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尧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明白, 爱他至深的楚漫怎么会突然之间泯灭了对他的全部爱意。

  当然,这个问题无人能够回答,因为爱他至深的那位早就不在了。

  楚漫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地说着诛心的话, 眼睁睁看着顾尧的表情濒临崩溃破碎。

  “顾尧,你说,该是多蠢多贱的一个人才能在你这些年的荒唐伤害下依旧爱你如往昔?”楚漫在心里默默对原主道了歉,当然他觉得原主被顾尧送给邵青后, 一定醒悟了过来。

  “口口声声说着爱语与誓言, 可事实上你做的呢?”楚漫逼近一步, 眉心被枪口抵出一道红印, 他却不觉痛般。

  他一一列举着顾尧做过的那些事——他在销金的荒唐, 他在外面包|养的情儿,他厌倦厌烦时的冷言冷语。

  说着说着,一股莫名的悲恸与哀伤竟然真的涌上了心头,这或许……是原主最后残留的感知了。

  楚漫突然间很想把原书里原主所受的委屈通通告诉顾尧, 那是他无望的、终究沉溺于死寂中的爱。

  握住枪管的手转而去碰顾尧扣着扳机的手, 楚漫露出一抹温和至极也残忍至极的笑:“顾尧, 你相信预知梦吗?”

  不住颤抖的手指暴露出主人内心的无措与恐惧,楚漫没有给他逃避解释的机会,兀自说着。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同样被逼入了绝境, 无人帮你,我傻傻陪在你身边,安慰你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生活会变好,希望会重现。”

  “可你呢?”楚漫的笑变得虚幻又疏离,“你一边嫌我烦, 一边将所有的牢骚与抱怨灌输给我,甚至于为了一份助力,将我送给了邵青。”

  顾尧瞪大眼,额角青筋凸起,他蠕动着唇,想说这绝不可能,梦怎么能当真?他不会那么做!

  可楚漫看穿了他般,轻笑着摇头:“顾尧,你真的没有生过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和顾烨斗到底的心思吗?我是你手里最后可用的一枚筹码,如果我不主动些,只能在现实里重复噩梦中的一切。”

  他松开顾尧的手,极轻慢地拍了拍他的脸,嗓音极致温柔:“你知道梦中的一切有多恐怖吗?邵青和那些人一拥而上的时候,我在想,你在哪里呢?”

  顾尧眼前一黑,豆大的汗从他青筋暴起的额角不断滑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楚漫不爱他了。

  他会做出梦里的事吗?顾尧咬着唇,竟无法肯定决然地给出否定答案。

  一阵锥心的痛袭来,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枪……等等,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枪抵着漫漫?!

  顾尧猛地甩开枪,将楚漫紧紧拥入怀中,紧张而迫切地解释着:“漫漫,你宁可相信子虚乌有的梦也不愿意相信我对你的爱吗?”

  “顾尧,在你心里,你的爱情从来不是第一位的。”楚漫一面说一面去够被甩到地上的枪,在指尖堪堪碰到枪托时,顾尧突然发作,将他猛地压到地上。

  后背撞上硬实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楚漫痛到咬紧了舌根,这才没有惊呼出声。

  猩红着眼的顾尧自上而下死死盯住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楚漫,你爱上了顾烨是不是?!你被他蛊惑了!你爱的怎么会不是我?!”

  他低下头,一口咬上楚漫细白的颈项,鲜血的气息霎时间盈满口腔与鼻尖,似乎只有从这发狠似的一咬里他才能找到那令人心安的占有感。

  楚漫痛到眼前模糊,他妈的煞笔顾尧,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人还能自我催眠成这样。

  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顾尧,可后者力道大得惊人,楚漫不得不装作力竭的模样,暗自去够不远处的枪支。

  “漫漫,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只要你愿意,我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们去过新的生活,从前的那些我都不计较了。”那些欺骗与玩弄,这两年来的笑话与心酸,他都不在乎了。

  只要漫漫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楚漫听到这话几乎要笑出泪来,他仰着头,大笑到腹部开始发酸发痛——顾尧凭什么以为他不计较便可以当做无事发生?难道他楚漫不会计较吗?!

