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完江随的消息后, 李悠笛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刚好这时,胡莎莎和其他看红榜的同学又换了个话题聊。
“说实话,这也就是竞赛班的同学不参加期中期末考, 不然这理科第一还真不知道是谁?”
“那还用说,肯定是江随啊!他可是学神,我初中和他一个学校的, 每次考试他都是第一!”
“也不一定好吗?他们竞赛班的只是单科优秀好吗!真要考全科的话, 他们不一定比得上实验班的尖子啊......”
“啧, 你是实验班的吧?”
“......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
听到他们之间对话的李悠笛:“......”
思考了半晌,她又拿起手机戳江随。
【一口一个小朋友】:你不用参加期中和期末考啊?
【js】:嗯。
李悠笛面无表情地合上手机。
她刚刚好像出了个大糗。
由刚刚同学们之间的对话可知, 江随好像学习很厉害的样子......
所以她刚刚在干嘛?在安慰一个学神吗?
啊, 想想就觉得好尴尬啊。
李悠笛内心有些崩溃, 脸上的神情却没怎么变化。
她扯住胡莎莎的胳膊,说道:“看的差不多了, 我们走吧。”
“哦哦哦,走吧走吧。”胡莎莎点头, 两人一起往校外走去。
实验楼这边, 长身玉立的少年站在窗边, 修长结实的胳膊撑在窗沿上。
江随有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些不明白, 李悠笛怎么突然就不回他的消息了。
他的视线从少女越走越远的背影, 移到手机屏幕上。
额前蓬松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 随后,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齐林从背后走过来, 勾住他的肩膀, 探出脑袋同样往窗外看, 问道:“你在这看什么呢?”
“没什么。”江随表情淡淡地用手按住他的脑袋往里推。
*
李悠笛到家的时候, 王翠娥正在做晚饭。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问:“回来了啊?”
李悠笛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王翠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擦了擦手走到李悠笛面前小声问:“你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想好怎么应付你妈了吗?”
一问三连,李悠笛一张漂亮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并没有和崔照以前相处的记忆,不知道这母女是怎么样相处的。
但听王翠娥这反应,不用想都知道,崔照肯定是很关心她的成绩的。
想了想她这次考的分数,绝对算不上好......
李悠笛一顿晚饭吃的没滋没味的。
幸运的是,崔照工作很忙,李悠笛吃完了晚饭她还没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崔照也一直没想到这事,李悠笛心安理得地躲了几天。
然而这种事情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周末的时候,崔照终于想起了这件事,她把李悠笛叫进了书房。
李悠笛哭丧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崔照没有看李悠笛。
她坐在书桌后,随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然后上半身挺直,双手轻轻放在桌面上,眼神看向李悠笛,说道:“给我看看你的期中成绩。”
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李悠笛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颤颤巍巍地把成绩单递了过去。
崔照接过来,眼睛看着上面的成绩,然后眉头越皱越紧。
她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第一时间责骂李悠笛,而是将视线又重新落在李悠笛的脸上。
“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她这样问,语气带着几分压迫。
李悠笛感觉这样的气氛让她有几分窒息,还有几丝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之前也经历过。
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一股气,这让她觉得有些烦。
李悠笛压下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随后朝崔照摇了摇头。
她此时确实并没有什么话想说的。
考试没考好这件事并没给她造成太大的困扰,她也没有那种没考好的羞耻感,事实上,她并没把考试太当一回事,除了先前有点担忧崔照会批评她之外。
但现在她人已经站在书房了,悬在自己头顶的刀子要不要砸下来也只是片刻的事,于是她那一点担忧反而消失不见了。
只是李悠笛没料到,她诚实的否定却直接惹怒了崔照。
崔照重重的把成绩单拍在桌面上,即使是生气,她也保持着优雅,只是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客气:“李悠笛,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不轻不重地敲击在李悠笛的心脏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悠笛觉得脑袋猛地一疼,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
“李悠笛,你能不能懂事些?”
“你就不能像别的小孩一样吗?”
“李悠笛,你非要和我作对是吗?”
“......”
现实中崔照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六岁,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混日子下去吗?”
记忆与现实交织,李悠笛觉得很烦躁很烦躁,心里头的怒气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了。
总是这样。
总是说这样的话。
总是这样让人讨厌的态度。
李悠笛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地吼道:“烦死了,你能不能不说了!”
崔照安静了一瞬,随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李悠笛,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悠笛确实再也待不下去了,她直接转身拉开书房的门走出去。
身后的崔照还在愤怒地叫着她,李悠笛置之不理,快步离开,直冲大门,然后重重地摔门而去。
*
王翠娥回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崔照一个人在。
她放下手里提着的菜,下意识问了一句:“小笛呢?”
崔照没说话,表情有些难看。
王翠娥突然就意识到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开口:“你们母女又吵架了?”
