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精继续道:“圣僧您有所不知,我们太子殿下生来就非同池中物,天资过人,法力无边,直到……”

  苏河洲乃东海龙宫三太子,仙法登峰造极无人能敌,心性纯善仁慈,可三千年前天界大乱,妖魔伺机而动,鲛人族趁乱祸害东海,还是少年的三太子在救死扶伤之际,被鲛人族的细作趁其不备下了蛊花毒,此毒无解,并且随着年岁的加深将会和他融于一体,直到苏河洲做尽滥杀无辜之事,成为天下妖魔之首。

  从那以后,三太子苏河洲性情大变,暴戾乖张,嗜血成性,祸乱人间,民不聊生!他数次触犯天条,念在其年少福泽百姓,又有老龙王苦苦哀求,天庭对其忍让三分,但……

  “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太多,天庭也不再姑息,老龙王已经放弃了,对三太子听之任之,可三太子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天庭有令,若是三太子再祸乱人间,屠戮百姓,那么……那么众仙家将会联手将其押上诛仙台,受尽三千惊雷酷刑,再打入六道轮回的……畜道!”

  老龟精嗷呜一嗓子,疼心疾首道:“到时候,我们三太子将永世不得为人!更遑论修仙入道!!!”

  季路言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能够清醒几分,他的心脏抽疼,也隐隐烧着怒火。这是他第三次与苏河洲相遇,他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每一次他“离开”后,苏河洲的命运是什么?

  生活的重担,宫廷的腌臜,如今……中毒,等待他的命运竟然是,畜生道!

  苏河洲做错了什么吗?是他要有一个重病的父亲吗?是他要张罗皇位之争吗?是他自己要去中毒的吗?!

  “这毒……真的无法解?”季路言嘴唇翕动。

  “无解!”龟精摇了摇头,“这毒随时可发,就像是心魔,太子殿下越是暴躁,那毒发作的越快,人毒合一,相辅相成。”

  龟精抓住季路言的袖子,“但圣僧,你能压住太子的蛊花毒!我们都看到了,你也看到了不是吗?他听你的话,你安抚了他!”

  “可是,”季路言皱眉,“他……说我同他之间不共戴天,什么骂他,拆庙揭瓦的,又是怎么回事?”

  老龟精一一道来。

  自三太子中毒以来,性子变得暴躁凶残,专爱祸害人间——人间大旱,百姓求雨,他引雷火烧村舍;人间水患,民不聊生,他降水淹生灵;抓妇孺为他歌功颂德,强征劳力为他修庙建坛。

  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天庭责罚数次,三太子依旧不知悔改。直到某天来了一位灵珠子转世的圣僧,为百姓挡了三太子的浩劫,还施法建了结界,阻止了三太子的暴行。

  结界下,百姓拆三太子的庙,咒骂他不得好死,将圣僧供为至高无上的信仰。三太子大怒,和圣僧恶战一场,原本是势均力敌的关系,但三太子化为真龙之身,不惜任何代价恶斗,而圣僧的法力因为要支撑结界受了限制,落了下风。

  圣僧身后是芸芸众生,是那些真正“无辜”的人,却在这时指责已受伤的圣僧没有尽全力,对不起他们的供奉,是又一个被供奉却忘本的假仁假义之徒,是要步恶龙的后尘!他们要立新神,坏了圣僧庙宇里的根基,圣僧腹背受敌,不敌三太子,便被捉了回来。

  三太子对整个三界都有恨,又屡屡和圣僧交手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自然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那“圣僧”头上。

  听到这里,季路言不知心里是该松还是紧。幸好,他和苏河洲之间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那小子不过就是打架没讨到便宜,伤了面子。但照着老龟精的话来说,苏河洲的性子也太过暴戾,而他现在除了会诵经念佛,季路言感受不到自己有丝毫的法力!

  季路言心中捣蒜:“我以前有法力还能造结界?我他妈这辈子建过的最大工程,怕就是当‘建设银行’了,如今这玄幻的法力也没有,这算给我秃头钻非要揽那瓷器活么?!”

  ……他这“钻头”当真是秃得很!

  老龟精像是看出了什么,道:“圣僧,你现在法力尽失,你本就是凡胎转世,即便有灵珠子的荫蔽,但你终究是靠着人间精气才修得的佛法道行,百姓敬你重你的时候,你有无边法力,如今你失了拥戴,也就没了。你命不由你,是为了需要你的人而活。”

  季路言:“……”

  他还这么伟大了?他怎么不知道呢?史册上有他一笔没有?!

  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他一个六根不清净,也不打算清净的人,做了一回和尚就够他费解了,旁的干他何事?!

  不……苏河洲关他的事,还是大事。

  “砰!”殿内又是一阵打砸的声音,“妖僧!滚出来!”苏河洲的声音响起,老龟精吓得脚下一软,身子赶紧缩回到龟壳之中,匿在门外石墩下当个摆设。

  季路言倒是不怕苏河洲,转身推门而入,他心里还有些乱,但有一个想法分外明晰——既然他能安抚暴躁的苏河洲,那他就不能让苏河洲身上的蛊花毒继续发作,两个人先做到能和睦相处,再对那蛊花毒从长计议。

  连季路言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执着于要让对方爱上他,他只想那个这回变成了坏脾气的苏河洲,能够不被天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敢问圣僧要不要3

  苏河洲已变回人形,屈膝坐在紫檀彭牙鼓腿罗汉床上,衣襟微皱,神色焦躁,仿佛一个随时都会被戾气震碎衣衫的魔头。

  季路言面色从容无惧,快步走到苏河洲身边,抬手就要去整理那人散落在耳边的黑发。苏河洲的头发总是软软的、凉凉的,他一直相信,头发柔软的人,天生性子也软,不管苏河洲如今是什么模样,那都不是他的错。

  他心疼苏河洲,每一次。

  苏河洲猛地擒住那只靠近自己的手腕,狠劲收着自己的手指,听着对方腕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渐渐眯起了眸子。

  捏死一个失去法力的和尚简直易如反掌,而且他早想这么做了,可是为什么他下不去手?从把这个妖僧绑进自己的宫殿里开始,他有无数次下手的机会,可他……为什么下不去手?!

  “疼……河洲,怜香惜玉下不会吗!”季路言“嘶”了一声,声音委屈又娇纵。

  苏河洲:“……”