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魔君你可要点脸吧>第45章

这地方不对劲。

苏玉舟自打靠近这山再入了这山洞,就有种熟悉又厌恶之感。

当年苏家葬身的活人坑,祭坛亦是开在一处孤山之内,孤山的周遭亦如此处,寸草不生。

身边的人突然凑上前来问,“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苏玉舟下意识伸出手捉住人的胳膊。

被突然抓住的沈韶春,心觉二人此时是两个大男人,这么拉拉扯扯定然不好看。

于是她挣了挣,不仅力量悬殊没挣开,反而还让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又收紧了力道。

感觉骨头都在咯咯作响,沈韶春痛得轻嘶一声。

二人这一来一去,顺利引起了身前人的注意。

人回头来瞧,视线定定落在他二人的一抓一阵的胳膊上,那表情,震惊,惋惜,鄙夷,一言难尽。

反正她此时示人又非真貌,未免引来更多人,沈韶春果断放弃挣扎,忍着痛随突然发神经的某人去。

直到点香之时,某人才放开她的胳膊。

这点香,点的其实是一人高处搁置的火盆。

五大家族各执一个方向,用火折子点了浸了黑油的火把,以火把的火去引燃火盆里的东西。

火光照亮了山洞,沈韶春才隐隐瞧清了,圈住五个火盆的这块地上,原来竟是一个什么阵法。

阵法莹莹闪动,带着股叫人不大舒服的威压,她和点火的苏玉舟互递个眼神。

为了证实是否只有他们能瞧见,沈韶春特意去询问了其他家族的近侍,得到的回应都是摇头,还叫她莫要胡说。

沈韶春扫视一圈山洞中的大家。

几大家族的主仆包括苏鸿爷爷在内,无一不对这阵中几个灯柱躬身行礼。

他们口中皆念念有词,一边表达着对庇佑的感激之情,一边又对来年气运虔诚行祈。

唯有她和苏玉舟,瞧着这山洞中的阵法,在随着紫烟的缭绕升腾而越发显出粗壮和耀眼的光亮来。

而那股由阵中心生出的威压也越来越强,仿佛无形中是有一只手在推拒着她,要将她弹出山洞中不可。

这分明就有问题,而帛屿城中的这群人对此似乎并无察觉。

沈韶春暗暗运行灵力与那股力道相较劲。

对抗至耳鸣响起之时,沈韶春眼前的场景像切了张背景大多一致,但内容不同的新幻灯片一样,发生了转变。

灯柱还是那些灯柱,仍旧燃着火,却未冒紫烟,而山洞内的石壁颜色也泛着刚凿开时的灰白色。

周围不见其他人,就连能察觉到不对的苏玉舟也不在。

沈韶春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立在五个灯柱的中间,她脚下踩的是比灯柱略高出一截的石柱。

石柱平台若十人圆桌大小,平台上被凿刻出了纹路。

这纹路有几分眼熟,沈韶春细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绘制手法与她先前在山洞中所见阵法,如出一辙。

“坐下。”

一个粗噶的男子声音忽然从头顶砸下。

沈韶春想抬头去瞧,但她惊觉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移动交叉,身子一矮,她便盘腿坐于了地上。

“结印。”

头顶又传来一声粗噶的命令。

随着这声命令,她的双手在身前快速变换姿势,最后做出个十指弯曲相扣,大拇指相对顶在丹田处的动作。

“散。”

男子粗噶的声音又再响起。

沈韶春只觉,自己的灵力在努力推着自己的神识,正不停地在向外延展。

一直延展一直延展,延展至石壁后,又猛地再弹回来。

弹回来的力道,像无数把寒刀割在她身上,沈韶春闷哼出声。

但两只手,却像和她的丹田生在了一起,她压根分不开。

如是的刀割之痛出现了数回,实在太痛了,沈韶春心觉这样下去不行。

在又一轮刀割之刑过去之后,她开始回想与苏玉舟掰手腕的那无数个夜晚。

她想象着自己的两只手不完全是自己的手,有一只是苏玉舟的。

她不停在脑海里重复苏玉舟念得她耳根都要起茧子的引导之语——

“将自然流转于四肢百骸的灵力聚于手掌,劲力与呼吸相合,若潮汐涨退自然澎湃,将我的焰火罡视作火折,纳入这片灵气海洋,寻到藏在海洋某处的火种。”

像之前的无数次一般,沈韶春感觉自己被丢入了一片暗黑的深海,四周漆黑一片,耳膜也被水压得生疼。

“不要强行对抗,不要挣扎,不要因恐惧退缩,即便一片黑暗,也试着睁开眼去寻一束光,找到那束光,接受它的指引,不要闭气,不要惊慌,而是将灵力等同呼吸,吞吐自然。”

她死于水,对水有种本能的恐惧。

尽管她努力了,窒息之感仍是很快像套索紧紧勒住她的脖颈。

什么劲力,什么潮汐涨退,自然澎湃,火折海洋火种,她通通管不了了。

她挥动双臂扬起无数水泡,打碎苏玉舟的引导,她开始挣扎,手脚并用的乱刨乱踢。

身上哪儿哪儿都开始生痛,好像要裂开来。

窒息和疼痛交织折磨着她,脑中一白,濒死之际,沈韶春才寻着点畅快感。

以前太想活下去了,整个人都像一张拉满的弓。

等到死亡临近,好像除了难受一些,也并没有这么可怕,至少鼻端再没有前一次死亡时浓浓的泥水臭腥气,没有呛得人疼痛的感觉。

这么一想,沈韶春反倒轻松了。

她终于摊开了手脚放弃抵抗,想着死前再瞧一瞧这个世界,她便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出乎她意料的是,眼前并非暗黑一片。

而是像晴朗的夜空一样的蓝黑色,深邃而广博,她就飘在这片蓝黑之中。

神奇的是,她在这片汪洋之中,既不感觉到恐惧,也不需要闭气,仿佛她就是这汪洋之中的一部分。

自然,熨帖。

四下里十分安静,耳边除了在她抬手之际带起水纹发出“嗡嗡嗡”的声音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也没有别的活物,沈韶春试着划动旋转身体,划着划着,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一个光点。

那光微弱,又正一明一灭不停闪动。

沈韶春缓慢划动身子,终于正对着那个光点,只觉它像极了一只萤火虫。

可这深海之境,怎会有萤火虫?

