。”而后便疾步往屋内走去,就此丢下这一鸟一人。

在身后掩上门,沈韶春斜睨了眼身后,心下安慰自己,再坚持坚持。

这个高傲若孔雀一样的人,是折腾不了几日的。

谁曾想这一折腾竟然就是三个多月。

这三个多月里,这鸟儿日日来吟唱这么一出,日日唱的调还都不一样,有她听得懂的,也有她听不懂的鸟语,语调有快的也有慢的,唱法有京戏腔的还有黄梅调的,甚至有评弹,竟是融会贯通,反学了人界的调调。

不能说不用心。

完了,这鸟儿还像缕幽魂一样跟在沈韶春身边,一张鸟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曲子是公子亲自教我的,他听你唱过一次,就记在了心上,可见他当真爱惨了你。”

“若不是公子五音不全,否则他当真要自己来唱给你听的。”

“你瞧他日日在你房顶上,那顶上的木头都已经被他雕满了各种毛绒绒的神兽,你怎的也不上去瞧瞧?”

“苏园的黑莲如今全都变了样,你就不好奇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

沈韶春听着这鸟儿的车轱辘话,也足足听了三月有余。

加上她身边的十余个孩子,也时不常地受到那只鸟儿的洗脑,再提起这位“寓先生”时,口中说的都是他如何以双手抵挡住百拳,拳打过哪个了不得的妖兽,脚又踢过哪个为祸世间的歹人,被这一塑造,某人简直成了天上地下难得一遇的绝世良人,而竟然看不上这样绝世良人的沈韶春,就成了天上地下顶顶顶眼瞎的傻子。

当然,这十余个孩子连带孩子们的父母兄姐自然还不知道,他们口中热议的这个眼瞎的傻子正是他们的任先生。

沈韶春每每听得直捏脑壳,明明在脑海里已经向某人掏出了自己的40米大刀,面上却仍要装作云淡风轻。

白日里该教孩子练功习字还照常教,夜里该熄灯睡觉或打坐也依旧如此。

只是每逢入夜,她房顶上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着实让她难以忽略。

好几次气势汹汹走到门口,停下拉门的手,她又垂丧地躺回榻上,努力忽略那个存在。

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破了她数种结界,自己代替结界守在她房顶上。

日子久了,她便养成了惫懒的坏习惯,时不时便会忘记这件事。

是以某日入夜后,有几只虫怪循着她周身散开的灵气钻进她屋里,而房顶上那道气息未能如期出现,沈韶春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反倒有些不爽利。

等了许久,那道气息一直未出现,那股不爽甚至发酵生出了些许怒意,她感觉自己活像个因手底下某个岗位的人未按时到岗而发脾气的小老板。

难怪,会有“要警惕敌人的糖衣炮弹”此等言说。

沈韶春灭了虫怪,又重新设置了结界,然后才不安不稳地睡去。

这人可是已经走了?

他应当已经走了。

走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