崔照脸色难看地应了一声。
“哎呦,你这让我说什么好!”王翠娥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更加偏向李悠笛,“小笛才十几岁,正是叛逆期,你有事就和她好好说。”
崔照也觉得委屈:“我明明是在和她好好说,可她那是什么态度!”
王翠娥叹了一口气,她是真不知道该拿这对母女怎么办了。
王翠娥说是阿姨,其实和崔照也算是形同母女了。
王翠娥是在崔照怀孕晚期认识她的,那时她们刚好住上下楼。
王翠娥对这么一个大着肚子的漂亮女人很有印象,又见她只有一个人,便忍不住搭了把手。
刚好那时崔照快要生了,又得知王翠娥是做保姆的,就请了她过来帮忙照顾自己。
也是在照顾的过程中,王翠娥得知崔照的丈夫因为意外去世了,夫妻两个也没什么亲人,不由得对她更怜惜了几分。
王翠娥自己也是很早就没了丈夫,自己因为生育问题也没个一儿半女的,面对有些同病相怜的崔照,她是真投注了情感,十分尽心尽力地照顾这母女倆。
崔照最难的时候是李悠笛还在襁褓里,那时崔照生完孩子患上了轻度的产后抑郁,再加上事业上又遇到了什么危机,具体的王翠娥也不懂,反正挺艰难的,甚至一度连她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最难的时候,崔照甚至抱着李悠笛上了天台......
那时还是王翠娥发现不对劲,连滚带爬地过去把人给劝住了。
王翠娥那时说:“不管你遇到什么天大的坎,就是现在瞧着吓人,等以后回想起来会发现,也就不过如此。你看看怀里的小笛,你忍心她这么小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世界就离开吗?”
崔照那时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儿,终究还是留了一丝理智。
等她抱着小小的李悠笛走了下来的时候,王翠娥双手打着颤连忙接过了孩子。
小小的李悠笛还不知道自己刚刚险些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还在襁褓里吮着又小又嫩的手指朝她笑。
王翠娥一边晃着孩子,一边对崔照说:“你放心吧,孩子我好好帮你看着,你要做什么就放心去做,天塌不下来。”
有了王翠娥做后盾,崔照又重新开始了。
毫无疑问,崔照是个十分有能力的女人,但王翠娥算是看着她一路走过来的,也知道她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
崔照同样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她赚到钱后,立马给王翠娥补全了拖欠的工资。
王翠娥当时怜惜她赚钱不容易,并不肯收,但是崔照坚持。
与此同时,崔照还对她说:“王姨,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一直跟在我们母女身边吗?我把你当亲妈,我给你养老。”
王翠娥本就喜欢她们母女,就算崔照不说后面那句,她也会答应的。
就这样,她们三人组成了一个小家庭。
崔照就像她说的那样,对王翠娥很好,就像对亲妈一样。
这些年,崔照的事业越做越好,赚的钱越来越多,但伴随着的是她和李悠笛的母女关系越来越差。
只是这也怪不得谁。
崔照重新开始后,为了赚钱而变得特别特别忙,忙到大部分时间里都分不出精力到女儿身上。
王翠娥记得小时候的李悠笛,经常眼巴巴地等妈妈回家,可是等到眼皮都打架了,还是见不到妈妈回来。
王翠娥看着心疼,只能安慰她妈妈在忙。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李悠笛不再盼着妈妈了。
等到崔照终于从工作中喘口气,准备陪陪女儿时,她才发现女儿已经和自己形同陌路了。
崔照有心想要修复和女儿的关系,但她这么多年忙于工作,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女儿相处,在面对李悠笛时,不自觉地带上了对下属的态度。
从小没感觉到什么母爱的李悠笛本就对崔照有所埋怨,又见到她这副态度,自然也就炸了。
也正因此,母女俩每次交谈都是不欢而散。
王翠娥是真的觉得头大。
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母女俩也不是她劝几句就能和好的,也只能感叹一句,真是造化弄人啊!
得知李悠笛自己跑出去了,王翠娥坐立不安地在家等了好几个小时,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人还没回来,终于开始担心起来了。
实在是坐不下去了,给李悠笛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害怕她出什么意外,王翠娥起身准备出门去找人。
刚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个子很高,长相帅气的男孩子。
王翠娥随意扫了一眼,没当回事,倒是男孩子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
王翠娥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江随主动介绍自己:“我是李悠笛的同学,我叫江随。”
王翠娥看清了他的脸,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之前好像确实见过江随,但那会儿小笛不是和自己说不认识的吗?
算了算了,可能是她记错了,还是找李悠笛这事更要紧。
王翠娥和蔼地和江随打了个招呼,就要继续往外面走。
江随却敏锐地发现王翠娥的着急忙慌,顺口问了一句:“您这是有急事吗?”