  一声枪响突兀响起,缕缕硝烟味传过来,楚漫差一点勾到枪托,这么一下那枪又震远了些。

  “滚开。”一道冷然的男声随之响起,楚漫心头一震,这是……

  顾烨的身影逆光显现,尽管他面色苍白,看上去虚弱无比,可却无损他自身那压迫至极的气场。

  楚漫一怔,下意识呢喃出口:“小烨……”

  顾尧冷嗤一声,一手按住楚漫的肩,一手去拿不远处的枪。可顾烨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一连数发子弹,逼得顾尧不得不往后退。

  楚漫趁机挣脱顾尧的桎梏,本想悄么么溜到一边,但分出心神看着他的顾尧瞬间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直接从腰侧拔出一柄匕首,用刀背勒住楚漫的颈项。

  “漫漫,你看,这个人和我有什么两样,他同样不在乎你的安危。”顾尧贴着楚漫的耳朵,理智之弦绷到临界点的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行为。

  枪声戛然而止,顾烨冷冷看过来,他没有看楚漫,只盯住顾尧。

  两相对峙下,楚漫突然笑了:“顾尧,你配和他比吗?”

  .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一场慌乱的梦,楚漫从这梦里醒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

  入目皆是一片纯净的白,楚漫缓了缓,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里。

  爆炸时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在耳边、眼前划过,楚漫眨了眨眼,他那么一扑,顾烨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谁能想到,顾尧会疯狂到在杂物间外放置□□,虽然徐知恩带来的人排查及时,但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好在不是什么威力强大的烈性□□。

  抱着得不到就摧毁、同归于尽的想法吗?楚漫在心底轻嗤一声,这种烂人,真没法说。

  缓过初醒时的一阵疼痛,楚漫歪过头想要去找顾烨的身影,却只和坐在床边眸色沉沉的梵清对上眼。

  楚漫眨了眨眼,恐慌与不安开始逐步蚕食他的内心,强撑着满身的伤痛,他从病床上坐起身,看向梵清:“小烨呢?他有没有事?!”

  许久未睡的梵清精气神很差,那双眼仍是明亮精明的,只是添了不少疲惫与无奈。

  这两个人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他们甚至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

  梵清摘下眼镜,垂下头静静擦拭着镜片,在楚漫忍不住要扑上来追问之际,淡淡开口:“小烨没什么事,你把他保护得很好。”

  楚漫闻言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旋即他意识到顾烨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找到了他,不由再度紧张起来。

  梵清看出他的担心,叹了口气,说:“我们劝过他,但他执意要亲自去找你。楚先生,小烨远比你想象中更爱你。或许他爱的方式太特殊,甚至于冒犯到了你,但这份心意,比任何人都真挚。”

  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很多,如果是之前的梵清一定会再三警告楚漫不要辜负顾烨,可经过这次爆炸,他哪里还不明白楚漫对顾烨的心意。

  眸底划过一丝清浅的笑意,瞥见年轻人脸上遮掩不住的焦灼和关切,梵清彻底安了心。

  “去找小烨吧,他很自责,刚离开没多久。”

  楚漫一把掀开被褥,踉跄着爬下床,踩着拖鞋冲出了病房——他的心跳得是这样的快,恨不得脚步也再快些,他想见到他!

  梵清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他在病房里静静坐了半晌,直到某人小心翼翼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

  “梵老师,别生气了嘛,我也没想到姓顾的能这么疯狂。”一身白衣的司镜自背后绕至身前,半弯下腰揽住梵清的肩,笑着撒娇,“况且我已经提醒了你来着,是你当时不听我说话嘛。”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得肆意:“梵老师,您知道我一不高兴,脑子就会坏事。”

  一直没出声的梵清蓦地抬起眼,冷锐的眸光仿佛看穿了眼前的青年:“司镜,你的任性招致的后果,你却不敢承担吗?”

  如果司镜在他面前能够成熟点,没有因为一时赌气而含糊其辞,或许小烨他们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失望之余,梵清更加责备自己,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再招惹司镜。

  司镜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他低下头,抓住梵清的发尾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总是含情的桃花眸里唯余冷冽。

  “梵清,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位公主?同是你的学生,为什么你的心能偏成这样……”司镜一口咬上梵清的耳垂,真偏心啊,他想。

  .

