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雨会突然搬走, 完全出乎许经年的意料。他们只不过一个月没有联系而已, 这个女人居然就这么一声
不吭地搬走了。
他震惊的同时,也觉得越发的烦躁。他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 既有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阵脚的无措感,
更有一种从内心深处衍生出来的挫败。很明显吴桐雨是有所准备的,她是要和他划清界线了。
他不懂自己的烦躁和挫败感从何而来。这种复杂的情感是他过去不曾有过的。他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感受
到无可奈何, 根本就不知道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过去他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遇事也向来从容不迫。在翰林院任职这些年, 不论遇到何种复杂棘手的事
情, 他都能沉心静气地坐下来, 挨个儿分析透彻,逐一理清那些细枝末节,然后一举击破。
可这一次,他却是无计可施了。因为迄今为止他都搞不明白吴桐雨这个女人为何说翻脸就翻脸了。更不自
己为何会这样失落和迷惘。
如果她是因为那次那件事,他记得自己已经跟她道过歉了呀。她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 应该不至于耿耿于
怀这么久。为了和他划清界线, 甚至不惜把家也给搬了。事情演变成如今这样, 完全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微微抬头问邱大娘:“大娘, 您知道吴小姐搬哪里去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吴小姐搬家的时候没说, 我也没问。”
看来邱大娘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打扰了。”他冲着邱大娘点头致意。
“没事儿。”紧接着邱大娘将厚重的防盗门给关上了。
许经年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吴桐雨家门前。再一次细细打量周边的关键。
目光落在头顶那盏老旧的声控灯上, 耳畔不知觉就响起了某个声音。
“不要嘛,我要你送我上去。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 我怕黑。”
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吴桐雨的那个吻。柔软,温热,似乎还夹带着女人特有的馨香甘甜。
只是当时他太过于震撼,没有细致感受。如今再回过头品,总觉得有那么一股心驰神往。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是无可更改的事实。就像有些情感,悄然落入心间,当事人或许还毫无察
觉,可那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一走出龙庭小区,许经年便给米粒打了电话。如今恐怕只有米粒才知晓吴桐雨的踪迹。
米粒确实是知情人。她和吴桐雨十多年闺蜜。吴桐雨不论有什么事,她往往都是第一个知晓的。
她不清楚吴桐雨和许经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好闺蜜,吴桐雨做出的任何决定她都无条件支
持。这是作为闺蜜的担当。
追了这么久,吴桐雨突然就放弃了。米粒觉得很可惜,也试图劝过她。可奈何好友心意已决,不可更改。
她只能随她去了。
经历了父亲入院的事情,吴桐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退了市区的房子,主动搬回家住。每天上班不惜挤
地铁,转公交。然后听从父母的安排乖乖地跑去相亲,励志年底之前能把自己嫁出去。
诚如吴桐雨自己说的:“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一晃眼马上就三十了,我蹉跎不起了。何况我爸妈也上了年
纪,我得让他们安心。”
她口中所谓的“让父母安心”自然就是尽快结婚,尽快有个自己的家。
米粒其实也很理解吴桐雨这种想法。毕竟女人一旦到了一个年纪确实没有年少时的那种热血和不顾一切。
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及时止损,趁早放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许经年会给她打电话她还真有些意外。她以为吴桐雨已经和许经年到过别了。没想到这姑娘是一声不吭就
搬家了,连个招呼都没跟人家打。
米粒十分不可思议地说:“我以为小雨都跟你说清楚了。”
许经年:“她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并不知道。”
米粒问:“许先生,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对小雨究竟是什么感觉啊?”
许经年:“……”
许经年直接被米粒给问住了,老半天才丢出一句话:“我不知道。”
米粒:“……”
许经年确实不知道,到现在他自己都还没整明白呢。
“我不清楚自己对她什么感受,就是觉得我今天必须要去找她,不然我会难受。”
许经年看着稳重,成熟,事实上也是个感情小白。也难怪吴桐雨会伤心,这人压根儿就没整明白自己的心
意。
“哎……”米粒蓦地叹息一声,“那你去找她吧,我等下把地址发你手机上。我觉得你们俩有必要好好谈
一谈。”
***
吴桐雨父母家在浅都苏溪区,距离市区十多里。许经年照着米粒给他的地址找上了门。
开门的是吴桐雨的母亲陈慧芳女士。陈女士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高瘦的小伙子不禁有些诧异,“你找谁
啊?”
“伯母,这是吴桐雨家吗?我找她。”
陈慧芳女士面露猜疑,“你是?”
“我是她朋友,我来找她有点事。不请自来,冒昧打扰了!”
陈慧芳女士觉得门外的这个年轻男人不仅长相精致,而且谦逊有礼,她的好感顿时倍增。赶紧笑吟吟地
说:“快请进。”
“好。”许经年跟着陈女士进了屋子。
房子看上去有些老旧,屋内的陈设也显得很古朴,一看就知道上了年头。好在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净,规整
而富有条理。
陈慧芳女士问:“小伙子贵姓啊?”
许经年:“免贵姓许。”
“小许啊,你先坐会儿,小雨她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可能要多等一会儿了。”陈慧芳女士给许经
年端来一杯热茶,“来,喝茶。”
“谢谢伯母。”许经年接过玻璃杯,端在手里,“今天周六照理说不用上班,她是出去有事吗?”
陈慧芳女士笑呵呵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她二婶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让她出去见见。”
许经年:“……”
“咳咳咳……”许公子直接给呛住了。
“哎呦小伙子,你喝慢点呀!”
许经年掩嘴,“我没事伯母。”
“慧芳谁来咱们家了?”吴桐雨的父亲吴青山这会儿从卫生间里出来。
陈慧芳女士回答:“女儿的一个朋友。”
许经年忙站起来,礼貌地问好:“伯父好。”
“你好。”
吴青山自打上次出院以后,精气神就一直没有以前好,脸色也显得有些发白。
吴青山坐在许经年对面,有些虚弱地问:“小伙子你是我们家小雨的同事哇?”
吴桐雨一家是地道的浅都人,乡音很重。
许经年摇头,“我不是。”
“那你做得什么工作?”
“我是个演员。”
老两口都不追星,只知道演员和幼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职业。陈慧芳女士很是诧异,“那你是怎么认
识我家小雨的?”
“通过朋友认识的。”许公子聪明地扯了个小谎。
吴青山夫妇对许经年都很好奇,毕竟是他是第一个来家里找女儿的男人。但毕竟是生人,他们也不好过多
打探。只能等到女儿回家再问个究竟了。
许经年干坐了半个小时。吴桐雨这才回到家。
她的第N+1次相亲失败了,拜她家二婶所赐,她又见识了一个奇葩男。两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那个奇葩居
然跟她科普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西方经济学。她简直都要吐血身亡了。能活着回来已是上天垂怜!
“爸妈,我回来了。”吴桐雨拖着分外疲惫的身体进屋。
陈慧芳女士嗖的一下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小雨你总算是回来了,人小许都等你很久了。”
小许?
吴桐雨脑子里正思考母上大人口中的这个称谓。貌似家里没有姓许的亲戚呀!
一个低沉舒缓的男声拂过耳畔,“吴桐雨,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