“唉,就是出去找小笛那孩子!”想着江随也是李悠笛的同学,王翠娥便把这事简单和他说了。
江随边听便皱起了眉,随后看向王翠娥说:“我去帮您一起找吧。”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们是同学,可能会知道她在哪。”
“哎,这真是太谢谢你了。”王翠娥感谢道。
江随和王翠娥分头行动。
江随先是给李悠笛发了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紧接着他又想到李悠笛好像有个朋友,透过中间人辗转联系到了胡莎莎,可对方也说没和李悠笛在一起。
江随的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了。
他开始想李悠笛到底会去哪些地方?
*
咖啡厅里。
李悠笛坐在靠窗的卡座上,表情有些郁郁。
天公不作美,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
乌云压顶,路边的树枝被大风毫不留情地拽着,外面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空气里闷得吓人,让人的心情也糟糕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滴雨砸了下来,落在玻璃窗上,顺着玻璃滑下,留下一道长长地水痕。
紧接着,更多的水滴砸了下来。
玻璃窗被雨水整个覆盖住,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咖啡店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悬在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
想必是进来躲雨的行人,李悠笛头也没抬,并没在意。
但很快李悠笛发现自己对面坐了一个人,有点被惊扰的她抬头看过去。
有些被雨浇湿的少年一边用手抓了抓自己湿哒哒的头发,一边微抬着眼睛看向她,嘴里嘟囔了一句:“还挺叛逆的。”
外面的雨声有点大,他说的话李悠笛也没怎么听清楚,有气无力地反问了他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应道,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打湿的衣服可能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李悠笛递过去一包纸巾,恹恹地说:“擦擦吧。”
“谢了。”江随接过来,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灯光下泛出冷白的光泽。
“公主,你一个人在这咖啡店里干什么?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江随又叫回了公主这个称呼。
此时的李悠笛也懒得和他计较了,用手指戳了戳桌上的手机,回答道:“没电了。”
没电了?
这么大个咖啡馆还没能充电吗?
想也知道,她大概是并不想要手机开机吧。
“你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外面这么大雨,她们可能会担心你。”江随把自己的手机推过去。
李悠笛扭头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雨,咬了咬唇。
江随也不催她,扭头和她一起看向窗外。
李悠笛最终还是拿起他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谢天谢地,她还能记得王翠娥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电话拨过去后没多久就被接了起来,王翠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喂,哪位?”
李悠笛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是我。”
“小笛!你跑哪去了?外面这么大雨你是要急死我啊!”王翠娥焦急的声音铺天盖地地朝她砸过来,李悠笛安静地听着。
“手机没电了,你别担心了,我和同学在一块......”李悠笛回答,“现在雨这么大,等雨小些我再回去。”
王翠娥得知李悠笛确实没什么事,也不再那么焦急了,两人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李悠笛把手机还给江随,她还以为他肯定会问些什么,没想到对方竟然什么也没说。
正巧李悠笛这会儿也不怎么想说话,两人便一起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大雨。
她本来想等雨小点再回去的,但外面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一直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
江随也发现了这点,看着外面的雨势小了一点,李悠笛也有些坐不住了。
“想回去了?”他问她。
“嗯。”李悠笛点了下头。
“在这等着。”他说。
还没等李悠笛反应过来,江随就已经冲到咖啡厅外面去了。
“喂,你干嘛去啊?”
李悠笛下意识站起身,发现他顶着大雨往对面的一家便利店跑了过去,淋着雨的少年背影在雨幕中十分的显眼,积水的地面被他踩过,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没过多久,拿着伞的少年又从便利店出来。
只见他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和司机说了什么后,他又朝她跑过来。
“只有一把伞了,将就着点吧。”江随说,“还愣着干什么?不走了啊?”
李悠笛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朝他走了一步。
江随将伞撑在两人的头顶,右手虚扶着她的肩膀,虚虚地揽着她往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跑去。
雨水不可控制地溅到她的小腿上,有些微凉。但被少年偶尔碰到的右侧的肩膀,却有些轻微地发烫。
下了出租车后,江随又把李悠笛送到了她家的楼下,也正是在这时,李悠笛才发现江随半边身子已经完全湿透了。
“你衣服——”李悠笛张了张嘴。
江随却并不在意,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毫不在意地说道:“反正早就淋湿了,也不差这会儿了。”
李悠笛抿了抿唇,有些过意不去。
“行了,快上去吧。”江随催她,虽然一路上他把大部分伞都倾泻给她了,李悠笛的身上还是不可控制地淋湿了一点。
“嗯,你也快回去吧。”李悠笛也对江随说。
江随轻笑一声,撑开伞道:“知道了。”
走了两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和李悠笛说了句:“还有,下次别再这么叛逆了,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