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少年，狼狈地撑着手，支撑着自己。
他上身赤裸，雪白的肤色被月光映照着，在沉沉的夜色中，格外晃眼，而被打湿的亵裤，几近透明，紧贴在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上，有种暧昧的qing色意味。
饶是澹台疏影这样冷心无情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少年生得极好。
不论是那如画般的眉眼，还是灼灼似火的朱砂痣和嫣红薄唇，亦或是完美的身体曲线，无一不让人色授魂与。
而少年最吸引人的，还要属那双眼。
——那双不管是坚韧或深情落寞的眼。
“为什么，要救我……”
宋锦笙蓦地抬头，看着眼前高华出尘，冰冷如谪仙的人，声音喑哑地质问道。
澹台疏影并未回答，他浅褐色的眼瞳注视着少年，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呵……明明最想我死的那个，不正是疏玉真君吗？”
澹台疏影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当他无意瞥见少年腰.臀间的靡丽芙蕖时，眼中冰寒重了几分。
他问，“谁刻的？”
宋锦笙看到对方的视线所及，原本还算冷静自持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慌乱地扭开身体，捂住了那象征着耻辱的印记，双目赤红，难堪地吼道，“这与真君何干？！”
听到这话，澹台疏影微怔。
而宋锦笙并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眸中含泪，表情苦涩而自嘲。
“疏玉真君高朗疏举，风光霁月，又身负大能修为，对待我这种蝼蚁，自然是想杀便杀，想救便救……便是玄璃的任何人，也能轻易地欺辱了我，真君又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少年明明语气平淡，清隽的面庞，却有冰凉泪珠无声滑落。
“疏玉真君放心，我之所以留在玄璃，不过是为了所爱之人罢了。待我试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求得所爱之时，我自会离去，断不会污了玄璃和真君的名声……”
说完，他不再看身旁的人一眼，身形酿跄地捡起地上的衣衫，走了。
澹台疏影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深一步，浅一步地远去，那消瘦的背影，让他疏寒的眉宇微微蹙了起来……
*
翌日。
玄璃正门旁，事务堂里正在埋头忙碌的记事弟子，忽然听到了一道清悦好听的声音。
“这位师兄，我想出一趟山门。”
“好嘞！”
那弟子也没多想，手脚麻利地拿了一块出入玄璃的玉牌放在桌上，提笔问道，“名字。”
“宋锦笙。”
“宋……锦……”那弟子提笔写了两个字后，忽然顿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表情震惊。
“你……你就是宋锦笙？！”
他的声音不小，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众人回头，在看清少年相貌的瞬间，几乎心神失守。
他就是那个……抢了苏师兄，逼得傅师兄解除婚约的炉鼎少年？
大堂内的，多是外门弟子，平时虽听过不少关于宋锦笙的传言，却是从未见过对方。
而今日一见，他们忽然理解了。
若是能得这样的美人倾心，只怕是让他们失去一切，也是值得的。
四周的视线太过灼热，宋锦笙虽不在乎，却不想生出其他事端。
他长睫一抬，直视眼前的弟子，薄唇轻启，“怎么了？这位师兄，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那记事弟子被宋锦笙这般看着，清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连连摇头，磕磕绊绊道：“没、没有……”
“有劳师兄了。”
说完，宋锦笙敛眸，抬手取了桌上的玉牌，径直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众人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竟然就是宋锦笙……难怪……难怪！”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生得这般貌美之人……”
“对了，他为什么一个人下山？苏师兄呢？”
“别是两人闹别扭，他负气出走了吧？”
“那还会回来吗……”
听到这里，那记事弟子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握着笔的手紧了几分。
他就这么走了，苏师兄知道吗……
宋锦笙离开玄璃了。
这个消息很快在门派内疯传。
而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苏映真和傅云渺，而是澹台疏影。
毕竟，整个玄璃，修为最深厚的便是他，只要他想，神识外放，便能听到看到所有。
说来也巧，当时的澹台疏影正在内殿冲击瓶颈，因灵力不稳，神识不小心外放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他就听到了少年离开玄璃的消息。
恍惚间，他想起了昨夜少年说过，若是穷尽一切也得不到所爱便会离开玄璃的话。
向来不会多管闲事的他，忽然想知道，少年究竟会不会回来……
是放弃了？
还是暂时离开……
此时的苏映真，并不知道整个门派都在传他让少年受了委屈，少年才会负气离去的说法。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会觉得这是事实……
光线幽暗的房内，只有指尖摩挲玉带的窸窣声音。
这声音，在堆满人偶和符纸的房内，显得有些阴森和诡异。
“你越矩了，阿七。”
苏映真把玩着手中的束发玉带，长睫低垂，投落下的阴影，在他明丽的脸上，看起来莫名的阴翳可怖。
站在他身前，名唤阿七的人偶，赫然就是之前看守宋锦笙的那个。
阿七面无表情，许久，才声音机械地吐出几个字。
“那天、太急、落下的……”
闻言，苏映真嗤笑了声，抬眸时，眼里的温情全部化为凛冽。
“阿七，你是我做的第七个人偶，也是七个人偶中最聪明，最像他的那个。我给你几分我的灵智，并不是让你和我抢东西的……你明白吗？”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阿七的双臂瞬间断裂。
而身为人偶，原本该没有痛感的阿七，脸色苍白了几分，他垂着眼，视线却悄悄落在了苏映真手中的玉带上。
沉默了片刻，他幽深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僵硬点头道：“是，主人。”
得到想要的答案，苏映真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似乎已经不再怪罪阿七，缓缓起身，靠近对方，温声道：“阿七，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罢了，你看看你的样子，像个拙劣的冒牌货，你要知道，这样的你，甚至没有资格成为他的替代品……更别提，靠近他了……”
苏映真声音温和到了极点，眼神却如恶鬼一般。
他将玉带举到了阿七眼前，红唇张合，沾染过少年气息的束发玉带，燃烧了起来，最后，化为了灰烬……
“不该你肖想的，就不能肖想，记住了吗，阿七……”
“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