  楚漫追出病房一段路,终于在楼道拐角处看到了背对着他的顾烨,他弯下腰急促喘息片刻,缓过身上一阵一阵的疼。

  臭小子,一声不响地跑出来,明明陪了那么久,却不敢面对醒过来的他吗?少有的别扭啊……

  “小烨,我疼。”楚漫轻声呢喃着。

  顾烨迈开的脚步就此停住,他伫立原地,却突然转过身,阔步走到楚漫面前,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眸色深邃复杂。

  “为什么不敢见我?”楚漫抬头看向他,疼痛的冷汗从额角滑落,“你在害怕什么?”

  顾烨抿紧了唇,扬起的手贴上男人面颊,轻柔地擦去那些冷汗。

  刚准备收回手之际,楚漫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按在颊侧蹭了蹭,语声无奈而温柔:“小烨,你在生自己的气吗?你觉得是你的疏忽让我陷入了险境吗?”

  结合梵清的那句“他很自责”和已经发生的事,楚漫多少猜到了部分真相。可是严格来说,顾烨不需要自责,不需要承担这份歉疚和意外,更不需要……害怕面对他。

  “如果不是我让人激起了顾尧的欲念,让他发现了你假死的事;如果不是我疏忽了对他的监视,让他有机会绑架了你,那就不会发生……”顾烨抬起眼,眼眶通红,眼底含泪,“哥哥,你说得对,我才是骗子,我根本不懂该怎么爱人,我似乎……一直在伤害你。”

  楚漫听得心脏揪痛,他无比后悔此前的口不择言,他怎么能对一个深爱他的人说出那样的话?!

  “小烨,即使没有你,顾尧也会发现我假死的事,只是早晚问题而已。”楚漫上前一步,将不住颤抖的大男孩抱进怀里,极力安抚着他,“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没这么幸运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可是你为了保护我受了伤,很痛很难受。”顾烨低下头,冷峻完美的五官露出无措与心疼,细碎的刘海软趴趴地贴着额头,依稀可见当年的少年模样。

  楚漫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他仰起头,细细啄着顾烨的下巴,最后贴上他的唇角,用气声说:“你忍着病痛来救我的时候就不难受了吗?你顶着狂风暴雨去山上找我的时候就不危险了吗?小烨,你心甘情愿,我也是。”

  “我也不懂该怎么去爱别人,但爱一个人的心情是美好的、一样的。”四瓣唇轻轻贴合上,楚漫垂下眼,眸色温柔如水,“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不要自责,不要别扭。”

  “不要离开我。”

  撒娇似的呢喃轻轻吐露,楚漫揽着顾烨的脖颈,眨眨眼:“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不值得我拿生命去守护?”

  一贯沉稳淡漠的顾董此时脸红成了番茄,喜悦、满足与甜蜜填满心间,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

  窗外秋风拂过,抖落了一树的红枫,偶有几片飘进半开的窗内,落在相拥而立的一对爱侣身上。

  稍高一些的含着笑说:“虽然我值得哥哥以命相护,但还是不希望哥哥为我涉险。”

  稍矮一些的啊啊两声表示知道了知道了,然后举起两只胳膊,做出讨要抱抱的姿势。

  “抱我回去嘛,追出来好疼啊。”楚漫趴上蹲在他面前的顾烨的背,和他相视一眼,嘴角牵起幸福的笑。

  哎,恋爱的味道,真甜啊。

  “以后不准再骗我。”

  “好,只要哥哥一直陪着我,再也不离开。”

  “那必须啊,我还要监督你,好好吃饭,好好养胃,好好养病,毕竟我们……”淡粉的唇贴上红透了的耳尖,轻轻咬上一口,“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秋日正好,往后余生更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正文完结啦,嚎一嗓子!感谢一直陪伴的小天使们,文到后期更新不太稳定,非常抱歉!番外会陆陆续续更的,啵啵大家,希望下一本(搞完毕设就开【握拳】)能再见!

