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真的要走那问天梯吗？我听说问天梯很危险的，不走好不好嘛……”
藏书阁里，小九盘腿坐在地上，托腮看着面前正在翻阅书籍的宿主，奶声奶气地央求着。
闻言，宋锦笙目光微顿道，泼墨般的眸子里闪过深沉的情绪，“我不得不走。”
“因为，深爱傅云渺的我，又怎么可能接受和苏映真结为道侣呢，而且，我需要通过问天梯改变一下自己的身份……也许身份变了，澹台疏影会对我稍加改观……”
听到澹台疏影这个名字，小九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出来了，和冷漠无情，不为外物所动的澹台疏影比起来，苏映真那个疯子都没那么讨厌了。
毕竟，宿主好歹还能左右苏疯子的情绪，却拿澹台疏影毫无办法……
就在小九为帮不上宿主而烦闷的时候，忽然感知到了一道正在靠近的气息。
“宿主，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宋锦笙果然捕捉到了阁楼下窸窣的脚步声。
脚步声的主人呼吸急促，脚步凌乱，在阁楼下停停转转，似乎在找人。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宋锦笙可以肯定，对方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锦笙！”
林砚一上楼梯，就捕捉到了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原本黯淡的眸子也瞬间亮了起来。
他快步上前，甚至激动得握住了少年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急切，“锦笙！我终于找到你了！”
宋锦笙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自己肩头的手，红唇轻启道，“林师兄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少年的声音如冷泉击打玉石，让林砚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这一平复，他才发现自己越矩了，忙红着脸，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抱歉，锦笙，我……我刚才太激动了……”
见少年神情平静地摇了摇头，并不在意，林砚摩挲着袖中残留着少年余温的掌心，磕磕绊绊道：“锦笙，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可以帮帮傅师兄！”
“云渺？他怎么了？”
宋锦笙的眼神瞬间变了，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林砚见状，压下心里的酸涩，解释道，“昨夜，我无意间听到我师父说，傅师兄和苏师兄当初结下婚约的时候，结的是天地姻缘！而且，这次解除婚约的事，竟是傅师兄主动提出的……”
“天地姻缘？”
宋锦笙的眉头皱了起来。
天地姻缘乃是一种复杂的结姻仪式，需取结亲者彼此心头精血，滴入姻缘阵的阵眼而成，阵法生效，则两人的婚约关系由天地见证许可。
若日后双方想解除婚约，只需再以相同办法解除婚约便是，这种做法，于两人不会有害。
有害的……是只有一方提出解除婚约的情况，所以，林砚才会说出让自己帮傅云渺这样的话。
傅云渺自愿提出的解除婚约，就必须亲自去取断姻石切断自己与苏映真的姻缘之联，可违背了天地姻缘法则的人，又怎么会不受到惩罚呢？
那断姻石，于修行和身心，都是百害而无一利，若是用了它，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小九听完宿主的分析后，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傅云渺竟会为了成全宿主和苏映真，做到这个地步。
“宿、宿主！你一定要帮帮傅云渺啊……”
宋锦笙给了小九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任务还没完成，他自然不可能让傅云渺的生命受到威胁。
这么想着，再抬眼时，宋锦笙的眼神冷静而坚定，“林师兄，你知道断姻石在哪里吗？”
“在上灵寺。”
上灵寺？
那不是无凡所在的寺庙吗？
宋锦笙有些犹豫了，在解决完玄璃这边的事前，他并不想提前见到其他被攻略者。
林砚见少年不知为何，露出了为难之色，忙解释道，“锦笙，你不必怕上灵寺路途遥远艰难，傅师兄还没走，你只要去劝他，他就一定会听你话的！反正只要傅师兄不碰那断姻石，法则就不会生效，这样，傅师兄也就不会有危险了……”
这样，姻缘斩不断，你也就无法和他们中的任何人，结为道侣了……
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林砚最隐秘的私心。
他确实不想看到傅师兄有危险没错，可他更不想眼睁睁看着少年成为他人道侣，而自己无能为力。
林砚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资质外貌出众的傅师兄苏师兄争夺锦笙，可是，不能拥有，也可以默默关注，不是吗……
小九听不到林砚的心声，他只知道林砚是在帮傅云渺和宿主，而只要一想到断姻石会给傅云渺带来的沉重后果，他就有些于心不忍。
心念一动，小九便仰起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宋锦笙，央求道，“是啊是啊，宿主，你去劝劝傅云渺吧，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听你话的！”
宋锦笙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人，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傅云渺那张温润俊郎的脸，过往记忆翻飞，全是对方温和的目光。
沉默了片刻，他低声道：“我会去劝他的……”
而就在宋锦笙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藏书阁里忽然掀起了一阵轻风，那风吹拂在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
林砚见少年忽地转头望身后，问了句。
宋锦笙看着楼梯口，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没什么……”
应当只是楼梯口吹上来的风罢了，既然小九都没察觉到异样，那便是自己多虑了。
*
宋锦笙知道，傅云渺在躲自己。
从那夜看到自己和苏映真在一起后，他就一直在躲自己。
几乎翻遍了整个玄璃后，宋锦笙是在当初傅云渺为自己安排的那个偏院里，找到对方的。
他站在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曾经睡了许久的床榻旁的人。
对方一袭白衣，看起来似乎比雪还要冷上几分，白皙的侧脸隐匿在暗光里，不知在想什么。
庭院内，草木葳蕤，却愈发将空荡荡的房间衬得清冷无比。
“云渺……”
少年清悦温柔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傅云渺猛地回头，他看着不断靠近的人，恍惚间，就像回到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那时候的少年，一如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锦笙……你来啦……”
傅云渺神情温和如水，但那双眼瞳深处，却极快地闪过了一丝不正常的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