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路言察觉到不对,捏着手指弹了弹大白龙的后脑勺,声音故作愠怒道:“松开!要么就变成个人缠着,你这龙身那么大、那么沉,缠得这样紧……做什么?我俩演一串烤面筋吗?!”

  龙头猛然偏了过来,怒睁着眼睛,龙鼻喷了口粗重滚烫的热气,龙尾略微松了松,若不是这身刀枪不入的皮甲,怕是已经红透了脸。但巨龙就这么略带警告地看了一眼,然后又偏过头去,那样子明显是不想理会季路言,只是龙头依旧放在季路言的肩膀上。

  季路言好像懂了些什么,回顾自己第一次和人上床,事后也是这般不知所措,想留不敢留,想走又不好走的模样。季路言揉了揉大龙的后脑勺,甩了甩头想要驱逐脑子里的废料,他叹了口气道:“是不是我今天去哪,你都这样?”

  大白龙依旧不出声。

  季路言又道:“那我可以出这个门吗?”

  大白龙尾巴猝然紧缩。

  季路言挠了挠龙鳞,觉得自己如同在逗弄家里的小狼狗——几年前还青涩、知道什么叫脸的小翠。

  季路言:“在这里好无聊。”龙尾又紧了几分,于是他赶紧说到:“那你就这样‘管’着我,带我一道出去走走看?我参观参观你家也不行吗?你都把我里里外外掏空了,又不与我说说话,我就这么一个小心愿也不行吗?”

  季路言声音黯淡,半真半假地耍起了道德绑架,又道:“还是说……河洲,你根本只是把我当做一个随时可以丢掉的玩意儿?不理我,也不许我出这扇门,等到你腻了,就又想把我杀了,灭了……”

  大白龙回头,眼睛瞪成了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龙须抖成了宁折不弯的出鞘宝剑,气鼓鼓地亮了亮尖牙,忽然又把头偏向一边,只是这回尾巴松了松,推着人出了门。

  季路言身上缠着一条大白龙,出了苏河洲的寝殿。

  众精怪一见登时傻了眼,他们还在琢磨圣僧的后事——给圣僧准备水晶棺的尺寸……应该是个完整人的长宽高,还是一个小盒子把碎块一装了事呢!

  但眼前是个什么光景?!

  他们的三太子,那个性情暴戾凶残的三太子,居然安安生生地盘着圣僧从自己的殿中出来了?!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还很和睦?!

  明明应该退避三舍,可好奇心作祟,人人又都想探究一二,众精怪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圣僧“驮”着他们的三太子殿下,旁若无人地在龙宫里四处闲逛,赏风看景!

  也不管三太子是要临终关怀圣僧,还是被圣僧所感化,老龟精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他要去禀报老龙王,三太子……三太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发脾气了,就在龙宫安分守己,竟然没有去危害人间!

  季路言觉得哪里都十分新奇,他指着一条小鱼道:“河洲,你当龙的时候,就是吃这些吗?”

  大白龙不理会,季路言也不觉得有什么,又拿起一朵火红的海葵放在了大白龙的头顶上,“河洲,你发脾气的时候就这样。”说着他两手各拎直了一根海葵的触须,“怒发冲冠的头顶着火,哈哈哈……”

  大白龙一甩头,扔掉了头顶上的海葵,龇牙咧嘴地看向了季路言,那双铜铃似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十分骇人,突然,巨龙的下颌在季路言光溜的脑袋上蹭了一下,冷笑一声又偏过头去。

  季路言:“……”

  他现在是个和尚,没头发!他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二人沉默地又走了一会儿,季路言发现石壁上有一排巨大的水晶球,散着幽幽荧光,像是路灯一样。他伸手拍了拍水晶球,侧头看着苏河洲道:“河洲啊,神话故事里的龙,不都爱玩儿个珠子啊,球啊什么的?你玩儿不?你要自己玩的无趣,我跟你来一局?足……蹴鞠会不?我教你啊!”

  苏河洲:“!”

  当他是什么了?三岁小儿?豢养的宠物?这个妖僧,得寸进尺的好生厉害!

  “轰隆!”

  只见龙尾一扫,石壁瞬间成了粉末,水晶球早已化作烟尘!

  季路言一怔,但随即上了火——他好心好意地逗苏河洲,这小暴脾气还来劲儿了!一想到自己被那人横着糟蹋,竖着蹂/躏的,哪怕记忆不完整,也不妨碍他记得第一回那钻心刺骨的痛!

  “你横什么!”季路言一把掐住龙脸,把龙头生生扳向自己,“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叫什么吗?叫吃了就走,提起裤子就不认人!我就是你拿来寻开心的玩意儿,你也不能这么对我,谁的真心活该被人糟蹋了?啊!”

  苏河洲:“……”

  谁敢这么捏他三太子的脸!

  苏河洲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躁脾气,龙身一紧,腾空一跃,卷着人就在这龙宫里横冲直撞。

  季路言的火气在急速后退的场景里烟消云散,他只能本能地抓紧了苏河洲的龙身,大气都不敢喘。

  大白龙闯进了嶙峋的礁石丛中,龙尾把季路言和石柱缠在一起,龙头后仰着,恶狠狠地盯着这个以下犯上,不怕死的妖僧!龙身四周散发着前所未有的黑雾,四周瞬间变得昏天黑地。

  季路言大惊,这要吃人的表情让他不自觉地开始诵念起经文来,只是他念的磕磕绊绊,似乎功效也大打折扣——巨龙周身的黑雾虽然有所收敛,但依旧恣意妄为。

  季路言心想,完了,这是又毒发了!他是不怕苏河洲真会把他怎么样,他只是担心蛊花毒发作的如此频繁,会对那人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季路言挣扎着上半身扑向苏河洲的龙身上,紧紧搂着对方的颈子,紧张担忧地拍着巨龙的后脊梁,口中喃喃道:“别急别急,我不该冲你发火,我错了,错了……”

  都说急火攻心,若是体内有毒,越是情绪激动,毒素越是蔓延得迅速。

  没有什么比苏河洲健健康康的重要了,季路言心里慌乱。

  苏河洲的龙身身形一颤,那个迫切的拥抱让他大脑一瞬间空白……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一切都变了!

  苏河洲顷刻变作人形,双手托起季路言的腰身,将他的衣袍一掀,以雷霆之势侵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