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漫没听清电话对面说了什么, 只听见顾烨极轻慢地“嗯哼”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身凑上来抱了抱楚漫，很黏人, 楚漫只当他心里还有些难受，便顺从地任他抱着。
“又是徐知恩的电话吗？”虽然没有听清对话内容, 但那把声音楚漫认了出来。
“嗯。”顾烨应了声，抬起手掌，好玩地去压那翘起来的三根呆毛, 感受它们在掌心里蹭来蹭去, 柔软得让人心痒痒。
楚漫抿抿唇，大清早的打电话, 他更好奇了。
“哥哥，你有没有好奇过自己的身世？”顾烨突然问道。
楚漫抬起头看他,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原书只简单交代过原主的身世，孤儿院长大，后来被养父母收养, 只可惜没过几年, 养父母死于车祸, 原主小小年纪就开始打工养活自己。
“突然问这个是想给哥哥找亲生父母吗？”楚漫笑着拉下不停揉弄他呆毛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 “别揉, 头要秃了。”
顾烨也笑了：“不会，哥哥头发很浓密, 不会秃的。”
楚漫摸摸自己的头发，喜滋滋地下了床，走到衣柜前翻找今天穿的衣服，随口回道：“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不一定非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万一反而徒增烦恼呢？”
顾烨跟着下床，在他身后站定，想了片刻，认同道：“哥哥说得对，我们一直这样，在一起，挺好的。”
楚漫嗯了一声，换好衣服，略长的刘海被他用皮筋扎成一把小揪揪，翘在头顶，迎风招展，顾烨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早饭是顾烨做的，简单的一餐，味道却很不错，楚漫甚至吃出了一丝诡异的熟悉感——之前楚思叶给他做过几次早饭，和这个味道很像。
“怎么了哥哥？”顾烨吃完最后一口煎蛋，擦了擦嘴，温声询问，“是不合口味吗？”
楚漫摇摇头，就着小菜吃完了粥，放下勺子后随意问：“小烨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公司有点事需要去处理，哥哥有什么安排或者想法呢？”顾烨抽出一张纸巾递到楚漫面前，虚点了点他嘴角的位置。
楚漫一愣，他刚才以为顾烨会直接帮他擦的，等等，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以为”？
正懊恼地想着，楚漫随手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唇角，瓮声道：“没什么安排，可能会去看看画展吧，最近西城有一场全国画展，还挺热闹的。”
“哥哥。”顾烨极正经的一声轻唤让他愣了愣，下意识抬头，唇珠却被冰凉的指尖抵住，“不仅是嘴角，嘴巴上也沾到了。”
“哥哥刚才在想什么，好像不太高兴啊。”顾烨拿指尖捻了捻，随后镇定地收回手，仿佛刚才的动作再正常不过。
心脏莫名地悸动起来，楚漫下意识咬了咬唇珠，微甜的甘意在唇舌间回荡。
好像有什么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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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顾烨去了公司，楚漫还没缓过神来，他托着腮，有点不知所措。
顾烨可是他看着长大、成年的崽啊，他怎么能产生那种想法，况且，楚思叶才是他喜欢的款啊。
不过，楚思叶，楚思烨，会是他想的这样吗？顾烨……会不会就是楚思叶？
楚漫混混沌沌地想着，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联想？！
楚漫自暴自弃地掏出手机，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问问顾烨认不认识楚思叶，看看能否瞧出什么端倪。
他刚打开微信，就收到了徐知恩发来的消息——这可真奇怪，自从加上徐知恩后，他们几乎没有过交流，徐知恩这时候联系他干嘛？
【漫漫，最近有空吗？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明明挺寻常的一句话，楚漫愣是从字里行间抠出了一点小心翼翼和类似于讨好的意味。
徐知恩会讨好他？他今天的各种联想果然很不靠谱。
楚漫扶着额，默默鄙视了自己一番，至于徐知恩怎么知道他还活着并且已经回来了这件事，他并不奇怪。
以徐知恩的地位和人脉，这些事情肯定瞒不过他，问题在于，他为什么会突然找他？
难道……
想到今早顾烨突如其来的问题和那场通话，楚漫好似明白了什么。
可是，剧情发展会这么狗血吗？原主在原书中并不起眼，背景板一样的存在，最后还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可以说跟徐知恩扯不开关系。
可现在的种种迹象却表明……他很有可能是徐知恩在找的恩人之子？这也太狗血了吧！
楚漫抱着腿缩在沙发上，不知该不该或者该怎么回复徐知恩，见吗？万一原主真的是钟老之子，他该认祖归宗吗？可万一不是他想的这样，徐知恩找他又会做什么呢？
楚漫将脸埋进膝盖里，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手机。
说实话，就像他早上说的那样，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而对徐知恩，他是陌生且没有多少好感的，如果他真的是钟老之子，那誓必要搬进徐家，那顾烨该怎么办？
