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下马车, 就见祝林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两人,询问道:“你们去哪儿玩了?”

  “去梅园了, 那里梅花开得好漂亮, 还遇到了里面的园主,他给我们泡了梅花茶,里面真的有梅花的香味...”祝棠扶着他的胳膊, 瘸着腿往里走。

  祝林听她这么絮絮叨叨的,又见她不似说谎的模样,心中的怀疑消了几分:“你这腿怎么回事, 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可能是走久了, 不过问题不大,就刚刚疼了一会儿,我过几天还要跟三哥出去打猎, 所以现在先养养。”祝棠丝毫不客气地将半边身子的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他被气笑了:“都这样还要出去玩呢?上次就是在猎场出的事儿,一点儿记性也不长。”

  祝林转头看向抱着梅花枝的祝柳, 忍不住说他一嘴, “三哥你也是, 她想去你就由着她?”

  “三哥会看好我, 不会让我摔的。”祝棠反驳他,撑着椅背,瘫坐在了椅子上。

  “你倒是信任他。”祝林的语气有些酸,他不再与她争辩, 怕她起了逆反心理,更是不管不顾起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去?我也要去?”

  祝棠噗嗤一声笑了:“你不是刚刚还在说我?其实是自己也很想出去玩吧?”

  说罢, 祝林却不理会她, 她见没乐子了,便转头与祝柳说话:“三哥,你看看插那个瓶子里好?”

  “这个白的就很好,还有这个粉的也不错。”祝柳站在花瓶架子旁,一一指过去。

  “行,那就取那几个下来。”她坐去圆桌前,拿着剪刀,将花枝修好插进瓶子,“这个给祖母,这个给大嫂,这两个给二伯母和五妹,还有这个给三哥,剩下的留给我自己。”

  听了她的吩咐,小喜将插好的梅花搬去一旁,准备送出去。

  “为何没有我的?”祝林走过来,质问她。

  祝棠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些东西,你要想要,我给你再剪一瓶出来。你刚好在,自己去挑个喜欢的瓶子。”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祝林再想发作也难了,只能听从吩咐从选瓶子,却听那边已经聊起来了。

  “三哥,你的想怎么剪?”

  “我看都很好,不用剪了。”

  既然三哥不剪,那他也不剪了,祝林抓起一把花插进瓶子里,大喇喇道:“我也就这样。”

  蓝瓶子配红梅花,看得祝棠与祝柳齐齐发笑,祝林瞪了两人一眼跑远了,屋里祝柳与祝棠聊了两句,也起身告别。

  祝棠在屋里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梅花枝,左修一下右剪一番,最后将一瓶花给剪秃了。

  她有些无奈,不过送出去的那些花,他们都很喜欢,还夸了她,也算是没有白费心思。

  接近年关,天气倒是越来越好起来,好几天都是大太阳,气温也回升起来,街道上格外热闹。

  祝棠坐在马车里忍不住往外看去,小声嘀咕着:“原来这里过年办年货也这么热闹啊。”

  祝柳见她盯着外头,也靠过去,在她身后往外看:“快过年了,不论这一年收成是好是坏,总是要开心过的。”

  “那我们家办年货了吗?”祝棠一转头,险些撞在他的鼻梁上。

  他往后退了退:“自然是办了的,往年应是祖母、二伯母和大嫂一起办的,今年大嫂有了身孕,行动不便,应当只有祖母和二伯母了,不过秋姨娘应当会在一旁协助。”

  祝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三哥,你介意秋姨娘吗?”

  “为何介意?母亲早亡,父亲想身边再多一个人无可厚非。”祝柳有些不解。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爹又不是什么痴情种子,娘走了,就会一辈子不娶,只是...“我是问,咱们爹有很多小妾吗?”

  祝柳怔了下,不知道她怎么问到这里了,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他公务繁忙,不常在家,我与他相处也不多。”

  “我只是觉得好奇怪,他要是有很多小妾,那我岂不是会有很多姨娘?”祝棠想着一群穿红戴绿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各种花枝招展,各种宅心计,忍不住一阵恶寒。

  祝柳眼神闪烁了下,摸了摸她的头,劝解道:“可没有几个男子是不纳妾的,即使你以后嫁的人,也不定能守着你一人过一辈子。更何况没有妾,也会有通房,虽没有名分,和妾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屋子的女人,斗来斗去,只为了能讨一个男人的欢心,她过不了这样的日子,她既斗不过也不想斗。

  她幽幽叹了口气,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三哥,你以后会纳妾吗?”

