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年略带着羞怯的声音时，姬无瑟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只是，看着全心全意信赖着无凡，满眼儒慕的漂亮少年，他心中，却莫名生出了些嫉妒的情绪。
他轻轻捏住少年光洁的下巴，低垂着眼睫，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戏谑。
小家伙，不近人情的无凡到底哪里好？
值得你这般信任依赖，甚至连那颗纯净炙热的心，都掏了出来……
越靠近，姬无瑟越能清晰地看到少年的细微表现。
被他抱住的少年，乌黑长发散落满榻，不谙世事，干净纯澈的漆黑凤眸，氤氲着点点水汽。
小家伙漂亮的小脸布满红晕，纤长的羽睫不停地扑闪着，明明紧张得悄悄捏紧了手，却在自己靠近的时候，强撑着没有躲开……
“别怕，我会轻点的……”
许是少年紧张的模样太过惹人怜惜，鬼使神差的，姬无瑟抬起手，轻轻抚过少年的头顶，温声说了这么一句。
也恰恰是因为这句话，宋锦笙心中的那种古怪感，被冲淡了许多。
眼前的无凡，看起来好像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虽说温和了些，但是，刚才的语气和眼神，并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被自己软化的无凡，确实会是这个样子。
这么想着，宋锦笙虽没再想着刚才无凡的反常，却还是将这个小插曲放进了心里。
垂下眼睫，在无凡看不到的地方，宋锦笙笼在长袖下的手，死死攥着。
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自己都习惯不了别人的亲密触碰……
捕捉到宿主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之色时，小九在空间里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抚的话，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就算不喜欢，终归还是要学着接受和习惯的……
当试探性的吻落在唇瓣上的时候，宋锦笙的羽睫扑闪得更厉害了。
他躺在床榻上，清晰地感受着那只解开自己衣衫的手。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微凉触感，身上人散落下来的冰凉长发，柔软的被褥，带着薄茧，滑过胸前的滚烫指尖，耳畔温热粗重的呼吸，无一不让敏感的少年颤栗……
跳跃的朦胧烛光下，少年雪白莹润，弧度漂亮勾人的躯体，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靡丽艳绝，却也有种清冷出尘的感觉。
而这样矛盾的感觉，在少年的脸上，最为强烈。
雪肤红唇，额间朱砂痣艳丽至极，偏偏眉眼清冷得像冬日的冷泉。
有那么一瞬间，姬无瑟的心声恍惚了下，而他从来只有破坏欲的心脏，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像是被火光吸引的飞蛾一般，神色痴迷地细细描摹着少年发红的眼尾，心跳越来越快。
事实上，在被关在识海的这三百年里，姬无瑟看到的，永远都是黑暗。
这黑暗，不只是视觉上的黑暗，不只是身体的冰冷，还有无凡心中的阴暗，无凡的冷漠。
以及，那些无凡看到的，接触到的属于世人的一切阴私……
作为无凡内心滋生出来的心魔，姬无瑟知道，自己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是邪恶黑暗的。
可是，他厌倦了永远为无凡承受那些黑暗，他也不想当无凡！
凭什么都是来自这具身体，无凡可以自由地追求大道，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有所有。
而他，却只能永远吸收着那些无休止的恶，然后被永远锁在黑暗中？！
他不甘心！
于是，每次吸收无凡阴暗负面的念头和情绪的时候，他偷偷地开始积攒力量。
而他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三百年前，他在无凡闭关，修为急进，佛心不稳的时候，趁机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姬无瑟。
只是，他在掌控无凡身体的期间，遇到过尘世中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见到过不同的修真者。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无法掩饰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贪婪和阴暗。
哪怕是所谓的佛门中人，他也找不到几个心思纯净的。
就算真的有，那些人要么呆板木讷，不知变通，要么蠢笨如猪，让人完全提不起兴趣。
而他，由恶而生，喜欢的东西，自然就是各种恶……
于是，那些掌控身体的日子，他随心所欲，做了许多别人眼里罪不可赦的事，直到被无凡重新掌控身体，他再次被关进了黑暗中。