想到这一点，楚漫果断拿起手机，拉黑了徐知恩，动作一气呵成，堪称果决。
谁都不能阻止他离开自家崽崽。
在他拉黑徐知恩的微信账号后，又接连拉黑了他的手机号，这才清净下来。
楚漫收拾收拾，正准备出门参观画展，又收到了许久没有联系的漫画编辑发来的消息。
在他死遁前完结了正在连载的漫画，后面便再也没有登过那个账号了，编辑也没再找过他，这时候找他是……
【亲爱的，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作品有人来敲影视版权了，今天方便线上谈谈嘛？=v=】
楚漫手指头动了动，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无疑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他已经决定不再用这个号，那么，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楚漫划掉聊天界面，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去看画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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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展的人很多，光是排队就排了将近一小时，不过在看到那些精彩绝伦、内涵隽永的画作时，楚漫只觉得再辛苦也值得了。
“哇，妈妈，这上面的是天使嘛？他好漂亮啊！”
天真童稚的嗓音奶奶地响起，楚漫噙着笑意看去，却在看清男孩指着的那幅画时，笑容凝固。
那幅画是一个身着白衬衫的男人斜倚窗台，眸光微垂望向窗外，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梦幻似的为他勾勒出一双朦胧的羽翅——极像落入人间的天使。
这是一幅极美、极有韵味的话，如果这副画的主人公不是他的话。
从画的构图、笔触，还有右下角熟悉的签名风格，楚漫一眼认出这正是当年严承允为他画的那幅画的翻版。
略有修改，但改动不大。
他挪开视线，好在那幅画上的脸画得很朦胧，五官有些氤氲柔和，不容易辨认出。
楚漫刚想换个展区参观，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回过头对上一双藏在金边眼镜后的狐狸眼。
“漫漫，看到那幅画了吗？”
“既然回来了，不如陪老师吃顿饭吧。”
因缘巧合下遇上了严承允，楚漫只得硬着头皮陪对方去了家川菜馆吃晚饭。
这家川菜馆采用隔间制，每一个隔间就相当于一个私人小包厢，非常适合有话要谈的客人，比如此时的严楚二人。
说实话，死遁回来后，楚漫最担忧面对的是顾烨，最害怕面对的则是严承允。
后者宛如老狐狸，而欺骗一只老狐狸的下场，楚漫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很热吗？需不需要再把空调调低点？”严承允夹起一筷子红乎乎的川菜，面不改色地吃进嘴里，好似完全感受不到那让人嘴麻的辣度。
楚漫摆摆手，他哪是热的冒汗，他这是冒冷汗啊。
一顿饭吃得挺忐忑，可终究没避过他当初离开的话题。严承允依旧很平静地询问：“这一年多来过得好吗？”
楚漫点点头，老实回答：“挺好的。”
严承允笑了笑：“我当初猜到你会离开顾家，离开南城，我以为西城那处房子会是你的落脚处，以为自己可以帮你掩饰一二，却没想到……”
没想到他来了出声东击西，明面上的西城房产只是一个诱饵，更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离开竟连严承允都瞒住了。
“漫漫，我当初说的话还作数，只要你需要，我愿意无条件地帮助你。”严承允为他倒了杯温水，柔声道，“喝一口，出了这么多汗。”
楚漫愧不敢当，这件事上是他利用了严承允，理亏在他。
“抱歉，我……”严承允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确信那话他不想听。
“不需要道歉，这是你的选择，我理解。”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严承允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阖眸道，“不过漫漫，既然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为了顾烨吗？为了那小子，所以你选择了回来？”严承允慢声说着，抬起眸观察对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你很在意他，漫漫。”
楚漫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唐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严承允有心去查总能查到。
“可是漫漫，你真的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吗？”严承允前倾身子，深邃眼眸牢牢盯住他，“你知道他背着你做了多少事吗？”
“他不是需要你保护、呵护的大男孩，他是韬光养晦、一雪前耻的新晋头狼，他的手段、谋算比你想象的还要全面、深刻。”
严承允话锋一转，突然道：“漫漫，我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你，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比起白元皓、顾尧、徐知恩，我的存在更让顾烨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