  祝柳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将她引到这里来的,却被她问住了:“我只能与你说实话,我也不知。”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她眼神黯淡了下来,再去牵她,也是不理不睬的,一个人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祝柳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从背后去抱住她:“你不想让三哥纳妾,三哥便不纳。”

  这事儿怎么能由得了她做主,应当是他以后的夫人才有的权利。可她还是有点小开心的,轻轻挣了挣,嘟着嘴傲娇道:“我才不信你,你们男人都坏东西。”

  听她这话,他便知道她气已经消了,他抱紧了她,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这么好骗,随口一句便信了,还这般开心,以后恐怕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四妹说的都对。”他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和她一同往外看去,“快过年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祝棠摇了摇头,她在祝府也算是锦衣玉食了,想要什么都有,物质上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她道:“想要三哥永远陪我身边。”

  身前之人向来会撩人不自知,祝柳是知晓的,可她这句话,还是在他心中深深烙上了印,他忽然痛恨自己为何没有通天的权利,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他暗暗呼出一口气,轻声道:“我知晓了。”

  一路往城门外去,两人下了车,换上马匹朝前去,祝棠坐在他身前,懒懒靠在他身上。

  她回头看他一眼,心道:还是和三哥一同玩比较好,她能一直靠着他,赖着他,也不会觉得尴尬。

  “在想什么。”祝柳搂抱住她的腰,加快了马速。

  “在想今天天气真好,真适合出来玩,可惜老六被二伯母拦住了来不了。”祝棠闭着眼,感受风和阳光一起落在脸上。

  祝柳看着她白皙透亮的皮肤,心中暗自庆幸祝林没来,若他来了,他们怎么可能同乘一骑,又怎么可能靠得这么近。

  “坐好,我要放快速度了。”祝柳微微俯下身子,将她护在身前,甩下一道马鞭,在车道上飞奔起来。

  迎面而来的风将两人的衣摆吹得鼓起,祝棠张开嘴,在风中喊着,风扭曲了声音,她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笑声被风吹散,却又在祝柳的心头聚起,他感受到她笑时的微微颤动,忍不住也扬起嘴角。

  一路奔向猎场,祝柳戴齐装备,载着祝棠晃晃悠悠朝猎场深处去。

  祝柳是不会打猎的,病了那么多年,他从前甚至连重物都拿不起,可她说喜欢打猎,还说别人是如何打的。他心中实在堵得慌,在书院中苦练了一个多月的骑射,终于是有点模样了。

  他从身后圈住她,握住她的手,对准远处的兔子,咻得一下放出箭去,一箭命中。

  “哇!!三哥你好厉害!”祝棠忍不住要站起来鼓掌,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祝柳缓了几口气,无视后背的冷汗,跳下马将兔子捡起来扔进马后的箩筐里,接着翻身上马继续往前,他松松环抱住她,笑道:“你开心便好。”

  “三哥,走,我们去打鹿。”她比了一个出发的手势,祝柳浅浅笑着,控马朝前去。

  她凭借着记忆找到那天打到鹿的地方,可惜连鹿的影子都没看见,她疑惑道:“欸,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鹿又不傻,在一处被打,还在那一处停留。”

  “是哦。”

  祝柳扯着马换了一个方向,缓慢地朝前去:“若找不见鹿,只能先猎些别的了。”

  “好,都行,和三哥一起,做什么都行。”她拍了一下马脖子,喊了声驾。

  祝柳又被她的话撩到,忍不住轻轻靠在了她背上,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与四妹一起,我也很欢喜。”

  她展颜一笑,将他的手紧紧扣在自己腰前。

  马儿漫无目的地在林中溜达,时不时低下头来在地上吃草,一路走走停停,已到了林中深处,祝柳调转马头,往回走:“看来今天是猎不到鹿了,我们回去吧。”

  他嗓音沙哑得不行,坐得也离她远了些,生怕她发现什么异样。

  “好。”祝棠的声音也软软绵绵,有气无力。

  不能再待在这里,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来。

  祝柳拽住让马小跑起来,马蹄落在地上哒哒哒得响,颠簸着两人不得不靠近,他咬着牙,压住心中的欲望。

  正燥火难耐,忽而听见身后一阵野兽的嘶吼声。

  他连忙收起心思,边驾马边回首看去,却见不知打哪儿出现的老虎,忽然出现在身后。

  他心中一凛,不做他想,打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