  推下接档文和预收文,文案如下:

  接档文《回到豪门男友落魄时》:

  沈禾与周显恋爱长跑五年,领证前夕意外发现了对方的一个秘密——原来周显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那个白月光曾陪他走出低谷,在他心头烙上无法磨灭的痕迹。

  当晚他在家里等人回来对峙,结果眨眼间周遭环境巨变——沈禾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彼时,周家风光无限,可他知道周先生即将步入他人生的低谷。

  秉着人道主义关怀(暗查白月光)的精神,沈·家教·禾来到周家,蓦然发现……

  成年版周显睿智冷静、沉稳大方,有着岁月积淀下年长者的迷人风采;

  少年版周显暴躁易怒、中二自负,有着未经社会毒打小学鸡的迷之自信。

  沈禾[冷漠]:这个未婚夫还能要吗?

  每每沈禾被少年周显气得想梅开二度时,成年周显总会冒出来亲亲抱抱求原谅,场面一度十分修罗。

  沈禾[麻了]:凑合过呗,还能分咋滴。

  而关于白月光这件事,自认为穿越后严防死守让所谓白月光毫无可乘之机的沈禾某天发现:那本记录着周显小秘密的笔记本又出现了!

  【攻视角】

  周家新来了一位年轻家教,家教气质清冷,人美腿长,周显一眼万年。

  然而沈禾比他想象中严格太多,中二少年周显隐隐觉得对方似乎有在嫌弃他。

  从未受过这等委屈的周大少怒了,带着一帮兄弟和沈家教对着干。

  直到某天醒来发现,他和沈美人脸贴脸,腿缠腿,一枚硕大的草莓印贴在对方性感的喉结上!

  周显[怒]:???他被碰瓷(绿)了?!

  众兄弟:周哥,怒归怒,别怀疑我们啊!

  沙雕霸总攻VS清冷大美人受

  注:攻受都穿越回去了,攻穿越过程中出了点问题,导致记忆融合不到位,出现成年版、幼年版之分,两个我争老婆,自始至终同一人,最后记忆会融合

  预收文《我死后成了他的白月光[快穿]》:

  颜柠意外身亡后绑定了“白月光塑造”系统,需在不崩原主贱受人设的前提下成为渣攻的白月光。

  颜柠[微笑]:白月光的精髓——爱而不得,死遁可解。

  于是曾嫌弃他娘炮的帝国元帅、警告他即使得到身体也得不到心的叛逆影帝、中途抛下他另寻伴儿的末世大佬在他死后发出了如下的忏悔:

  世界一:直男A攻vs娇气包A受

  帝国双璧之一的元帅大人有一架最心爱的机甲——据说那是他此生挚爱战死后的唯一遗物,元帅每天都要摸摸这架机甲过活;

  世人揣测元帅的挚爱一定像另一位双壁先生那样,温和包容、坚韧不屈、战力超群;

  只有元帅知道,他的挚爱是个蹭破皮都要哭半天的娇气包,最喜欢含着他的手指头撒娇;

  可最后,他自爆而亡的时候好疼啊。

  世界二:叛逆影帝攻vs奶萌金主受

  全能影帝接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戏里和他有感情线的角色设定必须奶萌可爱甜甜的;

  影帝的粉丝们:哥哥你是不是被魂穿了!你以前最喜欢强强棋逢对手、最讨厌奶萌甜心啊!

  没人知道,影帝多么想从这些角色里找到他奶萌小金主的影子;

  他以为他们的日子还很长,直到小金主微笑着满脸是血地在他怀里死去。

  世界三:末世大佬攻vs胆小人|妻受

  末世大佬的空间里有一副玉石棺材,棺材里有位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大美人生前胆小易被吓,凭着一手好厨艺黏着末世大佬过活;

  后来大佬找到了更好的伴儿,不要他了,大美人揣着肚里的孩子偷偷离开;

  再后来,大佬找到了大美人……的尸体——大佬再也没和他的大美人分开过。

  世界四:……

  注:万人迷受,非典型渣攻,1v1,狗血,渣和虐渣对半分

  感兴趣的可以戳个收,爱亲爱滴们,番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