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公主府东边一处极大的院子里,院子里的药炉日日都架在火上烧着连这院子里都是一股厚重的药味。

  “公子的病怎么样了?”茜丹拉着新寻来的大夫问。

  大夫小声道:“公子病的蹊跷,虽看不出缘由但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是这屋子不大干净。”

  茜丹眼神一厉,刚要发火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大夫见茜丹明白了他的意思松了口气,这深宅大院的公主府上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好在茜丹是个玲珑人。

  大夫四下扫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小心地点头。

  茜丹压着一口气,冷声说:“我知道了,你别乱说,我带你去见公主。”

  从崔平旷的院子到刘云舒的院子并不需要很久,茜丹先进了内室让大夫在外间等候。

  刘云舒正在赏画,听见动静头也没抬,“新来的大夫怎么说?”

  公子的病是从广平府回来后才开始的,初时和感染了风寒一样。但几天的药吃下去不见减轻反而加重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请了那么多的大夫,又用了这么些精贵的药材却一概没什么起色。

  茜丹心里早就有了疑惑了。

  大夫说院子不干净,茜丹忽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要是别人自然是一个字也不敢乱说的,但茜丹却不会。

  茜丹的命是刘云舒救的,她对广平公主不会有一点隐瞒。

  “奴婢有些话要说。”

  刘云舒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嗯。”了声。

  “刚才那大夫说公子的院子有问题。奴婢想了想自从公子回府之后府上所有伺候的人和使用的东西都是公主亲自选,的奴婢想来这些东西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茜丹咽了口口水,“但除了这些剩下的就是皇上赏赐的那些了。”

  江山似锦,景色如画。

  刘云舒愣了一下,摸着手底下的江山图半天说了一句:“难怪。”

  难怪这病她瞧着那样熟悉。

  原来是宫里出来的手段,刘云舒自嘲一笑。果然是舒坦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竟连这些要人命的手段都抛诸脑后了。

  茜丹说得小心,“我已经叫那大夫在外头候着,公主可要见见他?”

  冷静了片刻,刘云舒摇了摇头。

  茜丹又说:“那,可要给公子换个住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刘云舒的心彻底冷了下去,她的手颤抖着,但她习惯了维持表面的镇定。

  平静面容下她的心早已波浪翻涌,她嫡亲的弟弟,她拼的家破人亡也要护着的弟弟,如今,却想杀了她唯一的儿子!

  “更衣,我要进宫。”

  韩水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荣叶就让人入府来请她了。

  羽桃跟姜芙也住在她这,韩水云干脆叫了她们一起出了门。

  马车里坐的满满当当的,羽桃照旧黏着韩水云,姜芙坐在对面跟她说话,语气有点感慨,“没想到你一个大家小姐还会染布。”

  韩水云差点抚额,“也就是侥幸。”

  羽桃抱着韩水云的胳膊两眼晶亮地望着她,手上比着两个大拇指。

  韩水云揉了揉羽桃的脑袋,小姑娘比前段时间长开了些倒是更好看了,韩水云忍不住说:“我们羽桃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因着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姜芙每次面对着羽桃都有些不自在。

  姜芙仔细看着羽桃,羽桃的的模样跟羽阳并不十分地像,这样的容貌想也知道是承继着谁的。

  姜芙心里苦涩,却也说道:“羽桃的模样确实很出挑。”

  羽桃的脸罕见的红了。

  荣叶约韩水云见面的地方竟然是花秋尽开的酒肆。

  今日是每月一次花秋尽在酒肆弹琴的日子,酒肆里人满为患,就连外头都围着不少听琴的人。

  “韩小姐。”

  “叶老板。”

  姜芙半路去了衙门,韩水云跟荣叶打了招呼后就带着羽桃落了座。

  “听说韩小姐喜欢喝秋露白。”荣叶笑着给韩水云倒了一杯酒,“这是我特意让花老板准备的陈酿。”

  韩水云看着酒盏有点无语,“现在好像全京城都知道我喜欢喝秋露白了一样。”

  “没有没有。”荣叶笑了起来,“我是特意找荣彩打听了。他今天本来也想过来的,但衙门里有事走不开就没来成。”

  荣叶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跟他聊天很有趣味,再听着花秋尽的琴曲,喝着秋露白,这一日过的倒是惬意。

  临了的时候荣叶才问了韩水云一句,“不知韩小姐那里可还有别的染料秘方?”

  韩水云这才想起今儿还是有正事要谈的,她看了一眼香晚,香晚也正看着她。

  “你想开染布坊吗?”

  香晚咬着嘴唇,但韩水云还是看出来了,“秘方暂且没有,但若是给我些时间,应该可以试出新色来。”

  荣叶立即来了兴趣,“我刚好在西城门有一处地方,从前是用来做米仓的,不过近些年来一直荒废着,韩小姐若不嫌弃可以用我那块地方。”

  香晚眼睛亮晶晶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会离开的话,有了这些东西香晚也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要是她没办法离开的话,那至少也能让她跟香晚过的好一点,韩水云同意了。

  日头渐渐不见,沿路的街市都挂起了灯笼,韩水云跟荣叶详谈了一日,站起来的时候腰都累的发酸。

  “就这么高兴?”韩水云看着一天都在兴奋里的香晚忍不住逗她。

  香晚瞧着就是心花怒放的样子,“要不是去了韩湾村,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除了做奴婢外还可以做那么多的事情,姐姐我,真的很喜欢…”

  香晚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

  韩水云叹了一声,谁不想过不受人差使的日子呢?

  秦溢在酒肆对面站了半日却不见韩水云往这边瞧上一眼,只好提着灯笼朝她走了过去。

  香晚看见秦溢擦了把眼泪往后退了退。

  韩水云看见秦溢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知道韩水云跟荣叶在酒肆里喝酒后他心里就不大舒服,下了衙门急忙就过来了,没想到终于等到了人韩水云却没有发现他,眼下秦溢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他看着韩水云不轻不重地反问:“我不能来?”

  “你不高兴?”韩水云憋了一下问。

  秦溢垂下眼,“你跟荣叶谈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