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三人手上沾的鲜血着实不少,灵气来势汹汹,冲得沈韶春身体有些兜不住,外伤未愈又添了内伤。
焰火罡她暂时是不用想了,眼下还得先从锻体抓起。
说到锻体,其实她原先就已经开始以战锻体,不过眼下弱又加伤,还得吃药。
要吃的是固体丹。
可惜,走遍了帛屿城中大大小小的灵丹药铺,他们只找到很一般的固体丹,服下疗效甚微。
一问,各家回答都一致。
说是自打百多年前,炼固体丹所需的优质灵草灵药生长的那座摩夫山上,不知何故起了毒瘴。
这毒瘴浸染了灵草灵药,令灵草灵药转了性质,多少都带了毒性,炼出的丹药就成了毒丹,有人因此丧命。
帛屿城内的炼药师们便集体弃了这类丹药。
只偶尔在采别的药时,遇见了炼制固体丹所需的灵草,顺便才会挖一些回来,得闲了才会炼一些。
但品阶都不高,数量也不多。
可现下,沈韶春的身体,还非得优质固体丹不可,否则时间拉长,她的修炼压根没法进行。
本来,沈韶春是打算在苏玉舟入山寻草时,自己留家休养,顺便做做其余的功课。
谁能想到呢,大早上的,苏玉舟刚走,苏放家的和苏鸿家的两位夫人,就齐齐找上门来。
刚一坐下,两人就迫不及待开口。
一人不乏埋怨地说:“小夫人真是贵人事忙,我们连着来了几日都没见着人。”
另一人还算客气道:“一年一度的祭神节将至,一瞧小夫人就是见多识广之人,不知有没有甚好的法子能招徕更多的香火?”
香火这东西,在这个小世界中,起着改变各大家族气运的作用。
香火越旺的一家,引来的灵气就越盛,来年事事也更顺遂。
而选择将香火烧在这家灵庙里的民众,靠着香火的引渡,也能收到更多的灵气,能影响来年各种收成。
沈韶春听了一阵,听出来这其实就是个人和事兴的事儿,跟灵气不灵气怕是压根不沾边。
不过,她也不太确定就是了。
毕竟这个世界是书中所绘,难保不会真的存在些奇妙之事。
沈韶春刚来,没过过什么祭神节,一时有些迷茫,“我初来乍到,还得二位夫人多帮忙才是,不知夫人们有什么主意?”
“先前呢,这神车都是我家月儿出面……”苏放家的这不乏哀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鸿家的一声轻咳打断。
沈韶春将二人这番眼神交流看在眼里。
她端起茶碗一吹茶沫笑道:“二位夫人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言。”
苏放家的扯了扯手里的手绢儿,未理苏鸿家的阻拦,“苏家没有小姐,为了这神车的体面,总归还得家中贵女出面,不如……”
沈韶春挑眉,与人对视一眼后,便垂目继续喝茶。
屋中静了一瞬。
沈韶春搁下茶盏,“其余四大家族可是都有未出阁的贵女出面?”
苏鸿家的笑回:“是的,且个个人美,有才又有德。”
“一般的人可登不了神车,即便登了难保不会惹人笑话。”苏放家的一边牵自己的手绢儿一边儿道。
言外之意,别想随便找一个女子顶上,轻贱旁人还作践自己。
沈韶春一脸犯难。
她问了些往年祭神节的情况后,才一副深有领会的模样点头,“既如此为难,那便不设神车好了。”
苏鸿家的为难:“这……”
苏放家的十分不客气:“这怎么行?岂不显得我苏家落于人后?”
沈韶春清了清嗓子。
“我们苏家本来就只有两个小公子,苏玉舟和苏玉磐,压根就没有什么正经小姐,此事谁人不知?”
“正经小姐”四个字刺痛了苏放家的心。
苏放家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欲发作,一时又想不出好的说辞,苏放家的急得绞着手绢儿,脸上又发了红,直偏头去跟身边人递眼色。
但苏鸿家的压根没瞧她,只满脸堆笑应是。
“既然没有,又何必在子嗣这种事儿上打肿脸充胖子?另寻他法都好过滥竽充数,二位夫人说是也不是?”