难不成是潜藏在灵海深处的火种?

沈韶春意识到这点,便朝光点费力划动过去。

近了,她也瞧清了光点的形貌,似一颗小小的金瓜子一样,闪着光在原地不停转动。

沈韶春朝金瓜子伸出一根手指。

手指刚刚接触到这闪光的边缘,这颗金瓜子顿时犹如活了一般。

不仅身形膨大至手掌大小,还在她伸手去捞时调皮绕着她的手飞绕数圈,然后再沿着她的胳膊若飞梭一样划过。

从这条手臂滑动至另一条,从身前非绕至身后,由头顶到脚下。

它的飞动轨迹若一条长长的光尾,随着这上上下下来来去去,在她周身罗织出了一件萤光之裳。

在她被包覆其中之时,金瓜子又缩回了一颗正常瓜子的大小,绕着她的脑袋飞动。

沈韶春抬眼瞧着那一圈圈的光尾,在她即将被绕晕之时,只觉额头有条类似额带的东西箍下来。

沈韶春下意识抬手去摸,指缝间忽地被什么小东西快速擦过。

刹那之间她的头被撞得往后一仰,一股热浪由头部往下,终是波及她的四肢百骸。

太烫了。

沈韶春双手捏拳一用力,耳边顿时响起一声尖啸,若剑出鞘。

与此同时她头顶的发髻一松,发丝散落,无风自飞。

沈韶春不由偏头瞥了眼自己的横飞的头发,只觉自己像被加了个梅超风出场的特效。

再一偏回头来,周遭的环境又起了变化。

略一辨认,她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凿刻有法阵的石柱之上,仍旧保持着双手交扣,大拇指对准丹田的动作。

“散!”

粗噶的怒喝又再打头顶砸下。

沈韶春的双手颤抖着朝自己丹田处猛一使力,她痛哼一声。

就在这时,感受到体内那颗金瓜子的战栗,沈韶春奋力一转,未成功,又一转,喉咙里涌上一口腥甜,她一吞咽,咬紧牙关,在牙齿都欲咬碎之前,她再奋力一转,终于成功将手上下掉了个方向。

那被延展出去的神识随着这一转,效果立竿见影,正一点一点收拢。

身上的痛感渐渐消失,沈韶春略微一松,那延展的神识又再被拉跑。

这情形就像是在跟谁举行一场单人拔河。

沈韶春又再提一股气使力,这一用力,对方也加了火候,她只觉两方相争之力就落在她的双手上。

双手颤动指关节互相拉扯、挤压,仿佛是在生受夹手指的拶刑,这竟比刀加身还要来得痛,生生令她落下泪来。

“太痛了。”

若是再这么下去,她的双手非废了不可,这么一想,沈韶春顿时哭出了声。

忽地后背一暖,紧跟着一个坚实的胸膛贴上来,两条胳膊也分别被另一双手臂贴住,随之而来的是另一双大手,缓缓包上她的双手。

这个人温暖,有力,可靠,带着股清新的淡香,萦绕她鼻端,渐渐安抚她凌乱的呼吸,止住她的哭泣。

随着她均匀吞吐的气息,沈韶春的双手也慢慢感召对方的引领,将掌心向上的双掌虽费力却一点一点调转方向对准自己的腹部,再随着对方收合的动作,缓缓合拢双掌,做成个十指指尖弯曲相扣,掌心相对,拇指相并的手势,一丝丝一缕缕地将自己被拉出的神识收束回自己的体内。

直到最后一丝神识的收进,沈韶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渐渐掀开两个仿佛粘住了的眼皮。

眼前所见还是那个山洞,洞中也还是那些人,那些人还在朝着灯柱弯身相拜,口中依旧念念有词。

沈韶春也瞧见了立在对面石壁下的自己,那相貌平平的男装打扮模样。

还有苏玉舟,他静立在苏鸿爷爷的身侧,垂着头做了个默诵的姿势。

旁人瞧不出异象,但她却能瞧清,男装的“她”和苏玉舟身上都没有生命迹象,不过是两缕游丝所化的障眼法。

那么,此时在避开众人所处位置,在她身后正拥着她的人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沈韶春垂下眼。

她将视线定格在两人贴合在一起的手掌上。

感受着后背上跳动的那颗强劲的心脏,以及贴在自己侧脸颊的这个脑袋。

满鼻又都是他身上的清新淡香,沈韶春心若擂鼓,又似叩门声急促。

听着,感受着,嗅着,她有一瞬恍惚。

眼前似乎当真出现了一扇双开的木门。

门上爬满她最喜欢的樱粉色蔷薇花,花开甚繁,她抬手轻轻推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她瞧见门内立着个人。

那人身长八尺有余,一身黑衣,衣上银丝线绣了振翅高飞的三五只鹤,正负着双手,倨傲地瞧着她。

“进来,双修。”

她听见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