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闯禁地，乱我玄璃。”
八个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音节，让傅云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师父……”
“疏玉真君！擅闯禁地乃我所为，还请真君莫要怪罪锦笙！”苏映真说这话时，抱着少年的手收紧了几分，那维护的姿态，任谁都看得出来。
而傅云渺，看着又比自己快了半步的苏映真，眉头皱得更紧了。
澹台疏影那双淡漠而清冷的眸子，将所有人的神态，全部收尽眼底，他眉宇间的冰寒，又重了几分。
宋锦笙看到澹台疏影的瞬间，眼神里闪过慌乱之色，“真君……”
“锦笙你……诶……”感受到怀中少年的挣扎，苏映真眼中闪过心疼之色，但还是松开了手。
宋锦笙身形酿跄，长睫微颤，抬眼，他看着那道冰冷如霜雪的身影，红唇轻启，虚弱道：“求真君，放了云渺，锦笙愿代他受罚！”
说着，他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单薄却挺拔的脊背，还有少年紧绷的光洁下颌，明明那么纤细易折，却莫名有种坚韧的气节。
“锦笙……”傅云渺看着少年的背影，心脏忽然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然而，澹台疏影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一如之前那般。
“你没有资格求我。”
听到这话，少年的身形颤抖了一下，那双乌黑的双眸渐渐泛红。
就在澹台疏影以为对方会哭的时候，他看到对方倏地抬头，满怀希冀地看着自已，语气坚定道：
“真君之所以会罚云渺，是因他丢了赤阳珠，若是、锦笙能找回赤阳珠，是不是真君就不会再惩罚云渺了？”
这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看不到澹台疏影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少年的目光越来越黯淡，到最后，盛满了悲伤和绝望。
他垂下眼睫，秾丽艳绝的脸上，流露出浅淡的笑意来，只是，这笑却是带着悲伤和绝望。
“是锦笙奢望了，真君大概不会懂的吧……在锦笙最绝望的时候，是云渺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我或许已经沦为别人身下的玩物了，又或许，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世人都说炉鼎低.贱……那便用我这条贱.命，来报答云渺吧！”
说完，宋锦笙握住那把锋利的匕首，决绝而狠厉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冷光闪过的瞬间，澹台疏影动了。
“嘭！”
只见他长袖一挥，便将少年手中的匕首打飞，而少年，也因为这股凶猛的力道，被掀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放过云渺！也不愿意放过我！”
少年声嘶力竭的质问，还有眼角无声滑落的泪水，刺痛了傅云渺，也刺痛了苏映真。
“锦笙，你没事吧……”
苏映真上前，温柔地扶起少年，抬头，他看向澹台疏影的眼神里，掺杂了一丝阴鸷和杀意。
澹台疏影没有错过这抹杀意，上位者的威压，瞬间释放了出来。
宋锦笙因着刚才被水牢的禁制所伤，本就难受，现在感受到这股强悍的威压，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这痛，他尚且能忍，只是……为何澹台疏影会忽然发怒？
很快，宋锦笙的不解，有了答案。
他看到苏映真承受着这股威压，面带冷笑，眼神讥讽地看着澹台疏影，沉声道，“映真曾听说过，疏玉真君所修，乃无情道，所以，这就是真君可以折磨人的理由了吗？还是说，真君本心就是如此！”
这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
澹台疏影在整个修真界，都是让人忌惮的人物，在玄璃派，更是绝对的权威。
就在宋锦笙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时，脑海里响起了小九惊慌的声音。
“宿主！苏映真有危险！”
澹台疏影出手的瞬间，宋锦笙的身体快于意识，挡在了苏映真的前面。
自己可以死，但是苏映真不可以，只是……有一点他没有想通，为什么苏映真这么聪明的人，会故意挑衅澹台疏影。
“噗嗤——”
鲜血喷薄而出的那一刻，宋锦笙的胸口泛起了剧烈的疼痛，心脏几乎窒息。
但是，他很清楚，这样的疼痛，并不足以杀死自己……
呵，看来，苏映真早就知道了澹台疏影不会下杀手。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宋锦笙忍住已经涣散的意识，抬眼，深深地看着抱住自己的人，笑容浅淡地说：“还好、你没事……”
“锦笙！”
苏映真看着怀里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红唇染血的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是一个局，一个演给傅云渺看的局，他本以为，少年最多会同情怜惜自己，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愿意舍命相救。
“为什么……”
苏映真这句带着颤音的话，很轻，然而，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到了。
宋锦笙在笑，这次，他笑得很真实，因为，他知道，这个局没有脱离自己的掌控，一切，如他所料。
“因为……不想欠你啊……”
苏映真读懂了少年的唇语，然而，傅云渺和澹台疏影，却只看到了笑容清浅的少年在确认苏映真没事后，庆幸而欣慰地陷入了昏迷。
“锦笙！”
傅云渺无力而绝望地怒吼着，顷刻间，他身上暴.乱的灵力，冲破了水牢的禁制。
他一步步，走向少年，原本温润的黑瞳几欲煞红，那眉宇间滋长的阴暗，吞噬着他的理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什么要救苏映真！
澹台疏影知道少年不会死，却受了重伤，想到少年质问自己时绝望而悲愤的眼神，他长袖下的指尖微动，忽地上前了一步。
既是误伤，为他治疗，也未曾不可。
这么想着，澹台疏影朝着少年走去，却在半途，被一道人影挡住了。
“师父还想做什么！锦笙到底做错了什么！师父就不能放过他吗？！”
澹台疏影看着面前已经隐隐有入魔趋势的徒弟，冷声道：“为了一个炉鼎，你已经道心不稳了。”
听到这话，傅云渺不以为然。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自己心里高华出尘，绝对正确的师父，笑得苦涩而讥讽。
“师父，您口口声声都是道心，都是修为！当初您杀锦笙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现在，您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您真的知道，什么是道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