苏鸿家的照旧应是。
此人低眉顺目,沈韶春瞧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苏放家的心上则又挨了一刀,此时眼睛都红了。
沈韶春心觉自己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对待了一场,气终于是顺了,她这才转到正事上来。
“您二位刚才也说了,这神车是属于前几年华家的别出心裁,而后来苏、谢、施和曹四家,也不过是不想落人后的效仿,那苏家打破这俗成之事,想必也不是甚大罪过。”
“再者,既然华家当年能创新,我们苏家自然也可以,”沈韶春将胳膊搁在桌上,心下已有了个主意,她轻松道,“这事儿就由我来办吧,您二位夫人不必劳心了。”
“可……”
沈韶春看向欲言又止的苏放家的。
等半天人也没放出个屁来,她一撑桌子起身。
“若无别的事了,二位夫人且多坐坐吃吃茶,我前几日被诛人蜂蛰了,身子还不太爽利,就不陪您二位了。”
“既然小夫人身子不适,那我们便不叨扰了,这就回去了,祭神节之事,我等就拭目以待了。”
沈韶春冲两人灿烂一笑。
二人行出苏园,苏放家的才一把扯住苏鸿家的,“嫂嫂不是说来帮我接月儿回来么?”
苏鸿家的紧了紧眉头,“这小丫头不好对付。”
短短一句话既叫他们要知分寸,又堵了他们再提唤回桐月的路。
“人话都说成那样了,若我们再提,场面不知会多难看。”
苏放家的才不管那么多,“难看就难看,我家的孙女儿,她凭甚做主?”
“别忘了,这个家姓什么?”
“姓苏怎地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大哥操持着,等他二人隔几百年再来,草都不知窜了多高了。”
“别说这种浑话了,”他们岂敢不尽心,两个宝贝孙儿都在人手上,苏鸿家的心里一痛斥道,“人还在,你怕甚,再寻个机会接回来就是了。”
“合着这孙女儿不是你亲生的,你是一点不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苏放家的尴尬一顿,转脸儿又嚎起来,“我就这一个孙女儿,我怎么舍得她受这等苦?”
“你就知足吧,桐月好说也在你们膝下承欢这么多年了,可怜我和你大哥,夷则和槐序,那么小就被从我们身边带走了,我们还不能问一句人是否安好,你说我们找谁说理去?”
苏放家的一噎,板着脸道:“反正,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回去再想想别的法子。”
二人终是一步三回头地登车离去了。
送走了这二人,沈韶春练了一上午的功,午饭后预备睡一会儿,就听外头吵吵嚷嚷又来了人。
这回来的人可多了,各处掌事的夫人们,黑压压地挤了一片,都是来给她问安的。
沈韶春面对七嘴八舌的妇人们,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
又是陪着吃茶,又是陪着说祭神节之事。
期间还因为某几个夫人之间不对付,还得帮忙劝着些,讲些以和为贵的大道理。
一日下来,沈韶春感觉自己的社交能量都被榨干了,就是苏玉舟回来,她也只剜他一眼,懒趴趴的趴在桌上不想说话不想动。
苏玉舟被不冷不热的看一眼,很是莫名其妙,“谁惹到你了?”
“还能有谁?就你们家的这一大帮女人,那真是,绝了。”
明里暗里让她不要年纪轻就乱来,还各种阴阳怪气儿叫她不要坏了苏家的气运,还有人因为这个差点没打起来。
“我跟你说,我要不是顶着苏夫人的头衔,我当真就撂挑子不干了。”
苏玉舟给人倒杯茶,“是,苏夫人受累了。”
沈韶春身子不大活动似的直起来,定定看着他。
苏玉舟:“?”
沈韶春摸摸后颈,“这话从你嘴里冒出来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呢?”
“怪吗?”
“不怪吗?”
“哪里怪?”
“哪里不怪?”
沈韶春接完话,视线一偏,瞧见他耳朵竟然诡异地发红,她不由抿了抿唇。
却听苏玉舟又接一句,“你今天喝桂花茶了?”
“你怎么知道?”
“你牙缝里有朵桂花。”
“诶?!”
沈韶春捂着嘴偏回头用舌头嘬牙花,嘬了一圈当真嘬下颗什么东西。
至于是不是桂花,她不能确定,但出了糗,她双颊和耳朵都不禁烧起来。
闭了闭眼,小小镇定了下,她才偏回头来。
再一瞧对方,正镇定喝茶,耳朵哪里还有什么红色。
难道是她看错了?
夜里,沈韶春将揽下祭神节之事同苏玉舟一提,得了人的支持,她顺便又提一嘴不想再留家受这群夫人的纠缠。
于是,第二日,她便跟着苏玉舟出门去了。
两人直奔摩夫山。
落下山头,沈韶春双脚刚沾地,就有一只黑鸟朝她冲来。
看着那尖利的爪子,沈韶春祭出拍子就朝鸟儿拍去。
见鸟儿被这一拍瞬间变成了两只。
沈韶春:“……”一拍二鸟?
看着被苏玉舟烧成两包粉末的不知名黑鸟,化成两团黑色的毒瘴之气后,又扑了她一脸。
她只觉自己像满吸了几口二手烟,呛得胸口都有些难受。
不禁咳嗽几声,她面上一焦,“这山还真是古怪。”
她声音落地不久,就听不远处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呼,“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