这世上，也许有人喜欢恶，但绝不会有人喜欢被束缚在无休无止的黑暗中，被迫接收那些恶的吧。
姬无瑟如是想着，唇角勾起一抹阴讥讽的笑意。
无凡啊无凡，这次的机会，是你自己送到我面前来的，就怪不得我了……
“嗯、唔……”
脖颈被咬住的痛感，让面色潮红的少年闷哼了声，喉间溢出了甜腻婉转的音节。
“……”
原本闭着眼的宋锦笙，在感受到那带着强烈侵略性的啃咬时，微微蹙了下眉头。
那种无凡不像无凡的感觉，再次涌了出来。
但当他想垂眼去看对方表情的时候，脖颈处的啃咬却变成了暧昧黏腻的舔舐……
湿热的触感，轻浮挑逗的舔舐不停地拨动着他敏感身体里，那根名为情/欲的弦。
“不……”
少年朱唇轻启，旖旎万千地吐出了抗拒的音节，反倒彻底点燃了男人压抑许久的欲望。
一时间，灯影摇曳，安静至极的房内，只有两道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无尽的旖旎和暧昧，流淌在空气中——
那投落在床幔上，晃动的影子，灼热的温度，躺在别人身下，妩媚动人，犹如即将绽放的花朵的少年，让被困在识海里的无凡，心绪的波动越来越大。
如果说，以前的无凡，从来没想过承认自己的心动。
那这一刻，当亲眼目睹喜欢自己，依赖自己的少年，衣衫凌乱，面色潮红，“心甘情愿”地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即将婉转承欢的模样，无凡不得不承认，自己坚守的可笑的佛心，所谓大道，所谓无情，全都是可笑又脆弱的笑话！
这是第一次，无凡开始恨自己当初没有彻底杀死心魔……
巨大的情绪波动，让识海里的无凡，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向来冷漠的脸，流露出名为阴翳和疯狂的神色，清冷无波的眼，赤红得几欲滴血。
没有了心魔的吸收，他的心中，无尽的偏执和阴暗疯狂的滋长着……
而这样的阴暗情绪，在看到姬无瑟将手放在少年的亵裤上时，彻底喷薄——
不可以……
他，除了我，谁都不能碰！
当这样偏执的，占有欲强烈的想法在脑海里出现的瞬间，整个识海都震荡了起来。
而无凡这样强行冲破识海束缚的举动，在夺回身体掌控权的瞬间，却也对自身造成了重创。
“噗——”
夺回身体，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无凡只觉气冲心口，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猩红温热的鲜血溅落在少年雪白漂亮的锁骨和胸前，像是冬日绽放的红梅，艳丽而凛冽。
少年似乎是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
乌黑的眸子睁得很大，还留着潮红的小脸上，是呆滞错愕的表情。
当血腥气钻入鼻腔的时候，他眼中的怔愣，一点点变了。
变成了无尽的惊恐和担忧。
“无凡……你、你怎么了……”
无凡看到，身下的少年，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泪一下子就砸落了下来。
对方慌了神，颤抖着手，想触碰自己，却不敢触碰，带着哭腔的声音，让自己的心，都不受控制地跟着起伏……
咽下喉间的腥甜，无凡残留着血迹的薄唇微微张开，从来清冷低沉的声音，变得温和而轻柔。
“我没事……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我，差点让别的人碰了你。
对不起，吓到你了……
这些解释，无凡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着，轻轻拉过旁边的被褥，将少年露在外面的身体，全部盖住。
宋锦笙垂眸，掩住了眼中的情绪，拉住了无凡想要收回的手——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少年的声音很低，也很软，带着卑微讨好的语气，让无凡的心狠狠震颤了下。
他挣开少年的手，摇了摇头，“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人，是我。”
说完，无凡深深看了眼满脸泪痕的少年，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无凡！你要去哪儿……”
看到无凡要走，饶是宋锦笙，都有些困惑了，他发红的凤眸里，还噙着泪，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冷漠。
而这一切，背对着宋锦笙的无凡并不知道。
他并不回头，只顿住脚步，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了句：“抱歉，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说完，无凡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而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无凡猛地酿跄了身形，唇角无声溢出了刺眼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